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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作品:爱若有晴天|作者:疯狂热线|分类:其他小说|更新:2025-05-12 03:23:57|下载:爱若有晴天TXT下载
  “丫头……”他掉下泪来。他认了输,终于没有任何办法。事到如今,他生也没有办法,死也没有办法,他没有办法逃离,没有办法结束,更没有办法去开始。他恨不得自己老早就已经死去,恨不得一切都是幻觉。

  “丫头,”他抚摸她的头发,声音发哑,“丫头你知道吗,我总以为自己可以很潇洒,潇洒地活,潇洒地死。遇见你以后,我生命里的一切都被绊住了,从很早的时候就被绊住了……丫头,我现在只是一个随时会死的人,我早已经失去了一切,但你不是。你的生活应该是新鲜的,充满活力的,你还有很长一段没有走完的人生……我恐怕是一个将死的人,我不能……我真的没有办法……”

  米凉只是摇头,“如果你死了,我也就死了……欧城,你知道吗,如果你死了,我也就死了……”

  他的心一沉,不是恐慌,而是悲凉。他懂得她的意思,面对他的时候她才是最真实完好的她,她的世界里有他,才是真实完好的世界。他如果不在了,她的世界也就消失了一大半。他又何尝不是呢?遇见她以后,他才看见了自己的另一半天空。

  欧城转过头去不看米凉,他告诉自己必须离开。“丫头……”他深吸一口气,无力地说,“丫头,你走吧……”

  她不说话,也不再流泪,只是看着他,然后她笑了笑,“你看,你曾经好多次丢下我,可是最后都被我找到了。很早之前我就在想,以后,你再也不可能丢下我了,哪怕你再一次丢下我,我也会照样找到你。”

  20。第20章 午夜莲花(3)

  米凉讲得很平静,像是在说一段往事。这样的平静,令欧城忽然感到一阵脆弱却坚定的力量从米凉的眼神中弥漫出来,将他紧紧包裹。他不是一个没有贪念的人,哪怕时刻准备着离开这个世界,他也还贪念着有一扇可以暂时收留自己的窗户。这扇窗户,就是米凉。

  此时的天光更亮了,阳光从云层里探出来,像一盏撕破了外罩的灯。

  欧城轻轻抚摸着米凉的头,他听见自己的声音从胸腔里漫上来,“丫头,我多想跟你在一起,一辈子都不够……但是……”他还没有说完,嘴唇已经被她的堵住。他木讷地感受着来自她的唇齿的剧烈触觉,来自她的这种触觉,有一种热和绝望。

  他紧紧拥住她,用力吻着,直到一种咸涩的温热的液体顺着脸颊流到了彼此的唇边。

  “丫头……”他想叫她离开,却说不出口,他害怕一直维系的防线就在自己的哭腔里瞬间崩溃。

  “带我走。”她的眼睛紧紧盯着他的,“带我走。”

  “丫头……”

  “带我走。”

  “带我走。”

  他终于忍不住,几乎有点绝望地吐出一个字,“好。”

  她一笑,在副驾驶座坐下来,探过身子又吻了他的额头,再静静地坐回去。

  欧城在发动车子的一瞬间,忽然感到脑中的一阵剧痛,他闭上眼睛压制住剧痛,发动了车子。他在眼角余光里,看见米凉平静的侧脸。她绝对是深知他的,她也清楚这也许是一条不归路,他们正在慢慢死去。而他也清楚,如果他一个人走掉,他们都会更早地死去。

  车子离开郊区,驶入清晨的白杨树林。黄绿色的落叶遍地都是,仿佛可以闻见秋末的薄弱气息。

  “冬天又要来了。”米凉笑着说。

  “嗯,又要来了。”欧城握着方向盘,仍然看着前面的乡间小路。这小路萧瑟蜿蜒,带着冬天来之前的远和稀薄。他曾经幻想过很多次,和她一起在某个温暖的清晨,去乡间田埂上走走,一边走一边聊天,说很多往事,看着她笑得像夏天里的蔷薇花。这样想着的时候,好像时间就那么美好地停住,停在他的脑海中。如果可以,他想和她一直走,走到时间的尽头。她对他讲“冬天又要来了”,仿佛他们已经一起度过了好多个秋天,然后再迎来很多的冬天。

  他一直不敢去想一个问题:如果某个无奈的时刻,他忽然死掉,那他要和她说什么?剩下她独自一人又该怎么办?那个无奈的时刻,也许在几个月之后,也许只在几天后,也许,就在当下……可是他还没有做好准备,又怎么能离开呢?

  “欧城,”米凉把左手轻轻放在欧城的肩膀上,笃定地说,“我没有怕过。”

  瞬间,他感到眼泪冲到了眼帘。她没有怕过,可是他一直在怕。现在,他知道他没有办法,唯一的办法,就是不怕,和她一样,不怕。

  他点点头,“我知道。”

  车子一直开到了傍晚,这样的跋涉对两个逃亡的人来说,却像是一场旅行,从一个孤岛出发,去某些未知的地方,在某个未知的时间停下来,然后回程,或是消失。

  黄昏的时候,天光渐渐变得浓而黯黑,欧城把车子停在路边一家旅馆的空地上。下车的时候,他才发觉受伤的左手开始尖锐而疲惫地痛。

  “欧城!”米凉扶住欧城,“坚持住。”

  他对她笑了笑,表示没有问题。

  “不要倒下。”

  他点点头。他忽然觉得他的丫头变得格外坚强。她对他说“不要倒下”,好像是在讲一句信仰或是信念,让他有一种难言的力量去面对伤痛,面对时间,面对命运,甚至面对离别和死亡。

  夜里,他们并肩躺在旅馆的木床上,她枕在他的肩头看窗外的夜色从淡变浓。旧电视机里在播放一曲很老的美国乡村音乐,女歌手用沧桑又婉转的声音反复唱“you needed me,you needed me(你需要我)”带着某种逐渐远去的岁月感。

  “当我哭泣的时候,你擦的眼泪;当我迷茫的时候,你令我看清;我出卖我的心灵,你为我买回了它……”米凉喃喃念着歌词的大意,直到那首歌完结。她对欧城说:“答应我一件事好不好?”

  “好。”他想也没想。

  “我需要你的时候,你会在我身边,不会逃跑。”

  他正想说一句“好,我答应你”,可是就这么哽住了,说不出来。他明白,即使他答应了,也无法去兑现。

  米凉却笑起来,“看把你吓的……我的意思是,以后你心里一直住着我,不管我们谁先死掉,只要让我知道你心里只住着我,那我就安心了。”她说完又重新把脸贴在他的胸口,“就像现在这样,你心里住着我,我可以听见,那我就安心了……”

  他觉得她竟然像是在和他告别,永远的告别。她原来早已经做好了随时失去他的准备,她有她的脆弱和坚韧。他曾经觉得自己将永远放心不下,此刻听见她说这番话,他反而感到安宁。“好,我一定做到……你也一定要做到。”

  他刚刚说完,就发现她把手伸进他的衣服里,紧紧搂住他的腰。她的手冰冷,这个动作却令他感到浑身一热。他将她揽进怀中,开始吻她,从嘴唇到额头,从前胸到脊背。像是掉进了迷雾的森林,肌肤与肌肤游走在黑夜的上游,身体与身体都成了醉卧在树丛里的花。吻着她的时候,抱住她,与她纠缠一体的时候,他才发现自己的贪婪与不甘。他能这样赤身裸体和她在一起的日子又剩下多少呢?

  如果可以,我想一辈子住进你的身体里。如果可以,我想变成你的脚趾,随你去任何地方。

  如果可以的话。

  凌晨的时候,欧城出门给了杨宇一个电话。杨宇告诉他,14号那天的慈善晚宴都布置妥当了,只等他把东西带过去。

  欧城挂上电话,点了一支烟。其实他并没想过要逃,他熬了这么多个日日夜夜,就是等一个时刻,找回自己的姓名,不再流亡,谁知临了却再次遭遇不测。在他打算偷偷离开加油站独自走掉的时候,他只是想要逃开米凉。在他遇见她的时候,他就知道有一天他会逃离,只是他不曾料到,他是逃不开的,他早就被绊住了。

  生死都不怕,唯独害怕她需要去承受。即便她再坚韧,他也怕极了。

  欧城抽完那支烟,才发现米凉就站在门边看着自己。他现在害怕面对她的眼睛,仿佛面对着某种残酷的离去。

  “丫头……”他试图轻松一些。

  谁知她倒很轻松,“你饿不饿?我去买点吃的来?”

  他点点头。

  她却从背后拿出一袋东西在他面前晃了晃,“香吧!附近没有餐厅,只有蛋糕店,我买了两个。”

  他抚摸着她的头发,“嗯。”

  “一起吃。”

  “好。”

  米凉兴高采烈地拿出一个塞到欧城手里面,对他说:“还是热的,赶紧吃。”说完就大口吃起了自己的那份。她的开心影响了他,让他也有了好胃口。

  “你知道吗?”米凉说,“你帮我完成了一个心愿。”

  “嗯?”

  “小时候看过一些电影,就常常幻想着被一个男人带着逃亡。一路开着车子狂奔,住乡间旅馆,过几天远离尘世的生活——刺激、动人。好像整个世界都是我们两个人的……最好是冬天,有雪更好,我们可以在雪地里生火取暖,挨着冻却不觉得冷……”米凉说着说着,不自觉已经成了哭腔。

  欧城拥住她的肩膀,让她靠在自己怀里。渐渐地,她的哭腔越来越重,最后变成大哭,他感到自己心口被她的眼泪润得滚烫滚烫。

  “丫头……”

  她不回答,只是哭。

  半晌,她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盒子,欧城顿时心里剧烈地一颤——那是他的止痛药。

  “丫头……”

  “这是昨晚从你身上掉出来的,这药,我看得懂它的说明,这是癌症晚期的病人才会吃的……我想……我想我可以挺下去,装作不知道,然后等待某一天一切风平浪静,我们又可以安全地在一起……可是我发现我根本挺不下去……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知道的……可是你为什么要瞒我?为什么要一个人扛?你总该让我知道,否则我真的没有心理准备……你怎么能这样……”

  欧城顿时觉得有一根又长又尖利的针,重重地扎在了自己的心里面,再向下扎去,他觉得自己似乎也要和这根针一起下坠,可他还不能。

  “丫头,”他忍住心里的颤抖,“你说,你没有怕过。”

  她拼命摇头。哪里会不怕?只不过为了挺下去,说了一句自欺欺人的话。

  “丫头,不要担心我……我没有得什么癌症,我不会死……不会的……”他的声音越来越小,他其实不敢对她说,我不会死。“丫头啊,”他一面说,一边帮她擦掉脸颊上的眼泪,“你说你不怕的。只要你不怕,我就不怕了。”

  她仍然不说话,只是抱着他,紧紧抱着,仿佛就抱紧了时间,抱紧了严酷的命运。

  良久,她才轻轻对他说:“好,我们都不怕。”

  我只能不怕。哪怕只剩下一天,我也要安静地和你一起看时间流过。

  2007年11月14号。

  傍晚的滨江饭店已经灯火辉煌,花团锦簇。饭店门口的宣传海报上,一个中年男人的头像格外醒目。他面色平和,眼神在慈和中透着一股锐利。这场餐会,他是主办人也是主角。作为本地最大的金融巨头,也作为本地最活跃的慈善家,他将会做一场演讲。

  一个穿套头衫的男人站在对面楼房的房顶看着街对面的动静。他需要计算好时间,潜入对面酒店的机房,将信号线切换到事先准备好的电脑里。

  临近晚上七点的时候,饭店门口燃放起了礼花,正好配合这场秀的豪华。套头衫男人换上了一套电信公司的制服,并把一张光碟放在工具箱中,他又等了几分钟,手表指针指向七点十分的时候,他下了楼。

  晚宴的慈善演说在七点十五分开始。

  伴随着音乐和掌声,慈善家于嘉陵站在了宴会厅的最前端。“各位朋友,晚上好。”他朝观众拱手作了一个揖,“今天是青鸟基金成立二十周年。二十年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