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下重心。韩曼青眼角余光瞄到了她的不耐,于是笑着附和了几句:“她这脾性都是我惯出来的,还请李老师多体谅下。我保证她以后乖乖的,不再逃课耍混,中午否请李老师赏光,我请您吃饭,为我女儿向您赔不是了。”
班主任连忙推辞,待双方谈拢了后,叶瑟几乎要挪不动腿了,已经站得完全麻木了。
从办公楼里出来,叶瑟带着韩曼青在学校里逛了一圈儿,中午去了学生餐厅吃了饭,然后顺道儿又去了寝室楼,这一半天,叶瑟挽着她的胳膊,将身子紧紧靠着她的。同屋住的女孩子都吃过饭躺在床上午休,叶瑟轻手轻脚从自己床头边拿起水壶,倒了一杯开水,又拿了小杯子,匀出一些出来,放凉了捧给韩曼青。
“妈妈,你要不要躺下睡会儿?”叶瑟喝了一口水,轻声问。
韩曼青笑着点了点头,脱了鞋子靠里躺了,叶瑟放了蚊帐下来,挨着她躺下,左手搭在她的腰上,舒舒服服地呼了口气:“哎,好幸福。”
韩曼青单臂搂着她,手指拂过她微凉的短发,伸过右手来将覆在她额头的碎发丝捋开,然后滑下去拍着她的背,像是小时候哄她入睡那样,叶瑟满足地闭上眼睛,嘴角始终勾着一抹笑,压也压不下,便那么带着甜蜜睡了一个午觉。
下午叶瑟理所当然地又请了假,韩曼青补偿似的陪了她去逛街,买了一堆零零碎碎的东西回来,然而晚上就搭了晚班的飞机奔去另一个城市了。
周末高宁睿喊叶瑟出去吃饭,她吃到一半突然想起韩曼青的话,于是跟他说了:“我妈妈说我们俩在恋爱。”
“难道不是么?”高宁睿给她盛了汤,又递了纸巾过去。
叶瑟一口辣椒含在嘴里,舌头辣的木了,连咬到了都不觉得痛,一股子辣气顺势冲上额头,一层细密的汗瞬间就激出来了。
高宁睿静静地望着她,缓缓地开口:“不至于这么激动吧。”
“我妈妈说了,要把我卖个好价钱,宁睿,你有足够的钱么?”叶瑟硬生生吞下那块含着的辣椒,食道连着胃,都是火辣辣的,一时懵住了,口不择言起来。
“我说你就信啊。”高宁睿突然笑起来。
叶瑟缓过神来,拿了杯子灌了一口水下去,这顿饭吃得不太爽:“这个笑话不好笑。”
对面坐着笑得花枝乱颤的男生,外套搭在旁边的椅子上,只穿了蓝白色的短款t恤衫,修长的手指捏着透明的水杯,像一道清雅淡逸的水墨风景,教人不忍逼视。叶瑟垂了头继续同食物奋战。
若是没有这个插曲,叶瑟兴许会弃了高考,挑一个艺校去读,反正身上带了几项娴熟的技能,随便用哪个都能拿到优秀。但自此她却收了性子用功读起书来,因为落下的课程太多,所以几乎是重头开始,高宁睿索性调了位子,过来和她同坐,一点一点辅导着她。
诚如班主任所言,叶瑟是个极为聪明的人,只要安下心来学习,也没什么能难得倒她。经过不停地努力,叶瑟的学习成绩一路上升,渐渐地跟着高宁睿身后,成为数一数二的尖子生,这结果令得几位代课老师均视她为一匹黑马,她也成为激励别人的榜样。
时值豆蔻年华,很多女孩子这时都已情窦初开,高宁睿走到哪里都能吸引一道道倾慕的目光,叶瑟常常拿此逗他开心,一起吃饭的时候,常常低声同他讲:“右后方,左前方,正后方,均有漂亮姐姐们拿眼瞟你的美貌,你快笑一个。”
高宁睿便听话地笑一笑,随后低头吃饭。
虽有两人的绯闻传得漫天飞,但当事人却浑然无我,依旧亲亲密密,似一对连襟兄弟般。
高考结束后,两人参考了网上的答案,比对了各所学校往年的分数线,填报了同一所学校交了上去。
之后是长长的无忧无虑的假期,不用担心开学,只等着通知书下来,便可以告别高中的旧时光,赶往新一片向往已久的天地。
假期里,班里的同学搞了一次小规模的茶话会,几乎所有人都去了。叶瑟本想陪着韩曼青出差,但拗不过同学的邀请,于是也去了。
告白
到了地方才知道,被冠了美名的茶话会其实只是为了欺瞒父母,实质上却是一场狂欢宴。叶瑟所在的班级,男生居多,为女生人数的二倍,因此若是有聚众的机会,必定能得到极大的拥护率。
高宁睿早早就在那里准备了,一个超大的房间里放着震天响的音乐,一群人呼喊大叫来回穿梭,靠墙的几张桌子上摆满了瓶瓶罐罐,有饮料有酒,还有一盘盘吃的东西,底下还叠放着几箱酒。叶瑟进去后不得不贴着墙走,避免被疯跑的人撞倒。
夏灵在里头大声招呼着叶瑟:“叶瑟,这边这边,快点过来。”
叶瑟冲她挥了挥手便想从人群里穿过去,却跟迎面奔来的班长赵冠宇结实地撞上了,一时因惯力倒了下去,连同一张桌子也带歪了,上面的东西稀里哗啦落下去,争先恐后发出“砰砰”的响声。
原先还喧闹不止的人群蓦地安静,只剩墙角放着的音乐,咚咚敲着空气。叶瑟跌得头晕眼花,也忘了去推开压在身上的赵冠宇,而赵冠宇似是呆了,一动不动地伏着,两人就那么在地上石化了,直到高宁睿过来将他们拉起后,屋子里还一片静,待众人回过神来,又一阵更高的浪潮再次掀起来。
“喔哟哟,班长你做什么哟!你这个小色狼~~~”
“真香艳呀真香艳,啧啧啧啧……”
“oh my god,班长真人不露相,在下钦佩钦佩。”
叶瑟晃了晃嗡嗡直响的头,瞅准了赵冠宇,一脚踹下去:“你眼睛生到头顶上去了,不看路的。”
“我急着跑,没注意到你。”赵冠宇神色颇不自然,连忙道歉,顿了一顿,凑过身子来,说:“你要是不解恨,再踢我一脚?”他平时在班里呼风唤雨,班主任有时撒手放权,他将大事小事一律安排的井井有条,一直稳重的样子,甚少有这种油滑调调。
“呸,谁爱踢你,我嫌脚疼。”叶瑟推开他。
旁边有人突然喊了一句:“要不班长以身相许吧。”
“对呀对呀,当着大家的面儿,都这样了。班长得负责呀!想不到老子有生之年,能见到这等浪漫场面,死也足矣。”
众人欢呼起哄,扯破了嗓子喊着,也不怕痛。
赵冠宇笑了笑,对叶瑟说,“这倒是个好法子,你怎么想?”
大家晓得了赵冠宇的心思,拍着巴掌鼓动叶瑟答话。
叶瑟一时怔住,刚要开口斥骂他们胡闹,这边高宁睿已搂了她的腰,淡淡地说:“你们当着正牌男友的面,唆使我媳妇儿出墙,到底是何居心?”
…………
“靠,有谁查过黄历?今儿是什么日子啊!”
“你们俩果然暗通曲款,阴险真阴险,当初还死不承认。”
“老侯,你这成语用的,让我冷汗一把。”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虽然花已有主,但男未婚女未嫁,班长也有追求的权利。来来来,你们俩排排站,让叶瑟审视审视,挑一个。”
高宁睿和赵冠宇被大家强行压制了,并排站在叶瑟面前,一人有模有样的冲叶瑟拜了一拜:“陛下,这两位妃子,您夜里要哪个侍寝?”
一干人等多半已经笑抽过去了,叶瑟被弄得异常窘迫,尽管平日里跟这些人混闹惯了,早已对他们的言辞见怪不怪了,但此时却腾地红了脸,脑中一片空白,杵在那里不知怎么办才好。
高宁睿笑眯眯地看着痴痴傻傻的叶瑟,伸出手来到她眼前,叶瑟恍惚中就握了上去,他将她揽过来。又一阵欢呼掀了起来,一众人闹哄哄地开了一阵子玩笑,随后散了去,拼酒的拼酒,唱歌的唱歌。闹到尽兴处,有人相互抱着痛哭,还有女生跳到桌子上跳舞,底下尖叫及口哨声连成一片,然后又有男生也跳上去,结果一时重心不稳,两人一起掉了下来。
疯狂的尖叫声几乎盖过了音乐,叶瑟贴着高宁睿混在人群里,跟着大笑大叫。有人在后头开启了香槟酒,泡沫洒向正中,许多人都被淋了一身,一行人又是一阵扯着嗓子尖叫,高宁睿拉着叶瑟退出来到一边,拿了纸巾替她擦去脸上的泡沫。
叶瑟盯着他看了半响,他掌心的温暖拢在自己额际,随了他擦拭的动作,一股淡淡的香气和着他的体温透出来,掠过脸颊,心跳蓦地漏了半拍。刚刚被大家哄闹得有些懵了,此时远离了他们,那种难以言喻的窘迫又浮了上来。
“看什么呢。”高宁睿又拿了新的纸巾,擦着自己的脸。
“觉着你挺好看的。”叶瑟低了头,小声说。
高宁睿抬手搭在他的肩膀上,“你才发现啊,本人自小就是帅哥一枚,所以跟了我,你也不亏。”
叶瑟啐了他一口,“说你胖你就喘。”
“这里闹得也差不多了,咱们先撤了吧。”高宁睿自然地执了叶瑟的手,向外走去。
“好啊。”叶瑟赞同,跟着他走了一会儿,渐渐走出了喧闹,她忽然吃吃笑起来,“我们这算不算私奔?”
“这叫散步。”高宁睿被她的话冷到了,随后拉着她跑起来,“这样疯跑,才有私奔的味道。”
叶瑟哈哈大笑,迈开了大步随着跑,苍茫的夜色中,两人的笑声惊醒了一片沉睡的夏虫,又飘远了去。
早上被闹钟扰醒,叶瑟爬起来洗漱做早餐,林细躺在床上哼哼着,一副宿醉的疲态。
“你这德行,别去上班了吧,我劝你还是好好考虑考虑,早早做决定,再这样作践下去,你肯定会生出一个怪胎来。”叶瑟打开煤气,放了锅子上去煮稀饭,又从冰箱里拿了几个小馒头放进去,待水开了,仍未见林细出来,她进来拖她起来,“要不你就放了他吧,他投胎一次不容易,遇上你这样的妈妈,也真是不幸。”
林细迈着虚虚的步子出来,脸也不洗就坐在餐桌前,慢吞吞地喝口白水:“你这是在劝我谋杀么,算了,我心里有谱儿。”
“我觉着你真是异常的纠结。”叶瑟草草吃完,拎了包往外走,到门口时突然回过头来,“你变懦弱了。”
林细若有所思地点头,抬起目光时,那位大忙人已不见了踪影。她拿着汤匙舀了碗里的汤,又倾下去倒掉,一直重复着这个动作,直到电话铃声乌拉拉的响起来才从沉思中蓦然惊醒,看了看墙上的钟表,发现时间已经过去很久了。
懒懒地过去拿了电话,“你吃好了没?赶紧收拾收拾,郑明声刚刚给我打电话,问你在不在我家,他可能会过来。你有点出息,别蓬头垢面的。还有,等下你给公司打个电话请假,我这边还有事,不跟你说了。”
“你忙你的吧,我知道怎么做。”
叶瑟挂了电话,整了整衣襟,拿了资料夹走向会客室。今日何向洋亲自来了,所以她除了报告项目的进度,可能还要陪着去视察以及陪吃陪喝,陈楚森一早通知她到了公司就来这边,因为何向洋没按照约好的时间来,提前了一个多小时,现在几个人正在会客室里喝茶闲谈。
她快步走了一段,安生了这么一段时间,她倒等得有些不耐了,自从接了这个项目,她就已经决定,要重新做回那个雷厉风行,敢作敢为的叶瑟,而非再躲在陌生的地方,怕被暴露,怕被伤害。
进了会议室,正对上一双熟悉的眼睛,她愣了一下,冲口而出:“赵冠宇!”
高中时,别人从来都不称呼赵冠宇大名,一直以班长俩字替代,唯独叶瑟直呼其名,高考过后的那次聚众狂欢后,叶瑟跟一班高中同学,少有来往,只从高宁睿那里得知众人的消息,后来什么消息都没有了,因为她自己,从众人的关注中消失了。多年不喊这个名字,此时竟有些亲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