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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作品:情祭|作者:痛罚|分类:其他小说|更新:2025-05-12 06:01:21|下载:情祭TXT下载
  他到家也不太喜欢同我们讲话,给人一种文绉绉的感觉。气氛尴尬很了,他就缩进房间里。私下里,我总觉得他还是不错的,尽管他不大理我们,但自从我们进他的家,从来没有任何反对的表示,从内心里讲他还是讨人喜爱的,月圆心里怎样评价他的,怎样研究他的,我就不知道了。不过,她对我说过这么一段话:不要低估那个小木匠,我可以用这二十个字来勾勒他,“才华洋溢,思想敏捷,喜怒无常,骨高气傲,与众不同。

  (四)

  四

  秋去冬来,那年的天气真怪,记得在城里时,好像每隔不长时间,天就云遮雾罩着,大雨小雨也就相应的浙浙沥沥,有时为雨伞就和妈妈胡搅蛮缠要好看的。而我们下乡已有七、八十天也没有“正正规规”下过一场雨,没有停过一天工。而我劳动累很了就装病,请赤脚医生来打针服药,医生证明后可以休息一两天,有时还到其他生产队知青那里去玩,队长遇到我无可奈何,记工员翻到出工花名册直摇头,但我有一张黄鹂鸟儿的嘴善鸣善叫,用乡下俗语是“甜哥哥蜜姐姐”骗他们,逗他们。而月圆和社员们一样几乎没有休息过。

  刚进十一月,这天,全体社员在公场上把零零乱乱的草垛组合成一个大草垛,储备喂牛,拉下来的草垛顶与根角分给社员烧锅。到了中午,东风吹的很紧,碎草和树叶吹的漫无边际,每人搬四个草(用胳腋窝夹着,同时手也拎着)被它推得飘飘的。随着风的穿梳寒流也就袭来,气温明显下降,天好像又低了许多,翻滚的铅云密布整个天空,我猜想可能老天爷这下要为我们创造休息的条件了。

  “收工,收工,”队长冻得鼻涕滴滴的,打着寒噤对大家说,“可能天要下雪了,下午早点来,草垛不堆好是不行的……”他一言未止,社员们“上工如害病,收工如逃命”似的,一溜烟地“四分五窜”了……。

  刚吃过中饭就开始下起小雪,东北风刮得很急,雪,就像接到“圣旨”似的下凡了,下得很大很稳,飘飘荡荡,大约不到一个小时的时间外边就成了一片白色世界,连门前零砖碎瓦,阴沟垃圾堆都披上银装,仿佛世界的万物倾刻之间都净化了,平等了,我们都亲切地生活在奇妙静谧的氛围之中。真是社员们说的对:下雨下雪就是我们的“礼拜天”。我和月圆享受着老天爷给带来的“礼拜天”。晚上,我们很早就吃过晚饭,忙完家务就开始安心睡觉了。月圆只管埋头看书,她什么时候睡觉的我也迷迷糊糊。

  “……奇怪,奇怪,真奇怪,下雨又下雪,还打个大响雷,天上的太阳耀眼,使人不敢凝视它,把我们假日都照跑了”。我叽叽咕咕地说着,而月圆背着我“咯咯”地笑着。我生气的说:“反正今天天再晴我都不上工,我需要休……”

  “。。。。。。哎,快开门,快开门,”突然宏亮的声音打断了我,我睁开眼睛环顾四周,哦——原来是我说梦话。于是,我懒洋洋的打个哈欠,揉着惺忪的眼睛,一跃而起,连鞋子顺倒都没辨认,啪哩吧啦急步边跑边答:“来了!来了!……”把门闩一抽,“唷,太谢谢你了,太谢谢你了,一大早就给我们挑吃水,天又这么冷。”我说着瞧着王志强,他嘴里吐着热气,那黑黑长长的眉毛上结了一层淡淡的白霜,无数片雪花落在他头上,成了头发斑白的老头儿 。

  “我们是邻居,区区小事,何足挂齿,请别关门,我给你们再挑一担。”他又侧身遥望雪野,“这场雪可能要下好几天,你看铺天盖地,俗话说‘久晴必有久阴’。”他说着大踏步往门外走去……。

  “当心点,不要掉在雪窝里。”我扶着门框很关心地说。

  “放心吧,远处只怕雪与水,近处只怕神与鬼。”他笑哈哈的转身回答我。

  我目送这英俊小伙子消失在雪野之中,他的举动潇洒得似乎不带走一片雪花。魁梧的身材英挺逼人,浑身散发着青春的气息和魅力。我浑身颤抖,手脚冻得似小冰砖,真有点儿麻木不仁,像有人追赶我似的上了床,被窝里的温流顿时浸透我的全身。

  “是隔壁王志强吧?”月圆躲着我的冷骨头,头蒙在被里明知故问。

  “是的,我还以为你在梦里做文章的呢。”

  ";……”

  过了一会儿,听见由远而近的脚步声,随即又听见倒水声,我在床上没规矩没涵养的叫着:“王志强,如果今天不到人家做工,吃过早饭就到这边来玩,怎么样?”

  “好的,吃过早饭就来。”

  “你想他吗?”月圆用脚踹我;睡不着就去烧早饭。”

  “你大概想他了,我还不知道什么叫想不想呢,”我夹枪带棒的反击“你可能体会到这些了。”

  “呸——”她笑咯咯地说,“你才体会到呢,那么殷勤地叫他来玩。”她笑是很难得的,这笑声似乎帮她忘记了许多,也包含着许多。我很高兴地坐起:“好了,好了,你坐起来专读你的圣贤书,我烧早饭,起来迟‘食堂’关门。”

  “照你的指示办事。”她也慢慢吞吞地坐起来,轻轻地伸了个懒腰,用那纤细的手指理了理乌黑的齐耳短发。

  她此刻所有动作使我看得既要笑又要忍,从未看过她这幕“慢镜头”,大概是下雪不出工的缘故,或者其他?

  早饭后,我在收拾碗筷,她兴致很高,好像有生以来第一次赏雪景,双手插在裤兜里,斜椅在门框上。那白色带红点的罩褂与外面白皑皑的雪光反射在她的脸庞上,显得更白更细腻:“嗳,素兰,你看雪对世界上所有的一切都是平等的,要是整个世界上的人也像雪一样,无私、无虑、无烦、无恼那是多么美好?”

  “你说的确有道理,上至皇帝下至乞丐都有一份,不过,这是暂时的。人类根本没有像雪那样高尚纯洁。我哥说过这么一句话,‘人类就好像被皮包着的,表面光滑,但是当用一根针戳到任何部位都会冒出臭气,’……”。

  她似乎没有听,欣喜若狂的、自言自语的“……我们仿佛进入了神话中水晶的世界,白雪皑皑的小山岭上层开了一幅多么奇特的画面啊,那雾气沾挂的树木,变成了冰枝玉干,晶莹的冰枝上,怒放着累累银花,落在田野,落在屋檐上,白了整个世界,她虽然没有浓郁的芳香,没有浓郁的甜蜜,却散发着沁人心脾的清新气息,还给人留下一种……”。

  “好了,好了,为了你的心愿可以天天下雪,下个七七四十九天,”我打趣之余又给她一个白眼,“快把被子叠叠,马上志强来玩免得他看到我们房间乱得像狗窝。”

  “陛下,尊旨!”她抛给我一个甜蜜的笑,还来一个鞠躬,像古装戏上演了。

  我看在眼里,喜在心头,她今天的举动,好像把下乡以来几十天的疲劳已忘得一千二净了。

  “采拜见你们二位‘小姐”’,王志强双手合而鞠躬如仪地进来了,嘴角上泛着深深笑意。

  “岂敢岂敢,小小老百姓。”

  “大大野心家,”他与我开玩笑。我用脚推着凳子,“请坐,请坐。”我又“检查”他的衣服,蓝卡基青年装是现做好的,风纪钩钩得紧紧的,白衬衫很平均的露出一点点,下身是条银灰色西装裤子(当时一般穿不起西装裤)裹着的身段;显得整齐利落;衣冠楚楚;再加上他那容光焕发的神态和那含蓄的微笑;在同年男性当中够骄傲;够出众了。

  “月圆还没有起来?”他有意无意的问,

  “我很早就起来了,’月圆清脆的声音好像玻璃瓶里放了一颗小石子旋转的响声,从房间里飘了出来,手里握着书,给了他一个微笑。志强回敬她一个深深的注视。就这短短的时间内,他似乎忘了我的存在,两个彼此惊心触目,好像驾驶员晚上会车时的灯,它亮它不亮,互相“照顾”,“礼让三先”。一个要看饱,一个要望够。月圆看出我神态,悄然垂着睫毛,目光假装正经地落在书上,可能一个字都看不进去;倚着桌边,有点不自然了。

  志强落在她脸上的目光牵往我,又将目光牵过去,嘴角上浮着浅浅笑意:“蒲松龄曾说过:‘精读者则文必工,痴艺者则技必良’,我祝你‘十年寒窗无人晓,一举成名天下知”’。

  “你是‘博观约取,厚积薄发”’。月圆不甘示弱,用书挡着笔直的小鼻子,用一双乌黑发亮的眸子凝视他,“愿你十年艺上精,一日变成人上人”。

  “惭愧,惭愧,要做人上人,真要是黄河之清,”他目光抛向门外,从鼻孔里叹出粗气:“王安石说过,‘春风又绿江南岸,明月何时照我还’";……。

  “唐人绝句云:莫愁前路无知己,天下谁人不识君。”月圆

  回答道。

  ";。。。。。。";

  ";。。。。。。";

  男女搭档斗智,好似演双簧,此刻两人内心可能激情汹涌的的脸上满溢笑意,绽放光彩,一屋融洽的气氛向四周弥漫着。我被他们满腹经

  纶惊愣了,因为我没那么高的文化水平,只是在学校里糊里糊涂地混了几年。此刻,我看他们一个在滔滔不绝,一个在跃跃欲试。不时地凝望,在凝望侃谈中,在彼此研究,彼此衡量,彼此注意,我不能袖手旁观,也来凑个热闹:“你们两人还有几句了?还真有点诗人味儿。”

  月圆默然,既害羞又难堪,悄然低头藏起腼腆的脸,目光又重新落在书上,心情激荡不停,兴奋仿佛在血液里跳跃。

  沉默片刻,我苦思好长时间才想起一句名言,于是,慢慢开口,说错了怕他们笑话。说:“愿普天下有情人终成眷属。”话音未落,他们不约而同地盯着我。顿时我感到有点不自然,觉得说得太露太明显,只得调转话题,不把那句当一回事,省得他们深究。“志强,今天请你来玩,你混不到工钱喽。”

  他把目光抛向门外,努力地笑着的声音没有力:“从今天起不到人家做工了,有人专跟我作对。”顿时,一丝凄凉的意味浮上他的嘴角,眉宇:闽写上了愤怒与无奈,满脸笑容搬走了,幽默和洒脱也不翼而飞了。话音里有着淡淡的愁,薄薄的怨

  “说我是搞资本主义,外流的代表。大队治安主任警告我‘再出去做工,一天罚三元,停发全家粮草。”

  月圆抬起头,定定的望着他那锁紧的眉头,眼睛中充溢着周情,幽幽的:“这怎么叫外流呢,还不是同样的为人民服务吗?”

  “反正人人都在生产队绑死,谁要出去赚钱就是外流,就是搞资本主义,当今现实就是如此。”他那炯炯的目光燃烧着愤怒,“特别是我们这种家庭出身不好的人,更要注意,不服从,罚款和扣粮是小事,而且还要戴高帽子……。”

  他那愤怒痛苦的讲话,使我回忆起前几天他妈告诉我们的:文化大革命,革到志强爸爸头上了,因为他家是地主成份,多次把他爸爸拉到大队批斗,还戴高帽子到各小队游斗。在同年阴历八月十日那天夜里,有几个专横拔扈的人用棍捧打得他遍体鳞伤,逼他交出家里的枪支和黄货,结果一无所获,后来又用绳索把他吊起来拳打脚踢,一昼夜不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