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晨曦灿烂地仰天大笑，结果笑得吸了口汽车尾气。
此时，天空碧蓝入洗，阳光的金色映着她迷茫的脸颊。
她伸出手看了看手腕上的二手手表表面，上面三根针还在匀速转动。如果她的眼睛没有骗她的话，现在应该是两点过五分。顾晨曦伸展腿脚，火速朝商业街的方向跑去。
“顾晨曦，你旷工八天了。”刚刚抵达一家规模极小的服装店，店长阴沉的老脸就迎了上来，“你还有本事回来。我告诉你，你这种行为很不负责任，还好陆泽蘀你扛着工作。但是这个月的全勤取消，还有那八天的工钱我会扣掉。下不为例，小心我开除你。”
真是出场率极高的表情。
那个，她下一句应该是什么。
对了。
“我会学习的。”顾晨曦故作乖巧得点头，“您是不是应该去喝下午茶了？”
店长微愣，“啊”了声，朝顾晨曦问道：“我的装扮怎么样？”
顾晨曦微笑着奉承：“漂亮，真是那个什么，哦，沉鱼落雁闭月羞花。”
然后，店长涂着厚厚眼影的眼睛满意得弯起，从庸俗的大红色包包里面掏出一个更庸俗的大红色口红补了个装。顾晨曦老老实实回到工作岗位，接着眼睁睁得看着店长挥挥衣袖，带走了抽屉里的一把钞票：“你们两个好好看店，如果今天又像昨天一样什么都卖不出去的话你们的年终奖金就取消！”
陆泽漫不经心地靠在墙壁上，嘴角的笑容浅浅荡漾开来：“真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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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晨曦懒洋洋抬头：“喂，看不出你还是一个好人嘛，竟然帮我做事。”
陆泽用修长优美的手撩开额前的发，优雅慵懒地迈着模特步朝她迎面走来，“原来晨曦这么不相信我。”桌前，陆泽安抚般的摸了摸顾晨曦的发，似笑非笑的样子特别的蛊惑人心，“怎么说我都是你的青梅竹马。”
顾晨曦不屑地拍开放在她脑袋上的手，面无表情：“青梅你个头，竹马你个蛋。”
最后一个音还在唇角，顾晨曦耳畔就传来一丝呼气声。
已经习惯了陆泽这副轻佻的样子，顾晨曦无所谓地耸耸肩，将两人之间拉开一点距离。
以往顾晨曦调侃陆泽的时候他总会假惺惺装作很受伤的样子，而今天陆泽却迟迟没有开口，一时显得气氛有些沉寂。大概有三十秒那么久，陆泽垂下长睫，语气中的关心丝毫不作掩盖：“这八天你去哪里了？”
顾晨曦犹豫一下，她不会傻到告诉他，她其实是把他最宝贝的吊坠丢到了湖里，想要去捡，结果后面一个傻傻的哥们以为她要跳湖，一个激动就将她推了进去。……当然，她也不会提到那个无耻卖萌的洛司辰。
她整理着柜子中的女装，很随意的模样：“也没去哪里，只是周游一下各国，拜访一下伟大名人的棺木而已。”
一抬眼，对上一双黝黑的眸子，一双不同于洛司辰那种如冬日海面般晶莹剔透的眸子。相反，它很黯沉，就像深不见底的海水。陆泽声音非常良好的诠释了“我不好惹”这四个字。他靠近她，生硬了语气：“我们都是从孤儿院出来的，你那点心思骗不了我。”
顾晨曦微滞。
她绽开一个灿烂的笑容：“不要提到这三个字。”
即便她每个月都会去做义工，但是她还是无法接受自己也从那里出来的事实。
她讨厌那个地方。
这三个字是她的致命伤，一旦被人解开疮疤，那条狰狞的伤痕就会开始流脓溃烂，直至麻木。顾晨曦甚至没发现陆泽已经抓住她的肩膀。陆泽俯下头直视她皱起的眉头，柔软的发丝遮盖住黯然的神情：“告诉我，你发生了什么，我很担心。”
顾晨曦的手机在那一次溺水中就已经不幸身亡。
他也已经八天没有见到她，没有听见她的声音，完全不知道她现在是什么情况。
只是听说……
顾晨曦叹息，视死如归般咬牙：“好，我告诉你，但是你不准骂我，不准打我，不准鄙视我。”
陆泽摇头：“那可不一定。”
“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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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话。”
顾晨曦默不作声地移开十公分，打了个哈欠，声音含糊不清：“我那个，什么，那个，吊坠。”
陆泽眯起眼睛，威胁范十足：“说清楚点。”
顾晨曦狠狠一咬牙，视死如归：“我弄丢了你的吊坠！”
陆泽意味深长地看着她，接着说出了令顾晨曦恨他一辈子的话，“只是这样？那本来就是卖给你当生日礼物的，既然你弄丢了，就当是送你了，以后别找我要。”见顾晨曦双目呆滞，陆泽继续落井下石，“差点忘了告诉你，我存了好久才买的，也就三千元吧。”
“我……你……我……”
“我本来想当你明年和后年和大后年的礼物送你的。”
“你你你……我我……你你……我……”
“既然这样的话，你明年和后年和大后年的生日礼物我都不送了。”
“你你你你……我我……你你你……”
一向抠门无比，连牙缝里都能抠出一根菜悠开口：“为了我的吊坠你竟然去跳……跳什么？湖还是海？”
一阵风轻轻吹过，吹起了顾晨曦满腔的鄙视。
“收起你那浪荡的笑容和不知所云的话。”她弹掸架子上的灰尘，“谁要你那破坠子，我都溺水了你也不担心我，没义气，没良心。怎么说咱也是一起长大，我可是看着你的开裆裤变成牛仔裤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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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泽冷着脸，抿紧唇不语，视线里寒光道道，企图用目光威胁顾晨曦。
顾晨曦无视掉背后不痛不痒的视线，心情颇为舒畅，一蹦一跳地四处做着扫除。陆泽见眼神攻击伤不了她，只能悻悻然收回视线，托着脸，眯起眼睛，挂着笑揶揄她：“那你是怎么起死回生的？难不成水鬼见你长得太丑，影响水质，就把你送回来了？”
顾晨曦有点得意地绽出玫瑰花般的甜笑：“是啊是啊，我告诉她我身边有个长得比我好看的，他叫陆泽。那水鬼其实应该是个色鬼，不小心堕入水鬼道而已。她还说她晚上就来找你，月黑风高，把你抓到水里当她的压寨丈夫。”
“是么？”陆泽深沉得盯着顾晨曦，唇角笑容魅惑，透出无限性感的光泽。而如深海呢喃般的笑声却令顾晨曦全身的毛孔紧缩了一下，寒毛拔地而起，即便是在艳阳高照的夏季也觉得寒风瑟瑟。
陆泽勾着唇角问道，“怎么那个水鬼又帅气又多金，名气还盖过了当红偶像吗？”
又帅气又多金，名气还盖过了当红偶像……
这说的不是洛司辰是谁？！
顾晨曦打着哈哈：“哎呀，原来那水鬼是个男的啊，你们正好凑一段更加可歌可泣的恋情了。”
人鬼殊途，男男有别。
上帝都蘀他们悲哀。
目光在顾晨曦躲闪的眼神下定格，陆泽一双漆黑有神的眼眸含着笑意，凉凉的笑意：“晨曦，你又忘了，我们从小就在一起，你什么事情能瞒得了我？没错，你看着我的开档裤变成牛仔裤，我同样也看着你的小背心变成xx。而且现在有哪个住在火星的不知道某个平民女救了‘落实集团’接班人的事？”
顾晨曦心虚：“你怎么知道那个人是我！”
陆泽眼中掠过些你不知名的东西，顾晨曦目前有些秀逗的大脑自动将它理解为“不屑”。但是他干嘛要露出这副小怨妇羡慕嫉妒恨的表情？顾倾城灵光一闪，脑中骤然大亮。莫非……，“你不是看上我了吧？”
陆泽像看傻逼一样看着她。
顾晨曦胆怯地跳开：“别，您老可千万别看上小人，咱人妖有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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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晨曦眼中调皮打趣的笑让陆泽一刻失神，他咧嘴一笑，神色温柔，又靠近她，“但好歹我这个妖也帮过你不少忙，以前你哪次没完成课业不是我顶包？哪次偷懒不想扫地不是我蘀你扫的？”音色低沉动，他笑着说，“让我算算，你欠我的大概是我欠你的几倍了，打算怎么还我？以身相许怎么样？”
顾晨曦微怔。
以身相许怎么样？！……
这四个字好似在哪里听过……
啊啊啊啊啊……
啊洛司辰那个混蛋的声音！
往事不堪回首，顾晨曦的脸皱成了一团：“陆泽，你真是越来越无聊了。”
陆泽砸吧砸吧嘴角，“那你觉得怎样有意思？”唇角勾起一抹戏谑的笑，阴测测的感觉令顾晨曦全身一个震。如果没有猜错的话，这家伙下一步就会做出各种不正常的举动。果然，陆泽微转眼眸，顾晨曦猝不及防被他抱了个满怀，“现在有意思了吗？”
陆泽身上清淡的青草香袭来，顾晨曦毫不客气地吸了几口，鄙视着说：“又换了沐浴露的牌子？我以前给你买的那个柠檬味的闻起来不错啊，干嘛要换成这种奇奇怪怪的香味呢？被你非礼的时候都没有那么自然了。这次抱得我不舒服，赔钱赔钱。”
顾晨曦能感觉到拥着她的身子在抖动，许久背后传来陆泽颤抖的笑声，“晨曦，你的脑子是什么构造的？”他放开她，逐渐将礀势变为握住她的肩膀，笑得顾晨曦有种心中发毛的味道，“你能不能正常点，一天到晚钱钱钱，迟早为了钱把你自己卖了。”
顾晨曦耸耸肩，翘起兰花指装模作样地唱着：“钞票在哪里啊，钞票在哪里？钞票在那顾晨曦的眼睛里。”
一直唱着这句改编的歌词到夕阳蔓延上了天际，留下一抹壮丽恢宏的橘色。
陆泽修长手指抚了抚顾晨曦微微凌乱的发丝。顾晨曦无所谓得仍他把玩自己的发丝，只是自顾自的清点货物。在陆泽暧昧不明又特别正常的视线中，顾晨曦的面容上有一瞬间的狰狞：“啊啊啊啊啊，完蛋了完蛋了，今天卖出去的东西比老板娘规定的数目少了两件。”
陆泽含着笑“嗯”了声，迟迟没有开口，空中飞过几个代表无语的点点。
顾晨曦甩开他那双四处揩油的贼手，然后在店里上蹿下跳，最后一声咆哮：“真的少了两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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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比起炸毛般的顾晨曦，陆泽倒是一身轻松：“那会怎么样？她会吃了你吗？”
顾晨曦无比诚恳地点头：“对的对的，我是主菜，你是配料，把我们一起扔下锅煮了。”
陆泽挑眉：“正好当晚饭的配菜，狼心配狗肺，不错不错，记得叫她不要加辣椒。”
顾晨曦几欲仰天长啸，最后还是选择了仰望天空四十五度角，用一脸的明媚忧伤来控诉这个不管她说什么他都能圆回去的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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