机身有些颠簸,可是姜木樨并不在意。终于,能够回去见到家人,这才是最重要的。
靠在椅背上,她微微疲倦地闭上眼睛,之前近二十个小时不停歇地运转着的大脑,此刻在这方封闭的小空间内,因为爸爸已经遥遥在望而有了短暂的空白和放松。
喀从c城到a城,用了三小时四十分。
出关的时候,早已重新打开的手机又响了起来。
姜木樨看了眼屏幕上跳动的亲昵称呼,心里的紧张忽然少了许多,接通电话,她的声音中甚至不自觉地带着此许轻松,“赵阿姨,我下飞机了,很快就能……”
踊她身形一顿,后面一位同机的旅客行色匆匆,拖着沉重的行李箱从旁边擦过,不经意间撞了她一下。
“啊,对不起!”匆忙的外国男士抱歉地停下来,看了看,用蹩脚的声音说对不起。
姜木樨却似脚步不稳地向旁边一侧身,微微踉跄,整个人顺势靠在了通道右侧明亮的落地玻璃边。
“……小姐,您没事吧?”得不到回答,旁边的声音渐渐开始焦急,“刚才走得太急,撞着您哪儿了?……”
姜木樨恍若未闻。撑着坚实的玻璃墙,脚下却一阵发软,几乎就要站立不住。
她的手因为不自觉的颤抖而使手机稍稍远离了耳边,可是赵玫低低的呜咽声却萦绕着挥之不去。
赵玫在哭,这种压抑而绝望的哭声,让人寒意顿生,冷得彻骨。
她的声音细微悲切:“木樨,你爸十分钟前,去了……”
可是十分钟之前,那架白色的庞然大物还正在国际机场宽阔而平整的跑道上渐行渐缓。她还关着机,什么都接收不到。想不到,仅仅十来分钟,便是天人永隔。
一瞬间,耳边传来的哭声突然显得那么遥远。姜木樨木然转过脸,看着玻璃倒影中的世界,一片深灰。
明明是那样深切的悲痛,可是落到心里,却仿佛砸出一个空白的洞,里面什么都没有,也什么都装不了。
从见了父亲的遗体,直到办理身后事宜,木樨有条不紊地应对着每一件事每一个人,言行举止中规中距,无半分失态之处,看着其他人对着遗像流泪,她却只是神色漠然。
不是不痛,不是不想哭,只不过,突然之间,连心都木然了,死灰般沉寂。
这几天之间,只发过一条短信给凌亦风,说了情况,许久都没得到回复,于是木樨便不再与他联系,开始埋头忙于火化的事。她是不敢打电话,不敢听到他的声音,在这种时候,其实心底万分迫切地想要为自己找个依靠,可以痛痛快快地将情绪发泄出来,可以不管不顾,放任自己花大把的时间沉浸哀痛之中,随意哭泣流泪。
遗体火化的时候,她紧紧揽着赵玫的肩。铁床推进去,火苗吞噬一切,迅速得近乎残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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哭声一片。木樨本能地伸了伸手,中间却隔着好几米的距离,以及冰冷的铁栏杆,曾经活生生的人,在顷刻间就要化为灰烬。她跪在冷硬的石砖地上,终于落下泪来。
短短几日,如同过了数年。
木樨和赵玫瑰回到家,环顾依旧如故的摆设,突如其来地,心里感到了前所未有的空虚。两个女人在沙发上紧紧的靠着。
“木樨,以后我只有你一个亲人了。”赵玫苍凉的说道。
“以后,您就是我的妈妈了。”
当赵玫在厨房做饭的时候,项擎北的电话终于来了。
向来清冽的声音此时却低低地传来,他问:“你在哪?”
木樨抬头看到一眼墙上父亲微含笑容的遗像,有一丝茫然:“家里。你呢?”
他让她时时开着手机,可是那条短信发出去,十几个小时也没得到回音,木樨在听见他声音的这一刻,终于觉得心酸。
她紧了紧手指,低声问:“你……在哪里?”
电话里传来些微喧闹,项擎北静了一静,才缓缓道:“我在机场。”
隆冬的傍晚,天地被沉重的暮色笼罩。
木樨站在寒冷的薄风中,呵出的气串成白雾,模糊了视线。因此,当计程车终于从远处驶来,最终在她前方不远处停下,当那个车里黑衣黑裤的人跨了出来,站在她面前时,她不禁努力地眨了眨眼。
可是,雾气却似乎更加重了些,眼前也愈加模糊不清。
她定定地看着那道挺拔而熟悉至极的身影,冻得泛白的嘴唇微启,却突然说不出话来。
怎么能想到,他竟然在机场给她打电话?!并且,短短四十分钟后,便活生生地出现在她的视线中!
项擎北看着几米开外的女人,在寒意凛然的空气里,她的身体愈发显得单薄,除了双眼微微红肿,脸颊和嘴唇,甚至连露在外面的半截手掌和纤细的手指,全都透着脆弱的苍白。
他将行李箱丢在原地,慢慢走过去,姜木樨还是一动未动地站着。他抬手,挑起一缕被风吹起贴在她脸上的发丝,姿态沉静缓慢,却也前所未有的温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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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下卷 218 只是我想你
木樨蓄着泪,喃喃道:“你是路过,还是专程?”
话还没有说完,已被项擎北伸手揽入了怀中。
“木樨,对不起。”低低的声音拂过她的耳际,“对不起,我来迟了。”
只那么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如一道电流,迅速地穿过姜木樨的四肢百骸。
喀早已说过要坚强,也原以为自己的身与心的确足够坚韧,能够抵挡突如其来的一切风雨。可是,贴近这个温暖坚实的胸膛,木樨只觉得全身的力气正被渐渐抽走——这是一方依靠,连日来,在她心底无数次不可抑止地渴望着的依靠,此时终于完完全全地来了,在这沉沉暮霭中,气息温暖,熟稔得几乎就要令人沉溺。
木樨微怔地抬头,落入眼中的那张英俊的脸上有仆仆风尘,额前乌黑的头发有一缕不听话地稍稍翘起,身上黑色的大衣也起了皱褶,这些有悖于项擎北往日的整齐与优雅。
就是这样的他,在渐深渐浓的暮色中,不轻不重地拥着她,声音微微黯哑,低低地说,木樨,我来迟了。
踊这一刻,坚持了这么多日的紧绷着的神经,在顷刻里轰然崩塌断裂。木樨只觉得一切都已不再重要,也再不需要刻意辛苦地穿着厚重无敌的战衣,行走于波澜横生的世界,勉力去保护自己、甚至保护他人。
她不够格,也没有足够这样的能力,父亲的离去,早已将她折磨得身心俱疲。想要再继续迈步,都仿佛觉得吃力万分。
而眼前,她扶着他手臂的这个人,才是可以真正给予她更多勇气和力量的人。花了这么久的时间,浪费了无数个日夜,这一刻,她抓着他,便真的再也不想松开,也不能再松开。
她慢慢抬手,紧紧环住他的腰,语音近乎低喃,她叫他的名字,“擎北……”郑重之中隐含着一丝脆弱的音调,却又字字清楚:“请你,不要再离开我。”
修长的身躯不着痕迹地微微一震,她却恍若未觉:“好!”
向赵玫介绍的时候,木樨也只是轻描淡写的说:“赵阿姨,这是项擎北。”
这个名字,对赵玫来说一点也不陌生,事实上,从姜木樨的嘴里,不时的蹦出这个名字来。虽然说在照片上看见过,可是今天相见,赵玫仍旧免不了仔细地多打量了项擎北两眼,可嘴上却不多问,热情地招呼晚餐。
吃过饭后,木樨拿出新被褥去客房铺,项擎北坐在单人沙发里,安静地看着眼前忙碌的身影。
从下飞机接到木樨短信的那一刻起,他就在担心,这样大的事,反映到他那儿,却只是一条语气平静的短信。然而事实上,她的表现越是平静,他便越难安心,已经太了解这个看似柔弱的女人,一直以来,太多的事,她都习惯自己压下,眼泪和痛苦,从来不肯轻易显露于人前,可又偏偏并非真的无坚不摧。
在他的眼里,这样的木樨,反而比其他任何人都需要被保护。从小尊敬依赖着的,刚刚团聚的父亲骤然离世,带给她的打击究竟有多大?这一点,连他自己都无法想像。
项擎北一手支着眉际,看着木樨的背影,若有所思,气息不由得沉重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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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樨仿佛听见微小的动静,回过头来看他。此时灯光下,静下心来仔细一瞧,这才发觉他比上次见面时竟然消瘦了许多,眼底也有淡淡的阴影,眉间倦意已盛。不禁问道:“累了?”
项擎北微微直起身子,却摇头:“没有。”
可是疲态却是无论如何也遮掩不了的,木樨一撇嘴:“跟我还需要装?坐了多久飞机来的?”
不问他之前都在哪儿,只问坐了多久飞机。
项擎北想了想,说:“十七个小时。”
见木樨渐渐瞪圆眼睛,他不禁淡淡一笑,又微微抱歉地道:“再从香港转机过来,又花了两三个小时,所以来得晚了。”
木樨看着他下巴上淡青色的胡茬,皱着眉:“原来,你在国外?”
“嗯,纽约。”
千里迢迢赶着回来吗?思及此处,木樨心头一动。
垂下眼睫,回身将床角整了整,铺平了软和的被子,她想到那天早上见到的情景,“那么,那天呢?那天晚上你打电话给我,当时你就在纽约吗?”
项擎北眉峰微动,半晌不语。末了,见木樨眼中的疑惑未曾有半分减退,这才垂眸想了想,缓缓勾起唇角,淡淡地道:“是的。”
他一双幽黑的眼睛看着木樨,突然柔和万分,映着灯光,仿佛万点光芒在其中闪耀。
“怎么知道我的号码的?”她低低的问。
“家萱告诉我的!”
“哦!”
“木樨,我和家萱什么事情都没有,她的父母要她嫁,我的妈妈让我娶,我们双方都知道彼此不可能,我们订婚不过是为了演戏给他们看,演戏完了我们的任务就完成了。”他说。
“星期三早上你在哪儿?”
就是她抓奸的那个早上。
“在纽约啊,我已经过去一个星期了!”他说。
“我知道了!”
“怎么了?”项擎北以为她是不相信自己。
“没事,”她抬起一双清澈无比的眼睛,“我说过,我信你的!”
难得地一扫连日来心中的阴霾,歪着头拿眼睨他,微微一笑:“擎北,有你真好!但愿我可以永永远远的拥有你!”
项擎北却不再答她,而是静静的,任由目光在那张清秀的脸上流连。只是那一闪而过的微笑,便将整张脸庞瞬间点亮了,与她眉间仍旧隐藏着的一丝悲伤一衬,更显得明媚异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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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下卷 219 爸爸是好人
“怎么了?”被他长久地盯着,木樨不自觉地垂了垂眸。
项擎北终于站起来,走了两步,来到她面前,声音清冽悠长,“家萱会处理那边的事情。”
他伸手,修长的手臂绕过木樨的肩膀,清俊的脸俯下去,贴在了她的清香的颈边。
“木樨,我只是……想念你。”
喀不多时,门板上轻微的响动打断了这片刻的温情,木樨听见赵玫的声音,应了声,项擎北也随即放开她。
“早点休息。”离开前,木樨叮嘱。
她往外走,虽然离开了温暖的怀抱,可是心口的暖意却仍在渐渐扩大。
踊赵玫和律师在客厅等她,宣读遗嘱。
姜山岳户头里的钱,60%给了木樨,而余下的部份以及现有房产,则全数留给赵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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