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景耀知道蔡恒的脾气,他们两人之间既然已经挑明了,那么很多话就不难说出口了。蔡恒暂时不会去接近周静薏,这是他能肯定的。耳畔回响着周静薏的那一句:“江总,以前我们共事相处虽然很累很辛苦,但让人很安心。如果能回得去,我会很感激你!”
她宁愿对着一个冷酷苛刻的上司,都不愿接受他的好感,这算是他的一种失败吧!
他果真是忙碌起来,原先分管国际事务的李禄被他调回来,成了他的私人助理,跟在身边。应酬、出差、宴席等等外部的场合,周静薏都不需要再随同他出席,她的工作范围终于回转到本职工作上了。手头上除了和博盛的项目,质量认证的审核也已经接近尾声,集团内部管理的那些繁杂事务倒难不倒她。加班这种事反倒成了稀罕的事情,她的失眠症也似乎慢慢痊愈。
公司里也鲜少见到江景耀的身影,很多时候都是李禄把江景耀的意思转达给她,他自己就再也没有给过她电话。一切都是她期望状态,可是偶尔一个人寂静下来,她会发呆。心里总觉得有些怅然,他终究是自己的上司,那天自己的言行是不是过激了一些?江景耀的就这样淡出她的视线,应着她的要求,甚至比她要求的更甚。她很想解释,但是又觉得无从开口。
游嘉乐喜得千金,乐得像朵花儿一样。电话打给周静薏的时候,口气好比掘到了一个金矿:“我当爹了,以后可以朝南坐,享受老丈人的待遇啦!”连qq签名上都换成了“惊现江东美女小乔样,何时周瑜来求亲!”
她忍不住嘴角上扬,这就是寻常人家的幸福。去医院探望时,看着那个刚出生的小宝宝,粉嫩粉嫩圆嘟嘟的,偶尔还会发出咿呀的叫声,像只小绵羊一样可爱极了!眼睛懒懒地闭着,偶尔睁呀睁呀瞄人一眼,一脸的调皮样。那样的一个小小的生命,安安静静的躺着,勾起人心底里深切的母性。
看到她贪婪的目光一动不动地盯视着自家的小宝宝,游嘉乐故意和她打趣:“这么喜欢小孩子,快点找个如意郎君,自己生一个!省得眼馋咱家的啊!”
游嘉乐老婆陶子在床上瞪他一眼,“静薏还怕找不到好男人啊!她那么好,肯定会有一个人来疼惜她的。”游嘉乐听了,只是在一旁盯着自己千金傻呵呵地笑。
其实周静薏明白,陶子她们是安慰她,怕触及她心上那些伤口。她想要拥有的温暖恬淡,竟是那样的奢侈,而她只能静静地等待。
江景耀要去几个省市视察,临走前高层会议上,他抑扬顿挫地讲话,下边的人大气都不敢喘一口。谁都知道近来总裁奔波劳碌,脾气都不是太好,不要说总裁办的秘书被训斥过好几回,连几位位高权重的高管都被他批驳过。她偶尔
把目光投向他,清冷贵气的外表下是掩不住的疲惫,想起会前杨涛和自己的玩笑,最近总裁似乎甚少为难她,好像特别厚待。
是的,对照过去的苛刻和轻蔑,他现在真的待她很客气。但他又是疏离的,甚至是她名分要给他当面汇报的材料,他都是让李禄来转达。集团也有传言,说她这个总裁助理已经失宠,被打入冷宫现在连总裁办公室都没有机会去。她听了只觉得好笑,偏偏杨涛还会觉得江景耀是厚待她?杨涛说的时候,她偏过头眼神清亮地望着窗外,“怎么可能?”
江景耀搭乘的航班是晚上七点飞广州的,李禄从机场打来电话说有份重要的文件需要即刻送至机场的时候,难得她还没离开公司。按照李禄说的位置,她用备用的钥匙开了江景耀办公室的抽屉。
“是在哪一格?”她的手无意识地一一抽开,然而到最后一格的时候,微微愣住。
李禄的声音从手机那头传来,“是倒数第三格,那份和tyh公司的合约,封皮是蓝色的。看到了吗?”
“看到。”她有些怔仲地从最下面那一格抽屉里取出那个年代有些久远的档案袋,上面赫然是她的名字:周静薏。她的档案不在人事那边,反而会在这里?还放得这么隐秘!
一时间她有些茫然,李禄却在催促:“你能不能让司机马上送来?我们还有半小时起飞。”
“我马上过来!”她不由分说,这份合约她知道重要性,还是自己赶过去比较好一些。假手于人万一有个差池,她恐怕连职位都保不住!
匆匆赶去机场的路上,她一直很困惑档案的事情。江景耀是一个心思深沉的人,可没想到他对自己的兴趣还真是浓厚,那么久远的一段人生轨迹他都要细细盘查?周静薏心里有些透不过气来。
她到的时候,李禄不在闸口处,只江景耀一人有些焦灼地踱着步子。“江总”她走过去,轻唤他一声。
他有些猝不及防地回头,看到她时眼睛里闪了一下,又瞬时沉寂下去。她定了定心神,递过合约书,他伸过手来,因为一直看着她,手上的动作有些迟缓。两人的手指交会过,他有些灼热的体温令她一惊,刚想问一声他是否病了。他却轻咳一声,低声说了句:“对不起!”
然后执过合约,翻看了下眼神专注。“是这份,很好。辛苦你跑一趟!”他说这些的时候,丝毫未曾看她一眼,李禄从远处疾步过来,见到两人忙立定看表,提醒江景耀:“江总,我们该进去了!”
他就那样转身,风衣掠起一阵微微的风,抚过她的面前。她清水般的眼眸里忽然泛起一丝悸动,刚刚那轻轻地一触,那样的灼人,他的体温恐怕是在39度之高了吧!想到这,她立马给李禄打手机,听到接通的那刻心里有略略地欣然,还好!飞机还没有起飞,手机还没有关机。
“什么事?”李禄想是很讶异她的来电。
她在这边有些微郝,但语气却是急促的:“江总好像是在发高烧,你留意下。最好下飞机就先送他去医院。”她在他身边进进出出那么久,老早就知道他的体质。别看他平时跟拼命三郎一样地玩命,一旦发烧就必定得去医院安安心心地挂上三天点滴把高烧强压下去,要不然一个月都不会好起来。
李禄嗯了一声,表示知道了。她还有些不放心,刚想继续关照他几句,忽然手机里传来的是江景耀低哑的声音:“我会去医院的。你回去小心!”
眼前仿佛闪过他英俊清冷的脸,她一时间找不出话接上。那边轻声道了句:“挂了!”等到嘟嘟嘟的忙音响起,方才回过神来。机场上空一架架的飞机起飞,她仰望着天空,夜色里灯火闪烁,而她却有些看不清。
那夜回去,杨沫就觉得周静薏有些异样。一个人呆坐在客厅里,也不开电视,连灯都没开,坐在那里声音也没有,害得她开门进来时,看见沙发上的人影吓得心都跳到嗓子眼了!
“你干嘛?一个人坐在这里想什么呢?”
“没什么,就是想静一静。”
杨沫吐了吐舌头,真是被名字拖累的,静薏静薏,人也是喜欢安安静静。真是的,这样坐在家里安静,哪会有男人上门哦!
“喔,你最近很少加班,你们老板对你不错啊!咦,近来也没听你说起蔡少了啊!他就这么容易吃瘪打道回府了啊?”杨沫的八卦精神一上来,就是无休止的问题。
周静薏翻看着手机,上面只有时间在闪烁,没有电话进来。她已经习惯了杨沫在耳边聒噪,最好的办法就是装作没听见。杨沫说了半天也不见她回应,自觉无趣,于是灰溜溜回房准备卸妆洗澡。唉,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啊!
手机响起的那刻,她下意识地按下接听键,“喂,是周静薏小姐吗?”一个陌生的男声,有些生硬的国语,像是有点年纪了。
“哦,我是。请问您是哪位?”
她搜遍记忆中似乎没有这个号码也没有这个声音,会是谁?
“我是樱之花料理店的,傅博先生您认识对吗?”
樱之花,是傅博最爱去的日本料理店。每次去总会点那种清酒无限饮的套餐,然后那个温文尔雅的日本老板还会过来陪他小酌几盅,她也去过几次,不过这么晚了,怎么会给自己打电话呢?
“他怎么了?”她没有说傅博是自己什么人,也没顺着问话说到底认不认识。
等到对方把情况一说,她才知道,傅博醉了,在樱之花。因为叫着她的名字,对方老板才会从他手机里调出她的号码打过来。周静薏看看时间,现在快十点了,樱之花估计要打烊了!
“好吧,请等我一下,我马上赶过来。”她放下电话去拿外套,却被杨沫堵在房门口。
“去见那个负心汉?你是不是疯了?”杨沫满脸的不可置信,语气极为气恼。
她伸手去揉杨沫气鼓鼓的脸颊,“我就是去一下,马上就回来。”
杨沫顿足,“你要是心软再回头和他在一起,你这辈子就完了!这个男人根本不懂得什么是责任!”
周静薏很平静地立在门口,“杨沫,我和他离婚了!但是他毕竟是我认识的人,哪怕已经不再是朋友!”
哪怕自己从来没有真正爱过他,哪怕他那么深那么深地伤过她的心,但他始终是她生命中一段记忆。她只求问心无愧,如此而已!
看着她的身影消失在楼道里,杨沫默默地叹气,神情悲悯,静薏,你是个傻瓜!
作者有话要说:偶发现一个小秘密:乃们好多都是小色女,有一个章节点击特别高,嘿嘿,晓得了,原来大家都好这个啊~!
快啦快啦~!
第十四章
傅博果真是醉倒在那里。樱之花古朴雅致的店堂一侧,他斜倚在吧台边,神情颓然。周静薏立在店堂中央,四周静谧,暖暖的光晕透过纸糊的灯笼映在她的脸上,有一种凄迷暗淡悄无声息地蔓延开来。
望着他的背影,只离自己几步之遥,却因着那一天的彼此转身,变得遥远而陌生。那些欲离未离的日子里,她有几次路过这里,远远地看见他的车停在樱之花的门口。很深的夜里,他还在这里借着甘醇的清酒买醉,让她的心陷入无边的酸涩。原来和自己在一起,竟会让他这样的无奈和痛苦?
傅博微微偏过头来,手掌用力地撑住台面,身体有些失去平衡。她终是不忍心,上前扶住他的肩。傅博浑身一颤,不可置信地转过脸来看她,嘴里嗫嚅着:“静薏,是你?”
她轻轻点头,双手自然地扶住傅博的胳膊,“回去吧,这里要打烊了!”语气中的平静令她自己都惊诧,曾几何时,自己已经变得这般地心如止水?曾经牵手过的爱人,现如今已不再有任何关联,这样的相见早已泛不起心海里的一丝涟漪。时间果然是疗伤最好的良药!
老板客气地送他们出来,周静薏在他的帮助下,终于将傅博有些笨拙的身体扶进副驾驶的位置。她去发动他的车子,许久没有开车,尤其还是傅博的车,她有些生疏。夜色寂静,一路上两人都未曾言语,傅博把头抵在车窗的一侧,身上淡淡的酒气飘散着,那是她很熟悉的味道,说不上喜欢或是讨厌。他就是这样,心里烦躁不快的时候总会借酒浇愁,两个人相处的后半段日子里,他也是这样一个人闷闷地在这里喝酒,而不愿对她倾诉。
车子开到他父母家的楼下,两人静默着。她下车去开他那边的车门,“能自己走吗?”她淡然出声,微微倾着身子望着他。
傅博定定地看着她的脸,不自觉地伸手抚来,她往后退一步,哑着声音提醒他:“很晚了!快上去,我也要回去了。”
“我们怎么会走到了这一步?”他颓然地放下手掌,言语无比憾然,带着微醺后的恍惚。
“你知道吗?”他低低地,细细碎碎地说着,“我只有在喝了酒以后才敢想念你。因为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