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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作品:迷失|作者:淘气|分类:其他小说|更新:2025-05-12 05:20:26|下载:迷失TXT下载
  察院没有答应她这种条件的资格,但是检察长却答应了,靠的是私交。所以李月一定要落实自己的要求。

  见过专案组的组长后,李月才肯和柯冰回去,但是在上车前,她又一次头晕,柯冰刚刚打开车门,赶紧扶住她,半扶半抱地把她放进车里。

  冯萍在不远处撇着嘴:“骚货!哥哥刚下葬就这么迫不及待了!真没看出来,平时象个正经人似的,傍大款还真有点绝招!”

  柯冰在天津确实有两套住房,但他又专门为李月买了一套,买家具时还故意买了几件旧的,让李月相信这是他曾经住过的房子。

  李月也知道柯冰不在天津长住,所以对柯冰的家私是新是旧都没有怀疑。

  柯冰架着李月下车,又把她抱上楼,送进“她的”卧室,非常体贴地为她盖上被子,然后退出去,在客厅里坐下,点燃一只烟,深深地吸了口,思绪便烟雾般朦胧起来。

  大学最后一个寒假,柯冰去东北送货。他本无心帮家里打点生意,主要是自己想借机会去玩一趟。他邀请大刚帮忙,实际是想和大刚一起回家,去看望一下大刚的父母,估计毕业以后,大刚就很少能再回家了。

  从大刚家出来,离李月家就“不远”了。柯冰心血来潮,想顺路去李月家看看。

  柯冰并不认识李月家,只在地图上知道和大刚家在一个方向,一个省分。在柯冰心里,只要地图上能找到的地方,自己就一定能够到达。

  火车由快车换成慢车,再由火车换成汽车,最后连汽车也没有了。柯冰才真实地感受到什么叫偏远山区。

  进山后的交通工具就只有“山地车”了,一种加长的机动三轮,外形类似柯冰见过的农用车,但要小一些。据说只有这种车最适合走这里的路。

  在平原长大的柯冰实在无法相信世界上居然有这么难走的路!

  记得他小时候,交通还不象今天这么便利,偶尔有机会去乡下,坐那种减震效果很差的拖拉机,行驶在暴土飞扬的坑洼路上,五脏六腑都快颠错位了。当时柯冰认为,再不会有比那更难走的路了。可是今天柯冰的心理准备又一次被打破了!

  车身的颠簸要比平原的路段剧烈得多,而且起伏更大,尤其坡路地段,爬坡时艰难得让车上的人也在心里暗暗用力,仿佛机动车要用人的内功推动一般,好不容易爬上一个岗,马上又变成了俯冲,一颗悬着的心立刻提到了嗓子眼,有种游乐场里坐过山车俯冲时失重的惊险。但是与游乐场不同的是,山地车的俯冲没那么规律,而且安全系数很值得怀疑。

  首先速度上不能确定,不知俯冲到什么状态时突然就感觉到刹车产生的变速,惯性把心从嗓子眼一下子砸到丹田以下,然后悬起来继续俯冲。悬着的心反复遭受这样的玩笑,真恨不得彻底放弃,然而又欲罢不能。

  其次是弯路,上坡或下坡无论在什么状态下,拐弯都很常见。

  陡峭地带看一眼深涧都感到恐惧,再加上车的高度和动荡,更有命悬一线的恐慌。而山地车转弯时,车尾竟探出路面,伸到悬崖上空,每当此时柯冰都紧张得把重心拼命向里挪,按他的力学理论,这样会增加安全系数。而山地车可不理会他是个博学多才的大学生,没心情和他探讨力学原理,一掉屁股又向下一个弯路冲去。

  (bsp;如果在俯冲过程中突然来这么个转弯,如何想象车上的柯冰会是何种滋味?

  最让柯冰难以忍受的还要说颠簸。

  俯冲也好,悬崖也好,转弯也好,都是对心理素质的考验。而在这三者结合之中,还有不规则的剧烈颠簸。震荡的剧烈程度实在无法形容。

  当山地车俯冲,变速,转弯时,不知哪个轮子会轧到突出路面的石头,于是在给人的恐慌心理再加一个突然惊吓的同时,又给人的身体带来一个激烈的震荡,反复震荡之下,人的体力基本上被消耗殆尽,于是精神开始麻木,身体开始虚脱。

  车斗里的柯冰茫然地望着满目的荒野。山地车是天不亮就披星戴月出发的,此时虽说太阳已经懒洋洋地越过山峰,但是一丝丝冷风却不断地侵入身躯,身上的冷汗似乎要结冰一般,真正的刺骨的寒冷。柯冰把身上的皮夹克拉紧,蹲在车斗里,两手紧握车帮,任由山地车忽上忽下地走在颠簸的山路上。

  随着神经的麻木,知觉不再敏感。一道道的山梁犹如无数条静卧的苍龙蜿蜒曲折,远远地后退,而新的山脉又如腾空的巨龙向他逼近。

  数九寒冬,山涧中原本稀少的植被早已变成枯枝,在凄凄的冷风中摇曳。向后看去,刚才走过的山路在视线中越来越细,犹如扭曲身躯爬行于山峦的蚯蚓。一阵寒风吹过,那些蚯蚓也不见了,山地车驶进一条深深的山谷。

  此时放眼环顾,眼里就只有山壁了。

  柯冰想起晕车的李月,这样的山路里走出来的女孩,怎么会晕车?而晕车的李月将怎样熬过这么艰难的旅程?

  又翻过一道山梁,这次应该说钻过一道山梁,前面的路不能再通车了,柯冰又继续爬过两座山,前面才出现了一个小小的山村,柯冰终于看到了希望。

  这里还不是他要到的目的地,这个村庄叫山口村,李月小学就是在这里上的。离李月住的半山村还有很长一段山路,问清路程,柯冰几乎要绝望了。

  慵懒的太阳慢悠悠地爬上东山,迟缓地喘了一会儿粗气,再用半天时间力不从心地向南山移动。

  山不但高,而且深。走进山沟便走进了石壁林墙的包围,一眼看不到头,也无法看出很远,四面八方除了山还是山,让人不得不放弃对山那边的好奇和遐想,走了好久依然是同样的山在眼前阻挡,所以人很快就会疲劳,不但人变得迟缓了,连太阳也怕山梁太崎岖而放慢了脚步,仿佛生怕一不留神滑下悬崖摔得粉身碎骨似的。

  山顶有绿色植物,以松树为主,那是不屈的种子顽强地向这个世界展示生命的坚韧与可贵;山下也有绿色,那是随遇而安的部落在夹缝里找到了他们的繁殖地,有限的空间、水和土壤就是他们的乐园。惟独山腰不长寸草,连攀爬植物都无法驻足。一切生命的迹象都被阻断了,似乎苍天在用他独特的方式告诫所有来过这里的人——要么就高出云端证明生命的顽强;要么就深入谷底承认生命的卑微。

  这里的人,没人肯去挑战生命的极限,只有一个外来人曾有过这样不自量力的大胆尝试,那是一个天津来的女知青,小草一样瘦小单薄,却以她顽强的毅力去征服这野性的群山,终于在一次返回的途中踩到了松动的山石,从陡峭的山嘴滚落下来,石壁上留下道道血痕,那是她求生的力量刻在上面的见证。除她以外,没人去爬那么陡峭的绝壁,生命若想向上伸展,是要付出代价的。

  眼看日头从南山顶向西山坡小心翼翼地蹒跚着,李贵山走出他蜗居的石房,沿着弯曲的小路爬上一处山坡,早有一帮身穿破棉袄,头戴破棉帽的汉子,靠着山壁,抄着手向着阳蹲坐在那里。

  这里是半山村村委会开会的地方,来的都是村民代表。李贵山一上坡,大家挪动了一下,算是欢迎。李贵山也找了个背风的山脚蹲下,宣布开会。

  简单的开场白之后,李贵山说要和大家商量一件非常重要的事,于是一个黝黑的青年汉子笑了:“李队长,是不是到年底了,又要咱们到后山兵营去背粮食?”

  李贵山是老村长,早该改叫乡长了,可是村民们还喊他队长。他笑了笑说:“大蛮啊,是不是家里又揭不开锅了?你就不会平时少吃口干的?怎么非得到年底断粮啊?”

  大蛮低头傻笑:“嘿嘿,您又不是不知道,俺哪顿饭没有干的也不落底,实在吃不惯咱们山里的青菜粥,俺也没办法啊!”

  另一个汉子插话了:“啥叫没办法?就是欠饿!你们这辈年轻人啊,就是不肯吃罪,早些年没有……”

  大蛮对他可不象对李贵山那么恭敬:“老栓你这叫人话吗?凭啥俺就该挨饿?后山里兵营占了咱家坡地,他们就该陪咱粮食!”

  李贵山赶紧喝住:“吵啥吵?咱不是早把明年的粮食提前背回来了吗?再说你那块腚大的坡地能值多少粮食?”

  训完大蛮他又转对老栓:“你也别刀子嘴豆腐心,他的口粮还得找你借。不过不到年底你别给他,免得他过不好年。等年后咱们再背下一年的粮食,我把他欠的划给你。不过大家都听好了,再下年就没粮食背了,咱们早做好准备。”

  大家一听都瞪大了眼睛:“为啥么?”

  李贵山掏出旱烟袋点上,深深地吸了一口,大家的眼睛都目不转睛地盯着他吐出的烟雾散去。“兵营离咱们后山很近,而且占了咱们的山地,但是咱们绕过去却很远,所以咱要把后山嘴讨回来,用粮食换炸药把山嘴炸开,向山后修一条路,和兵营进出的路联通。”

  大蛮头一个反对:“炸山干啥?从后山出去要多走好多路呢!”

  老栓撇着嘴笑大蛮:“你以为那条路是用脚走的啊?”

  大蛮没听懂什么意思:“不用脚走还用腚走啊?”

  李贵山启发大蛮:“还真让你说对了!就是用腚走。你想想,去年咱们到兵营背粮食,见过啥子新鲜东西不?”

  (bsp;大蛮想了想:“哦,有会走路的房子!”

  众人都在笑大蛮实在蛮,同时也有羡慕大蛮见识广的。

  老栓笑着说:“那叫汽车,用腚坐上去就能走。兵营里的粮食都是汽车装进来的。咱们修了路,也有汽车给咱们装粮食进来。山外的粮食可多了,一篮子山青菜可以换两袋面粉呢!”

  大蛮象听天书似的听老栓说话:“你做梦啊?大白天说鬼话!俺家山青菜多的是,一垛换你两袋面粉行不行?”

  李贵山笑了:“大蛮啊,你别吃他亏,你那一垛山青菜,可以换你全家一年的口粮。等路修好了,想一想你剩下的那几垛山青菜该换什么吧!”

  大蛮只信李贵山的话,他眨巴着眼睛,似乎在做梦,做梦也没这么美好啊!

  其它人都稳不住神了,李贵山的弟弟首先想到问李贵山:“哥啊,老栓没唬我们啊?你知道他没唬我们吧?”

  老栓说:“贵柱啊,俺不唬你们,昨晚俺在你哥家,亲耳听月儿说的。”

  李贵山点头证实老栓的话:“没错,是月儿回来说的。”

  李贵柱听了又喜又妒:“是吗?月儿回来啦!怎么不早告诉我,先让她来我家住几天。走了一年了,俺太想她了。”

  老栓抗议:“你先排俺后边吧。俺早知道她该回来了,就天天和二怪到山口去等,真就把她抬回来了。怎么说也得先去俺家住够了才能轮到你。”

  李贵柱听后不由得心疼起来:“是么!你们抬她回来的?月儿还晕车啊?多可怜的孩子!”

  大蛮等人眨巴着眼睛,他们不知道什么叫晕车,只知道李月每次回山里来都大病一场,还听说出山必然如此,所以他们根本不考虑出山有什么用。

  几个老人就埋怨李贵山:“队长,你心也太狠了,孩子这么遭罪,就别送她出去了,咱们山里多好啊!”

  李贵山一摆手,大家马上不再说了。于是转换了话题:“老栓,你再讲讲,月儿怎么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