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这话只能心里说说,嘴上他一个字都没敢讲,非但不敢讲,连表情都不敢有。
翁灿辉重新低头点上烟,忽然想到什么,马上又在不锈钢盘中把烟摁灭了,讪讪地说:“这种西餐店就是规矩多,我平时最怕到这种地方。”
孟谨行奇道:“那我们刚刚可以去火锅店啊!”
翁灿辉眼睛一亮,“你也喜欢火锅?”
“喜欢啊,西南人大都喜欢嘛!”
翁灿辉立刻摇摇头说:“雅沁就不喜欢,她留洋几年,别看中医那套没丢,生活早就西化了。”
孟谨行忽然有些动容。
翁灿辉应该是真心喜欢邬雅沁,才会这么在乎她的感受,即使她不在场的情况下,还是自觉按她的喜好要求自己,实在算是难得之极。
翁灿辉很自然地又把话题拉回孟谨行的设想,他说:“云山应该是相当欣赏你的。前些天到市里汇报工作,还特意跟我提到申桑公路建设的事情,提了你的一些个设想,我觉得非常好。正好,我们最近正和省交通厅、辽元市洽商共同修建申辽高速,四自公路的设想虽然用不到这上面,但你那个招商引资建公路的想法还是启发了我。”
“您觉得有用?”孟谨行欣喜不已。
翁灿辉点头道:“不错。”他停了停道,“小孟,如果,我是说如果,把你调到市里来工作,你自己怎么看?”
孟谨行张口结舌地看着翁灿辉,对这个突如其来的问题反应不过来。
“吓着你了?”翁灿辉笑道,“省委选调生放在基层是为了磨炼你们的心智,你这段时间的表现的确是可圈可点,市委不可能让你长期待在下面,把你放到合适的岗位上才能真正发挥你的才智啊!”
孟谨行还是有点懵,嗫嚅着说:“就算您设了一个‘如果’,我还是觉得有些突然。至于说到可圈可点的表现,我也觉得惭愧,到桑榆半年,其实真没做什么。”
翁灿辉道:“年轻人懂得谦虚是好事,但面对机会也绝不能错过,不是吗?”
孟谨行看着翁灿辉泛着亮光的额头,觉得自己真有做梦的感觉,不由自主甩了甩头,讪笑着说:“您能这么看得起我,我打心里感激!可是,我这么年轻没经过事的人,到市里能干什么呢?”
“呵呵,我既然说了如果,就表明这是一个有前提的建议。至于前提,就是你在桑榆的建树!”翁灿辉正色道,“如果你能让桑榆的经济在一年内大有起色,市里就一定有更适合你发挥的舞台等着你!”
翁灿辉敲了敲桌面道:“怎么样,年轻人,敢不敢接受挑战?”
孟谨行大为震动,强势市长果然有他的过人之处!
翁灿辉显然是深谙用人之道的。
如此短暂的交流时间内,他就从孟谨行对待事业、感情的态度上,对孟谨行有了直观的认识,所提的建议既尊重了孟谨行不惧挑战的个性,也恰如其分地拨动他心底对更高平台的向往之弦。
孟谨行沉思一阵后,郑重地朝着翁灿辉点头,“我接受。”
“有志气!”翁灿辉赞许地笑道,“回去好好地干,有什么困难,可以直接来找我。”
“谢谢市长!”孟谨行欠身道谢,整个人还没有完全从震惊中醒过来。
与翁灿辉分开后,孟谨行打了个传呼给雷云谣,得知她在报社,立刻驱车前往。
初冬的夜晚,冷风已冽,接到电话后的雷云谣,穿着件薄毛衣就跑到报社门口翘首等待情郎的出现。
孟谨行老远就看见在风中来回跳动的雷云谣,心里一暖,开始为自己前晚电话里的态度后悔。
从认识她的那天起,他其实就知道她和姐姐、母亲不是一类人,是那种有点心机又有点任性的女孩,也正是她不同于家里两位女同胞的特点,才吸引着他选择了她,所以,还真不该对她时常出现的埋怨感到不满。
他停了车,从驾驶位上跳下来,连车门都没关就跑了过去,把她一双冻红的手合进自己的大手掌内,心疼地说:“傻不傻?穿这么点在这里等!”
雷云谣嘻嘻笑了笑,小手指在他掌心挠了挠问:“跟周叔叔谈得怎么样?”
孟谨行僵住了,“你的同事没帮我传口讯吗?”
“什么口讯?”雷云谣讶异地看他,一双手抽了出来插进裤兜。
孟谨行一阵头晕,心说怎么有这么不靠谱的人?
他解释了一下早上的情况,然后说:“我马上打电话回去问问庆春吧。”
“问什么问!”雷云谣俏脸含怒,“你要是真把这事放心上,开完会就应该打电话回去问,还用等到这时候?”
孟谨行心道,你这么重视这人,可他也不见得重视这件事,要不然上次不来怎么就一点交代都没有?这可不是诚心做生意的生意人风格。
只是,他想着雷云谣在风中等自己,不忍心把这话说出来让她更感不快,便放下身段连连道歉。
雷云谣却不领情,“你也别道歉了!我算看出来了,就你平常油嘴滑舌不肯吃亏的样,肯这么低声下气地道歉,也不是为我,纯粹是看我爸的书记身份!”
“雷云谣!”
孟谨行万料不到这样刻薄的话会从她嘴里说出来,一声断喝过后,头也不回地上了福特,绝尘而去。
ps:在书评区设了一个置顶的纠错楼!每次新章节上传前虽然都会再三检查,但过些日子再来看,还是会发现这样那样的问题,让我很感纠结。想想还是觉得众人拾柴火焰高,设一纠错楼,恳请书友们发现书中问题及时来书评区指正,使我能及时修正。当然啦,这么做还有一个私心就是,真的非常希望大家不要只是默默看书做无名英雄,能走到前台和我多交流,这样才能让《宦谋》真正活起来,我也能真实感受到各位无穷的力量!
第074章 意外消息
孟谨行发着火上路,油门一脚到底,速度直奔二百码,在临近午夜的公路上左闪右突没有减速的迹象,白色福特所过之处喇叭声响成一片。
直到驶上山道,他的怒气才渐渐压下来,车速也慢慢降下来。
他意识到,自己应该正视雷云谣这种动辄问咎的态度了,这中间肯定出了某种问题,才使自己在她面前做什么都成了错的!
到桑榆已是凌晨,孟谨行没有进乡政 fu,而是把车开到大洋村村口的石桥边,打开车窗,呼吸着山间的清新空气睡去。
……
次日才上班,孟谨行就接到邬雅沁的电话,她的声音透着疲倦,“昨晚云谣sao扰了我半宿,你再生气也不能甩手就走啊,多让女娃子下不来台嘛!”
“我要不走,得跟她在报社门前吵架。”孟谨行轻抚着额头叹气,“在桑榆的时候,她虽然也任性,但大方向上是很有分寸的。可最近也不知怎么了,看我哪儿都不顺眼!”
“你体谅她一点,她也是心里憋屈才会这样。”
孟谨行一激灵,“学姐,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她老妈儿不知什么原因,坚决反对你们的事,你说她一个女娃子,遇上这种事,心里得是多大的压力?”
邬雅沁一说原因,孟谨行反而镇静了。
“怎么不说话?”邬雅沁问。
“她可真傻。”孟谨行道,“不就是大人反对吗?干吗不直接告诉我,让我和她一起面对?她妈妈如果觉得我现在没出息,那我就做出点成绩来给她看嘛。”
“谨行……”邬雅沁犹豫了一下,“我和雷卫红关系不差,也替你们探过她口风,可是她在这件事上好像态度很坚决,而且只字不说原因。”
孟谨行握着话筒皱眉,“杀人不过头点地,她妈妈要棒打鸳鸯,也得搬出个理由来吧!”
“我是想帮你们一把,现在看来帮不上,只能靠你们自己。”她说,“所以,你也别怪云谣,她心里的烦是你所想像不到的。”
“行,我知道了,回头我就打电话给她。”孟谨行说着问道,“市长应该跟你说了吧,我想分拆项目招商的事?”
邬雅沁随口就回道:“说了。不过,私下咱们就不聊这事了,反正什么事都需要磨合,我理解。”
孟谨行最欣赏邬雅沁的就是这点,永远不会公私混谈,当即就说:“那好,下次商谈的时候,咱们再正式讨论……”
他这边和邬雅沁还聊着,姜庆春走了进来,他匆匆结束电话,问姜庆春:“昨天的客人走了?”
姜庆春扔了支烟给他,“吃完晚饭回的申城。”
“谈了些什么?”孟谨行问。
“聊了聊桑榆旅游开发的事,以及他想在小凤山建休闲山庄的事。”姜庆春停下来点烟,点完了才接上,“听他的口气,是想参与桑榆的整体旅游开发。”
他说着从兜里掏出一张名片放到孟谨行桌上,“这是他的名片,让你得空的时候联络他,再具体谈谈。不过……”
孟谨行听他突然拖腔拿调的,立刻说:“有话直说。”
姜庆春干笑两声说:“我要是没猜错的话,这位周老板应该跟葛老大关系不浅,否则当初也不会那么多钱都以小雷的名义来投资。所以,这天富和创天两家公司都要参与我们的整体旅游开发,不是我说啊,哪边都不能得罪,是吧?”
孟谨行一耸眉道:“该怎么样就怎么样,想那么多还能干事吗?”
姜庆春闻言又是一阵干笑,“还是孟乡有魄力!我是担心,都知道桑榆的旅游开发要先行一步,除了这两位领导带来的老板,会不会还有其他领导再介绍人来?那就更摆不平啦!咱们在老百姓眼里也许是个官,可在上面那些人眼里,屁都不是啊,得罪哪个都是死胡同。何况,最近风向吹得又乱。”
他突然站了起来,走到门口张望一番,又回进来,压低了声音问:“乡长有没有听到什么风声啊?”
“什么风声?”孟谨行诧异地望着他,“老姜,别搞得神神秘秘的,有话就直说。”
姜庆春的佝背挺了挺,眯眼看了孟谨行一阵,才又嘿嘿讪笑着说:“没什么,没什么!都是空穴来风,我也真是活回去了,跟你说这些。孟乡,你就当我放了个响屁,风一吹,啥都没了。”
说完,这家伙就背着手,摇晃着去了,搞得孟谨行莫名其妙。
“丁铃铃……”
铃声唤醒孟谨行,他接起电话,“你好,我是孟谨行。”
“谨行,大事!”荀志刚的声音很急切地通过电波传送过来。
“怎么啦?”孟谨行朝门口姜庆春消失的地方看了一眼,空穴来风未必无因,这风是不是吹来了?
“昨天你们走后,常委会一直开到晚上。”
“这么久?”
“郑老大提出要撤销桑榆乡。”
“什么?”
“吃惊吧?”荀志刚道,“老板和其他常委也没有想到!”
“那结果呢?”
“会撤!”
孟谨行倒吸一口冷气,随即问:“这样的事,县里不能擅自决定吧?”
“原则上是如此。不过,他这个提议很是时候。”
“怎么说?”
“省里现在提倡推动城镇化,全国各地都在搞撤乡并镇,省市两级也一直有这方面的打算。他趁着桑榆最近接连出问题的机会,把这件事提出来,本身胜算就不小,再加上年终各类数据汇总,领导们正为长丰经济停滞不前恼火,他又把这个停滞原因扣在桑榆头上,一下子让所有人肩上的压力小了不少。这种情况下,谁还会反对?”
“也就是说,市里也会支持他的提议?”
“不是也会,而是已经口头同意,肖县昨晚求证过。”
孟谨行一震,脱口问:“一二把手都同意?”
“对,不仅如此,市委还专门为此事开过闭门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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