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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说启草草到底是个怎样的姑娘。
现在,苏微寒完全抛却自己外在的一切俗饰,独以一个男人的眼光来看:
北方格,豪爽、蔑俗、自在、糙;南方气质,漂亮、灵气、内敛、桃花,很解风情,让人保暖之后想起些什么,“垆边人似月,皓腕凝霜雪”
好姑娘都是善解人意的,苏微寒一直觉得启草草是个好姑娘,所以,她的善解人意就显得那样贴心惬意,尽管,有时,小匪气犟气鄹现,那也是本使然。
初时把她那样携夹着带出医院,一路,她那个骂啊,简直不堪入耳苏微寒心里却一直憋着笑:这样个糙下流孩子你把她夹得更紧,夹得她生疼,她一点也不讲秀气了,哇哇大叫几多人望着生生目瞪口呆啊要是场合允许,苏微寒只想搭个台子,把她放在上面纵着她让她在上面跳脚骂个够
“寒叔,”
“寒叔,”
郑显、锦意、爱兵,都跟着跑了出来着急的喊住他,同时,他也看到了自己最出色的侄子,苏漾。他们眼里的疑惑、忧虑,以及隐隐的狠
苏微寒淡淡摇头,
“如果真的珍爱她,就什么不要做,静静地,旁观吧,”
转身上了车。
苏微寒心里叹息,其实,他又何尝不是一个旁观者深入其间的人才是真正的苦啊不禁转头看向旁边的启草草,她已经不吵了,坐进了车里后,她的头一直扭向窗外,你看不见她的眼睛她在想什么
不管她想什么,苏微寒知道这不是个善罢甘休的孩子,看来,有些事情是不能再隐瞒下去,比起更惊人的真相
“南苑机场,”
车在暮色里驶离。
飞机下,城市灯火明灭,万家歌哭。
草草感觉在这黑夜里穿行,仿佛渐行渐远。万丈红尘,就是她的七尺之棺,她一生颠倒其中,恩仇不远,爱恨在心,随时可以结账,但永远不能离开。
没什么,也怕不了什么,她有种奇异的感觉,她周身缠绕着谜团,可,马上就会让她看清一切草草懒懒靠在椅背上,该吃吃,该睡睡,他和自己说话,她也答,且,浅笑。只是,手一直揣在荷包里,手心里紧紧握着手机。她信任她的霜阳,霜阳会给她真相。
他把她带到哪里都无所谓了,他越是这样谨慎的防着什么,草草期盼的血就也沸腾人生在世,一朝发现,原来是自己身上藏有那么多的秘密,何等刺激草草自负的想,这符合自己的腐烂人生。
所以,他能静静地等,等待着秘密抽丝剥茧一层一层揭开,看看,看看最里面,最里面的,是不是和自己一样不堪,草草甚至着迷的期盼着,那种诡异、兴奋、灵界于高chao般的震撼
看看吧,这就是一个典型的享乐主义者对待即将而来的真相的态度。也许,是的,所有爱她的人都白为她心了
当然,确实也有些启草草想不到的,他竟然带她来到了杭州的抚润园。
抚润园原为南宋度宗赵祺的一处内御园,范围并不大,却布局巧,建筑华贵。千年风雨,几经易主。关键是,它的最后一任归属:章阑。国民dang元老。章衍含曾祖父。
草草来过一次抚润园。着实好地方,“俯瞰西湖,高邑两峰,亭馆台榭,藏歌贮舞”的好地方。
可,那次来,看到的并不好景观。野湖、野荷、清冷、淡定、荒芜。
这次来,景致无变,却好像有了些生气。苏微寒告诉她,抚润园现在的主人叫付凯,一个上世纪末还算有志气的纨绔子弟,苏微寒说,此人跟他关系挺好。
草草不久就见到了这位跟他关系很好的有志纨绔子弟。
草草直觉,此人玩的上天,玩的下地,若真的加上有志保准玩的走咱老百姓一辈子的税款就一个字,滑。
草草面见他第一句话就是,“你骗了章衍含多少钱”指这宅子
付凯有些愕然,继而笑,确实望向苏微寒,“她和她妈妈一点也不像,”
苏微寒摇头,“像的厉害”
草草也不管他么说,他们都不避讳在她跟前提起启明艳了,看来大家都想通了,要揭底了啊,此时,草草反而不急了。
屋子里摆着一套草草还蛮中意的明朝桌椅。草草喜欢明式桌椅,就是因为明式家具的简洁应和现代的极简主义:少就是好,越少就是越好。禅宗讲啊,一花一世界,一叶一如来;一句也是多,一说就是错
草草坐在这细腻致的椅子上,突然觉得这应该不是这个姓付的的风格这姓付的,看上去大气海派,骨子里没这么细腻的儒雅妖孽劲这一切,倒蛮像章衍含的范或许,他还来不及换下前任主人的趣味
能一眼看出这些老妖孽的本质不同,让草草颇为自得。翘着腿,手里很八旗的刮着盏子里的茶,悠游不恭。
“草草,你说这宅子里还差点什么,”
付凯问她,
草草手一挥,“春gong图,”
付凯笑着直摇头,
“你和你妈一个德行,答得一一样,”
草草也笑,“我和我妈是一个德行,品味一一样,”
这时,草草的手机突然响起,她也不接,就望着苏微寒,“请问,我能接手机吗,”
她这是故意碜他
苏微寒微笑的刮了刮茶盏,优雅的喝下一口茶,
草草还夸张的晃了晃手机,“这就是默许了啊,”
当着他的面翻开手机,“喂哦,好,”面不改色,又把手机放下,看向他,“这里有电脑吗,庄虫想把她儿子一张照片传过来给我看看,”扯谎从来不脸红
就见付凯朝一间房指了指,
草草不动,还是看向苏微寒,
苏微寒这时放下茶,望向她,“草草好像欲言又止,
“嗯“草草还一副奇怪样,
他看了她一会,朝她摆摆手,“你先去忙你的吧,”
草草笑,如常的走近了那间房。是间书房,里面确有一台笔记本电脑。
草草是一心想着刚才霜阳的电话呢,霜阳只说,让她找台电脑,他发个东西给她看,这就是在她妈妈骨灰盅除了骨灰唯一找到的东西。其余,霜阳什么都没说,
绝对忠诚如实
所以,她本也就没留心眼去注意她身后那两男人会说什么,
“你不给她点心理准备她陡然见到他怕是”付凯担心的说,苏微寒这时却放下茶盅站了起来,看了下手腕上的表,“他马上就到了,”又摇了摇头,叹了口气,“如非万不得已,他怎么会想让她知道草草啊,这孩子太犟,啧,事情也都是太巧,也许,天注定”
两个男人,都叹了口气,天注定这对母女,要伤透周围人的心,磨透周围人的魂
只是,此时,这两位是万万没想到咳天注定可不,天注定
草草走进电脑前,打开电脑,坐定,又给霜阳发去一条短信,“发吧,”
网速问题,发过来的图片出来很慢,
有点烦的草草不耐烦的还看拉看这书房的布置,心里烦,心里还在想:这绝对不是那姓付的的品味
“铛,”轻轻一声,文件下载完毕,
草草确实有点急的去点开那张图片,却
这大千世界,这花花世界,能让启草草惊奇、惊讶、惊艳、惊魂的东西实在是有,可,绝对绝对没有眼前这张照片草草草草你的魂,你的神,你的呼吸,你的心跳你还有感觉吗
照片上,是一个很年轻很年轻的男孩,实在草草不知道该用何种词汇来形容干脆最土最让人吐血的话:漂亮的要人为他死
这是一种真实又虚幻的美,一种活生生又鬼魅勾人的美,一种妖艳 又纯洁的美,一种能令整个世界为他疯狂的美
草草只望着他那张脸一颗心诡秘的剧烈的跳动着,陌生的,又熟悉的多少个高chao 里的影像,是他又不是他双眸闪闪若岩下电,神挺动,体中故小恶
草草还知道吞了口口水,
口干,舌燥,心思飘软的厉害
更让草草想疯的是,
这个美得不像人的男孩端坐在何方女人的胯间一个看不见脸的只见下半身的女人赤luo的胯间
女人的部饱满无毛,绝对天然白虎之极品可以看出,她的皮肤一定特别白嫩,皮下的毛细血管都依稀可见,大腿部的y形腺把一个白胖胖圆鼓鼓肥嫩嫩嘟嘟的h烘托出来,好像是一个小幼女的h被放大了一样,小腹下面的bu部分高高鼓起,上面包着厚厚的嫩,说她像刚出笼的雪白馒头一点都不过分,分开的大腿从下望上看,一条嫩红色的缝把一个雪白的馒头装点得格外美妙神迷,两块肥美的近乎透明的打yc紧紧地挤在鲜艳欲滴的缝的两侧,光洁饱满,肥腻丰美,大yc的色和大腿的色是一样的,没有一点色素的沉淀,也是那样的雪白细腻,光四溢,看了令人血脉喷张,欲蜒欲滴
想想吧,想想吧,如此艳色之中,是男孩绝色容颜,他浅笑,触目见琳琅珠玉,濯濯如春月柳
痴痴傻傻的草草还看见照片的左下角,很小的四行字我的挚爱,我的孩子的父亲,我最亲爱的,唯一的弟弟,启小早。
同志,你说,这是不是要草草的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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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被狼的森的嚎叫吵醒
但我确定
那不是一只真正的狼
那是狼和狐狸的杂种
那不是东郭先生的狼
也不是樵夫打死的那只
那是怎样一个兽心的家伙
我还曾听说过一个传说
狼和狐狸交配了
那杂种就是狈
它具有狼的残忍和狐的狡诈
我想想着梦里的那声音
不禁毛骨悚然
那杂种怎会到我的梦里
居然想撕咬我的心脏
启草草此时脑袋里是有些热的不成样子她竟然突然就冒出这样曾看到过的一首小诗,诗的名字她印象深刻:杂种
靠启明艳启小早老子不就是个乱lun下来的杂种
草草不住咬她的指甲呀都咬到了,她拿开看了看,继续咬眉头死皱。
老天不放过她,今天还有刺激她的咧
那张色qing图片,启草草看得自己都要有感觉了,这时,门被推开了
“草草”
说实话,看到门口站着的人,草草没被吓着,门口站着的人被她吓着了确切讲,被电脑上的照片吓着了
草草摇了摇脑袋,闭着眼睛,又摇了摇她是不是看色qing照片看太high了,门口站着的那是她哭得死去活来,到头来,连他的骨灰都找不到的
章叔
“草草”眼见着那大活人就要冲进来,草草突然跳了起来
“别动都给我站着别动”
一时间,要冲进来的大活人,连带着好像震惊无比的苏微寒和付凯都站在了原地,
大惊无比的望着她
草草跳起来,她举着右手食指点了几下,好像想说什么一时又想不起来死皱着眉头低下头又摇了摇头,
“草草”三个大男人就惊扰无比的望着她,喊她都不敢出大声完了,这孩子这下真被刺激狠了这要三个大男人几慌几难受几难受哦
草草直摆手,“别叫别叫,一个问题一个问题来,”嘎巴子草这个时候真在发奇功咧,受大刺激了刺激大发了可,她还晓得有个先后慢慢来
首先她先指着章衍含,眼睛却盯着苏微寒,“这是活的”
其实,你说几荒唐哦,可,这时候不管黄不荒唐只要她舒服
苏微寒担忧的直点头,
草草点头,她还像领导,“好,活的就好,没死就好,”这话,确实有点欣慰样,
又点向电脑图片,眼睛盯着活着的章衍含,“后面那女的是不是启明艳”
章衍含,此时真正忧伤的望着启草草,
点点头,
草草还点头,
点着头,就见她又看向电脑那照片看了许久,突然轻声笑了起来,她又抹了抹脸,抬头看了眼对面三个人,此次,眼底竟然一片轻松
她人慢慢靠坐在书桌上,双手撑着书桌边缘,歪着头又看向那照片,轻轻开口,
“你们,要是现在跟我说我在做梦,我就跟你们拼命”抬起头,看向他们,
笑天呐你要三个大男人是个啥感觉草草此时的笑可以说,是她最舒心的笑容了,可,就是让人心疼死
“你们可能现在还在担心我,怕我怎么了”她轻摇头,“你们知道,我最伤心的就是他死了,”她看向章衍含,好好地看着他,好好地“你还活着,还活着”她又抹了抹脸,抬起头,还是笑,“真的很好,真的很好,”
“草草”章衍含想走过来,眼里毫不掩饰的伤痛与心疼草草连忙抬手,“别过来别过来”章衍含站在那里,真是眼,已经渐渐湿红,
草草摆手,“听我把话说完,我现在真的很高兴真的其二,对,其二”她两只手指比出二,“你们知道,我这辈子,我这辈子真的就是想知道我爹是谁,小时候啊,启明艳就想跟我说,草草啊,你以后最极致的快乐的时候脑海里出现的影像,那就是你爸爸我就想,什么叫最极致的快乐咧后来我明白了,高chao高chao嘿,真还总有那么个影子咧,喏,就他,他”草草连指着那照片,“我刚才第一眼看见他,那心就不是自己的了想不到,想不到,啧啧,真想不到启明艳的弟弟,我的小舅是我爹”她又看向那照片,像入了迷
“草草,”
章衍含这时不管怎样了明显,这孩子已经呈现类似醉酒般模样,飘飘的,再心疼,也要立即把她捉回来
章衍含过去牵起她,像多少次以前跑出去玩,他去接她,走过去牵住她,
这次,草草没拒绝,有些恍恍惚惚,还回头看那照片,“章叔,我能把那照片打出来吗,”
这下,连苏微寒和付凯都看出这孩子有些不对劲了,苏微寒走过去把电脑合住,
“等会打出来给你,”
草草还笑着点头,“谢谢,”
乖乖的被章衍含牵着走了出去,
“章叔,我觉得,你还是要给我个交代,你,怎么又活了”
草草说,很坦荡,一点也看不出有什么不对劲,
可,这就是最大的不对劲
章衍含把她牵到外面的客厅让她坐下,又默默转身给她倒上一杯茶,递给她,
草草如常接过,慢慢刮了刮杯沿,还喝了口,又放下杯子,仰头望着他,很静很乖的样子,
“章叔,别再骗我了,跟我说实话吧,”
章衍含望着她,许久,都没有做声,
走过来了她的额头,轻轻开口,像自言自语,“看吧,你们家出了这么个启小早,害了你妈妈,现在又来害你了”
草草仰着头,任他着自己的额头,像个好奇的孩子,也轻轻开口,“他怎么害我妈妈了”
“你们家启小早是个很漂亮的人是不是,”草草点头,他也点头,“他不仅漂亮,而且智力超群,启小早十三岁就被录取到中科大少年班,他最拿手的是数学。”
“神童”
“可以这么说。要不是那件事被捅了出来,他会顺利在中科大读完书吧,读研读博,说不准,还是个有用的人才,”
“什么事被捅了出来了他没在中科大读书”
他摇头,淡笑,像跟一个孩子讲着一个久远的故事,
“中科大录取了他,又把他退了回来,因为查到他在少管所有案底,”
草草睁大了双眼,少管所案底
“他才十三岁”
他点头,“十二岁犯下的事,你外公外婆想尽办法也没有压下来,命子的事,没人饶得了他,”
“命子”草草轻喃,
“他把你妈妈一个学习小组的三个男同学下安眠药迷昏在家里,然后,把他们三个人的gao wan都剪了下来,”
草草眼睛都瞪出来了“为为什么”
“他说,他们三个很蠢,他会做的题他们都做不出来,不配跟你妈妈一块学习,”
草草咬唇,咬唇面上不可置信,其实,心里咋这兴奋
“后来呢,”草草轻轻问,其实,心里震颤
“后来”
章衍含像陷入沉思,又像自言自语,
“你外婆很溺爱启小早,他是她将近四十岁才得来的一个儿子,又那样聪明那样漂亮你外公还算理智,想想一个十二岁的孩子,那样清醒又那样残忍的差点要了三个无辜的生命,就因为三个人没有做出他出的题你外公是觉得这孩子很危险的,当时,国内心理疾病治疗又不发达,你外公就不顾你外婆的强烈反对,把启小早送出了国,在一个很有名的心理治疗机构接受强制受限治疗。开始,安安静静,挺好,大概就半年后,他开始不吃东西,怎么劝怎么管都没用,非要你妈妈去陪他,你外公外婆也同意了,毕竟,启小早和你妈妈最亲近,从小开始,他胡搅蛮缠谁的话都不听,就听你妈妈的话,他十岁以前,都是和你妈妈睡在一张床上这次”
他停了下,草草依然仰着头望着他,眼睛里净净得,好像一无所有,其实这孩子心里狂跳不止这次可别像她心里想的,
她这个杂种就是那个时候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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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十四岁和自己的亲姐姐乱lun生下了我,启草草。而且,听来,。他绝对是个不择不扣的害人犊子,我却丝毫不嫌弃他,更甚,我要找到他,我要保护他一生一世。
启草草
恶之为花,其色艳而冷,其香浓而远,其态俏而诡,其格高而幽。它绽放在地狱的边缘它,就是启小早。
一体血统,一血脉呐启草草感叹,听着听着,竟然对这朵恶之花产生近乎神圣的保护欲,不可谓不够神奇听着,听着,草草仿佛看见自己手持尚方宝剑,三尺璨星辰,万里静妖孽她永远护住了这颗邪之毒瘤,恶之艳疮
咋让嘎巴子突然如此群情激昂听听,听听启草草从未如此专注的倾听过一个人的过去,它的每一个细节,草草用心在听,在记,在悟
“启明艳这次就真的过去陪他了而且,他们又睡在一张床上了,”
后面一句就变成了肯定句,且,坦荡无砥,无揶揄,无龌龊,无猥亵,
章衍含也点了点头,草草的直白是她的本,
“他们有了你,”
草草点头,轻喃,“十四岁”
章衍含扶上她的发,眼神忧伤又美丽,“也许,那段,是你妈妈一生最快乐的日子。她带着小早走了许多地方,一个刚刚十八岁的少女仿佛浪迹天涯,带着一件自己最心爱的行李外人都以为有心理疾病的弟弟那时候,小早真的就像她的一件行李,形影不离,她带着他独自走遍欧洲大陆,去看过撒哈拉最美丽的夕阳、在以色列躺在夜晚的死海上看月亮、在土耳其一个地下山洞看宗教摇摆舞明艳后来从来不说起那次旅行,可是,去过的相同的地方,或者,听友人谈及相同的地方,她的眼里那是明艳最真实的时候,很温暖很温暖”
他仿佛已经自言自语,草草静静听着,这,对他来说,是个凄伤又残忍的故事,
“你知道,启小早也确实是个天才,他们那次的出行后来竟然没有用到你外公外婆的一分钱全靠赌。启小早用凯利方程式玩轮盘与二十一点,无往不利,走一路,赌一路,赢一路。直到现在,启小早的名字都在拉斯维加斯赌场的黑名单上,永远拒之门外”
“凯利方程式”草草觉得新鲜,
章衍含淡笑,
“小早心算相当厉害,若有必要他几乎可以完成任何复杂的数算,唯一难以掌握的变量是对手刻意营造出的假几率,不过,他有胆子愿意放手一搏。这是你妈妈说他的,赌徒,无论是赌马,还是玩赌场游戏,亦或是猜测玻璃窗上流下的雨珠数目,总是在几率低的事情上下注;而头脑清醒的数学天才则相反,他们只在几率高的事情上下注。前者浪漫,后者现实。”
草草点头,心想,浪漫有屁用小早现实、冷静,否则,他也赚不到和启明艳这一程奢侈旅程的花费了”
仿佛看穿了她的心思,章衍含突然唇角一弯,眼底闪现讥诮,
“无论浪漫与现实,总归是个赌,不会有好下场的。这一路赌下来,总赢,肯定会碰到不满的人,有些人相方设法就不想让启小早好过了。你妈妈当时能把他带出来,是因为所有人都相信两点:一,相信你妈妈,会是个称职的姐姐,真正负责的姐姐。其次,就是因为当时的小早情况确实很糟,他绝食,而且出现自闭倾向,大家都觉得,你妈妈带他出去这一散心,会有好转,可谁又会想到”
他这时眉头都紧蹙一团,看向草草,
“这世上,有人存心盯住你,你想要掩藏再深的秘密”他摇头,“明艳怀孕了。”他停下来,望着一个点出神般,好久,才缓缓又说道,“可想而知,你外公外婆知道了他们之间的事,那有多更雪上加霜的是,小早在国内那个伤人的案子又被有心人大张旗鼓的倒腾出来小早是永远不能回大陆了,回来了,就是有可能的牢狱之灾而且,你妈妈当时是无论如何死活也不愿意打掉孩子你外公急怒攻心差点就那次后,你外公的身ti每况愈下,可清醒时,还是果断做出了决定先把启小早送到了日本浅草寺出家,你外婆是撕心裂肺的不同意,可你外公坚决认为这就是一妖孽,只有神佛能镇住把你妈妈送回武汉,告诉她,要这个孩子可以,永远不见启小早送你妈妈回武汉的第二天,你外公就去世了”
草草低下头,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外婆不喜欢她,有理由了,那其实是被剥夺至爱的恨
启明艳见一次外婆回来哭一次,有理由了,那其实是失去至爱的伤、愧、恨这个失去里,也许,除了启小早,同时,还有对外公逝去的悔与愧吧,外公相当于是被一双儿女活活气死的
人间悲剧,人间悲剧啊
草草感叹,这时,抬眼看向章衍含,却发现,他望着自己的眼睛怎么,更像她才是最大的人间悲剧
草草心理承受能力强,突然有些觉悟,哎呀,表现的太旁观者了点,赶紧入戏
又垂下眼,掩住自己眼里一切无所谓,
不能让他看透,这时,不能让他看透草草此时,心里确实有本更秘密的小算盘,不能让任何人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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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一条柔韧的绳子,情这个字,不知道勒痛多少人的心,草草想,他们家这一摊子,何尝不是一条情绳打了死结,毁了别人,勒死自己,只是,启草草不认为自己锁在这个死结里。
可是,明明,他看着自己好像,我就是个死结。
章衍含转过身去,捏起茶壶,再沏茶,
草草看着他的手,分外修长优美,
草草看着他的侧脸,俨然皎艳,朦胧的惊梦,
情绳绕颈,何尝不炼粹了他的情殇呢
草草走过去,站在他身后,
“章叔,你怎么又活了,”
幽幽叹息,问的却如稚儿,
他还在沏茶,一道道,如行云,如流水,也许,在这一道道里,他在研磨自己的苦,自己跌伤,自己的恨别离
“草草,每个人都是一朵恶之花,缺陷始终伴随着整个人生,真正的邪恶绝非杀戮本身,而是诱惑的力量,你不否认吧,看见启小早的第一眼,你就为他迷惑了,”
草草望着他的背影,隐隐惊栗,他是住在自己心里的魔
听见他轻叹了口气,
“我常叹,你要是我的女儿该多好,起码,你有我一半的血脉,我就有了你一半的权利,我绝不会让你成现在这个样子可惜,我不是,我没有权利,你是启明艳独一无二的孩子,她想要你成为这样,就,只能这样草草,你如何过得住苦日子从你生来,想想吧,哪一样,你得到的不是极致,如何能让你委屈,让你委屈存活在这个没有你妈妈的世界里”
这时,他已经放下茶壶,双手撑在桌沿,犹如末世囚徒背影,看不见他的哀默,可,声音,听得出沉伤,
他的双手逐渐握拳,
“你外婆,没有留给你一分钱,一分钱都没有是的,她是给你妈妈留下了大陆所有的房产以及一笔不菲的基金,可是连你妈妈都不知道,只要她离世,这所有的财产全部冻结,你不能享有继承权,也就是”
“也就是,其实,我一无所有”
草草惊愣呆呆的轻喃出
原来,外婆恨自己如斯女儿,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再恨再怨,一生世仇,终了,还是不舍,可,自己呢她从来不把自己看成血脉,不是亲人,是妖,是孽,是仇,是恨呐恨不欲生自生自灭,好好坏坏,都不是他们家的人是孽,是杂种
草草心刺已经没有了知觉,眼睛干涩,却,坚决不掉一颗泪
原来,原来可不笑话她还一直誓言旦旦“不靠天不靠地,不靠任何人,我有自己的”自己的什么原来,什么都没有
“草草,”
他也没有回头,就是一手向后牢牢握住了她的手
“遭天谴也是我,不是你,”
草草呆呆的,眼光慢慢移向他的背影,
“你贪了多少,”
“十年,六千万,”他握着她的手都在轻颤,
“钱呢,”
“裘起都帮我洗干净了,”
“你想死,你本来是真的想死是不是,你说的你累了,其实是受不住良心的谴责”
“草草”
“你没死,苏微寒救了你,可你心还是死了,你本就不想让我见到你”
“草草”
“如果不是苏微寒告诉你我要去挖启明艳的坟,你永远不会让我见到你,你说过,累了,累了,不要我了,不要我了”
再也忍不住,再也忍不住,泪,涌了出来
“草草”
他狠狠的握着她的手撑在桌边缘始终,没回头,没回头
走进,走进,再走进草草流着泪,脸靠在他的背上,“我害了你,我害了你一辈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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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人都没说话,
草草的手被他牢牢握着还撑在桌沿,压的生疼。草草靠在他的背上,愣愣的望着窗外,
天空又蓝又透明,仿佛感觉不到空气,那年,他背着她,她也是这样靠在他的背上,行走在大昭寺,那里,有藏民正在行,他们看着师把死者身上的全部刮下切成碎块,再把骨头用铁锤敲成粉末她隐在他身后,紧紧攥着他的颈项,小声说,章叔,你永远不要死
草草的脸开始在他的背部慢慢摩挲,默默流着泪,心里还是那个小声音,章叔,你永远不要死我不能离开你
渐渐,渐渐,草草的双臂开始合拢,越来越紧,越来越紧,踮起脚尖,鼻尖开始在他的背部揉搓,再踮起脚,攀上他的颈项,唇,一点点,一点点
“草草,”
他猛地转过身看见的是草草泪流不绝的眼,
草草的唇被她自己咬的生红她的鼻尖一颗泪,滑下,孤苦,无依
草草对他张着双手,像个要抱抱的孩子,却,又仿佛怕,不前,手指弯曲,好像什么抓住了,又像什么都没抓住,
“章叔,章叔,我有什么,有什么”哭的,着实在割你的心
他抬起手,又,放下些,眼睛里,沉痛、挣扎、深坠的情锁啊
这个孩子是自己一辈子到底怎样的纠缠啊
“章叔,看这畜生我驯服了”十三岁的小草草,袖笼攒的高高,一手拉着铁链,一手执鞭,高昂着脑袋,在蓝天白云下,笑的像小太阳神
“章叔呜我疼死了,疼死了我再也不吃牡蛎了”十五岁的草草,贪吃,拉肚子,枕在他的腿上在床上翻来翻去,赖皮极致
“章叔章叔你该午睡了我也该走了啊”十七岁的草草已经不在他身边,听到的,永远是她匆匆的道别
“你就是永远走不出佛道心境,就这样沉重的凄苦一辈子吧”那是他们的最后一次争吵她不知道,她走后,他硬生生将出来的腥味吞了进去,唇边徒留苦笑草草会咒他了
“章叔,章叔,我错了,错了,我再也不再也不跟你吵了,我去参军,我去读书,我去章叔,求求你,求求你,别离开我,别留下我一个人我听话,我哪里也不去了章叔”心已死,还留下什么草草,草草,我尽力了,你的人生,我倾尽一生,只能送你到这里了
心已死,已死可,为什么
“章叔,章叔,我有什么,有什么”
草草,
草草,
听了这一句终究,过不了,过不了啊
微放下的手,抬起,一手搂过她的颈项过不了啊过不了这一道深重的槛
草草哭着紧紧抱着他
“章叔,章叔,”嘶哑的哭着,“别离开我,别留下我一个人”
草草的唇,沾着泪水,沾着惊惶,沾着凄凉,沾着卑微,哭着吻着他的颈项,他的耳后,他的脸庞,他的唇角
“草草,”他的手入她的短发里,有些用力,分开了许他与她的距离,
痛苦的望着她眼中的挣扎已经抽丝成深红,入她发间的手那样重,那样重,
“你就算要死,总要留给我点什么留给我点什么”
坚决不放手草草开始尖声低吼,
突然,疯狂撞上他,唇,狠狠吸允上他的唇
什么都没有,什么都没有至少他的她的心死,魂走,人凉,他也是她的不属于启明艳不属于神佛不属于妖魔他的她的走到哪里,都是她的
草草疯狂的吻着他,泪,不停歇的流,却,丝毫不放手,不放唇,不放下,心,
他的手还在她的发间,有时,撕扯着她的发,生疼
他的唇,闭着,不让她亲近,
非要非要
草草吻着,哭着,喊着,
“难道非要我死在你生前”
这一句话算是
他突然紧紧回抱住她,唇,惊慌的微张,
草草的舌钻了进去,
在哪里,在哪里
她紧紧纠缠住她,又分开,隐隐哭喊,“我有什么,有什么,你怎么就舍得,就舍得”
然后,再狠狠的缠住他,仿佛要吮出血,吮出他的狠心,他的冷清,他的舍得
“草草,”
他抱起她,草草紧紧搂着他的颈项,仿佛已经陷入无尽的凄苦荒凉,“你怎么舍得,舍得”
她的手已经刺入他的膛,拿住他的心在使劲的揉碎,揉碎
舍得舍得
他的舍得在何方
不接触柔嫩的肌肤,不接触灼热的血,只顾看道,确实寂寞。
我是万恶的身,万恶的情,万恶的魂,我咀嚼着她
章衍含好好看着身下的她,
她有美丽的眉,鬓蝉欲迎眉际月,酒红初上脸边霞,
她有美丽的眼,似开微合,泪雨纵横光映颊,
她有美丽的唇,此时,微张吐气,牙齿小小的显露,和他的身上的齿痕,一一对应,
她张开的腿,像张开的蕊,湿了,充满蜜,
他撞进她的呻吟,她紧紧收缩,不放,不放
他稍稍抬身,只片刻,她有些急了,反卷起身,像一个脱皮的蝉,在壳里颤抖,哭诉,“别走,别走”
夜色在窗外流动、收缩、扩张,
他在她的身ti里如是,
在她的怀抱里扒开每一个燃烧,她淹没了他,撞击里,生死中,生无穷尽,死无止境
草草包容着他,伸展、松弛、动荡、礼赞、靠拢、沉落、娇喘、揉碎、撞击、眩晕、滚动、高耸、濡湿、吞噬、焦渴、颤动、收缩、拍击、紧抓、停泊
有兽欲血气,有痴缠,有眷恋,有彼此对彼此的怨,有你对我、我对你的殇
他熟睡,草草爬过他的肩头,全身赤luo,弯腰从自己随身的衣袋里拿出一小瓶药,扭开,走进洗手间,全倒进马桶里,冲水
望着药丸随水漩涡状消失,草草一脸倔强,一脸倔强
今天不吃药,
这次不吃药,
不避孕,
不怕
这次,一定要有孩子,
非要他的孩子
她甚至连流出她体外的ye,都慎重的偷偷保留了下来,
这次,没怀上,想尽办法也要怀上
非要他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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