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他们以为这里只是极其狭小的一间墓室或者是甬道。但是热浪包围着的空间居然足足有一个操场大小。更让人惊奇的是,眼前竟然巍然立着一座大殿,古朴庄严,一眼就让人望而生畏。
“原来商王墓不止是一座墓……”周玉戈半天也回不来神。
“后方还有。”关九鼎已经摘下眼睛上的布条,直视着前方,难得的还算镇定:“前方绵延不绝,占地不可估量,这不是一座墓,这分明就是一座城。”
“地下之城……”太一怔怔地看着那座大殿:“原来埋在这里……”
沈岚有些疑惑:“你知道这里?”
太一摇摇头:“只是以前听主人提起过,这里的古城是夏朝时就有的,后来商朝也有扩建,但具体位置,从来无人知晓。但是你看那里……”他伸手指着大殿前方空出来的平地,上面按序摆放了几只鼎,细细一数,共有八只。
“夏禹制九鼎,这里有八只,应该就是那座夏王朝时期的地下古城了。”
沈岚还是有些不解:“那第九只呢?”
尹一源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眼:“不是在你身边么?”
沈岚一愣,这才想起太一对应的古物正是鼎,一时无言。
难得开次口的鬼面忽然问:“为什么夏朝的城会出现在这里?”
“之前就说过,这是会移动的。再说了,当初罗布泊干涸前还是一条交通要道,夏朝的人能到达这里,一点都不奇怪。”关九鼎淡淡解释。
太一忽然注意到放置第九只鼎的位置裂了个大洞,忍不住朝那边走了过去。尹一源的眼神扫到那里,忽然想到什么,立即冲了过去:“别去!”
太一人已经到了跟前,查看过洞口后,只是冷冷地扫了他一眼:“是个入口,你还说自己没到过这里?没到过这里怎么会知道这里是当初摆放我的位置?又怎么会极力阻止我看这个洞口?”
沈岚忽然想到什么,低头看了看手里的铜镜碎片,小跑了过去,蹲下来仔细看着洞口。“按照大祭司的记忆,这里应该有个赤金圆盘才对。”
尹一源闻言眼神忽而一闪,却没有多言,慑于刚才太一的质问,只有呐呐地退到一边。其实他是进来过这里,只是不是走的正门,所以之前的话一半真一般假。但太一性情阴晴不定,他解释不清楚的话,也许会命丧他手也未可知。
“在这里!”几尺见方的大坑,太一低头在洞口四周摸了一圈,拿出一只沾满了沙土的扁圆东西来。用手擦拭干净,火光一照,果然是金晃晃的圆盘。
“平放起来,其实这里也是门,这是开门的东西。”沈岚有些激动,蹲下来又去找铜镜。
关九鼎正看着这里,本就已经看出些门道,听她一说,已然明白大半:“我终于想通了,这个洞口就是当初我们挖的,只是当时没有发现大殿,还以为这里很小很窄,所以直到现在我才认出来。”
他顿了顿,视线幽幽的移向尹一源:“当初你故意放出消息说这里有关夏两家的秘密,先引我出面召集各个家族,又用财宝利诱他们结成队伍,看来就是为了这个洞口下面的地方吧?一路上的财宝已经让几大家族争得头破血流,等到了这里,剩下的人已经寥寥无几。如今回想,当初在沿途的财宝都是你事先放好的吧?你的目的大概只是为了引人进入这里移走太一,好让你进入下面的通道。”
尹一源幽幽地回望过来,却没有回应他的话。
周玉戈敏锐地发现疑点:“太一大人那会儿不过是只鼎,怎么都很好移动吧,何必要费力找那么多人来?”
话刚说完,眼前陡然一亮,竟有昏黄的光晕散开了来。他好奇地看过去,原来沈岚已经把第一块用来开门的铜镜碎片放在了圆盘上。四周的火光投射过来,接触到圆盘又弹开回去,漾出一阵一阵的光晕。然后,渐渐地,跟第一次见到铜镜一样,光晕中开始出现零星的影像。
沈岚怔怔地盯着光晕,喃喃道:“大概这里面就是答案……”
六十五 影中影
如水的波纹一圈圈漾开,模糊的影像渐渐清晰。
一个黑黢黢的山洞在火光下渐渐露出全貌,里面是干瘪的尸体,横七竖八,几乎要堆满了山洞,惨不忍睹。大概因为此地水分太少,尸体没有腐烂,倒像成了木乃伊。
“大祭司,就是这里!”为首的士兵举着火把,战战兢兢地转头对身后的女子道。
大祭司平静的脸在火光下有些朦胧飘渺,越发显得深不可测:“你如何发现这里的?”
“这……”士兵忽然吞吞吐吐,目光闪烁。
大祭司冷哼了一声:“你不说我也知道,大王打算沿幼泽一带发兵,所以派你们先来打探,是不是?”
士兵没想到她会知道,一张脸都吓白了,只敢低着头,举着火把的手微微颤抖着。
幼泽以西的众多部族里有一个就是她生长的地方,商人皆知,大王此举无疑是不把她放在眼里。也正因如此,士兵哪敢说出真话来?若不是这个山洞实在邪门儿,大王也许直到现在还瞒着她呢。
“战争大事需卜问上天,大王打算悄然发兵,只怕不会有好结果。”大祭司冷冷地抛下一句话,夺过士兵手里的火把便朝前走去。
士兵有些害怕朝里面去,但还是硬着头皮跟了上去,顺便招手唤上跟在后方的一队人。
火光照射之下,越来越多狰狞的尸首显露了出来,士兵们越来越害怕,倒是大祭司一个女子在里面神情自若,甚至还把他们甩落了一大截。
越走越深,洞几乎深不见底。然而大祭司却忽然停了下来,转头对离自己最近的士兵道:“举着火把!”
士兵连忙上前,接过火把高高举起。大祭司朝边上走了几步,对山壁边的几具尸体视而不见,眼睛直直地盯着墙壁上方一块凸起的石头,不知在看什么。
过了一会儿,她忽然又转头朝其他士兵招手:“都把火把举过来!”
众人不敢违逆,纷纷举着火把聚拢了过去,强忍着恐惧不去看身边吓人的尸首。
火光陡然加强,光亮激增,照在那块石头上却像是被什么阻挡住了,一下子弹了开来,竟像是漾开了一圈圈的波纹,继而反射出昏黄的光晕,竟照亮了整个山洞。
“啊!!!!!”陡然而来的叫喊吓了众人一跳,等回过神来才发现声音竟来自于石头里。
那块石头不是很平滑,但依稀能看出影像,里面有举着戈矛的士兵,正在屠戮一群手无寸铁的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甚至有刚会走路的孩子和抱在襁褓中的婴儿……
士兵们何曾见过此等异象,全都吓呆了,一个个都说不出话来。
大祭司看得很专心,她认出那些士兵的装束,应该是夏朝士兵,而那些被屠戮的大部分穿的是白衣。商部落尚白,这些难道是商部落的贵族?
山洞里哭喊震天,然而越是哭喊的厉害,便换来更加疯狂的屠杀。
残肢断臂,血色弥漫,怨气冲天……
“商……商部落?”一个士兵抖抖索索地回过神来,看向大祭司:“大祭司,属下可是看错了?”
大祭司转过头来,一脸平静:“不,你什么都没看到。”
士兵一愣,反应过来后连忙跪下称是。
大祭司转身朝外走:“将这块石头取下来带回朝歌。”
后方的士兵又连声应下。
昏黄的光晕一震,画面陡然一转,里面又变了景象。
大祭司站在垂着的帷幔前,不卑不亢。帷幔里传出一道低沉的男人声音:“余一人听闻幼泽之地有夏朝地下之城,可有此事?”
他装无辜,大祭司便也不拆穿,恭敬回道:“启禀大王,正是。”
“其中有一秘洞,其中尸骸遍地,尽为我商朝先祖,可有此事?”
大祭司的脸色忽然一变,隐隐染上怒色,说出的话却不动神色:“臣不知。”
“祭司竟会不知?那可真是稀奇……”商王似乎也有些动怒,说出的话暗含嘲讽。
“启禀大王,洞中突显异象臣自然知晓,但并不曾注意其中被杀之人是否是商朝先祖,只认为此乃上苍警告,示警大王不要妄动干戈。”
帷幔忽然被大力拉开,露出商王英气逼人却盛怒的脸:“为王者不拓疆辟土,岂非笑话!你如今为我朝祭司,休要再妇人之仁!”
“大王息怒,正是深知臣如今的身份,才有此一说,还望大王三思而后行。”大祭司照旧不慌不忙,连眼睛都没有眨一下。
商王皱着眉盯了她许久,忽然恼恨地摔下帷幔:“此事暂且不提,你先为余一人找来皇图!”
大祭司眼光一闪,不悦之色越发明显,但还是躬身应下,退了出去。
刚到殿外不久,她便招手唤来随侍的家仆:“将上次随我去秘洞的士兵全都召集至宫外苑林,然后你再带一队人前去。”
家仆不解地看着她:“带一队人去?要做何事?”
大祭司脸上的怒意终于完全显露出来:“杀了那些士兵,一个不留。”
是她之前没有下狠手,以至于落到被商王得知的地步,如今岂能再手软。
光晕又是一震,这次的画面更为朦胧,因为影像里也是夜晚,宫灯再明亮也看着昏暗。
大祭司长发散开,跪坐灯下,侧脸温润,难得的有些女子的柔情之态。她的手里捧着一份泛黄的图卷,大概是皮质,被灯火一照,有些反光。上面的图案也能看到大概,但只是条条杠杠的,像是地图。
那是她刚找到不久还未曾进献商王的皇图。
“原来天机隐藏在这里……”大祭司抬起头来,目光震惊:“难怪母亲当初嘱咐我千万不可嫁与商王……”因为商纣是末代君主,嫁给他只怕无法善终。
但她的母亲当初一定没有想到她还是来到了朝歌。
她站起来,将皇图收好。朝外唤了一声,很快便有乖巧的女奴隶走了进来。
“大王可曾派人前来催请?”
“回禀大祭司,大王已派人来请了三回了。”
“嗯,去回话说我即刻便将皇图送去。”
女奴恭谨地称是,垂首退了出去。
室内又只剩下她一人,大祭司皱着眉喃喃,神情困惑不解:“猃狁?明明下一个成事的是周,为何中间会出现猃狁?”
她的疑惑只停留了一瞬便消散无踪,因为女奴回来告诉她准备妥当,可以入宫了。
然而在画面消弭之后,留给现实中人的疑惑还在继续。
赤金圆盘上的光芒慢慢减弱,直到消失。下方洞口忽然“咔啦啦”一阵响动,像是链子艰难扯动的声音,然后脚下大地震了震,原先只有碗口大小的洞口忽然“轰”地下陷,露出一个齐齐整整四四方方的入口,甚至还有掩埋在沙土之下的台阶。
沈岚原先就蹲在洞口,忽然的下陷差点害她摔下去,还好太一眼疾手快地拉住了她退到了后面。
“奇怪,怎么镜子里没有提到你?”沈岚看着太一好奇地问了一句,忽然又冲到赤金圆盘边上去摆放其他的铜镜碎片,但是四块拼到一起也没再出现刚才那些影像。
“那时候大祭司还不认识他呢,怎么可能有他?”尹一源没好气地解释了一句,忽然问太一:“如果没有记错,你就是猃狁部落的吧?奇怪,为什么天机里会有猃狁出现?按照大祭司刚才所言,在商朝之后本该由周朝替代,但是中间横插了一个猃狁,这是怎么回事?”
太一皱了一下眉,淡淡道:“也许这就是她当初去猃狁的原因,谁知道呢。”
尹一源见他神情冷淡,怕再激怒他,只好作罢。
“下方应该就是秘洞了。”关九鼎站在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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