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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部分阅读

作品:三个Acup的女人|作者:薰衣草|分类:辣文肉文|更新:2025-05-12 04:32:18|下载:三个Acup的女人TXT下载
  「你现在去哪里?」游颍问我。

  我打开皮包,让游颍看看我开的一张支票。

  「把钱还给唐文森。」我说。

  「二百八十万啊!真是可惜!」游颍好象比我更舍不得这笔钱。

  「金钱有时候也只不过是一个数字。」我说。

  真的,如果不能跟自己喜欢的人一起,有钱又有什么用?

  「你打算亲手交给他?」游颍问我。

  「我拿去邮寄。」我提不起勇气约森见面。

  「二百八十万的支票拿去邮寄?不太安全吧?」

  「支票是划线的。」

  「还是找个人送去比较安全,要不要叫我们公司的信差送去?反正唐文森的办公室就在附近。」

  「这……」我犹豫。

  游颍走到接待处拿了一个信封。

  「你的支票呢?」

  我把支票交给她。

  「要不要写一张字条给他?」游颍问我。

  「支票是我签名的,他知道是什么一回事。」

  游颍把支票用一张白纸包好,放在信封内,封了口。

  「把地址写在上面。」游颍拿了一支笔给我。

  我在信封上写上森的名字和公司地址。

  一名信差正要出去,游颍把信封交给他说:「送到这个地址,要亲自签收的。」

  电梯门打开,那名信差匆匆收下信封,走进电梯里。

  「这样安全得多。」游颍说。

  我突然觉得后悔。

  「我要取回支票!」我急得哭起来。

  一部电梯停在顶楼,另一部电梯已下降到五楼,我沿楼梯跑下去。

  追出大厦,我发现他背着一个背囊走在几十码外的人群中。

  「喂!不要走!」我大声呼喊。

  街上的人回头望我,唯独那信差没有回头。我追上去,终于在马路中央扯着他的背囊。

  「你干什么?」他问我。

  「把我的信还给我。」

  「哪封信是你的?」他问我。

  我在信差的背囊里找到给森的信。

  「是这个。」我说。

  游颍追到来。

  我抱着信封,好象失而复得,我真的舍不得。

  「小姐,你搞什么鬼?你从十五楼跑到地下,累死我了!你不舍得把钱还给唐文森吗?」游颍喘着气说。

  「不是不舍得钱,我不舍得放过最后一次跟他见面的机会,这张支票,我应该亲手交给他。」

  我把信封放在皮包里,把皮包抱在胸前,走路会内衣店。内衣店关门,安娜和珍妮都走了,我终于提起勇气打电话找森,他在公司里。他听到我的声音很高兴,我约他见面,他问我喜欢到哪里,我选了那一间我们常去的法国餐厅。

  森准时出现。

  「你是不是搬了家?」他坐下来劈头第一句便问我,「你搬到哪里?」

  我把支票交给他,「还给你的。」

  「我说过我不会要的。」他把支票放在我面前。

  「你有没有爱过我?」我问他。

  「你还要问?」森惨笑。

  「那么请你收下这张支票。」

  「我求你不要逼我。」森坚持不肯收。

  「如果你有爱过我,你收下这张支票吧,我求你。」我把支票放入他的口袋里。

  「你一定要这样做吗?」

  我点头。

  「你什么时候会要一个孩子?」我笑着问他。

  「孩子?」

  「跟你太太生一个小孩子,那样才象一个家。」我凄然说。

  「你以为你走了,我就可以立即回家生个孩子吗?你一直都不明白我。」

  「难道你永远不要孩子吗?」

  森望着我不说话。

  我低下头喝汤,不知怎的,我的蝎子项链突然松脱,掉到那一碗菠菜汤里,汤溅到我的衣服和脸上。

  森连忙替我捞起项链。

  「汤很烫呢!」我说。

  森拿手帕替我抹去脸上的汤。

  「我去洗个脸,也顺便把这个洗一洗。」

  我拿起项链冲进洗手间。

  我冲进洗手间里痛哭,我不能在他面前哭。为什么总是在离别时有难以割断的感情?我真的恨他不肯离婚。

  我把蝎子项链放在水龙头下面冲洗,再用一块毛巾抹干,那个扣有点松,所以刚才掉下来,我实在不该戴着这条项链来。

  我抹干眼泪,回到座位。

  「你没事吧?」森问我。

  我摇头。但我岂能瞒得过他呢?哭过的眼睛,无论如何也不会澄明。

  「你衣服上还有污渍。」森说。

  「算了吧!」我说,「谁没有在衣服上沾过污渍呢?这几点污渍会让我记得这一顿饭。」

  「你是不是已经决定了?」他再一次问我。

  「难道你要我等你吗?」我反问他,「根本你从来没有叫过我等你。你肯叫我等,也是有希望的,可是你连叫都没有叫。」

  「我希望你离开我以后会快乐。」他失意地说。

  「你不要再对我那么好,回家做个好丈夫吧。」我有点儿激动。

  这一顿饭,无声无息地吃完。我太理想化,我以为一对曾经深爱对方的男女可以在温柔的烛光下分开。偏是因为曾经深爱,见面时无法潇洒,只有互相再伤害一次。

  「我送你回去。」他说。

  「不用了。」

  「你害怕让我知道你住在哪里吗?」

  「让我送你回家好吗?」我问他。我从来没有送过你回家,你从来不让我接近你住的地方,你住在哪一座、哪一个单位,我也不知道。现在你应该放心让我送你回去吧。不用再担心我会发神经上门找你。

  森站在那里犹豫。

  「怎么样?还是不批准吗?」

  我很气馁,他到现在还不相信我,还以为我是那种会上门找麻烦的女人。

  「你怕我会去骚扰你吗?」

  「我从来没有这样想过,她也知道你的存在,我只是不想你伤心。你把我想得太自私了。」

  「那么现在总可以了吧?」我问他。

  「好吧。」他终于答应。

  我还是第一次到他住的地方。以前有很多次想过要走来这里等他,这一次,终于来了,心里竟有点儿害怕。

  「我就住在十二楼a 室。」他说。

  「我送你上去。」我大着胆子说。

  「好。」他似乎知道拦不住我。

  我们一同走进电梯,电梯直上十二楼,我的心不由得越跳越急。是我要送他回来的,我却不敢望他。

  电梯门打开。

  「我就住在这里。」他说。

  我的心好象快要裂开,我做梦也没想到我竟然来到他的巢穴,他和另一个女人的巢穴。如果那个女人突然从里面走出来或者从外面回来怎么办?

  「我就送到这里。」我胆怯起来,「谢谢你让我送你回来——」

  话还没有说完,森一把拉着我,把我拉到后楼梯。

  「不要走。」森抱着我说。

  「我可以不走吗?难道你会邀请我进去坐?」

  森抱着我的脸吻我。

  我全身发软,我竟在他家门外跟他接吻,那个女人就在咫尺之外。我们竟然做出那么疯狂又惊险的事,森一定是疯了。

  我真怀念他的吻,以至于无法拒绝。

  可是,总是要分手的,他始终要回家。

  「不是说送君千里,终须一别吗?」我凄然问他。

  森无言。

  「我要回家了。」我说。

  「你还没有告诉我你住在哪里?」

  「你知道也没有用。」

  「你的生日礼物还在我这里。」

  「我不是说过不想知道的吗?快回去吧!我不想看到有一个女人从屋里走出来。」我走到大堂按电梯掣。

  电梯门打开。

  「再见。」我向森挥手。

  他颓然站在电梯外,这也许是他生平第一次给一个女人打败,败得那样惨烈。

  电梯门缓缓关上,我在缝隙中看他最后一眼,跟他回家的女人永远不会是我。

  我坐上计程车,抬头数到第十二层楼,那一户有灯光,但不知道是不是森住的单位。在回家之前,他必然已经抹去唇上的我的唇印吧?

  第五章 你还爱我吗

  一个星期之后,我发现森没有把支票拿去兑现,那笔钱仍然在我的户口里。我早就想到他不会要那笔钱。我是想把钱还给他的,可是也想过,如果他真的要回那笔钱,我会不会很失望,甚至怀疑他是否曾经爱过我。

  「如果他真的拿支票去兑现,你也就不要再留恋他了。」徐玉说。

  已经过了一个月,那笔钱在我户口里原封不动。我没有看错人,森是个好人,可惜我没有福分做他的太太。或许终于有一天,半年后、一年后,甚至十年后,他清醒了,会把支票拿去兑现。

  徐玉打电话来问我:「宇无过想请陈定粱吃饭,星期四晚上,你也来好吗?」

  「不是说书的销量不好吗?」我奇怪宇无过这一次看得这么开。

  「他好象没有什么不愉快,自从由美国回来,他开朗了很多,如果象以前那样,真叫我担心呢。来吧!陈定粱不是那么可怕吧?」

  「好吧!」我这一次再拒绝,徐玉一定会怪我不够朋友。

  宇无过请我们在西贡一间露天意大利餐厅吃饭。

  陈定粱准时到达,自从上次踢了他一脚之后,我已经很久没有见过他了。

  「是谁提议来这里的?」我问徐玉。

  「是陈定粱。」她说。

  「我以为你会喜欢露天的餐厅,你的砌图也是一间半露天的餐厅。」陈定粱说。

  「真是体贴啊!」徐玉替陈定粱说话。

  「我打算搞出版社。」宇无过向我们宣布他的大计。

  「没听你说过的。」徐玉托着头留心听他说。

  「在香港搞出版社很困难。」陈定粱说。

  「我还有一个朋友合资,除了出版我的科幻小说之外,我们还会去日本洽谈漫画的版权,在香港翻译和发行,那个朋友是日本通。只要我们能够拿到一本受欢迎的漫画版权,就可以赚很多钱。」宇无过踌躇满志。

  「很值得做啊!」徐玉以无比仰慕的眼神凝望宇无过。

  第二天,徐玉来找我,原来宇无过根本没有资金。

  「大概要多少钱?」我问徐玉。

  「宇无过和合伙人每人要拿三十万元出来。」

  「这么多?」

  「去日本买漫画版权要先付款的,而且一次要买一批,不能只买一本,这笔开支最大,还要租写字楼,请两、三名全职职员,印刷、排版、宣传等等都要钱。宇无过自己每出一本书,也要花几万元。」徐玉一一说给我听。

  「没钱他怎搞出版社?」我问徐玉。

  「他这个人,从来不会想钱的,想起要做什么,便一股脑儿去做。」

  徐玉似乎不介意宇无过的作风,然而,一个男人,不知道自己有多少本事,便去冲锋陷阵,把问题留给女人,是否太不负责任呢?

  「他以为我还有钱。」徐玉说。

  「上次他去美国,你已经把全部积蓄给了他,他还以为你有钱?」我有点儿生气。

  「他不知道那是我全部积蓄。」徐玉幽幽地说,「都怪我平时不懂省吃俭用,胸围也买数百元一个的。」

  「我放在银行里的钱不能动,森随时会拿走的。」我知道徐玉想我帮忙。

  「这个我也知道。」

  「我只有几万元,是我全部的积蓄,可以借给你。」

  「几万元真的不够用。」徐玉叹气。

  「找游颍商量吧!」我说。

  「我真的不想向朋友借,东凑西拼的,不如一整笔向财务公司借,我听人说月薪一万元可以一次过借二十万。」

  「向财务公司借钱,利息很高的,况且你没有固定职业,财务公司不肯借的。」

  徐玉失望地离开,几天没有找我,我银行户口里有五万四千多元,我写了一张支票准备给她。

  「我有一个办法可以得到三十万。」徐玉再出现时告诉我。

  「什么办法?」

  「有人找我拍电脑光碟。」

  「拍电脑光碟有这么多钱吗?」

  「一般电脑光碟当然没有这个价钱。」

  「你不是说色情光碟吧?」

  「用不着全裸,只是意识比较大胆,比较性感。」

  「你不是吧?」

  「对方答应给我三十万元。」

  「你又不是明星,给你三十万,会不要你全裸?」

  「是要露两点。」徐玉终于说真话。

  「真的是色情光碟?不要拍。」我劝她。

  「不行。」

  「就是为了宇无过?没有钱就不要开公司,他又不是没有这笔钱会死的。」

  「我不忍心让他失望,他已经在找办公室了。」

  「他知道你拍这种光碟吗?」

  「不能让他知道。」

  「他知道的话,会跟你分手的。」

  「他不会知道的,他不玩电脑。」

  「他的朋友看到怎么办?」

  「他的朋友不多,那些人也不玩电脑。」

  「万一他看到怎么办?」

  「他不会认得我的,我会把头发弄曲,化一个很浓的妆,说不定到时他们认为我不漂亮,会把女明星的脸孔移到我脸上呢!」

  「徐玉,不要拍!我这里有五万四千元,你拿去吧!」我把支票交给她。

  「你留着自己用吧!」徐玉笑着扬扬手,「投资这只光碟的老板是我认识的,知道我需要钱,才给三十万呢!一般价钱只是二十万。」

  「你答应了?」我不敢相信。

  「明天去签约。」

  「你想清楚了吗?」

  「我不是说过我可以为宇无过做任何事吗?」徐玉含笑说。

  「我找森想办法,我可以跟他借三十万。」我跟徐玉说,我实在不忍心她去牺牲色相。

  徐玉拉着我的手:「你人真好,不愧是我最好的朋友。要你向唐文森借钱,一定很为难你。分手后,女人向男人借钱,会给男人看不起的,也会将你们从前的美好回忆全然破坏,你的牺牲比我露两点更大。」

  「你是女人来的,露了两点怎么办?」

  「我不知多么庆幸我是女人,否则这两点怎会值钱?你不要把这件事想得太坏,拍这只光碟的是日本一位著名的摄影师,他替很多当红的女明星拍过写真集。我这只光碟是充满美感的,性感而不色情,也不会跟男主角做爱。趁住青春留倩影嘛!」

  「这只光碟是公开卖的,什么男人都可以买来看。」

  「他们在街上见到我,也不会认得我。你同意我的身材很好吗?」

  「不好也不会有人找你露两点。」

  「那又何必暴殄天物呢?」

  「他们跟你说了很多好话,将你催眠了,是不是?」

  「你听我说,女人的身材多么好,有一天,也会成为历史陈迹。我一生最自豪的,除了宇无过,就是我的身材,再过几年,我替宇无过生了孩子,就保不住这副身材了,为什么不留一个纪念?」

  「我问你一个问题,如果不是宇无过需要这三十万,你会拍这只光碟吗?」

  「不会。」

  「那就是了,什么趁住青春留倩影,都是自欺欺人。」

  「反正都要做的,何不往好处想?」徐玉一派乐天。

  我觉得很难过,我想告诉宇无过。

  我约了游颍下班后在文华咖啡室见面,把徐玉拍色情光碟的事告诉她。

  「你把事情告诉宇无过,徐玉会恨你的。」游颍说。

  「她拍了的话,她会后悔的。」

  「你为什么要阻止她为她的男人牺牲呢?」游颍反问我。

  我还以为游颍会站在我这一边,想不到她比我开通。

  「值得为这种男人牺牲吗?他好象连自立的能力都没有。」我开始讨厌宇无过。

  游颍叹一口气:「女人永远觉得自己的男人值得自己为他牺牲,别的女人的男人却不值得那些女人为他们牺牲。」

  「这个当然拉!」我笑。

  「常大海好象正在跟另一个女人来往。」游颍苦涩地说。

  「你怎样发现的?」

  「只是感觉,还没有证据。」

  我想起那个打手提电话找常大海的女人。

  「我搬到新屋的第一天,你不是借了常大海的手提电话给我用的吗?晚上有一个女人打电话给他。」

  「你为什么不早告诉我?」游颍很紧张。

  「那个女人没说什么,我想她和大海可能只是普通朋友或者那个女人是他的客人吧。」

  「可能就是那个女人,她的声音是怎样的?」

  「很动听的,我好象在哪里听过。」

  「在哪里听过?」游颍追问我。

  「不记得了。」我说。

  「是不是那个奥莉花胡?」

  「肯定不是,你怀疑是她吗?」

  「我曾经怀疑过她,但感觉上不是她,大海不喜欢这种女人的。」

  「你不要怀疑大海,男人不喜欢被女人怀疑的。」

  「所以他不知道我怀疑。」

  「是啊!你真厉害!」我忽然想起常大海那次午饭时对我说的话,「他不但不觉得你不信任他,他还以为你一点也不紧张他呢!」

  游颍苦笑:「如果我也象徐玉就好了。」

  「象她?」

  「爱得那么义无反顾。」

  「是的,她很可爱。」

  徐玉跟宇无过的爱情,我不认为是没有问题的,徐玉付出得太多了,如果宇无过变心,她便损失惨重。可是,游颍与常大海这一对,问题似乎更大。

  「每一段爱情都是百孔千疮的。」我说。

  「你和唐文森的爱情也许是我们三个人之中最完美的了。」游颍说。

  「为什么?」

  「能够在感情最要好的时候分手,那是最好的。」

  「我并不想如此。」我说。

  「我以为没有人可以做得到,你做到了。」游颍说。

  「是的。每次当我后悔跟他分手,很想回到他身边的时候,我就会安慰自己,我和他现在分手是最好的。」

  我跟游颍一起坐小巴回家,司机开了收音机,我不知道是哪一个电台,正在播放一个英文流行曲节目,节目主持人的声音很悦耳,我好象在哪里听过。

  「就是这一把声音!」我抓住游颍的衣袖。

  「是这一把声音?」游颍有点儿茫然,这一把声音的出现,正好证实她猜想常大海有第三者的事快要水落石出。

  「我以前在收音机也听过这一把声音,她的声音低沉得来很爹人的。」我说。

  「你肯定是她?」

  这一下子我可不敢肯定,我在电话里只听过她的声音一次,虽然很特别,两把声音也很相似,但不能说一定是她。

  「是很象,但我不敢肯定。」

  「司机,现在收听的是哪一个台?」游颍问小巴司机。

  「我怎么知道?哪个台收得清楚便听哪个台。」司机说。

  游颍走上前去看看收音机的显示。

  「是哪一个台?」我问她。

  游颍看看手表,说:「现在是十时零五分,她做晚间节目的。」

  「即使打电话给常大海的就是这个女人,也不代表她跟大海有什么不寻常的关系。」我说。

  「我要调查一下,我想看看这个女人是什么模样的,你明天这个时间有空吗?」

  「你想去电台找她?」

  第二天下班后,游颍来找我。

  「我昨天晚上十时四十分回到家里。」她说,「常大海正收听那个女人主持的节目。」

  「可能只是巧合。」我说。

  「今天晚上我们去电台。」游颍说。

  「你去那里干什么?」我想搞清楚她的动机。

  原来游颍只站在电台外面等那个女人出来。

  「我们象在电台外面等歌星签名的歌迷。」我说。

  游颍拉我到一棵矮树旁说:「站在这里不怕让人看到,万一常大海来接她下班,也不会发现我。」

  「如果你真的看到常大海来接她下班,你会怎样做?」

  「我也不知道。」游颍茫然。

  「如果我是你,我不会来。」

  「为什么?」

  「我害怕看到我喜欢的男人爱上另一个女人。」我说。

  「她出来了!」游颍指着电台大门。

  一个身材高佻,短发,穿着一件黑色胸围上衣、皮外套和牛仔裤的女人从电台走出来。

  「哗!三十四c !」我一眼就看出她的胸围尺码,她的身材很平均,乳房是汤碗形的,是最漂亮的一种。

  「三十四c 。」游颍好象受到严重打击。

  「电台有那么多人,不一定是她。」我说。

  「你上前去问问。」游颍请求我。

  那个女人正在等计程车,我硬着头皮上前跟她说:「我是你的忠实听众,我很喜欢听你的节目。」

  那个女人先是有点愕然,很快便笑容满面,她大概还没有见过年纪这么大还在电台门口等偶像的痴情听众。

  「谢谢你,这么晚你还在这里?」

  我认得她的声音,是这把声音了,游颍在对面等我的回覆。

  一辆计程车停在我和这个女人面前。

  「再见。」她登上计程车。

  我的传呼机响起来,是徐玉找我。

  「怎么样?是不是她?」游颍从对面马路走过来问我。

  我点头。

  游颍截停一辆计程车。

  「去哪里?」我问她。

  「跟踪她。」游颍拉我上车。

  我用游颍的手提电话打给徐玉。

  「周蕊,你在哪里?」徐玉好象很想跟我见面。

  「我跟游颍一起,在计程车上。」

  「我想跟你见面,我来找你们。」徐玉说。

  「你不要挂线。」我跟徐玉说。

  那个女人乘坐的计程车朝尖沙咀方向驶去,在乐道一间通宵营业的便利店前面停下。

  「在乐道的七十一等。」我跟徐玉说。

  那个女人走进便利店,付钱买了一个杯面和一瓶啤酒,在店里吃起来。我和游颍站在店外监视她。

  突然有人在背后搭住我和游颍,吓得我们同时尖叫,原来是徐玉。

  「你怎会这么快来到?」我惊讶。

  「我就在附近。」徐玉说,「你们在这里干什么?」

  「嘘!」我示意她不要出声。

  那个女人吃完杯面,喝光了一瓶啤酒,从便利店出来,我们跟踪她,她走上附近一栋大厦,她应该是住在那里的。

  「她是什么人?」徐玉问我们。

  「常大海没有出现啊!」我跟游颍说。

  「陪我喝酒好吗?」徐玉恳求我们。「今天是我第一天开工!」

  这时我才留意到她化了很浓的妆,烫了一个野性的曲发,穿一件小背心和迷你裙,外披一件皮外套。

  徐玉突然掩着面痛哭:「好辛苦啊!」

  「我们找个地方喝酒!」游颍扶着徐玉说。

  我们在附近找到一间酒吧坐下来。我很抱歉,我没有关心徐玉,不知道她已经接拍了那只色情光碟,而且就在今天开始拍摄。

  「有什么事?」游颍问徐玉。

  「是不是导演欺负你,要你做你不想做的事?」我问徐玉。

  徐玉抹干眼泪,望着我和游颍,突然一阵鼻酸似的,又伏在桌上嚎哭。

  「到底发生什么事?」游颍问徐玉。

  「你知道在别人面前脱光衣服的感受吗?而且是在几个陌生男人的面前。」徐玉哽咽。

  「我早就叫你不要拍。」我难过。

  「我很快会适应的。」徐玉抹干眼泪说。

  「你以为你今天付出的,值得吗?你将来会得到回报吗?」我愤然问她。

  「我从来没有这么爱过一个男人。」徐玉咬着牙说,「他的快乐就是我的快乐。」

  「可是他知道你在流泪吗?」我问徐玉。

  「为什么要让他知道我流泪?出版社明天开张,宇无过现在跟拍档在新办公室里打点一切,他终于有了自己的事业。我为什么要让他看到我流泪?」

  我无话可说,我以为我很伟大,原来徐玉比我伟大得多,她可以为了栽培一个男人而在其他男人面前宽衣解带,我绝对办不到,或许不是我办不到,而是我从来没有遇上这样一个「机会」去为情人牺牲。

  「你们刚才为什么跟踪那个女人?」徐玉问我们。

  我把那个女人的故事告诉徐玉。

  「还没有证据证明她是第三者啊!」徐玉拉着游颍的手安慰她。

  「她是三十四c ,对不对?」游颍问我。

  「根据我的专业判断,应该是这个尺码。」我说,「常大海不会为三十四c 而移情别恋吧?」

  「我知道他早晚会找一个大胸女人。」

  「三十四c 也不是很大。」徐玉说。

  「你长得比那个女人漂亮。」我跟游颍说。

  「是吗?」游颍好象完全失去自信心。

  「不信的话,你问徐玉。」

  徐玉点头说:「我一直觉得你长得漂亮。」

  「谢谢你们。」游颍苦笑。

  「难道常大海从来没有称赞过你吗?」徐玉问她。

  「有。可是,无论多么漂亮的女人,日子久了,在一个男人眼中,都会变得平凡。」

  「你会回去审问常大海吗?」徐玉问她。

  「不会。」我说,「游颍连爱他也不肯说,怎肯审问他?」

  「如果宇无过有第三者,我会杀了他。」徐玉咬牙切齿说。

  「你是一个很怕输的人。」我跟游颍说。

  「有谁不怕输?」游颍反问我。

  「你是怕到不会让自己有机会输的人。」我说。

  「如果常大海真的跟她一起,你会怎样做?」徐玉问她。

  「走吧!」游颍站起来,走出酒吧。

  酒吧外的一片天空,凄清寂寥,徐玉为三十万元失去尊严,游颍或会失去常大海,我已经失去唐文森,为什么拥有到最后便是失去?

  回到家里,我在床上辗转反侧。游颍从小至大都没有改变,她是过分坚强。有时候我怀疑过分坚强也是一种软弱。我挪开窗前那幅「雪堡的天空」,行人电梯已经停止运作,仍然有几个人拾级而上。我时常幻想,有一天我会在这里发现一双熟悉的脚,那是森,森在我的窗前走过,我会立即伸手出去捉住他的一条腿,如果缘分这样安排,我不会再放他走。我绝对不会认错他的一双脚,他也不会认错我的手。只是,他不大可能会在这里经过,虽然住在干德道,他好象从来没有走过这条行人电梯。我把「雪堡的天空」反过来,正面对着窗外,如果有一天,森碰巧走这一条路,留意到这一扇窗,他会知道住在窗内的就是我,或者他会敲一敲这一扇窗。

  「今天晚上还会去电台等那个女人吗?」我问游颍。

  「你以前也是做第三者,对不对?唐文森的太太一定也象我这样吧?」游颍说。

  「我从来没有想过她会怎样想。」我说。

  「她一定很痛恨你,第三者都是可恨的。」

  我有点难堪,游颍好象将矛头指向我。「你试试做一次第三者吧,第三者也不一定是那么可恨的,最可恨的是天意。」我说。

  「今天晚上还去不去电台?」我问她。

  「当然!」她说。

  那个女唱片骑师的名字叫涂莉,是游颍打电话到电台查到的。

  我和游颍在十时五十分到达电台门外,涂莉在十一时零五分离开电台,坐上一辆计程车,想昨天一样,她在尖沙咀乐道的七十一下车,在里面吃了一点东西,然后回家。

  「可能真的不是她。」我跟游颍说。

  第三天晚上,游颍驾着常大海的开篷车来接我。

  「今天开车去电台吗?」我问她。

  「上车吧!」她说,「我想尽快知道真相。」

  十时三十分,游颍把车停在电台外面,这一晚天气很坏,不停下着雷雨。

  「常大海不会出现吧?天气这么差,况且他也从来没有在这里出现过。」我说。

  我很后悔认出涂莉的声音,如果不是这样,游颍不会怀疑她,找不到涂莉,游颍就不会再怀疑大海,万一大海真的跟涂莉一起,他和游颍一定会完蛋。

  十时五十分,游颍跟我说:「你坐到后面去。」

  我从前座爬到后座。

  「你可以躺下来吗?」她说。

  我伏在后座。

  我们一直听着涂莉主持节目,今天晚上,她播了很多首情歌。最后一首歌竟然是《i will wait for you 》,我已经很久不敢听这首歌了,没想到竟然在这一刻听到,涂莉也在等一个人吗?无论在理智上或感情上,我都应该同情游颍,但我却不希望涂莉被揭发,我默默祈祷她不要从这个门口离开。

  最后一首歌播出后,游颍把车驶前一点,刚好停在一棵树下,她亮起低灯,然后把自己的衣领反起,将一头长发藏在外套里面。

  我伏在后座,看不到电台门口的情形,也看不到手表显示的时间,《i bsp;「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你会来接我?」那个女人跟游颍说。

  是涂莉的声音,她走上属于常大海的车上,说了这样的一句话。

  涂莉很快就发现坐在司机位上的不是常大海而是一个女人。我伏在后座很尴尬,不知道应该爬起来还是继续伏着。

  「对不起!」涂莉转身想下车。

  「这么大雨,我送你回家。」游颍踏着油门疾驶而去。

  「你是谁?」涂莉问游颍。

  我从后座爬起来,把涂莉吓了一跳。

  「你们想怎样?」她显然很害怕。

  「放心,不是绑票。」游颍对她说。

  游颍的行为也差不多是绑票了,她真是疯了。

  「我是常大海律师的女朋友。」游颍说。

  涂莉变得沉默,似乎不再害怕。

  游颍把车驶到一个僻静的地方停下。

  「开始了多久?」游颍问她。

  「你应该问常大海。」涂莉等于默认了。

  「到了什么阶段?」游颍问她。

  涂莉笑几声:「什么到了什么阶段?我和他又不是小孩子。」

  「他爱你吗?」

  没想到游颍竟然这样问涂莉。

  「我不会跟一个不爱我的男人一起。」涂莉说,「如果伤害了你,我对你说声对不起。」

  「你没资格跟我说对不起!」游颍冷冷地说,「请你下车吧!」

  「你说过送我回家的。」

  「你休想!」游颍把她推出车外。

  涂莉被推倒在坑渠边。

  「刚才我应该蒙着面。」我说,「她去报警的话,我们要坐牢。」

  游颍一边开车一边流泪,重逢之后,我还是第一次看到她流泪。

  我用纸巾替她抹眼泪:「不要哭,你应该听听常大海的解释,或许是涂莉一厢情愿而已。」

  「我肯定他们上过床。」游颍说。

  我无话可说。

  游颍送我回家。

  「再见。」她跟我说。

  「别做傻事!」我说。

  床还没有造好,我睡在地上,凌晨四时,游颍打电话来。

  「周蕊,要你在快乐和安定的生活两者之间选择一样,你会选择哪一样?」游颍问我。

  「安定的生活也可以很快乐。」我说。

  「只可以选择一样。」

  「我已经选择了快乐,所以我现在的生活不安定。」我苦笑。

  「哦。」她应了一声。

  「你没事吧?」我问她,「常大海怎么说?」

  「他承认了。在我回来之前,那个女人已经打电话告诉他。」

  「你会走吗?」

  「不知道,七年了,七年来一直睡在我身边的男人竟然欺骗我,我以为我会嫁给他的。」

  「他怎么说?」

  「他向我求婚。」

  「求婚?」

  「我也会象你一样选择快乐。」游颍挂了线。

  我不太明白她的意思,那是答应还是不答应?我躺在地上,如果安定和快乐,我是会选择快乐的,虽然有一种快乐令人很累。

  每隔几天,我便去自动提款机查一查账户,知道森还是没有拿支票去兑现,我知道他是真的爱过我。

  清晨,我仿佛听到有人敲门的声音,我爬起来,屋外没有人,原来不是敲门,是有人在敲窗,是森吗?难道他看到了窗前的那一幅砌图?我拿开砌图,游颍蹲在天桥上。

  「还没有醒来吗?」她笑着问我,「我买了早餐。」

  游颍从大门走进来,她买了油条、粢饭和豆浆。

  「趁热吃!」她说。

  「你答应了他吗?」我问她。

  「我拒绝了。」游颍说。

  「为什么?你不是一直希望他向你求婚的吗?」

  「我是希望他因为爱我所以想跟我厮守终生。他现在向我求婚,是因为内疚。」

  「你就不能原谅他吗?」

  游颍望着我良久,说:「不能。」

  「他爱那个女人吗?」

  「我不知道,但他已经不爱我。他现在提出结婚,不过为了道义,开始筹备婚礼以后,他就会后悔,到那个时候,我们都会恨对方。我不需要施舍。」

  「你不觉得可惜吗?老实说,他条件不错,你守了七年,白白拱手让人,很不值啊。」

  「我们现在住的那层楼,屋契上是写两个人的名字的,他答应把他那一半业权送给我。」

  「你会接受吗?」

  「我想不到有什么理由拒绝,我不会象你那么慷慨,我是付出过的,七年,对一个女人来说,不是一段短日子,既然他心甘情愿送给我,我为什么不要?」

  「他愿意把一半业权让给你,也是出自于内疚啊!你不是说不需要施舍的吗?」

  「这不是施舍,这是我应得的。但结婚不同,以后要一同生活,一直感到自己被施舍的话,会很痛苦的。」

  「你为什么不多给他一次机会?你现在只是第一次发现他有外遇。」

  游颍放下手上的一碗豆浆说:「有些人喜欢玩三盘两胜,我喜欢一盘决胜。」

  「你是我认识的最坚强的女人。」

  「虽然胸围只有三十二a ,但我的固执是三十六ff的。」游颍笑说。

  「常大海会搬走吗?」

  「他会去找一间新屋。」游颍站起来,「我要上班了。」

  不出我所料,常大海在第二天来找我。

  我跟常大海相约在咖啡室见面。一向打扮整齐的他,出现时头发有点凌乱,外套衣领上有几点好象红酒的酒渍,也许他自己也不介意。游颍似乎比他看得开。

  「找到屋没有?」我问他。

  「暂时会搬去跟涂莉住,我没钱付首期。」他坦白说。

  「游颍知道会很伤心的。」

  「是她提出分手的。」

  「男人真是不负责任,是你先有第三者的啊!你现在还搬去跟那个女人一起住?」我责怪他。

  「我是一个没人爱的男人!」他沮丧地说。

  「你有两个女人,还说没人爱?」我摇头。

  「我时常感觉不到游颍爱着我,也许她是爱我的,但是她不需要我。」常大海说。

  我突然觉得好笑,常大海和游颍好象对调了性格,常大海是女人,游颍是男人。只有女人才要时刻感觉到被爱和被需要。

  「她是爱你的,她很爱你。」我说,「她也需要你。」

  「她从来没有这样说过。」

  「你有吗?你又可有说过你爱她?」我反问他。

  「在前天晚上我跟她说过,她不相信。」

  「太晚了。」我说。

  「是的,太晚了。」常大海用双手去揉自己的一张脸和头发。

  「你跟那个女人的事开始了多久?」我问他。这个问题是基于好奇。

  「差不多一个月吧!」

  他为了一段一个月的感情而放弃了一段七年的感情,游颍知道了一定很伤心。女人的七年原来是毫无价值。

  常大海在三天之后搬走,七年感情,就用三天了断。但游颍在常大海搬走三个星期之后悄悄到法庭听他办案。

  这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