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只喜欢冒险,从不预计后果,这也是,她与张柯在一起的原因之一,因无所期,失望便也无从谈起。
这是嗜好外遇男人最看好的情人态度。
她决定去上海,因为,顾海洋会在上海浦东机场转机。
《秘密》第八章4
母亲是在顾海洋启程前一天到的,比之上次来,她瘦了也黑了,收秋忙,山里风硬。
那些大包小包就像跟随她而来的随从,被冷落在客厅的地板上,她没像从前那样急手给它们分类,告诉肖晓这是什么应该怎么吃,而是,坐在沙发上,握着儿子的手,一语不发地流眼泪,千叮咛万嘱咐,恨不能把一颗心掏出来做了儿子的护身符。
顾海洋知道说什么都不能宽慰母亲,便只是把手任由母亲握了,把她的絮叨当小时候的摇篮曲听。
晚上,肖晓父母给顾海洋饯行,一起过去吃饭。
爸爸妈妈又是一顿叮咛,顾海洋笑着听,肖晓急了:妈,海洋已经28岁了,早就从儿园毕业了。
爸爸瞪了她一眼:小晓,怎么这样和妈妈说话?
肖晓伸了伸舌头,不敢再贫。
母亲总是夹了菜放在儿子眼前的接碟里,不时絮叨说不知道国外的饭儿子能不能吃得惯。
肖晓就笑着让她放心,国外有的是中餐馆,很多人出国后没专业没特长谋生,就去开中餐馆,无论去哪个国家,最不需要为吃不上中国菜而发愁,顾海洋也应声符合,大家都心知肚明,就顾海洋的收入,到了英国,想餐餐吃中餐根本是不可能的事情,为了让母亲放心,他们还是说得很轻松,把顾海洋在英国吃中餐的情景描述得极像早晨到楼下拿牛奶买油条那么简单。
饭后,一行三人往回走,母亲见肖晓也上了车,就拽拽儿子的手:让小芦回去吧,这么晚了,别让她送,怪不安全的。
母亲的声音很小,但肖晓还是听见了,脸悄悄地红了一下,从一侧捏捏顾海洋的手,顾海洋知母亲是守旧的人,肯定看不惯没举办婚礼便住在一起,若是往常,他会不让肖晓跟着过来了,免得母亲对她有看法,可,这不是往常,明天这一走,就一年,他都恨不得施展魔法把肖晓变成件可随身带走的小小物件,哪舍得让她回家,他扯了扯母亲的手,带着低低的乞求看着母亲。
这眼神,母亲自然读得懂,遂不再说话,不时看看儿子攥着的那只手,讪讪笑着,心下讪讪着,忽地有些失落感,倒也不是怕儿子有了媳妇就冷落了自己这做娘的,她只是想,儿子是天下最最磊落的男人,磊落得像上天一样圣洁高尚,没办婚礼就和媳妇睡同一张床的事,断然不该是她的儿子能做出来的举止啊,这在乡下,是要被人戳脊梁骨的。
咳,到底儿子已长大了,不再是那个凡事都要她点头才敢放手去做的毛头小子了。
回家后,母亲推说累了,要先睡了,儿子给她打过洗脚水,趁她洗脚的空档把她的床也给铺好了,若在往常,她会觉得这是儿子孝敬,可今天,怎么都变了味?怎么想,都像是儿子怕自己碍眼的味道。
她明白是多想而已,还是洗了脚,进房去睡了,故意把门关得很紧,暗示儿子,你们做了什么,我都看不见,我不想知道也不想干涉。
《秘密》第八章5
早晨,母亲早早起来,在厨房里叮当地忙活,按照老家的习惯,这顿饭应该是饺子,顾海洋爱吃芹菜饺子,昨天来时,她把菜园里的芹菜都拔了,择了洗了,那些芹菜还没彻底长开,嫩地一碰就会断了,若是往常,芹菜才到成长期的一半就拔来吃,她会觉得是糟践东西,现在,她很感谢它们是这样的幼嫩,包饺子,正是时候。
她小心翼翼地在厨房忙活着,惟恐弄出声音弄碎了儿子的美梦,熟悉的床熟悉的环境会让人睡得沉而香的,她想让儿子拥抱着这份舒适多睡一会。
她不知道,昨夜,儿子几乎一夜没睡,整整一夜,他拥抱着肖晓说话,为她擦泪,用身体去抚慰她身体的哭泣。
凌晨,他们听到了厨房传来的声音,是木头在木头上滚动的轻微骨碌声,这声音蹑手蹑脚地在房间里流窜,肖晓起床,先洗了脸,母亲沉浸包饺子为儿子送别的忧伤中,竟没听见肖晓起床,直到肖晓过来说:阿姨,我和你一起包吧。
母亲扭了头看她,见她眼睛红红的,知她心情也好不到哪里去,就说不用了你帮海洋收拾一下东西。
肖晓说东西都收拾好了,见母亲定定地看着着自己,猛然想起,昨夜,这是让母亲第一次知道了自己和海洋住在一起,脸就红了,两手捏在小腹前,不知该说什么好。
忽然,母亲慈祥地笑了一下:小芦,你也该改口了。
肖晓知是什么意思,以前,虽是海洋有心要娶她有意要嫁,但必定是没定下来,现在,连结婚证都领了,又住在了一起,改口似乎也是顺理成章的,就嘤嘤地叫了一声娘。
母亲眉开眼笑地哎了一声,搓了搓手上的面,就从里面的衣兜里摸出一个红包塞给肖晓:媳妇,咱乡下的风俗是改了口要长辈要送红包的,不准不要。
肖晓不想手,母亲倔强要往她口袋里塞,推搡中,见手上的面粉粘了肖晓一身,就有点更是急了:小芦,快拿着,你看,弄了一身面。说着,就拿手去帮肖晓拍打,听见声音,顾海洋也过来了,见状,就接过红包塞进肖晓睡衣口袋,笑着说:娘,你别拍打了,越拍越多。
母亲见肖晓手了,咧着嘴,就笑了,说:越拍越多怕什么,面粉又不是脏东西。
吃罢饭,肖晓送顾海洋去机场,母亲说有小芦去送就行了,她看家,顾海洋知道,母亲是怕去了机场会忍不住哭,眼泪是不吉利的。
她也不想让儿子知道自己很难过,所以,顾海洋走时,她只送到门口,就退回来了,把门掩得闪着一条缝隙,门内的她,倾听着儿子的脚步由近而远,眼泪怎么也擦不净,像两条雨后的小溪在脸上跑。
她站在窗帘后,看着儿子站在小区边缘等车,不时回头张望一下窗口,上车后,依旧一次次回头张望窗子,她死死地攥着窗帘,忍住了要冲他摆手以及的欲望,眼睛追着车子,一直追到了目光不能到达的地方。
她很难过,但,她知儿子疼母亲以,她不能让他看到自己的眼泪而难过,也不想以恋恋不舍而忧愁了儿子远在他乡的回忆。
《秘密》第八章6(1)
飞机降落时,上海的天空飞着毛毛细雨,因着离别,顾海洋心里大雨滂沱。
去伦敦的班机是第二天的,在浦东机场附近找了家酒店,刚拿到房卡,手机就响了,是洛美的,才想起她说过要给他饯行,他竟忙得连个道别电话都没打给她,心里有点歉疚,正迟疑着接了电话该怎么解释一下,洛美却收线了,他便把手机塞进兜里,跟着服务生上楼,安顿好了,给肖晓打了个平安电话,躺在床上,觉得无聊,就和肖晓发短信玩。
我躺在床上想你呢。
一会,肖晓的短信就回了:好好想我,不准看上海女孩。
他回:当然了,除了你我谁都不看。
肖晓:你乖乖的,我才爱你。
看这这则短信,他就笑,很喜欢肖晓用小母亲的口气和他说话,温暖的塌实感。
他想了想,除了我爱你,很爱很爱很爱,找不到其他话来回她,正要敲,见又来了一则短信,是洛美的,她说:我在上海,和我一起喝咖啡吧,别告诉我你不在上海,因为我知道你在,我是专为送你而来。
顾海洋愣了一下,想起洛美曾问过他的行程,从心底里说,他不想去,倒不是反感洛美,而恰恰是他不反感她,而且作为男人的天性,他甚至有那么一点喜欢,一个有口皆碑的好男人的一生,不仅是为事业奋斗的一生,还是理智不停地与天性作战的一生。
若洛美说是来上海出差或是做其他事,他倒可以轻松地找个借口推掉,偏偏的,聪明的洛美一开口就堵死了他退却的出口,告诉他:我是专程为你而来,难道你不见我么?
男人通常是不怕被女人暗恋的,而是害怕被自己无意所取的女子直面进攻,遇到前者,可以装傻迂回撤退,而后者,根本就不给你装傻的机会。
纠缠在见或不见这个问题上,让顾海洋觉得很累,他不想伤害洛美又不想对不起肖晓,哪怕只是心理上的对不起。
他用玩笑的口吻给肖晓发了个短信:如果有人请我去喝咖啡,我去还是不去?
很快,肖晓就回了:男的女的?
他按:女的?
肖晓:以前就认识吗?
顾海洋:是我大学同学,知道我来上海了,给我打了电话。
肖晓:是不是她很早以前就暗恋你呀?
什么呀,她有老公了。顾海洋觉得手机有点粘手,他不是能把谎言演绎得心安理得的人,湿漉漉的汗把掌心淹了。
肖晓:那,你就去吧,不过,你要告诉她,你有个漂亮的未婚妻。
顾海洋:哈哈,那当然,她早就知道了,你放心。
肖晓:好了,你快去吧,记得别让人家女孩子买单啊,爱你就相信你,刚才我是逗你玩呢。
上海和青岛有些相似,街边都与遮天弊日的法国梧桐,道路看上有些古老,甚至连空气的湿度都与些类似,他叫了一辆车,跟司机说了去衡山路就把胳膊搭在摇下的车窗上,打着口哨看外面的街景,心下很是松弛。
司机转过头,说了两条路,问他想从哪条路走,顾海洋就懵了一下,说,你看怎么方便就怎么走吧。司机面用眼梢扫了他一眼,继续沉默地开他的车,顾海洋顺口问还有多远。
司机头也不会地说,再有一刻钟就到了。
顾海洋忽然有些心慌,感觉自己有点卑鄙,他那么轻易地利用了肖晓的信任,竟然这样轻松地在异地去赴一个对自己情有所钟的女子的约会,其实,如果不给肖晓发短信,他是没勇气来的,但,他发了,肖晓说你去吧,他就好象为怯怯的心理找到了一根坚实的拐杖,可以心安理得地对自己说:我没有欺骗肖晓,因为我已经告诉她了,征得了她的同意。
他觉得自己有点卑鄙,有点无耻。
可,已来不及折回去了,他答应了洛美,甚至车子已在洛美说的酒吧门口停下,隔着玻璃,他看见了双手插在裤兜里的洛美,她不时踢着脚下的一片落叶,不时张望着每一辆驶过的出租车,显然,她看见了他,丢弃了那片用来打发寂寞的落叶,冲着他的方向,抿着丰满的唇笑。
顾海洋付了车费,忽然有种愿望,希望出租车司机不等他下车,打转方向就将他拉跑。
这是不可能的。
他还是下了车,快速地调整了一下脸上的表情,冲洛美远远地伸出手说:嗨,你好。
洛美双手依旧插在口袋里,没有迎接他伸过来的手,她仰着头,看他:别搞得像商务洽谈似的,我是以你的红颜知己的身份来为你送行的。
说着,就张来双臂:拥抱一个。不等顾海洋有什么反应,她的拥抱就到达了,他只好,伸出手,给她一个礼节性的拥抱。突然的,洛美把脸埋在他胸前,低低说:我很贱,是不是?
她没有看他,声音里有着凄婉的悲怆,顾海洋说怎么这样想呢?
洛美松开了他,跳了一下,仰起头,满脸璀璨的笑,仿佛刚才那个感伤的女子,与她,根本不是同一个人,拉着他坐下:我早就订好位子了。又冲吧台招了招手:你要酒还是咖啡。
咖啡。顾海洋想也不想,身在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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