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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作品:(默欲同人)相濡|作者:垃圾王|分类:其他小说|更新:2025-05-12 02:48:05|下载:(默欲同人)相濡TXT下载
  隹可剑?br/>

  说是学生,大家也都不是什么心无杂念的学生了,这种事情彼此心知肚明就好。各有所需、各有所求,两边圆满。

  他们各自思量,而钜子大抵是见他们俩陪着自己没有话说,道,“为师独自走一会,你们俩去仪仗后面说些话罢。”

  二人依言退下,折身走过了仪仗。身后,可以见到白石滩边,学生们赤足踩水嬉戏。

  月色星光映得江河水波光粼粼,冷光落在他们的面容上,都是盛年岁月。欲星移正想找个话头,那人却注视着远处玩闹的同窗们,说,“你不去水里玩么?”

  欲学弟怔了怔,没想到学长会问这个。他是喜欢水,这是鳞族的天性,但也没有喜欢到会不顾场合在钜子眼前玩起来的程度。

  默苍离低头,看一只从水中爬上来的小蟹,道,“想玩就去玩罢,师父也不会说什么,我记得你喜欢。”

  哪有这样的……欲星移苦笑。这人应该是看他之前在走廊上玩水,就觉得他一定想下去水里玩。

  默学长这人,也挺有意思的。

  幕四

  欲星移问,鸿君……钜子师父这样叫你,这是学长的名号?

  默苍离说,只是父母惯唤的小字罢了。师父听见了,也就这样叫了。

  说完,这人就问,学弟有无小字?

  这也就是个开始。后来欲星移才发现,默苍离认识一个人,若交陪得还算愉快,就会问那人小字。有些男学生的小字怪异得很,还有人的母亲喜欢用花名称呼儿子,学长也照念不误。

  欲星移的师门里,有个小学弟,也与学长有几面之缘。默苍离是钜子的学生,平日要负责帮携门内琐事,包括某些早晚课的点名。那学弟小名梨花哥,点名时,就听见默苍离神色淡淡地,把这三个字念出口了。

  默苍离问,你呢?小字唤什么?

  欲星移走到河边,薄浪沾湿了木屐牙齿,弄得人脚步沉沉的。欲星移说,母亲就唤我望星儿,似乎说我小时候喜欢看海上之星,为此,族中还担心我去学阴阳天文之类的旁门左道。

  嗯,望星儿。默苍离点点头,也说了一遍。

  欲星移握着折扇的手紧了紧:这种小名被父母叫着还好,被学长叫着,教人颇不好意思的……

  他都快不记得上一次被人唤小字是何年何月了。此时被唤起,又是尴尬,又是好笑,心里却也有些感慨。

  可默苍离唤他望星儿,他也绝对不敢唤对方鸿君的。

  两人沿着河岸,缓缓同行。白沙石细腻柔软,踩着十分舒服。渔火明灭,有几叶扁舟夜钓将尽,向着岸边过来了。

  那边有学生开始招呼渔船,欲乘舟夜游。欲星移望了一会,又往学长那晃了眼神,担心默苍离问他去不去坐船,把钜子师父给扔了。

  好在默苍离没问,他也看着那渔火扁舟,眼神被光映得闪烁明亮。

  真是个游船的好天啊……他说。

  那水面波光泠泠,含着月色星光。河岸边散着隐约沉浮的管弦之声,伴着轻轻的浪声,让人心也随之安定下来。

  是啊。那人应和。河风吹乱丰密的鬓发,让他不禁眯起双眼。雨季时候,不常有这样的好天。

  欲星移说,“那下次若无事,挑一个风和日丽之时,同去洞庭泛舟罢。”

  默苍离摇头,道,泛舟本无须挑甚么天气时日。世间再寻常不过之事,就该寻常为之。

  看不出学长也是安天命之人。他道。

  安天命么?默苍离忽然笑了,拢了鬓发,带他转身继续走下去,“我的命并不算好。半生坎坷,颠沛流离。”

  这是什么话呢?欲星移都觉得他莫名,他们现在正是人一辈子里最好的那个时候,往后的日子那么长远,命数无常,何人又能断定自己的运命了?

  但学长说的确实真的。默苍离的父母不合,父母的双族亦不合。很小之时,家中便争执不断。母亲是名门嫡女,惊才绝艳,傲雪凌霜,从无退让于父亲。

  五岁那年初记事,有天夜里半梦半醒之际,竟听堂上有掷杯声,孩子只觉得惊惧。须臾,就见母亲掀帘入内。他见到母亲,才稍稍安心些,伸手欲抱。但她将他推开,交由侍女抱着,自己去屋后取来笔墨,要写义绝书。母亲边写,边同他说,自己要带着他离开父亲了,坐船回去娘家,再也不回来。

  她从不食言,居然真的半夜带着陪嫁侍女与儿子自夫家离开,坐上了薄雾中的小船,决意回去南方。

  他怕极了,抱紧了母亲,但又被推开。母亲冷着脸,望着那江水汹涌。那一日是阴天的清晨,风雨将来,江上风浪极大,整片天穹都是深灰色的,隐约可见流电滑过厚重乌云。小船就不断地颠簸,有好几次险些倾覆。可他不敢哭,他若哭,母亲便训斥他。从小就这样,以至于长大后再也未哭过,仿佛对悲伤这种情绪有了巨大的扼制,可以彻彻底底将它摈弃在七情之外。

  默苍离记得,母亲穿着一套紫底鎏金的华服,宽大的云袖就在风浪中翻腾,宛如霞云。他偷偷拽住了她的袖角,问,若父亲追来,母亲随他回去么?

  不回去。夫人秀美的面容上如履薄霜,没有一丝余地。她道,鸿君,你听好,他若追来,我便先凿沉这船,抱着你跳下江水去。

  那时,我真的怕极啦。他叹道,我不知自己在怕风浪掀翻那艘船,还是怕父亲真的追来,逼得母亲带我自尽。就这样颠簸许久,我们才终于靠了岸。这一路,我都没有哭过。

  明月下,他们的影被拉得很长,在白沙上起伏。欲星移说,那时学长还不知有海境罢——若知晓有,便也不用怕,学弟就在水下等你了。跳就跳了罢,我们还能早些结缘。

  这就是说笑了。可默苍离丝毫笑意也无,眼色静静地望着那河水。

  “后来呢?”

  “后来?……后来,就随母亲回去了。那时也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还以为很快就会回父亲那里。只是父亲过了数月再派人来了书信问候,母亲拒回一字。一年后她才终于气消,肯见父亲一面。”

  这可真是……欲星移不知该如何说。换做是陌生人的家事,大抵能说那妇人真真绝情可怕;可对方又是学长的母亲,自己也只能搪塞了。

  默苍离想起那时,母亲极少再出房门,连自己都难得闻面。她与父亲的争执缘由,只因父亲在歌楼中有一位红颜知己。欲星移不知此事,若是知晓,恐怕真的要笑出声来。

  男人在风月场有红颜知己,似乎根本不算事,但默夫人便是凶悍至此,只因夫君在外有个知己,就能做出带着儿子连夜回娘家的事情。

  众人皆如此设想,默夫人受到的苛责也越来越多。她索性道,既然是我善妒,那便在七出之列,义绝书我也已留下,夫妻义绝,死生不再相见就是了。

  这世上,便少见这样绝情的人,何况女子本该柔顺,强硬成这样,简直是可怖了。

  而且这样的事情,一次还不够。默苍离十八岁前,足足发生了七次。说出去早就不像是家务事,都能被编入笑林广记中了。

  但他却笑不出。只有身处于其中,才能理解默夫人的无奈。他并不反对母亲,亦厌恶着父亲,觉得既然结发结缘,就该从一而终,岂有女子一心一意,男子却能三心二意的道理。

  年长些后,他去见父亲,问父亲,为何他不能安心守在母亲身边。而父亲说,那鸿君能一世只守一人么?这世上有那么多因缘,或是良缘,或是孽缘,岂能从一而终。

  而鸿雁一世一侣。默苍离说,读圣贤书的人,到最后竟连只禽鸟也不如么。

  为了这句话,父亲第一次对他动了家法。

  那次,他独自离开了家,坐船回去母亲那。半途遇上风雨,倾盆大雨落在船窗上,积攒在船身中。乌云如翻墨,伸手不见五指的船中,他坐在水里,心里却一点都不怕。那年他十五岁,就开始懂得了人心中如心魔般的执念。他知道,母亲比谁都要爱慕父亲,情爱是一种可怕的执着,只是它纵然可怕,却无比寻常。

  世人不愿承认这种寻常。而默苍离却发现,自己已经习惯了这种执着。

  不知不觉,他们沿着河岸走出了很远的路。月色下,足迹在白沙石滩上,被薄浪一次又一次冲淡。他想着家中的过往,神色间难免带着一缕寂寥。

  一刻后,钜子唤他们回去。

  “这两日有考评,也不可在外面浪荡太晚,早些回去罢。既然结对子,那也该有个结缘礼。鸿君是天志殿的弟子了,结缘礼不能办得草率了。”

  默苍离道,近日有考评,考试后再说,以免学弟分心。

  不同的弟子,典礼的品级也不同——是依照学长的品级定的,默苍离这样的身份,兼之钜子看重,结缘礼必定盛大。

  欲星移说,还是先回去弄功课罢。这几天,自己真懈怠了不少。

  幕五

  具体懈怠了多少,他也不太敢全数告知学长。要知道默学长脾气不好,太不争气的话,还是可能被学长从书房里撵出去的。但两本书温下来,的确生硬残缺。

  默苍离坐在一旁,看着自己的书。他要温的功课其实更多,入了天志殿,说是成为钜子学生,其实根本无人辅导功课,而且考评比普通学生要多。

  欲星移读书,读不下去时,他就从旁指点两句。其余时候,书房里大抵都是静的,只有书页卷动、灯花爆响声。

  窗外有风声,有风吹银杏声,寒蝉声,雀鸣声,远处的蛙声……欲星移手里的笔忽然滚落在地,留下了一路墨痕。

  他唤来侍从清理,结果擦了半晌,总是留下一道深灰墨迹。

  默苍离说,无妨,你读书罢,闲事少管。

  在他那间书房里,两人坐在榻上,中间隔了案几。小炉子里煮着浓茶水,味道苦涩得醒神。欲星移的陪读困得睡去了两三次,醒来看主人还在和学长读书,就去拿了夜宵过来。

  默苍离半本书读完,就替他讲了点后面的功课,都是古策书,这些古策书是人见人怕的课,过掉这门课,之后也就好很多了。也不知道谁把这些书整成一门课用来杀人的,据说真的活活读死过两个。

  默学长说,你再读一章,今天就可以去休息了。重点的地方我用朱笔划过,你不求甚解便可。

  一章古策论,大概是七本书。

  这个不求甚解说得也太轻易。欲星移叹气,“我觉得自己就是那第三个读死的。”

  说是这样说,书还是要读的。大不了边哭边读完,反正每个人都有这种时候。

  吃过了宵夜,学长手里还剩小半本公输,眼看能一鼓作气读完,外面忽然来了名尚贤宫内的侍候,将他叫了出去,说有学生偷窃。

  这里的学生从小都是金山银山里长大的,能偷什么?欲星移正笑,默苍离却已放下书,匆匆披了件罩衣便出去了。身为钜子的学生就是这点不好,从早到晚,大事小事都要全权督办。不过他如此匆忙,显然事情非同小可。

  他刚入学,很多事都不知道——学生们自然看不上什么钱财,但每逢考评前,总能遇上那么一个两个胆大包天的,会去偷试卷。弄到后来,学长们都懂了,一听考试前有人偷窃,那肯定就是偷九策楼里的卷子。

  他出去了,学弟也只能跟出去。侍候在前面提着灯引路,默苍离穿着鼠灰色中衣,披罩了件朽叶色外套,赤足踩着木屐,快步跟在后面。欲星移也跟着,被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