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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作品:何欢|作者:铲除不公|分类:其他小说|更新:2025-05-11 23:28:00|下载:何欢TXT下载
  “这个要详细谈,但是决策权一定是我们的,这是底线。……”

  德叔又问了不少细节问题,瞅瞅耷拉着脑袋打瞌睡的黑子不由心头火起,一脚踹黑子小腿上。

  “混小子,脑子留着装马尿呢?”

  黑子迷蒙蒙擦擦嘴,“谈完了?谈完了睡觉去,我明天还要值班。”

  姜尚尧和光耀同时轻笑出声,德叔莫可奈何挥挥手,“去吧去吧。石头,你在这儿多住几天,走时我给你消息。”

  姜尚尧答了个是。就听得德叔继续说:“别的事你也上上心,没见光耀天天忙得脚不沾地的?”

  这是提条件来了。姜尚尧心如明镜,特意望向光耀,诚挚一笑,说道:“光耀哥,先麻烦你多担待点,这半年我把矿搞起来丢给人管,到时候能帮得上什么忙,你只管说。”

  光耀连称不敢。德叔眯眯眼,看着这三兄弟不禁老怀大慰地笑起来。

  姜尚尧和黑子出了书房,光耀忙乎着煮水,德叔兴致大发,自己动手烫起杯壶来。他将壶上水珠缓缓拭去,忽地一叹,“石头滑头了不少,不能再叫石头了。”

  光耀笑容可掬,回说:“德叔,这是好事,人大了总要有点历练。”

  “臭小子,有城府有心眼是好事,用到我老头子身上算什么?才出来那会说到生意上的事,推三搡四的,又跑去山窝窝当黑工,我还真以为就这么消沉下去了。哪知道藏头缩尾地,原来捣鼓了这些来和我谈条件。谈条件也算了,还把黑子拖带上。”

  尽管难得一见德叔气呼呼的模样,光耀还是品出言若有憾心则喜之的味道来。当下笑吟吟地,也不做声,手上重新给德叔沏茶。

  “这孩子,书没读过多少,脑子着实好用。”德叔品一口茶,咂砸嘴上余香,又说道:“省里要收紧政策了,省能源总公司年后就重组,这是要走整合资源统一管理的路子。一整合下来不知牵动多少人的神经和钱袋子,顶难而上,新书记有魄力啊!臭小子!也不知怎么琢磨的,想法倒是和上头的策略不谋而合,只不过一个为私一个为公而已。”

  谈到正事,光耀肃然,认真思索了片刻,说:“德叔,这事其实有的做。于胖子这一进去,我们之前布的局也就散了。聂二这次得了手,转头目标就是我们。我看,今年生意不太好做。铁路上还能抓稳,公路上难说。”

  “我也是这想法,他既然要正面打过来,那我们抄他后路去。等石头他们去捣鼓煤生意,做大了直接吞了他。”德叔眼里掠过一抹厉色。

  “德叔,那……于胖子那边,他以前那几起抢劫案子,要不要把底抄出来?干活的几个还在里头蹲着,随时能反底。”

  “丧狗有没消息?

  “没有。石沉大海一样,这几年没半点音讯。”

  “穷家富路,他走时带的那笔款子用了这些年下来,也剩不了多少了。多留意着他老家那边的动向,这个祸害不能留。”

  德叔说完仰靠向沙发背,闭目沉思。灯光昏黄,光耀这一端详,才发现德叔竟然老了很多,眉间满是疲惫与厌倦。

  良久,德叔长长吁出一口气,说道:“老于这回想必是要扒几层皮下来,等出来了也不成人样了。我们这一拨,聂大最狠,聂二最毒,老于最奸滑(我最实诚)。最先赚到钱发了财的也是老于,想不到临老,反而是他先倒霉。……算了,我也老了,不想手上沾太多荤。”

  “是。”光耀答了句,心想古话确实没错,人一老心就软了。

  年初八,姜尚尧打电话问庆娣要不要一起回冶南。庆娣早在家住够了,不顾妹妹哀怨的眼神,收拾好东西说走就要走。

  爱娣捧着一包妈妈准备的吃食,磨磨唧唧地跟下楼,“我才跟向蕾蕾吵架,你又要走,这年过得真不痛快。”

  “你少问人今天买这明天买那,保准不吵架。爱娣,你也学着心疼人吧,向雷攒钱也是为了你。”

  下了楼来,黑子和姜尚尧早已等着。看见庆娣手上的花盆,姜尚尧微愕。想起这盆杜鹃的来历,庆娣自己先红了脸,装作不在意地说:“我妹把这花养得快死了,黑子哥能送我们回冶南就太好了,我还正愁这么多东西不好带。”

  姥姥的那盆五宝珠!姜尚尧恍悟,随即杜鹃的花语一下子闯进脑海。克制。他庄重地点点头,接过花往警车后厢放。

  那边爱娣不满地叫起来,“什么我把花养得快死了?明明好好的,是你一回来一天恨不能浇十遍水,睁开眼就要看你的宝贝。”

  庆娣大窘,拿眼瞪一下妹妹,接着去看姜尚尧。那人被后厢门遮住半个身子,也不知听见没有。

  正想着要不要把妹妹轰回去,就听见黑子凑过来问:“你妹妹?叫啥名?”

  “黑柱子,要问名字直接问我好了。想泡姐姐是不是?”把东西放到后座的爱娣明显听见黑子的问话,手一拍胸一挺,一副来啊来啊的架势。

  黑子一愕,往后闪了下,正好看见姜尚尧扶着车屁股一脸忍笑,老脸立即热起来。

  哪知道爱娣说完那句,直接黑了面孔,“姐姐心情不好,想泡你也没招。”

  黑子呼吸一滞,半晌憋出一句:“小丫头片子。”

  庆娣既感好笑又深觉抱歉,讷讷对黑子解释说:“我妹、我妹刚和她男朋友吵完架,她平常不这样。”说着对爱娣拼命使眼色。

  爱娣也不管那么多,垂头丧气的,“又我一人了。妈x,最好那老贱人天天去打麻将。”

  庆娣不用四顾也知道其他两人此时是什么表情,喝了声“爱娣!”

  爱娣吐口怨气,“知道了,不说了。你再不早点回来我就直接嫁出去了。还有,”她冲姜尚尧的方向舞舞拳头,“不许欺负人。”

  庆娣自觉脸上烫得能点燃火,等爱娣上了楼她又重复一遍:“我妹她平常不这样。”

  爱娣一走,黑子立刻轻松起来,问说:“那我今天算运气好还是不好?”

  这话问得庆娣左右为难,幸得姜尚尧解围,“黑柱子,还不上车,你中午不用赶回来上班了?”

  车往冶南而去。今天万分尴尬的庆娣话更少了些,一路看着风景,一路想着心事。既挂念妹妹在家一个人面对父亲,为此自责不已;又担心姜尚尧听见那些怨毒的话语,从而对她家产生不好的联想。

  无论外表如何坚强淡定,血脉相连的家人、暴力下窒息的空气,是她从不与外人言的秘密。

  作者有话要说:下次更新:星期五晚上9点前

  第 42 章

  年后姜尚尧忙碌非常,庆娣每逢再见都要相隔大半月那么久。听舅舅说起他和望南乡的洽谈结果,本乡所在的南村有个煤层浅的露天矿公私合作,邻村另有个废弃矿半送给他。

  那个废弃的矿,之前不少人来看过,都担心投资大收益少。闻山遍地黑金,私人有能力办矿的大多爱找露天井田,搞好关系租几台挖机就能开工,省力又安全,没几个人愿意下功夫找专家来勘察煤层走向和倾角、设计井下巷道。

  农民也自有其生活的智慧与狡黠。只要运作起来,总有管理的收益,比丢在那里要强。姜尚尧肯拿下投资,对他们来说也是好事。只不过,他的工作量也因此增大了一倍有余。既要循着德叔的人面关系跑四证,又要到处找二手的便宜设备,还要带技术员下井勘察现场。

  连平常话不多的舅舅也夸他:“真像我们乡里的娃,吃得苦。进了井下,半点也不悚,说起这行当,更是头头是道的。还有那个老凌,也是个能人,多大的数目报出来,肚子里走一圈就有结果。比计算器还灵光。”

  舅舅打年轻的时候做煤花子偷煤攒钱娶老婆,再到后来农闲下井赚钱养孩子,一辈子和煤脱不开联系,庆娣就好奇:“舅,那照你经验,能不能成?”

  “还用说?乡里那个露天的,只要开了工,运输能保证,每天进的钱还不是哗哗的?现在村里人都盼着呢,到了年底,谁家没有分红?只是他个人赚得少,倒是都肥了别人了。”舅舅再老实也有些替自家人不值,说着又有些迟疑,“隔壁村那个矿,倒真不好说。这么多人看过不要的……老大,不成你劝劝他?先别急着拿主意?”

  庆娣心里七上八下的,“舅你的意思是不看好?”

  舅舅踌躇起来,“老大,我不是不看好,这是撞运气的事,那矿浅一点的都挖完了。再挖下去,还有多少?投了那么多钱买设备,万一……”

  庆娣咬着嘴唇,一时间也有些为姜尚尧着急。心想着下回见面一定要劝劝,嘴上自我安慰说:“没事,我对他有信心。他命大福大的,前面那么多风浪都闯过来了,这回也一样。”

  说话时,舅妈出来,堆了一脸笑对庆娣说:“老大来了?晚上留下吃饭。舅妈正好有话和你商量。”

  “去去,商量什么?做你的饭去,没商量。”

  “你也真是……都是亲戚,有什么不好意思的?”舅妈埋怨地扫舅舅一眼,系了围裙后直接蹲庆娣旁边,“你妹妹,这不读完初中就没读了吗?老大啊,你回头跟她姐夫说一声,在矿里给找个清闲活儿?”

  庆娣僵着脖子,扯扯嘴角,“舅妈……”

  “去!”舅舅发起火来,将老婆赶进厨房后,搓搓手,偷眼四处看看,小声问:“你和他……是不是?你舅妈说是,我总要问个准,姑娘家的名声要紧。”

  “舅,无端端说这个做什么?我该回学校了。”庆娣红了脸,和舅妈招呼了一声,又喊门口与舅舅家大黄玩耍的福头,“福头,走咯。”

  走两步又不放心地回头嘱咐舅舅:“舅,你交代舅妈一声,别和人胡说。”

  春天来时,乡里的露天矿动工开采,成队的大卡在冶南小站与矿场间穿梭。

  庆娣挑了个星期天,将那株五宝珠从花盆里取出来,换了新土埋到窗下。听见吱吱唧唧的声音,她猛一抬头,发现不知几时,屋檐的木楹上搭了个雀巢,几只乳燕摇晃着脑袋往巢外看。

  她惊喜地叫一声,丢下挖土的铲子和被吓呆了的福头就往校长家跑。借到电话,一时又忐忑。好在对方没让她等太久,那低沉的唤她名字的声音传来,她的思念一涌而出。

  “我和你说,你千万别担心,真的,有不好的事也别慌,一定会逢凶化吉,吉上加吉的。真的。”

  姜尚尧像被她几个“真的”闹懵了,庆娣也不管他是否明白,兴奋地继续说:“知道我刚才发现什么了吗?我种花时突然发现屋檐上有个燕子窝,还有几只小燕子。”说完她捂住自己嘴巴,不迭后悔。

  姜尚尧惘然不觉她的失言,声音一如既往地平静,只多了些喜悦,说:“那可是好事。”

  “是啊。”庆娣讷讷地。根本没意识到自己坚持认为宿舍有个吉兆会给他带来好运的想法没有丝毫的逻辑性。“你忙不忙?”

  “忙。不过说话的时间还是有的。”

  “还有个事,我想问问你。”庆娣吸一口气,说:“过几天清明了,你有没有时间去看他们?”

  那边沉吟一会,说:“清明那几天我要去省地矿局,还有勘察院也有事要谈,回闻山也是清明后了。”

  “我调了课,二号能回去。要不,我先帮你多烧点钱吧。”

  她本以为他会说句“谢谢”或者“麻烦你了”,可是姜尚尧沉默了片刻,说了一声“好。”

  庆娣放下电话,抿嘴微笑。福头在她脚边打着转,喉咙里哼哼着,像是在抱怨她的心不在焉。

  再见时,已是七八天后,过了晚饭时间。庆娣案头堆了半尺厚的作业本,埋头改着。福头呜呜地低吠,她打开门,姜尚尧刚翻过学校的石墙。

  庆娣赶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