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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作品:床上不谈爱|作者:击水三千|分类:其他小说|更新:2025-05-11 23:23:40|下载:床上不谈爱TXT下载
  永聿擅长人物摄影,每一幅作品都自然流露出照片中人物的情感,而她每天回家就面对着这一张张的人物照片,活在数十对眼睛的注视下。

  雅来过之后,曾大力地批判,“容容,要忘掉一个人就要先丢掉所有属于他的东西。只要他的作品还在你的房里,照片还在你的皮夹内,你就不可能重新开始。”

  她听了,只是笑而不语。

  忘掉一个人和记忆一个人,同样都需要努力。如果丢掉照片就能忘了他,那她何必每年到英国去寻回当年的感觉呢?

  倪冬走出住所,拉高大衣的衣领,方正刚毅的下巴被遮住了一半。他站在门口的阶梯上,看着人潮来往的方向,转个身朝伦敦夜晚最热闹的街道走去。

  他抬手看表,知道这时候商店早就关门,灯火辉煌的地方除了餐馆和酒吧之外,就只剩下歌剧院。

  他双手插在温暖的大衣口袋内,悠闲地走在熟悉的石砖街道上。

  每个月,他总会来伦敦几天,接洽一些投资的事情,顺道看看歌剧,其他时间则大多留在郊区的城堡内,使用最先进的通讯设备与世界各地连线沟通。

  对他来说,待在伦敦的这几天算是度假,但每次他单独进城,周遭的朋友不是担心得血压升高,就是偏头痛,就连城堡里的管家也整天心神不宁。他们忧心的事情很多,包括怕他遭人绑架、怕他遭人跟踪……

  他转进上演“歌剧魅影”的歌剧院,耐心地排在等候退票的队伍中。照理说,这么长的队伍应该没多大机会,但他喜欢试试自己的运气。

  开场前五分钟,他才排到前面,卖票的人略带抱歉地看着前方这位高挺英俊的黄种人。“只剩下一张票了。”他扬着手上仅剩的一张票,不只对着倪冬说,也对后面排队的人宣告收工。

  “太好了,我刚好只要一张。”十岁就到英国的倪冬,说得一口道地的英国腔。他接过票,看了看座位号次,随口说:“座位好像不是很好?”

  卖票的人耸着肩,“没办法,很少人只买一张票。”

  “这出戏已经上演十多年了,怎么还是这么受欢迎?”

  “因为它是一出很美的爱情故事,对看过的人而言,会是非常难忘的回忆。”他拍着倪冬的肩膀,指着后面。“你已经很幸运了,看看后面那些买不到票而沮丧离开的人。”

  倪冬微笑地掏钱付款。他一直是幸运的,不是吗?

  倪冬拿着票,脚步轻快地进了歌剧院。

  戏上演不到十分钟,右方不停晃动的白点开始干扰他的思绪。他微转过头,才发现那晃动的白点是隔壁的黑发女人用纸巾擦拭眼泪的动作。

  他微微皱眉,将视线重新移回舞台上。这出戏的确是很赚人热泪,但绝对不是在开演不到十分钟的时候。

  在黑暗中,白色的纸巾严重分散他的注意力,又过了二十分钟后,他叹口气,好奇地侧过脸打量她,想知道什么样的人能拥有如此丰沛的感情。

  透过舞台前方斜射过来的光源,他发现她是一个连哭泣时都很漂亮的女人。

  在微弱光源的映射下,她的脸散发出柔柔的光晕,大波浪的卷发让她侧面的轮廓看起来更加妩媚动人。她的视线并没有随着舞台演员的脚步而移动,只是将焦距固定在舞台上的某一个点。

  很显然的,她绝对不是来看戏。

  她细致白皙的脸颊上布满泪痕,一滴晶亮的泪珠沿着她的脸颊滑下,他很想利手接过那颗盈满悲伤的泪珠,但却只能眼睁睁看着它滴落在她黑色的毛衣上。

  她仿佛坠入另一个不同的时空,完全没有留意到他灼热的凝视。

  到了中场休息时间,灯光大亮,驱散了隐密的黑暗。她沉静地坐着,低垂眼睑,虽然已经止住哭泣,但仍看得出她的悲伤。

  他开口打破了沉默,“很感人的故事。”他选择用中文说话,试试他的运气。

  这句话传入华容的耳里,在她的脑中回荡,熟悉得令她浑身僵直。

  当年,她和永聿一起看这出戏时,他也曾这么说……

  第二章

  华容惊愕地抬眼望向说话的人,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双黝黑的眼眸,他的眼睛看起来炯炯有神。一股不知名的失望感袭上她的心头,在那模糊错乱的一瞬间,她原本以为会看见一双爱笑的眼睛,就像永聿……

  她苦笑着摇头,命令自己回到现实。

  “对不起,你刚刚说什么?”

  “我说,这是一个很感人的故事。”对于她也以中文回话,倪冬并没有太惊讶,因为他的直觉一向灵敏得超乎常人,就和他的智商一样。

  “我刚刚哭得太夸张了,是吗?”华容低头看着手中捏成一团的纸巾。

  倪冬耸着肩说:“很多人第一次看歌剧时,都会很容易被感动。你是第一次来吗?”

  “不是。”

  “那就是来寻找记忆的?”

  “可以这么说。”

  他望着她依旧迷蒙的双眸,心疼的想,这是一双受伤的眼睛,正不自觉地乞求他人的保护。但他相信,她并不知道自己外表看起来如此脆弱。

  他轻扯嘴角,洒脱地摆着手。“你可以尽量哭,不用在意哭声会影响到我,如果可以的话,顺便帮我多流一些眼泪吧!”

  “你要我流两人份的眼泪?”

  “这个要求太过分了吗?”他笑着问。

  她有点出神地看着他。他的微笑神奇地驱散了一些惆怅的气氛,她发现他是个十分有魅力的男人;方正有形的脸,略宽而不厚的唇形,以及坚挺的鼻子、温柔的眼神,让人感觉非常……亲切、安全。

  她不曾和任何一个男人这么没有防备的聊天,只除了永聿。

  他仿佛看穿她的想法,略带调侃地自我解释,“放心,我不是那种到处找漂亮女人搭讪的登徒子。”

  “没关系。”她低头掩饰突如其来的讶异与不安,那一瞬间,她觉得他似乎能看穿她心里在想什么。

  “你很适合看这一出戏。”

  “因为我的泪腺比别人发达吗?”她扬起手中的纸巾。

  “不是,因为这是一出悲剧性的爱情故事。”他的笑容温暖得如冬日的阳光。

  悲剧性的爱情?这几个字敲进华容的心扉。她和永聿的爱情不正是以悲剧收场吗?他是意有所指吗?

  她抬起秀眉,微扬声调的说:“你为什么会这样想,难道我看起来像个悲剧性人物吗?”

  没料到她会产生这么激烈的反应,倪冬沉默了半晌,双眼若有所思地凝视她。

  “你总是这样吗?”

  他的声音如大提琴般低沉地滑过她的心弦,牵动起一阵莫名的共鸣。

  “怎样?”

  “习惯将别人说的话解释成负面的意思。”

  她圆瞠着大眼瞪他。

  就在一个多月前,雅才对她说过,“容容,我觉得你变了,变得不快乐,也变得有点偏执。”

  而类似的话从一个交谈不到五分钟的人的嘴里说出,其威力比相识多年老友的劝言更大。

  难道她真的变了吗?

  倪冬伸手抬起她的下巴!将她的脸面向光源,挑高天花板打下的灯光在她的脸蛋上映射出昏黄的光晕。“我说你适合看悲剧的原因,在于你有一双多愁善感的眼睛。”

  她盯着他,第一次觉得自己像玻璃一样的透明。他的手指在她的脸颊上轻抚,仿佛带点疼惜,让她好想……好想将脸靠过去……

  灯渐渐地暗了,下半场开演。他们不再看着彼此,但心境已和上半场不再一样。

  倪冬的脑海中不再是一堆飞扬串连的数字符号,而是黑发女人那双欲言又止的眼眸。

  黑暗中,华容则纵容自己将隔壁的男人幻想成永聿,如同三年前他陪伴她看这出戏一般。当时,她是个浸淫在幸福中的女人,以悲悯的心境为男女主角的宿命而哭泣。

  当男主角椎心泣血地放开女主角时,她泪如雨下,紧咬着下唇;永聿的手从邻座伸过来,紧紧地握住她……

  散场的灯“啪!”地打亮,如雷的掌声与叫好声不断响起,华容缓缓地从冥思中清醒,赫然发现自己的手正被一只黝黑的大手握住.——这不是永聿的手,而是一个陌生男人的手。

  她慌张地将手扯回来,匆忙地抓起皮包、大衣,急切地起身想离开。

  她小声地丢下一句话,“我……先走了。”

  倪冬坐在椅子上,不发一语地看着她离去的仓皇背影。因为他明白,很多事是强求不来的。

  一直到她娇小的身影被人潮淹没后,他才收回视线。突然,邻座座椅上的一抹水蓝色攫住了他的目光。

  他拿起那条蓝色围巾,抚摸着上头柔软的喀什米尔羊毛,一股淡淡的幽香散发出来。他笑着起身,开始追赶那个急着离开他的人影。

  华容像逃命般地快步走出门口,入夜后的冷风直扑过来,她下意识想拉紧围巾,才发现她把围巾忘在歌剧院里。

  她低声咒骂,转过身想要回去,却被拥挤的人潮不断地往前推,她双脚一个踉跄,眼看就要往后倒,下一秒钟,她却发现自己已经被一个温暖的身躯包围住。

  倪冬一低头将围巾绕在她的颈项,并体贴地帮她将不小心被围住的长发拉出来。他审视着她,“你很适合这个颜色。”

  华容再度瞪大了双眼。

  三年前,永聿将这条围巾送给她时,也说了同样一句话。今天晚上,太多的巧合让她几乎快要承受不住。“你为什么要这样说?”她的声音因慌乱不安而略微尖锐。

  “说什么?”他不解地蹙眉。

  “为什么说这颜色适合我?为什么?”她的表情像极了在森林中迷路的小羊,害怕误入猎人的陷阱。

  他不知道是什么吓着她,但仍沉稳地道歉,“对不起,如果冒犯到你……”他的双手离开她的肩头,随即往后退了两步。

  华容猛烈地摇头,她知道自己失常了!他一定认为她是疯子。

  “对不起,应该道歉的人是我。”她露出一抹苦笑。“我有点失常,大概是时差的关系吧!原谅我,我先走了。”

  再一次地,她迫不及待地转身逃离他。

  华容纷乱的脚步,正反映了此刻她内心杂乱无章的情绪。刚才在歌剧院里油然而生的安全感与熟悉感,令她觉得自己背叛了永聿。

  除了永聿,她不应该再对别的男人产生这种感觉。这是一趟思念的旅程,她不应该让其他怪异的情绪影响她。

  他一定是恶魔!想来测试她是不是真心爱着永聿。

  倪冬做了一件连他自己都不敢相信的傻事。

  今天一整天,他跑了几个观光客常去的景点,从伦敦塔、铁桥、博物馆、美术馆到西敏寺,只为了寻找一个娇小落寞的身影。

  倪冬坐在露天咖啡屋外的走廊上,自嘲地想,如果让段明知道,他一定会笑到滚在地上,甚至不在意可能会弄脏身上昂贵的西装。

  这是他第一次如此毫无计划地做事,就像大海捞针一样。但是,对于一位只有短暂交谈过的女人,他根本没有任何可以找到她的线索,他甚至连她姓什么、叫什么、从哪里来的都不知道。

  他知道自己有点疯狂,但他就是无法轻易地将她抛到脑后。

  原本,他今天应该要回城堡的,因为晚上管家如果看不到他的身影,肯定又会着急的通知各方人马到伦敦来找他。

  但是,那个黑发女人的魅力大到令他失去理智!

  他抬眼望着圣保罗大教堂雄伟的屋顶。也许,他可以爬到上面去找她?他端起咖啡,自嘲地笑着。

  他低头看向手表,已经晚上七点了,看来,他是再也见不到她了。

  他将钱放在桌上,在转身要离开的瞬间,一闪而过的水蓝色彩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