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ean放弃了周周,挥着手向这边走来。
我的视线越来越模糊,脑袋昏沉,耳际的嘈杂声忽大忽小,难受极了。不知是mori还是谁,一把拽住我的手臂,然后门“啪”地一声,我的意识也断了。
我梦见自己变成了一条皮相很丑的蛇,盘在一棵白桦树树桩上。
那棵白桦树问我:“你怎么喝得这么醉?”
我说:“我是蛇,蛇不能喝酒。”
白桦树笑:“你是蛇,那我是什么?许仙?”
我说:“嘘!你是一棵树,树不可以说话。”
白桦树问:“那我可以抱你么。”
我想了想,说:“笨蛋,我现在不是就相当于抱着你么。”
白桦树又问:‘那我可以亲你么。”
我说:“你傻呀,你是树没有嘴,还是让我来吧。”说完扭着蛇身子凑上去咬了一口。
“妈妈。。。。。。。”
“妈妈,七点了。。。。。。。”
“妈妈,七点半了,我们要迟到了。。。。。。。”
“妈妈,你再不起床,我就自己去上学了。。。。。。”
我努力睁开双眼,强光刺目,后脑如针扎一般。
鹿鹿衣着整齐站在床边,手里端着一杯热水,面无表情道:“喝吧。”
我接过水,喝了一大口,试图整理昨晚的片段,对了,我就喝了一杯酒,稀里糊涂对mori姐说了一些关于宋宇慕的事,然后mori姐叫宋宇慕送我回家,但宋宇慕被徐柔拖住走不开。。。。。。那,我是怎么回家的?
“鹿鹿,昨晚妈妈是怎么回来的?”
鹿鹿白了我一眼:“被人背回来的。”
“谁?”
“一个名字叫sean的叔叔,”鹿鹿背起书包,“好啦,我要去上学啦。”
sean?是他把我背回来的?
作者有话要说:更的节奏有点儿快啊。
情感成本
我和鹿鹿坐在公交车上。
我随手画着素描,随着车身颠簸线条变得混乱不堪,而鹿鹿在一旁悠闲自在,插着耳机听歌。我打了个手势,鹿鹿不情愿地摘下一只,塞到了我的右耳,一阵剧烈摇滚瞬间冲击耳膜,我险些吓得跳起来。
“蔺炎的歌?”我问。
鹿鹿自豪地点点头,示意让我闭上眼睛享受歌曲。
我实在不理解他的自豪感是哪儿来的。素未谋面的一个摇滚歌手,和他一个小孩子八竿子打不着,这种迷恋让我更加怀疑鹿鹿是不是外星人。
虽说我欣赏不来摇滚曲风,但我还是挺喜欢这个蔺炎写的歌词:
你不要拒绝我的灰暗,病态沉迷让我快活,像蜻蜓跌跌撞撞,像轻蹑如猫的脚步,黑夜比白昼诚实,喧嚣是响尾蛇的眼睛,故事在窗口兜售,惶惶不安,对自己微笑,庆幸,谁比谁更可笑。。。。。。
我忍不住问鹿鹿:“你懂这歌词的意思么?”
鹿鹿反问:“为什么要懂?daddy说,语言是人类创造出的用来回避现实的工具,因此,语言本身就是障碍。”
我一时语塞,顾清让为何要给鹿鹿灌输如此逆天的思维,现在的鹿鹿,顶嘴起来战斗力简直就是一个迷你版顾清让。
根据经验,我明智地决定停止争论。
像顾清让这类物种,试图说服他是非常困难的,除非你在一开始就能用系统化的论据证明他是错的,否则无论你说什么,他都会以一种俯瞰你智商的姿态,直到你无话可说。
搬出来这几天,我偶尔会想起顾清让。在夜晚,哄鹿鹿睡觉的时候,总觉得缺了些什么。而鹿鹿,表面不说什么,只是自己安静读那本从顾家带过来的king of the cloud forests。可我注意到,鹿鹿睡觉的小习惯,姿态,越来越像顾清让。
竹生安惠曾经偷偷问我:“星星,你说,鹿鹿会不会是顾清让的亲生儿子?那举手投足,两个人怎么看都像一对亲生父子。”
“不可能,”我说,“相处久了,都会有几分相似度的。”
安惠表情深刻:“世事难料嘛。那,万一呢,万一鹿鹿真的是顾清让的儿子,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他们俩现在就是父子。再说了,血缘关系未必就是情感维系,你没听说过么,情感最重要的成本是时间。”
情感最重要的成本就是时间。那么,现在,反过来,当相处的时间越来越来少,如同稀薄空气,所有亲密感,是否就会窒息而死?
或许我和鹿鹿,都需要时间,来习惯一个人的缺席。
几天后,y&y设计部。我在茶水间冲速溶咖啡,sean走了进来,倒了一杯水。我盯着他的背,努力了很久,终于憋出一句:“谢谢。”
sean一脸迷茫地转过头来:“什么?”
“谢谢你那晚送我回家。”
“哦,哦,”sean挠头道,“举手之劳而已。”
我觉得sean太谦虚了,以我的体重,绝对不止举手之劳啊。
“不过,”我说,“我疑惑了很久,你怎么知道我家。。。。。。”
sean道:“是你自己告诉我的。”
我稍稍安心,原来自己当时还有几分理智的。“那么,我没说什么奇怪的话吧?或者做什么奇怪的事情——”
“没有啊。”sean眯着眼笑,不知怎么,有几分勉强的感觉。
我默默回忆起了那个诡异的梦,蛇和白桦树,对,那一定只是一个梦。
宋宇慕不知何时也走进茶水间,侧着身倒了一杯玫瑰花茶,sean抱怨了一句“好挤”便退出去了,我喝完咖啡正要出去,宋宇慕叫住了我:“沈沐星。”
“是的,组长。”我模仿徐柔的口吻道。
宋宇慕苦笑了一下,道:“为什么每次和你说话,你总是一副拒人以千里之外的模样。”
“我没有。”嘴比脑子运作得快,等说出来,忽然发现确实如此。
宋宇慕叹息一声,喃喃道:“看来从以前到现在,你都很讨厌我呐。”
看见宋宇慕的表情,我居然产生了一丝歉疚感。“我没有讨厌你,”我说,“只是不喜欢提起从前的事情。我知道你为什么总是提及从前的事,但是,宋宇慕,人生总要向前看,总是往后看,总有一天会摔得头破血流。”
“可是,你姐姐——”他的眼里似有泪光,也可能是我看错。
“我姐姐与你没有任何关系,”我打断他,“我很久之前就说过了,她不爱你,更不值得你爱。现在也是如此。”
宋宇慕深吸了一口气,用陌生的目光打量着我:“沈沐星,你变了。”
我变了,当然变了。
没有人能站在时空之外,逃脱自然的定律。
而这么多年发生的一切,更是足以让我改头换面,彻头彻尾沦为被世间悲悯或鄙夷,只能以锋利来自卫的一个人。
从来没有好的,或坏的变化。
只有注定的变化。
“我变了,长大了,是一个七岁孩子的母亲,”我微笑道,“而你,宋宇慕,你只是变老了,并没有长大。”
宋宇慕缓缓伸出手,似要握住什么,却又松开,阳光难得投射进来,掠过他掌心交错的纹路。
最后,他笑:“这样也好。”
我不知道他说的“这样”指的是什么样,但我听出了他声音里的无奈之意。
七年了。也许这期间他试图忘记过她。
可,人心终究不是机器,不是on和off两个键就可以解决系统的紊乱。
尽管许多所谓的爱情都只是荷尔蒙一时作祟,余下的也有些例外,发生在懵懂年纪,如蒲公英偷偷落芽,又恰巧避过了现实风霜,刻在了骨子里不能忘。
我或许待宋宇慕过分严苛了些,可,不这样做,我想不出其它帮他的方式。
中午我没有和同事们一起叫外卖,而是约了竹生安惠在公司附近的餐厅吃饭。
我打电话给她时,她还在和景凡逛街。
“星星,我看到一个很可爱的毛线帽,很适合鹿鹿呢!”
“惠惠啊,千万忍住购买的冲动,”我制止道,“你忘了嘛,上次你给鹿鹿买了一条围巾,他宁可光着脖子受冻也不肯戴。当然,我个人觉得你的眼光非常好,但坏就坏在鹿鹿这孩子太挑剔了。”
“就是这样我才喜欢嘛,比较能引起我的征服欲!”
安惠说完,我听见旁边隐约传来景凡的声音:“你喜欢,我们可以生一个。”紧接着我有听到“啪”的一声,没有景凡的声音,倒是安惠气喘吁吁:“还没求婚就生孩子,想得美!”
我默默同情了一下景凡,劝道:“惠惠,家庭暴力使不得,会上瘾的。”
良久,她说:“我觉得我已经上瘾了。”
“对了,”我想起正事,“你没把我在y&y上班的事情告诉景凡吧?”
“没有,放心,姐姐我口风紧得很,除非景凡给我买下一整套珍藏版的变形金刚,我是不会把这事儿说出去的。”
景凡的声音再次响起:“我觉得变形金刚不适合给我们未来的女儿玩。”
然后,连“啪”三声,安惠说:“星星啊咱们待会儿见,我现在要进行一下温柔的家庭教育。”说完电话就挂断了。
这叫什么呢。
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或者,这便是妥协。
我又想起顾清让说过的:我不喜欢妥协。
竹生安惠比预定的时间早到了十分钟,我到餐厅的时候,她已经选好了的位置,在复古式屏风后,旁边还摆着一个鱼缸,里面养着兰寿鱼和鹦鹉鱼。
惠惠穿着真丝千鸟格连衣裙,外搭暗蓝外套,戴着闪亮的墨镜,看到我时摘了下来,笑意盈盈,向我招手。毕竟是模特,哪怕逛了一整天也能神采奕奕,鬓发不乱,潮范十足。
“我快饿晕了。”这是惠惠对我说的第一句话。
“点餐了吗?”我在她对面坐下。
“点了,”她吐舌,“但是,听说这家店的主厨是处女座。”
“所以?”
“所以对每一道菜都精致十足,力求完美啊。”
“姐姐你不要黑处女座了,这只是人家的职业操守啊,”我说,“你在走秀时对每个细节不是也臻于完美么。”
“好好,不黑处女座,说说你的工作,怎么样?觉得合适么?”
我告诉惠惠关于《镜花缘》和整个游戏的设计理念。其实大背景部分已经有了方向,主要还在寻找能够与其他游戏区分出来的亮点。许多方案呈上去,都被顾以源否决了。尤其是《镜花缘》里的一百位才女,人物设计既要贴合游戏又要独特,还要具备扩展国际市场的元素,这一庞大工程就非常令人头疼。到目前为止,我都只是在结合中西风格,尝试画一些不同的人物轮廓。
“好惨。”惠惠总结道。
“其实我挺喜欢这个过程的。在既定的框架内尽可能发挥,不像单纯的练习,漫无目的。还有一点,这份工作足够让我暂时维持现在的生活。”
“也对,”惠惠点头道,“你可不能走梵高的路,情场失意,事业无望,最后在穷困潦倒中离开人世。至于这百年后的虚名,有什么用呢,又不能让当初的他获得爱情和快乐。”
我望着惠惠:“怎么突然变得好哲学。。。。。。”
惠惠挑眉,理直气壮道:“哲学家其实是我的副业。”
我正要嘲笑她,却听到背后和悦的男声:“沈小姐?”
我回头一看,是钟以源。
准确的来说,是钟以源和一群人, 而我一眼就从那一群人里找到了顾清让。
他依旧西装革履,却多了几分休闲,胸口别着的素蓝丝巾更添春意,将古板气息一冲而散。
钟以源看了惠惠一眼,对我说:“不介意的话,和你的朋友加入我们吧,反正我们也算是一场朋友聚会。”
顾清让没有看我。
不知怎么,心里仿佛被一阵风卷过,尘散云消,很清明,却空空的。
我勉强笑道:“谢谢钟总的好意,我和我的朋友在这里挺好的,还是不打扰你们了。”
钟以源回道:“那好吧,下次有机会再聚。”
说是这样说,可钟以源这一行人和我就隔着那一道屏风,音量稍大一些,谈话内容都听得到,和坐在一桌也什么区别。
这时候,菜已经上了。惠惠一面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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