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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如我一相情愿等待出现的喜郎,我不想给她太多失望:或许用不了那么久,实地采访结束后,我想回家写,更清净一些。
她笑了笑,慢悠悠出去了,米色的套装闪过门口,走廊里的光线,逼仄着弥漫上一丝失望,我盯着电脑屏幕上来回反复的屏幕保护程序发呆。
即使茉莉和阮石是暧昧的,但她拿捏不住阮石,当一个女子对一个男人把握到了肆无忌惮时,她在假想敌面前,不会是这样迂回的状态。
5
给阮石写字的日子,我是自由的,可以随便迟到早退,甚至旷工,只要完成那二十万字就可以了,这是我喜欢的生活状态,自由散漫,闲极无聊时,知道自己还应该做点什么。
偶尔在街上转啊转的,那个闪烁在梦里的场景,一直没有出现过,偶尔,我会感觉到自己的可笑,一个七岁时就离开的孩子,他泪里满面地从车窗钻出半个身子,说:阿禧,等我长大了回来娶你。这算得上什么承诺?也许,它已被那个成长着的男孩子,丢在了岁月的流逝中。或许,那时的他还不曾明白,娶你。这两个字的生活含义。
我开始陆续在电脑上敲打阮石的生平,很悠扬的状态,阮石偶尔会到我的写字间来,盯着我在键盘上飞舞的手指一语不发。
当我发现他在身边,就无法继续下去,手指慢慢迟钝下来,感觉屏幕上的那些文字组合,与现实中的他,是怎样的都不能吻合。
在文字里,他像神,而不是一个人,而我知道,在生活中,他仅仅是个人而已,我越来越发现,自己不是在写报告文学,而是在按照自己的意愿炮制一个神话里的完美人物。
而阮石,自始至终一语不发,只在我的手指停顿下来后,笑笑,给我递上一杯水,或点上一支香烟,抽一口,递过来。
我是个有洁痞的女子,但是,我没介意他过抽过一口的香烟。
我会默默地抽,默默地盯着屏幕上的文字,发呆。
后来,我乘公交车回家时,看见阮石的别克车,缓缓地跟在公交车后面,走走停停。
我下车后,阮石的车子跟在一侧,知道停下脚步的后果,所以,我从未停下过,内心有一丝暖,洋溢在这个城市的夏天里。
我想要的爱情,是静静的泊在一个人的掌心里,享受心灵的安逸,而阮石,前尘后世太多的阮石,除了伤,笃定不能给予我其他,不要也罢。
6
我的实地采访基本结束,主编比阮石更关心书的写作进度,书的进度关系着赞助到位的速度。
那天,我收拾了一下资料,对阮石说:我的实地采访结束,我还是喜欢回家写字,那种感觉更安逸。
阮石盯着我,一直盯着,我没有躲开目光,躲避是迎合的另一种缄默方式,我不想给他这样的感觉。
阮石却是直直地逼过来:是为了避开我?
我做爽朗状:这是我的写字习惯而已。
然后我看自己的脚趾,已不再穿可以露出豆蔻的鞋子,我要严密地藏起自己。
很长一段时间,没有人说话,空气有点干燥,秋天已经浅浅地来了。
末了,阮石推门出去,径直走到我的写字间,然后我听见稀哩哗啦的声音,阮石抱着笔记本电脑,冲到楼下,打开车门,塞进去,然后,周而复始,上来抱资料,它们堆满了后排车座,他忙啊忙的,却不肯让任何人插手帮忙。
汗水淋淋的阮石站在面前:这一次,你要让我送你回家。
我知道,自己不能拒绝了,也拒绝不了。
隐隐的利刃闪过来,我只能眼睁睁看它,在身体上划开伤口。
接受或者躲过去,在我的生命里,只是一道痕迹而已,除此之外,没任何意义。
车子开得很慢,而我,穿过细碎的音乐,心灵的哭泣,正渐次响来。
一路上,不说话。却能听见彼此的心,隐隐地搏动,是挣扎在身体里的小兽。
阮石帮我搬东西,我指着笔记本电脑说:我有台式电脑,用不到它的,就不必搬上去了。
阮石一声不响,霸道地拎起来,匆匆上楼。
我抱着一些资料,跟在后面,居然,他能准确地停在五楼的门口。他闪在一边,让我开门。
旋转钥匙,门砰然开了,熟悉的气息,一下子就包围过来,心便松弛了。
阮石把东西放在地板上,继续下楼拿东西。
拉开窗帘,光线铺满了房间,到处都是散落的书以及杂志,我捡起它们像捡拾一些琐碎的往事,阳台上的太阳花,只有几片零星的叶子,夏季结束了,它的花开时节成为过去时。
腰上环绕上一双有力的胳膊,这是预料之中的,终将出现的情节,终于的,躲过闪过还是来了。
我用力得掰他的手,掰不开。
泪水,无声无息地落在他的手上。
放开我。
他不声不响,脸埋在我的头发里,嗅啊嗅的。
阮石,我要窒息了。真的,我要窒息了,身体的,心灵的窒息,一起涌过来。
胳膊松弛了一下。阮石拥着我,缓缓走到窗前,用牙叼着窗帘,缓缓地拉上它,他在耳边说:阿禧,我一松开你就跑了是不是?
我只听见身体里有个声音在追问自己:你爱不爱他?爱不爱他?
我喜欢他,但不是爱他。
阮石抱着我,在房间里走来走去,不停地走不停地说他爱我。梦游一样,很快就恍惚了,我却突兀地说:茉莉呢?
阮石不理会我的声音,继续他自言自语般的诉说。
这是一个没有故事的下午,阮石一直抱着我,不停地说话,说一些琐碎的往事,我从才反资料里看不见的破碎。
最后,阮石终于累了,坐在垫子上,因为喜欢席地而坐,我的房间里没有沙发,围着床,摆着一圈云南土布缝成的垫子,是粟米去云南游历回来后送给我的。她在云南一住就是三个月,租了当地农民的房子,坐在春天的窗前,嗅着油菜花香给我写信。
于是我给阮石将粟米的故事,一个聪明如冰雪的女子,不停地更换男人却不相信爱情,不相信一张菲薄的纸能够约定地老天荒的幸福,她说过人生里,如果不想要破碎的结局,就必须舍弃貌似美好的开始。
阮石点上烟,在两只嘴巴之间换来换去地抽。
我喜欢上这个与身体无关的下午,我和阮石,像两个迟暮的老人,怀着安详,慢慢讲述一些故事,我知道,这不是我们的永远,笃定,只是滑过彼此的一道痕迹。
阮石离开时,突兀说:万禧?
我盯着他:什么?经历一个下午,在于我,已是戒备皆无。
你有没有多余的一串钥匙?
我说:没呢?
我不信,每把锁都有三套钥匙的。阮石一把抓过我的手:快拿来,我担心你一天到晚趴在键盘上会饿死的。
这样的话,我是喜欢的,一个人混迹在别人的城市,一句略带温暖的话,轻易的就会击中内心的柔软。我折回去,从抽屉里拿出一串钥匙,递给他时,我缩回手:来之前要打电话的。
7
夜里,我躺在床上,静静的,回味这个下午,如同睡眠在绵软的花瓣之上,内心拥挤着满当当的芳香,忽然地,想找个人分享这份从另外一个女子怀里偷来的快乐。
虽然阮石对太太只字不提,但我知道他的前尘后世比我想象的要复杂得多。
只有粟米才可能心无旁羁分享我的快乐,我总是不厌其烦的给她讲喜郎的故事,虽然每次都是以被她讥笑结束,但我知道,即使讥笑,在于粟米,比其他人的赞美更是干净。始终,她不是个会隐藏自己内心的女子。
我打开灯,墙上的钟表指向凌晨时分,没有人愿在着时间被从梦了揪出来,除了粟米,而今天是她约会情人的日子。
她的情人,像夏季荒原上的也草一样疯张而杂乱,每一次,我都来不及分清某张脸属于某个名字,他们就已从她的生活中隐退。
不想朝朝暮暮萌生情丝,粟米只要身体与身体之间的相互愉悦,心灵的,就是无谓了,只是她不爱不等于别人亦会无动于衷,粟米从不肯与某个男人长久纠缠。
迷糊着睡去了,早晨醒来,在晨曦里,灯光亮得微弱而寂寞。
我爬起来,赤着脚下地,在电脑里放进去一张cd,田震咬着牙的歌声咿咿呀呀地在空气里穿梭。
很久没发现早晨是如此安好了。
给粟米拨电话,她刚进办公室,一边摔下包,一边气喘吁吁接我的电话。
我说:我喜欢一个男人。
知道了,还是那个七岁的喜郎,他现在还爱不爱吃雪糕了?
呵呵,这次你错了,是个成熟男人,优秀着呢。
优秀,成熟的男人,怕是早被哪个艺高胆大的女子抢到手了吧。
我语塞。粟米总是的,一语击中要害,从不肯给人留余地。
我说算了。收线。所有的倾诉欲望彻底没了,很多事情,自己是明白的,却不愿意承认,其实,女子的所谓幸福感,大多是一个幸福的自我欺骗谎言。
而粟米,一下子就戳穿了我的幸福谎言。
我锁上门,出去,在楼下的永和豆浆吃东西,周围,是三三两两的情侣,忽然感觉自己很不合气氛。
拎着几只烧麦和牛奶,我回家,开始写字,语言干涩,不在状态,啪地关上电脑。
我哭了。
总以为自己的所有无疾而终的爱情,都是因为一个叫喜郎的少年,即使一场谎言般的爱情,我都不曾坚持过,总感觉冥冥中的他,是在等我的,即使我知道这很可笑,却管不住自己……给自己擦泪时,我告诉自己,在这个寒冷的冬天,我要一场爱情,用来取暖。
后来,我知道,这是只鼓励自己接受阮石的借口而已。总有许多许多的女子,借着冬天的理由,开始一场场错误的爱情,跟季节,是没有关系的。
连着几天,倾诉的欲望逼迫得我像要疯狂,却没人倾听,我的心,像风中的麦管,渐次的干燥下去。
我不停地在电脑上敲字,删除敲字删除,一遍遍重复着同样毫无意义动作。
粟米来时,我的狂躁已经过去,我们宁静地坐在垫子上,抽烟,看烟圈恍惚、幻灭。然后相视一笑。
爱上谁了?粟米扬着细长的眉毛,有一丝挑衅的味道,一只手捏着我的腿,是习惯动作,她喜欢我的皮肤,光滑而柔软。
别人的丈夫。
要他的身体就行了别要他的心,否则你会伤着自己。
我说知道了。把脑袋歪在她肩上,话就不必多说了,只要对望一眼,就知道彼此想说什么。
晚上,我们去附近的川菜馆吃了点东西,然后去那家叫做伤的酒吧,里面聚集着一群貌似萎靡的孤男寡女,用忧伤的落寞做为诱饵垂钓陌生的身体,我们总是在郁闷的时候,进来,叫一杯酒,坐上片刻,看周围的男人们怎样做款款的绅士派头,然后偷着乐,回去的路上,用刻毒的语言,臭骂他们本就是一只贪婪的狐狸,仰望着树枝上乌鸦嘴里一片肉,以为在酒吧的高脚凳上一坐,就立马变成了衣冠楚楚的绅士。
我们喜欢酒吧,里面的一切,就像一刻都不肯停留上演的戏剧,生生真实。
酒吧里光线逼仄阴暗,像它的名字,幽幽暗暗的,如隐秘伤口在黑暗中裂开,出门之后,便了无痕迹。
酒吧里已经坐满了人,我们在吧台一侧坐下,粟米叫了两杯鸡尾酒,不必付钱,等一会有蠢蠢欲动的蠢男人替我们埋单,因为他们向往我们的身体。
我们每次都是彬彬有礼地谢过了,在他们的绅士面孔还没来得及谢落时,优雅地离开。
粟米闷着头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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