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他抬起下巴，重重地点了一下头，便起身往房里走去，“现在出去对吧？”
“嗯嗯。”见说动了他，她心里有些高兴，虽然……之前也没觉得他会拒绝。
为什么呢？
换衣服的时候，她默默地思考着这个问题。
从来不认为自己对他提出的要求会遭到拒绝，从来不担心自己所说的话所做的事会触怒他，也从来不觉得自己对他做的事有什么不符合常理……所以，这就是被吸引的原因吗？他从来都是以一种类似于家人的面目出现，从一开始就没有对她表现出那种陌生人之间的戒备或疏离，所以也在潜移默化中让她以为他似乎本来就该是她生活中的一部分，甚至……是离不开的那一部分。
他不同于她以往所认识的任何一个人，简直不像是她正常思维里应该存在的一个人。有时候她觉得他会是那种离开监护人的呵护就会活不下去的品种，但是又总是会让她不由自主地，下意识地有些依赖……
好混乱……
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想起他曾经揉着她的脑袋，说，她“真是太可爱了”。
那个时候她还很震惊，很抓狂，可是谁知道呢，这才多久，她已经独自深陷泥潭。
……
京城人多路堵是众所周知的，幸亏程晓洛住的地方附近和目的地都有地铁站，虽然挤了点，好歹还算快捷方便。
第一次和年秋彦一起出门，程晓洛很怀疑之前一直让他独自出去买菜这一决定的合理性。
因为她在今天才突然发现……
这厮很耀眼……
在地铁上，她一直只能默默地低着头，默默地承受着旁边几个学生模样的少女好奇的，打量的目光。
好吧，换作是她，假如她在地铁上看见了像年秋彦这样一朵小花，她也会忍不住多看几眼的，可是——为什么要看她？为什么要看她？就算这厮与她靠的很近，就算这厮总是时不时地小声同她说话，就算这厮对她的态度略显亲昵……但她们也犯不着用那样的目光来看她吧！
“你信不信，我还是第一次坐北京的地铁。”年秋彦又一次在她耳边小声地说道。
“是吗……”她心不在焉地答应了一声，抓紧了身前的扶杆。
说起来他们俩现在的姿势确实很像情侣，她紧紧地倚着位于车厢正中，两侧车门之间的那根三股的扶杆站着，而他则在她身后，两手环着她，也抓着扶杆——的确……很暧昧。
“嗯。”他的声音压得很低，说话时不得不低下头凑在她耳边。大概是车厢里太拥挤，或者旁边的少女们探究的目光分散了她的注意力，这样的姿势居然没有让她觉得尴尬。
“你要买的东西多吗？”他小声问。
“怎么？怕提不动啊？”她微微侧头，调侃他，“看你这人高马大的样子，别和我说你没力气啊。”
“我不是说这个啦……”他干脆把下巴搁在她的头顶。
“喂，你……”
“我是在想，如果有时间的话再去一下超市，”他打断了她的抗议，完全没有意识到旁边一群热烈的目光，“要十几天见不到你了，今天让你吃顿好的。”
他说话的时候，她能够清晰地感觉到他的下巴在她头顶上一动一动。莫名地有些窝心，原本还想摇摇脑袋甩开他，这会儿也打消了这个念头。
时不时地表示亲昵只是他的习惯，明知道无关风月，她还是忍不住偷偷地贪恋那一份温暖。
总之是炮灰……退场前的一点点福利，不算过分吧？
……
先在二楼的女装区给妈妈买了件大衣，又到三楼的男装区去给爸爸挑领带——程爸品味比较独特，程晓洛从来不敢贸然给他买衣服，一直以来这种艰巨的任务都是由程妈全权负责的。
领带挑好了，结完帐，程晓洛回头看到一路任劳任怨的某人，突然想到趁着过年是不是也该给他买点儿什么呢？
把装领带的袋子交到年秋彦手里，她双手插在衣兜里，抬头作随意状道：“按照传统过年是要穿新衣的，不如也给你买件衣服吧，怎么样？”
“嗯？”他依然眉头一皱，露出那种有点奇怪的表情，“‘传统’？我怎么不知道？”
“你不知道的多着呢！”她嗤道，“这是中国传统，你们家文化普及做得不够啊。”
他抿着嘴，恍然大悟似地点点头，凑过来低声问：“你买给我？”
“废话，”她不屑道，“你自己现在一穷二白，难道让你自己花钱？”
“一穷二白已经是很早以前的事了……”
“呃？”
他依旧微微地笑着，有点不好意思似地说道：“我也是有正当职业的人呐……”
程晓洛：“……”
正当职业？！
难道您老人家不是在家靠父母，出外靠情人？您居然有“正当职业”？！
——很好，她又长见识了。
“管你呢，”她装出很不耐烦的样子，转过身朝前面走了两步，又回过头来，“就当是我送你的新年礼物好了，不要拉倒。”
“新年礼物……那我得想想，”他微微抬头作思考状，“我是不是也得回礼啊？”
“随你便！”她吐吐舌头，干脆朝后面退着走，才走了没几步，冷不防地就撞上了什么人。
“对不起对不起！”她大囧，连忙转身鞠躬道歉，心里直呼失策。
怎么会nc到在商场里玩倒退？这下糗大了吧……
“洛洛！”
咦，声音好耳熟……
她抬头，眼前一身紫色束腰长款大衣的窈窕美女不是何紫是谁？
“噗——”何紫忍不住大笑，“你——”
程晓洛默默地看着她。
“哈哈……”何紫努力忍住爆笑的冲动，好歹维持住美女的风范，“你真逗……”
程晓洛说不出话，只好继续默默地看着她。
何紫抿住嘴，只有弯弯的嘴角暴露出她此刻的欢乐：“怎么来商场了？”
“给爸妈买东西呗！”程晓洛假装不经意地转身，年秋彦正在她身后伪装路人甲。
很好很和谐。
“你来干嘛了？”她放心地回过头，笑着问。
“我和应昇一起来买点东西——嗯，也是送爸妈，你等等。”何紫说完回头朝前面一家专卖走过去，片刻就看见她拉了郑应昇过来。
“你看巧不巧，千年难得出门一趟的洛洛居然被我撞到了。”何紫亲热地挽着郑应昇的胳膊，一副热恋中的小女人的模样，哪里还有半分在她面前的御姐风范？
这就是爱情的魔力啊……
“晓洛？”看到程晓洛，郑应昇似乎也有点意外，含笑的眼里盛满了惊奇，“真巧啊。”
“是啊，好巧。”程晓洛对于当电灯泡这种事还是有些不习惯的，何况身后还藏着一位“路人”，只好一边笑一边盘算着怎么脱身。
“你还没买东西吧？不如一起啊。”何紫见她两手空空，便好心地建议道。
“呃……”
这可叫她如何是好呢……
“不好吧，你们……”
就在她正斟酌着推脱的言辞时，郑应昇突然好像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东西似地，毫无预兆地甩开了何紫的手，快速地朝程晓洛身后走去。程晓洛和何紫一样被他这一举动吓到了，愣在原地连回头都忘了，但是郑应昇一声大喊立刻把她拉回了现实世界。
“秋彦！”
好像有什么东西裂开了，一个荒谬的想法忽地在她脑中浮现。
秋彦？
他是……
她惶然回望，身后却早已不见了他们的身影。
第12章 第12章 他们的事
客厅里很安静，巧克力挂钟“滴答滴答”的声音有些突兀地重复着。程晓洛无意识地抱紧了大熊，默默地看着从她说完话以后就没有再发出一点儿声音的何紫。
“你……你是不是搞错了……”何紫花了很长的时间来理清自己的情绪，第一反应便是这不可能。
郑应昇？
怎么会？
“阿紫……”
“他怎么会是gay呢？虽然我们还没有……可是这不可能啊，你又不是没见过他，他像吗？”何紫说着说着就有些激动起来，“你看他和我相处的样子，哪里有假？没错他是在父母的安排下和我见面的，可是我们俩明明是彼此喜欢的啊！如果他是他何必装出喜欢我的样子？”
“阿紫……”
“你一定搞错了，你不是说那个谁在这里还有朋友么？应昇去英国留过学，说不定他们就是那时候认识的，是朋友……一定是这样啦，你别胡思乱想！”
程晓洛想说什么，却还是闭上了嘴，何紫的情绪有些激动，也许她不该这样刺激她。
没错，何紫是个腐女，因为对bl事业的无限热爱甚至常常逼着她给一些耽美小说画插画，但是就算是这样，她恐怕也无法接受自己男友是gay——这事换了谁都不能接受吧？毕竟牵扯到对方是不是在欺骗和利用自己的感情的问题。
而且程晓洛很怀疑，正如她所说，如果郑应昇真的就是年秋彦的那位前男友，为什么和何紫在一起的时候还可以和她那么亲密呢？如果是迫于家里的压力，按照她的想法，他难道不应该是不耐烦的，对女方冷冷淡淡的才对吗？
她听年秋彦提起过，他和他那位前男友就是在伦敦认识的，对方家里在中国拥有不菲的产业，而且何紫和郑应昇认识，确实也就是一个多月以内的事，再想想刚才郑应昇的表现，还有瞬间就没了踪影的年秋彦——事实摆在这儿，何紫不接受，她却是没有理由质疑的。
何紫靠在沙发背上，发了一会儿愣，突然又一次掏出手机，按下几个键。
还是无人接听。
程晓洛默默看着她的举动，没有说话。
她也不能告诉她，现在不止是她心里乱着，陪着她的自己，又何尝不是心乱如麻？
假如郑应昇就是那个人的话……
——不，没有什么“假如”，他就是那个人。
他说，他是和他一起来到中国的。
他说，他是真的爱他。
他说，他怕自己会忍不住回去找他。
而现在，这个人出现了，叫了他的名字，然后呢？
按照一般bl小说的剧情，现在该是两位主角最终相逢，破镜重圆的时候了吧？她把手里的熊抓得更紧……而她和何紫，是不是就该这样退场了？
黯然神伤的女炮灰们……她看看有些失神的何紫，再想想自己，突然觉得很可笑。
程晓洛你该知足了，至少……至少人家没有骗你。
至少，你还陷得没那么深。
至少，你从一开始就知道自己终将退场。
只是……没有想到这一刻来的这么快，这么突然，连留恋的时间也没有留下，就像一场烟火，上一秒绽放在夜空，无比地绚烂，而下一秒，就该黯淡，坠落，湮灭……
好吧，你从来就没有过绚烂的那一秒，你有的，只是他不经意的温暖，不小心的温柔。
说起来，你也许连当炮灰都没有资格。
“他怎么还不接电话……”何紫喃喃地自言自语。
程晓洛别过头去，忍住鼻尖那突然冒出的酸意。
该结束了吧……只是一场梦。
开门的声音打断了何紫的又一次拨号，两个人都不约而同地看向玄关处。
弯腰换鞋的年秋彦似乎感觉到了什么，侧过头来就看见程晓洛和一个陌生的女人以同样愕然的目光看着自己，他没什么心思去理睬陌生女人，但还是勉强地朝程晓洛笑笑：“亲爱的，你回来了啊。”
程晓洛只是简单地向何紫说了自己收留了一个gay的事，但并没有详细地说明与他相处的情况，实际上在这个时候，何紫连yy的心思都没了，哪还会关心这些细枝末节？只是在听到年秋彦对程晓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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