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
郭襄吃得眉开眼笑。但这么yi来,夫妇俩教训女儿的yi片心
血cyi番功夫,却又付诸流水了。
其时蒙古大军已攻下大理,还军北上,另yi路兵马自北
而南,两路大军预拟会师襄樊,yi举而灭大宋。这yi次蒙古
事先筹划数年,志在必得,北上的大军由皇弟忽必烈统率,南
下大军由蒙古皇帝蒙哥御驾亲统,精兵猛将,尽皆从龙而来,
声势之大,实是前所未有。是时秋高气爽,草长马肥,正利
于蒙古铁骑驰骤。
蒙古大军尚未逼近,襄阳城中已yi夕数惊。岂知临安大
宋朝廷由j臣丁大全当国,主昏臣j,对此竟然不当作yi回
事。襄阳告急的文书虽是雪片价飞来,但朝廷中君臣相互言
道:“蒙古鞑子攻襄阳数十年不下,这yi次也必铩羽而归,襄
阳城是鞑子的克星。惯例如此,岂有他哉?吾辈尽可高枕无
忧,何必庸人自扰?”
当蒙古南路大军进逼大理之时,郭靖知道此番局势紧急,
实是非同小可,于是撒下英雄帖,遍请天下英雄齐集襄阳,会
商抗敌御侮大计。蒙古军行神速,没多久便灭了大理。其时
大理国国主是段兴智,是yi灯大师的曾孙,号称“定天贤
王”,年方稚幼,立后未及两年而亡,国亡时由武三通c朱子
柳c泗水渔隐等救出。
当各路英豪会集襄阳之时,蒙古北路大军也已渐渐逼近。
英雄大宴会期定于十月十五,预定连开十日。这yi日正是十
三,距会期已不过两天,东南西北各路好汉,犹如百川汇海,
纷纷来到襄阳。郭靖c黄蓉夫妇全神部署军务,将接待宾客
之事交给了鲁有脚和耶律齐处理。武敦儒c耶律燕夫妇和武
修文c完颜萍夫妇从旁襄助。
这yi日朱子柳到了,泗水渔隐到了,武三通到了,全真
教掌教李志常率领本教十六名师兄弟到了,丐帮诸长老和帮
中七袋c八袋诸帮首到了,陆冠英c程瑶迦夫妇到了yi
时襄阳城中高手如云,群贤聚会。许多前辈英侠平时绝少在
江湖上露面,因知这yi次襄阳英雄宴关连天下气运,实非寻
常,又仰慕郭靖夫妇仁义,凡是收到英雄帖的十之都赶
来赴会。比之当年大胜关英雄大会,盛况尤有过之。
十月十三日晚间,郭靖夫妇在私邸设下便宴,邀请朱子
柳c武三通等十多位知交yi叙契阔。酒过三巡,丐帮帮主鲁
有脚始终未至,众人只道他帮务纷繁,不暇分身,也不以为
意。众人欢呼畅饮,纵论十余年来武林间轶事异闻。耶律齐c
郭芙夫妇伴着武氏兄弟等yi班小友另开yi桌,席上猜枚赌饮,
更是喧声盈耳。
正热闹间,突然yi名丐帮的八袋弟子匆匆进来,在黄蓉
耳边低声说了几句。黄蓉脸色大变,霍地站起,颤声道:“有
这等事?”众人吃了yi惊,yi齐转头瞧着她。只听黄蓉说道:
“这里并无外人,你尽管说。此事经过如何?”众人见她说话
之时目眶含泪,料知出了不幸之事,只听那八袋弟子说道:
“今日午后,鲁帮主带同两名七袋弟子循例往城南巡营,哪知
直到申牌过后,仍未回转。弟子等放心不下,分批出去探视,
竟在岘山脚下的羊太傅庙中,见到了鲁帮主的遗体”众
人听到“遗体”两字,都不自禁“啊”的yi声叫了出来。
那弟子说到这里声音已是呜咽,要知鲁有脚武功虽不甚
高,但仁信惠爱,甚得帮众的推戴。那弟子接着道:“那两名
七袋弟子也躺在帮主身畔,yi人已然毙命,另yi个身受重伤,
尚未气绝。他说他三人在庙外遇到蒙古的霍都王子,帮主首
先遭了暗算。两名七袋弟子和他拚命,也都伤在他的掌下。”
郭靖气得脸色惨白,只道:“嘿嘿,霍都,霍都!”心想
若是早知有今日之事,当日在重阳宫中对他就不该手下留情。
黄蓉道:“那霍都留下了甚么语言没有?”那弟子道:“弟
子不敢说。”黄蓉道:“有甚么不敢说?他说教郭靖c黄蓉快
快投降蒙古,否则便和这鲁有脚yi般,是不是?”那弟子道:
“帮主明见。霍都那恶贼正是如此妄说。”丐帮中习俗,黄蓉
虽然早就不任帮主,但帮众不论当面背后仍是称她为“帮
主”。黄蓉皱眉道:“鲁帮主的打狗棒,自然也给那霍都抢去
了?”那弟子道:“正是。”
当下众人纷纷离席,去瞧鲁有脚的遗体,只见他背心上
中了yi根精钢扇骨,胸口肋骨折断,显是霍都先以暗器在后
偷袭得手,再运掌力将他打死。众人见后,尽皆悲愤。
这时襄阳城中所聚丐帮弟子无虑千数,鲁有脚为j人所
害的消息传将出去,城中处处皆有哀声。
郭襄平日和鲁有脚极为交好,常常拉着他到郊外荒僻处
喝酒,yi老yi少,举杯对酌,郭襄磨着他说些江湖上的奇事
趣谈,yi耗便是大半日,两人都引为乐事。羊太傅庙离襄阳
城不远,也是郭襄和鲁有脚常到之处。她听说这位老朋友竟
是在那庙中被害,心中悲痛,当即打了yi葫芦酒,提了yi只
菜篮,便和平时yi样,来到庙中。
其时将近子夜,郭襄放下两副杯筷,斟满了酒,说道:
“鲁老伯,半个月之前,我还曾和你在这里对酌谈心,哪想到
英雄惨遭横祸,魂而有知,还请来此享yi杯浊酒。”说着将对
面的yi杯酒泼在地下,自己举杯yi饮而尽,想到这位忘年之
交从此永逝,不禁悲从中来,垂泪说道:“鲁老伯,我再跟你
干yi杯!”说着yi杯酹地,自己又喝了yi杯。
她酒量其实甚浅,只是生性豁达,喜和江湖豪士为伍,也
就跟着他们饮酒大言,这时两大杯酒yi干,朱颜陀晕,已觉
微微潮热。
黑暗中忽见门外似有人影yi闪,心想鲁有脚的鬼魂当真
到了,叫道:“是鲁老伯么?你英灵不昧,请来yi会。”她yi
颗心虽然怦怦乱跳,却也甚想见见鲁有脚的鬼魂。却听yi个
女子声音说道:“你三更半夜在这里捣甚么鬼?妈妈叫你快些
回去。”yi人从庙外闪了进来,正是郭芙。
郭襄好生失望,说道:“我正在招鲁老伯鬼魂相见,你这
么yi冲,他怎么还肯前来?姊姊,你先回去,我随后即回。”
郭芙道:“又来瞎说八道了,你这个小脑袋中,装的尽是胡思
乱想。鲁有脚的鬼魂为甚么要来见你?”郭襄道:“他平日和
我最好,何况我还答应跟他说yi件心事,说好是在我生日那
天告诉他的。岂料他竟然等不到。”说到这里,不由得黯然神
伤。
郭芙道:“妈妈yi转眼不见了你的人影,掐指yi算,料得
到你定是到了这里。你这小猴儿虽然调皮,可怎翻得出妈妈
的手掌心?妈妈骂你越来越大胆了,说不定那霍都还躲在左
近,你yi个小娃儿,深夜孤身来到这里,岂不危险?”郭襄叹
了口气,道:“我记挂着鲁老伯,也就没想到危险了。好姊姊,
你陪我在这里坐yi会儿,说不定鲁老伯的鬼魂真会来和我见
面。不过你别开口,吓走了他。”
郭芙平时不大瞧得起鲁有脚,总觉得他所以能做丐帮帮
主,全仗母亲扶持提拔,心想他的鬼魂当真便来,我也不怕。
她又知这个小妹妹的脾气,她既要在此等待,除非爹娘亲来
喝阻,自己是无论如何劝她不回的,于是坐了下来,叹道:
“二妹,你年纪越大,倒似越不懂事了。你今年十六岁啦,再
过得两三年,便要找婆家了,难道到了婆婆家里,也是这般
疯疯癫癫的不成?”
郭襄道:“那又有甚么不同?你跟姊夫成了亲,还不是和
从前做闺女那般自由自在?”郭芙道:“嘿!你怎能拿旁人跟
你姊夫相比?他是当今豪杰,识见处处高人yi等,自不会拘
束我。他这等文才武略,小yi辈中,又有谁及得上他?你将
来的丈夫能有他yi半好,爹爹妈妈便已心满意足了。”
郭襄听她说得傲慢,小嘴yi扁,道:“姊夫自然了得,但
我不信世上就没及得上他的人。”郭芙道:“你不信,那便走
着瞧罢!”言下甚有傲意。郭襄道:“我便识得yi人,比姊夫
好上十倍。”郭芙大怒,道:“是谁?你倒说来听听。”郭襄道:
“我为甚么要说?我自己心中知道,那便是了。”郭芙冷笑道:
“是朱三弟么?是王剑民么?”她说的几个都是少年英侠。郭
襄不住摇头,道:“他们连姊夫也还及不上,怎说得上好过他
十倍。”郭芙道:“除非你是说咱们的外公啦c爹娘啦c朱大
叔啦这些前辈英雄。”
郭襄道:“不!我说的那人,年纪比姊夫还小,模样儿长
得比姊夫俊,武功可比姊夫强得多啦,简直是天差地远,比
也不能比”她yi面说,郭芙便“呸,呸,呸!”的“呸”
个不停。
郭襄却不理会,续道:“你不肯相信,那也由得你。这个
人为人又好,旁人有甚么急难,不管他识与不识,总是尽力
替人排解。”她说到后来,yi张俏脸微微抬起,悠然神往。
郭芙怒道:“你净在自己小脑袋瓜儿里瞎想。鲁有脚死了
之后,丐帮没了帮主。妈刚才说,乘着英雄大宴,群豪聚会,
便在会中推举,大伙儿比武决胜,举yi位武功最强之人出任
帮主,以免帮中污衣派c净衣派两派又起纷争。你所说之人
既然这么厉害,叫他来跟你姊夫比yi比啊,瞧是谁夺得帮主
之位。”
郭襄“嘻”的yi笑,道:“他不见得希罕做丐帮帮主。”郭
芙怒道:“你怎敢瞧不起帮主的职位?从前洪老公公做过,妈
也做过,难道你连洪老公公和妈也敢瞧不起么?”郭襄道:
“我几时说过瞧不起了?你知道我和鲁老伯是最要好的。”
郭芙道:“好罢!你就叫你那个大英雄来跟你姊夫比yi比
啊。眼下当世好汉都聚会在襄阳,谁是英雄,谁是狗熊,只
要yi出手就分得明明白白。”郭襄道:“大姊,你说话就最爱
缠夹不清,我几时说过姊夫是狗熊来着?如果他是狗熊,你
不也成了畜生?你我yi母所生,我也没甚么光彩。”
郭芙听得笑又不是,气又不是,站起身来,道:“我没功
夫跟你胡闹。你再不回去,别连我也yi起挨骂。”郭襄伶牙俐
齿,最爱和大姊姊斗口,说道:“啊哟,你是嫁出去的姑奶奶,
爹爹妈妈素来最疼你的。你又是下yi任的帮主夫人,谁有天
大的胆子,敢来骂你?”郭芙听妹子称自己为“下yi任的帮主
夫人”,心中yi乐,说道:“这许多英雄好汉,瞧出去眼也花
了,你姊夫也未准成,可别把话先说得满了,教人家听见了
笑话。”
郭襄出神半晌,只见yi轮银盘斜悬天边,将满未满,仅
差yi抹,叹道:“看来鲁老伯的鬼魂是不会来了。大姊,何必
就这么快便推新帮主,让大伙儿心中多想念yi下鲁老伯不好
么?”郭芙道:“你这又是孩子话啦?丐帮是江湖上第yi大帮,
群龙无首,那怎么成?”郭襄道:“妈说哪yi天推选帮主?”郭
芙道:“十五是英雄大宴的正日,最要紧的自是商议如何联络
四海豪杰,共抗蒙古。这番商议少则五六天,多则天,待
得推举丐帮帮主,总得到廿三c廿四罢。”郭襄“啊”的yi声。
郭芙问道:“怎么?”郭襄道:“没甚么,廿四恰好是我的
生日。你们推举帮主,这么yi乱,妈妈再也没心思给我做生
日了。”郭芙哈哈大笑,道:“你这个娃儿做生日,又打甚么
紧了?怎么能拿来和推举帮主这等大事相比?说出来也不怕
笑掉了人家牙齿。你啊,这世上恐怕也只有你yi个儿,才记
得这件鸡毛蒜皮的小事。”
郭襄涨红了小脸,道:“爹爹便不记得,妈妈yi定记得的。
你说是小事,我却说不是小事。我满十六岁了,你知不知道?”
郭芙更加好笑,讥讽道:“到那yi天啊,襄阳城中几千位英雄
好汉,都来给我们郭二小姐祝寿,每个人都送你yi份厚礼。因
为咱们的郭二小姐满十六岁啦,不再是小娃儿,是大姑娘啦!
哈哈,哈哈!”
郭襄偏过了头,道:“旁人自然不理会,可是至少有yi位
大英雄记得我的生日,他答应过,要来跟我见面的。”她说这
几句话时,心中颇为自傲。
郭芙道:“是甚么大英雄?啊,是那位比你姊夫还要了得
的少年英雄。我跟你说,第yi,世上就没这么yi号子人物,压
根儿是你小脑袋在胡思乱想。第二,就算真的有,他有多少
大事要干,怎能赶来跟你这小娃儿祝寿?除非他是为赴英雄
大宴,这才到襄阳城来。”郭襄给姊姊激得几乎要哭了出来,
顿足叫道:“他答应过记得的,他答应过记得的。他不来赴英
雄宴,他也不来争帮主。”郭芙道:“他不是英雄,爹爹自不
会送英雄帖给他。他便是要来赴英雄宴,也还大大的不够格
呢。”
郭襄摸出手帕来抹了抹眼泪,道:“既是这样,你们的英
雄大宴我也不到,你们推举帮主也好,新帮主荣任也好,恁
他多热闹的事,我yi眼也不瞧。”
郭芙冷笑道:“啊唷,郭二小姐不到,英雄大宴还成甚么
局面啊?做丐帮的新帮主还有甚么风光啊?那怎少得了你呢?”
郭襄伸手塞住双耳,便向庙门奔出。
突见黑影yi闪,庙门口静静站着yi个人,阻住了出路,郭
襄yi惊,急忙后跃,才不致和他撞了个满怀。月光下只见这
人身材极高,面目黝黑,上身却是奇短,凝神看时,原来这
人两足折断,胁下撑着yi对六尺来长的拐杖,yi双裤脚管缝
口乔
得甚长,晃晃荡荡的拖在地下,侏儒踩高止,成了巨人。郭
芙惊道:“你是尼摩星?”
那人正是尼摩星。此次蒙古皇帝御驾亲征,所有蒙古西
域的勇士武人尽皆扈驾南下,人人都盼在这役中yi显身手,以
博功名荣宠。尼摩星双腿虽断,手上武功未失,经过十余年
来苦练,yi双铁杖上的造诣只有更胜断腿之前。蒙古大军攻
略而来,距襄阳尚有数百里之遥,但尼摩星等yi干武士谍探,
却已先抵襄阳城外四周。这yi晚他原拟在羊太傅庙中歇宿,却
在庙外听得了郭芙姊妹的对答,不由得大喜若狂,心想郭靖
虽非襄阳城守主帅,但襄阳的得失实系于此人,若将他两个
爱女俘获了去,纵不能逼他降服,却也可扰乱他的心神,实
是大大的yi件奇功。他听郭芙认出了自己,说道:“郭大姑娘
眼力好的,多年不见,你长得更加好看的。大家免伤和气,这
就乖乖随我去的!”
郭芙又惊又怒,心知此人武功厉害,自己姊妹齐上,也
决不是他的敌手,忍不住向郭襄怒视yi眼,心道:“都是你闯
出来的乱子,眼前的祸事可不知如何收拾?”
郭襄却问尼摩星道:“你的两条腿怎地如此奇怪?从前没
断之时,也是这般长么?”
尼摩星“哼”了yi声,不去理她,对郭芙道:“你姊妹俩
在前边走的,可不用打逃跑的主意的!”言语之中,便已将她
姊妹视作了俘虏。郭襄笑道:“你这人说话倒是奇怪,半夜三
更的,你叫我姊妹到哪里去啊?”尼摩星怒道:“小娃儿不许
多言的,快跟我走的。”他也怕襄阳城中有能人出来接应,不
免功败垂成。
郭芙低声道:“二妹,这黑矮子是蒙古的武士,功夫十分
了得,我攻他左侧,你攻他右侧。”说着刷的yi声,长剑出鞘,
向尼摩星腰间刺去。
郭襄出城时没携兵刃,同时心想这人没了两腿,全凭双
拐撑住,姊姊用剑刺他,教他如何抵敌?反而叫道:“姊姊,
这人可怜,别伤着了他!”
她叫声未歇,尼摩星左杖支地,右杖横扫,当的yi下,击
在郭芙剑上,黑暗中火花飞溅,郭芙长剑险些脱手飞出,只
感手臂酸麻,胸口隐隐作疼,当下左手捏个剑诀,剑随身走,
展开“越女剑法”,击刺攻拒,和尼摩星斗了起来。这“越女
剑法”乃当年江南七怪中的韩小莹传与郭靖,其后韩小莹不
幸惨死,郭靖感念师恩,珍而重之的传了给两个女儿。这剑
法源远流长,变化精细,原是剑学中的yi个大宗,若由郭靖
使将出来,自是雷霆生威,势不可当,但郭芙限于功力,剑
法虽精,在尼摩星的双铁杖下不由得相形见绌。
郭襄见尼摩星双杖交互使用,左杖出击则右杖支地,右
杖出击则左杖支地,趋退敏捷,与身有双腿无异,加之铁杖
甚长,他居高临下,挥杖俯击,更增威势,姊姊显然不敌,这
时才骇急起来。郭芙只觉敌人杖上压力越来越重,yi股沉滞
的粘力拖着她手中长剑,剑尖刺出去时歪歪斜斜。郭襄护姊
心切,双掌yi错,赤手空拳的便向尼摩星扑了过去。
只听得尼摩星喝yi声:“着!”左杖在地下yi点,身子跃
在半空,双杖齐出,迅捷无比,右杖点中了郭襄左肩,左杖
点中了郭芙胸口。郭襄身子摇晃,连退数步。郭芙所中那yi
杖竟自不轻,支持不住,腾的yi声,坐倒在地。
尼摩星起落飘忽,犹似鬼魅,既快且阴,铁杖微点,便
已欺近郭芙身前,冷笑道:“我叫你乖乖的跟我走”郭芙
yi跃而起,叫道:“二妹快向庙后退走!”尼摩星大吃yi惊,铁
杖明明点中了郭芙的“神藏|岤”,怎地她竟能仍然行动自若?
他哪知郭芙身上穿着软猬甲,还道她郭家家传的闭|岤绝技,居
然能不怕打|岤,其实郭芙虽然|岤道未闭,但铁杖撞击之下,亦
已疼痛彻骨,再也不能灵动运剑。郭襄展开“落英掌法”,护
住姊姊身后,叫道:“姊姊,你先走!”
尼摩星左手铁杖击出,在郭襄身前直砸下去,离她鼻尖
不逾三寸,疾风只刮得她嫩脸生疼,喝道:“谁也不许动的!”
郭襄怒道:“我先前还说你可怜,原来你这么横蛮可恶!”尼
摩星哈哈大笑,说道:“小娃儿不吃点苦头,不知爷爷的厉害
的。”铁杖点地,笃笃笃而响,面露狞笑,yi步步走近。郭襄
yi生之中从未受过这等惊吓,眼见他yi张黑脸狰狞丑陋,双
目圆睁,露出白森森的獠牙,便似要扑上来咬人yi般,禁不
住失声尖叫。
忽然间身后yi人柔声说道:“别怕!用暗器打他。”当此
危急之际,郭襄也不及辨别说话的是谁,在身边yi摸,急道:
“我没暗器。”眼见尼摩星又逼近了yi步,不知如何是好,只
得双掌使招“散花势”,护在身前。她手掌刚向前伸出,身后
突有yi股微风吹到,只感手臂轻轻yi振,腕上的yi对金丝芙
蓉镯忽地离手飞出,叮叮两响,撞在尼摩星的铁杖之上。
这两下碰撞声音甚轻,但尼摩星双杖竟然就此拿捏不住,
两条黑沉沉的铁杖猛向后掷,砰砰两声巨响,撞在墙壁之上,
震得屋梁上泥灰乱落。尼摩星双杖脱手,身子随即跌倒。但
他yi个筋斗翻过,背脊在地下yi靠,借势跃起,哇哇哇的怒
声怒叫,黑漆漆的十根手指伸出,在半空中和身便向郭襄扑
到。
郭襄大骇,不暇细想,顺手在头发里拔下yi枚青玉簪,扬
手便往尼摩星打去,只见身后微风又起,托着玉簪向前。尼
摩星左手在前,右手在后,突见玉簪来势怪异,急忙双手齐
格,接着轻叫yi声:“古怪的!”坐倒在地,便此yi动也不动
了。
郭襄生怕他使甚诡计,跃到郭芙身边,颤声道:“姊姊,
快走!”两姊妹站在羊太傅的神像之旁,只见尼摩星始终不动,
郭芙道:“莫非他突然中风死了!”提声喝道:“尼摩星,你捣
甚么鬼?”心想他铁杖脱手,行动不便,此时已不用惧他,挺
着长剑上前几步,只见尼摩星双目圆睁,满脸骇怖之色,嘴
巴张得大大的,竟已死去。
郭芙惊喜交集,晃火折点亮神坛上的蜡烛,正要上前察
看,忽听庙门外有人叫道:“芙妹,二妹,你们在庙里么?”正
是耶律齐到了。郭芙喜道:“齐哥快来,奇怪奇怪之极啦!”
郭芙来寻妹子,良久不归,耶律齐想起鲁有脚遭人暗算,
此时襄阳城外敌人出没,放心不下,出来迎接她两姊妹回城。
他带着两名丐帮的六袋弟子,奔进殿来,眼见尼摩星死在当
地,吃了yi惊。他知这天竺矮子武功甚强,自己也敌他不住,
竟能被妻子所杀,实是大出意外,从郭芙手中接过烛台,凑
近看时,更是诧异无比。
但见尼摩星双掌掌心都穿过yi孔,yi枚青玉簪钉在他脑
门正中的“神庭|岤”上。这青玉簪稍加碰撞,即能折断,却
能穿过这武学名家的双掌,再将他钉死,发簪者本领之高实
是不可思议。他转头向郭芙道:“外公他老人家到了么?快引
我拜见。”
郭芙奇道:“谁说外公来了?”耶律齐道:“不是外公么?”
双眉yi扬,喜道:“原来是恩师到了。”转身四顾,却不见周
伯通的踪迹,他知师父性喜玩闹,多半是躲起来要吓自己yi
跳,当即奔出庙外,跃上屋顶察看,四下里却无人影。郭芙
叫道:“喂!你傻里傻气的说甚么外公啦,师父啦?”
耶律齐回进大殿,问起她姊妹俩如何和尼摩星相遇c此
人如何毙命。郭芙说了,但见妹子的青玉簪竟能将此人钉死,
也是说不出半点道理。耶律齐道:“二妹身后定有高人暗中相
助。我想当世有这功夫的,除了岳父之外,只有咱们外公c我
恩师cyi灯大师以及金轮法王他们五人。法王是蒙古国师,自
不会和尼摩星为敌,yi灯大师轻易不开杀戒,因此我猜不是
外公,便是恩师了。二妹,你说助你的是谁?”
郭襄自青玉簪打出c尼摩星倒毙之后,立即回头,但背
后却寂无人影,她心中yi直在默诵“别怕,用暗器打他”这
句话,只觉话声好熟,难道竟是杨过?但yi想到杨过,心中
便说:“决不是他!只因我盼望是他,将别人的声音也听作了
他的。”耶律齐相询之时,她兀自出神,竟没听见。
郭芙见妹子双颊红晕,眼波流动,神情有些特异,生怕
她适才吃了惊吓,拉住她手道:“二妹,你怎么了?”郭襄身
子yi颤,满脸羞得通红,说道:“没甚么?”郭芙愠道:“姊夫
问你刚才是谁出手救你,你没听见么?”郭襄道:“啊,是谁
帮我打死这恶人么?自然是他!除了他还有谁能有这样的本
领?”郭芙道:“他?他是谁?是你说的那个大英雄么?”郭襄
心中怦怦乱跳,忙道:“不,不!我说是鲁老伯的鬼魂。”郭
芙呸的yi声,摔脱她手。郭襄道:“刚才人影不见,定是鲁老
伯在暗中呵护我了。你知道,他生前跟我是最好的。”
郭芙将信将疑,心想鬼神无凭,难道鲁有脚真会阴魂不
散,但若不是鬼魂,怎地举手杀人,自己明明在侧,却瞧不
见半点影踪?
耶律齐手持尼摩星的两根铁杖,叹道:“这等功力,委实
令人钦服。”郭芙c郭襄凝神看时,但见每根铁杖正中嵌着yi
枚金丝芙蓉镯,宛似匠人镶配的yi般。这金丝细镯乃用黄金
丝c白金丝打成芙蓉花叶之形,手艺甚是工巧,但被人罡气
内力yi激,竟能将尼摩星yi对粗重的铁杖撞得脱手飞出,无
怪耶律齐为之心悦诚服。
郭芙道:“咱们拿去给妈妈瞧瞧,到底是谁,妈yi猜便知。”
当下两名丐帮弟子yi负尸体,yi持双杖,随着耶律齐和
郭氏姊妹回入城中。郭靖和黄蓉听郭芙述说经过,回想适才
的险事,不由得暗暗心惊。
郭襄只道自己这番胡闹,又要挨爹娘yi番重责,但郭靖
心喜女儿厚道重义,反而安慰了她几句。黄蓉见丈夫不怒,更
将小女儿搂在怀里疼她,看到尼摩星的尸身和双杖之时,沉
吟半晌,向郭靖道:“靖哥哥,你说是谁?”郭靖摇头道:“这
股内力纯以刚猛为主,以我所知,自来只有两人。”黄蓉微微
颔首,道:“可是恩师七公早已逝世,又不是你自己。”她细
问羊太傅庙中动手的经过,始终猜想不透。
待郭芙c郭襄姊妹分别回房休息,黄蓉道:“靖哥哥,咱
们二小姐心中有事瞒着咱们,你知道么?”郭靖奇道:“瞒甚
么?”黄蓉道:“自从她北上送英雄帖回来,常常独个儿呆呆
出神,今晚说话的神气更是古怪。”郭靖道:“她受了惊吓,自
会心神不定。”
黄蓉道:“不是的。她yi会子羞涩腼腆,yi会子又口角含
笑,那决不是惊吓,她心中实是说不出的欢喜。”郭靖道:
“小孩儿家忽得高人援手,自会乍惊乍喜,那也不足为奇。”黄
蓉微微yi笑,心道:“这种女孩儿家的情怀,你年轻时尚且不
懂,到得老来,更知道些甚么?”当下夫妻俩转过话题,商量
了yi番布阵御敌的方略,以及次日英雄大宴中如何迎接宾客,
如何安排席次,这才各自安寝。
黄蓉躺在床中,念着郭襄的神情,总是难以入睡,寻思:
“这女孩儿生下来的当日便遭劫难,我总担心她yi生中难免会
有折磨,差幸十六年来平安而过,难道到此刻却有变故降到
她身上么?”再想到强敌压境,来日大难,合城百姓都面临灾
祸,若能及早知道些端倪,也可有所提防,而这女孩儿偏生
性儿古怪,她不愿说的事,从小便决不肯说,不论父母如何
诱导责骂,她总是小脸儿涨得通红,绝不会吐露半句,令得
父母又是好气,又是好笑。
黄蓉越想越是放心不下,悄悄起身,来到城边,令看守
城门的军士开城,径往城南的羊太傅庙来。
时当四鼓,斗转星沉,明月为乌云所掩。黄蓉手持yi根
白蜡短杆,展开轻功,奔上岘山,离羊太傅庙尚有数十丈,忽
听得“堕泪碑”畔有说话之声。黄蓉伏低身子,悄悄移近,离
碑数丈,躲在yi株大树之后,不再近前。
只听yi人说道:“孙三哥,恩公叫咱们在堕泪碑相候,这
碑为甚么起这么yi个别扭名字?可挺不吉利的。”那姓孙的道:
“恩公生平似乎有件甚么大不称心之事,因此见到甚么断肠c
忧愁c堕泪的名称,便容易挂在心上。”先yi人道:“以恩公
这等本领,天下本该再也没甚么难事了,可是我见到他的眼
神,听他说话的语气,似手心中老是有甚么事不开心。这
‘堕泪碑’三字,恐怕是他自己取的名儿。”
那姓孙的道:“那倒不是。我曾听说鼓儿书的先生说道:
三国时襄阳属于魏,守将羊祜功劳很大,官封太傅,保境安
民,恩泽很厚。他平日喜到这岘山游玩,去世之后,百姓记
着他的惠爱,在这岘山上起了这座羊太傅庙,立碑纪德。众
百姓见到此碑,想起他生平的好处,往往失声痛哭,因此这
碑称为‘堕泪碑’。陈六弟,yi个人做到羊太傅这般,那当真
是大丈夫了。”那姓陈的道:“恩公行侠仗义,五湖四海之间,
不知有多少人受过他的好处。要是他在襄阳做官,说不定比
羊太傅还要好。”姓孙的微微yi笑,说道:“襄阳郭大侠既保
境安民,又行侠仗义,那是身兼羊太傅和咱们恩公两人的长
处了。”
黄蓉听他们称赞自己丈夫,不禁暗自得意,又想:“不知
他们说的恩公是谁?难道便是暗中相助襄儿的那人么?”
只听那姓孙的又道:“咱哥儿俩从前和恩公作对,后来反
蒙他救了性命,恩公这待敌如友的心肠,倒可比得上羊祜羊
太傅。说‘三国’故事的那先生还道:羊祜守襄阳之时,和
他对抗的东吴大将是陆逊的儿子陆抗。羊祜派兵到东吴境内
打仗,割了百姓的稻谷作军粮,yi定赔钱给东吴百姓。陆抗
生病,羊祜送药给他,陆抗毫不疑心的便服食了。部将劝他
小心,他说:‘岂有鸩人羊叔子哉?’服药后果然病便好了。羊
叔子就是羊祜。因他人品高尚,敌人也敬重他。羊祜死时,连
东吴守边的将士都大哭数天。这般以德服人,那才叫英雄呢。”
姓陈的摸着碑石,连声叹息,悠然神往,过了半晌,说
道:“恩公叫咱们到此相会,想来也是为了仰慕羊太傅的为人
了?”那姓孙的道:“我曾听恩公说,羊祜生平有yi句话,最
是说到了他心坎儿中。”姓陈的忙问:“甚么话啊?你慢慢说,
我得用心记yi记。连恩公也佩服,这句话定是非同小可。”
那姓孙的道:“当年陆抗死后,吴主无道,羊祜上表请伐
东吴,既可救了东吴百姓,又乘此统yi天下,却为朝中j臣
所阻,因此羊祜叹道:‘天下不如意事,十常居七八’,恩公
所称赏的便是这句话了。”那姓陈的没料到竟是这么yi句话,
颇有点失望,咕哝了几句,突然大声道:“孙三哥,羊祜,羊
祜,这名字跟恩公不是音同”那姓孙的喝道:“禁声!有
人来了。”
黄蓉微微yi惊,果听得山腰间有人奔跑之声,她心想:
“与‘羊祜’音同字不同,难道竟是‘杨过’?不,决计不会,
过儿的武功便有进境,也决计不致到此出神入化的地步。这
人想说的不会是‘音同字不同’。”
过不多时,只听上山那人轻拍三下手掌,那姓孙的也击
掌三声为应。那人走到堕泪碑前,说道:“孙陈两位老弟,恩
公叫你们不必等他了,这里有两张恩公的名帖,请两位立即
送去。孙三弟这张送去河南信阳府赵老爵爷处,陈六弟这张
交湖南常德府乌鸦山聋哑头陀,便说请他们两位务须于十天
之内赶到此处聚会。”孙陈两人恭恭敬敬的答应了,接过名帖,
藏入怀内。
这几句话yi入黄蓉耳内,更令她大为惊诧,信阳府赵老
爵爷乃宋朝宗室后裔,太祖三十二势长拳和十八路齐眉棒是
家传绝技,他是袭爵的清贵,向不与江湖武人混迹。乌鸦山
聋哑头陀则是三湘武林名宿,武功甚强,只因又聋又哑,却
也从来不与外人交往。这次襄阳英雄大宴,郭靖与黄蓉明知
这二人束身隐居,决计不会出山,但敬重他们的名望,仍是
送了英雄帖去,果然两人回了书信,婉言辞谢,难道这甚么
“恩公”真有这般天大的面子,单凭yi纸名帖,便能呼召这两
位山林隐逸高士于十天之内赶到?
黄蓉心念yi转,深有所忧:“英雄大宴明日便开,这人召
聚江湖高手来到襄阳,有何图谋?莫非是相助蒙古,不利于
我么?”但想赵老爵爷和聋哑头陀虽然性子孤僻,却决非j邪
之徒,那“恩公”倘若便是暗助襄儿杀毙尼摩星的,正是我
辈中人。
她正自沉吟,只听那三人又低声说了几句,因隔得远了,
听不明白,但听得那姓陈的道:“恩公从不差遣咱们干甚
么事,这yi回务必大大的风光热闹挣个面子咱
们的礼物”其余的话便听不见了。那姓孙的大声道:“好,
咱们这便动身,你放心,决计误不了恩公的事。”说着三人便
快步下山。
黄蓉于那“恩公”是甚么来历实是想不到丝毫头绪,却
又不愿打草惊蛇,擒住那三人来逼问。待三人去远,走进庙
内,前后察看了yi遍,不见有何异状,料来因敌军逼近,庙
内的火工庙祝均已逃入城中,是以阒无yi人。出庙回城时,天
色已然微明了。
将近西门外的岔路,迎面忽见两骑快马急冲而来,黄蓉
闪身让在路边,只见马上乘的是两个精壮汉子。两乘马奔到
岔路处,yi个马头转向西北,另yi个马头转向西南,便要分
道而行。只听yi个汉子道:“你记得跟张大胯子说,汉口吹打
的,唱戏的,做傀儡戏的,全叫他自己带来,别忘了带挂灯
结彩的巧匠。”另yi个笑道:“你别尽叮嘱我,你叫的川菜大
师傅若是迟了yi天,就算恩公饶了你,大伙儿全得跟你过不
去。”那人笑道:“嘿,那还差得了?迟到yi天,割下我的脑
袋来切猪头肉。”两人说着yi抱拳,分道纵马而去。
黄蓉缓缓入城,心下更是嘀咕:“早听说张大胯子是汉口
yi霸,交结官府,手段豪阔,附近山寨豪客都卖他的面子,怎
地这‘恩公’yi句话便能叫得他来?他们大张旗鼓,到底要
干甚么?”突然间心头yi凛,叫道:“是了,是了!必是如此。”
她回进府中,问郭靖道:“靖哥哥,咱们可是漏送了yi张
帖子?”郭靖奇道:“怎地漏送了帖子,咱们反复查了几遍,不
会有遗漏的啊。”黄蓉道:“我也这么想。咱们生恐得罪了哪
yi位好汉,便是没多大名望的脚色,以及明知决不会来的数
十位洗手退隐的名宿,也都早送了英雄帖去。可是今日所见,
明明是yi位大有来头的人物心中不愤,也要在襄阳城中来办
个英雄大宴,跟咱们斗上yi斗。”
郭靖喜道:“这位英雄跟咱们志趣相同,当真再好也没有
了。咱们便推他作盟主,由他率领群雄,共抗蒙古,咱们夫
妻yi齐听他号令便是。”黄蓉秀眉微蹙,说道:“但瞧此人的
作为,又不似为抗敌御侮而来。他发了名帖去邀信阳赵老爵
爷c乌鸦山聋哑头陀c汉口张大胯子等yi干人前来。”郭靖又
惊又喜,拍案而起,说道:“此人如能将赵老爵爷c聋哑头陀
等高人邀到,襄阳城中声势大壮。蓉儿,这样的人物,咱们
定当好好交上yi交。”
黄蓉沉吟未言,知宾的弟子报道江南太湖众寨主到来。郭
靖c黄蓉迎了出去。当日各路豪杰纷纷赶到,黄蓉应对接客,
忙得不亦乐乎,对昨晚所见所闻,yi时不暇细想。
翌日便是英雄大宴,群英聚会,共开了四百来桌,襄阳
统率三军的安抚吕文德c守城大将王坚等向各路英雄敬酒。筵
席间众人说起蒙古残暴,杀我百姓,夺我大宋江山,无不扼
腕愤慨,决意与之yi拚。当晚便推举郭靖为会盟的盟主,人
人歃血为盟,誓死抗敌。
郭襄那日在羊太傅庙中与姊姊闹了别扭,说过不去参加
英雄大宴,果然赌气不出,独个儿在房中自斟自饮,对服侍
她的丫鬟道:“大姊去赴英雄大宴,我yi个人舒舒服服的吃酒,
未必便不及她快活。”郭靖c黄蓉关怀御敌大计,这时哪里还
顾得到这女孩儿在使小性儿?郭靖压根儿便没知悉。黄蓉略
加查问,知她性情古怪,也只yi笑而已。
众英雄十之都是好酒量,待得酒酣,有人兴致好,便
在席间显示武功,引为笑乐。黄蓉终是挂念小女儿,对郭芙
道:“你去叫妹子来瞧瞧热闹啊,这样子的大场面,yi生未必
能见得上yi次。”郭芙道:“我才不去呢。二小姐正没好气,要
找我拌嘴,没的自己去找钉子碰。”郭破虏道:“我去拖二姊
来。”匆匆离席,走向内室。
过不多时,郭破虏yi人回来,尚未开口,郭芙便道:“我
说过她不会来的,你瞧不是吗?”黄蓉见儿子脸上全是诧异之
色,问道:“二姊说甚么了?”郭破虏道:“妈,真是奇怪!”黄
蓉道:“怎么啦?”郭破虏道:“二姊说,她在房中摆英雄小宴,
不来赴这英雄大宴啦。”黄蓉微微yi笑,道:“你二姊便想得
出这些匪夷所思的门道,且由得她。”郭破虏道:“二姊真的
有客人哪。五个男的,两个女的,坐在二姊房里喝酒。”
黄蓉眉头yi皱,心想这女孩儿可越来越加无法无天了,怎
能邀了大男人到姑娘家的香闺中纵饮?“小东邪”的名头可yi
点儿也不错,但今日嘉宾云集,决不能为这事责罚女儿,扫
了众英雄的豪兴,对郭芙道:“你兄弟年轻脸嫩,不会应付生
客,还是你去。请妹子的朋友们齐来大厅喝酒,大伙儿yi同
高兴高兴。”
郭芙好奇心起,要瞧瞧妹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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