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儿，你倒说说，咱们在一起一年多了，娘对你，怎么样？”
“娘对我很好。”
“那么，娘还有一桩心事未了。”欧母虽病入膏盲了，可是，眼神仍是精明有神的。
一种不知所谓的心理占据了纪薇，她立刻明白，欧母是要对她提未了的心愿，于是她强打起笑容：“娘想做什么，让我去就成了。
“曦儿很可爱，”欧母勉强笑笑：“可是，终不是欧家的骨血。”说着，她拉着纪薇的手：“末儿，替欧家生一个孩子，可好？”
纪薇有些怔怔的，面对这样一个病重的老人，她该如何？“娘，会的，欧家肯定会有孩子的。”
“我是要你替沛儿生。”欧母直接说出了心底最深处的想法：“末儿，成么？”
看着欧母期待的眼神，想着这一年来她对自己的好，纪薇发现，自己竟然不能拒绝她，“我会替欧家生下孩子的。”当说出这一句时，她的心底，漫延的竟然是无边的苦涩。
“好，好，好！”接连说了三个好字，欧母又开始咳嗽不已，甚至，让人觉得，她是咳得心都要跳出来了。
好一会儿，欧母的咳嗽缓和了一些，她又直视着纪薇，“我也是书香门弟出生的大家闺秀，虽然现在欧家败落了，可是，骨子里，我仍有闺阁小姐之范，末儿，娘看得出来，你曾经定也是大家闺秀，娘不是那种眼睛里揉不得沙子的人，娘也从未想过问你的过去，可是，娘希望，你将来一定要陪在沛儿身边，替他生儿育女，替他好好教育子女。”
“会的，我会的。”纪薇看着病重的欧母，只想了了她的一切心愿。
“如若当初知道你长得这般美丽，我是定不会起非分之想，纳你为媳的。末儿，你还怪娘的趁人之危么？”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欧母边咳嗽边说着。
纪薇摇摇头，“娘，你还是先歇息吧。有什么话，咱们以后再说。”
欧母摇摇头，手抚着胸口：“娘怕今日不说，以后再也没有机会说了。”说着，是凄凉一笑：“美人如祸水，可是，沛儿喜欢你，娘这一生只有沛儿这一个孩子，当然希望满足她的心愿，幸好你贞静娴雅，娘想，你若不抛头露面，应该不会有大碍的，末儿，答应娘，一定要养在欧家，千万不可轻易出门？你可做得到？”
纪薇点点头：“娘，我做得到。”
“那就好了。”欧母缓然一笑：“沛儿虽不是大富大贵之人，可是，却也是能一心一意待你一辈子好的男人，能得这样一个男人，生活苦一些，可是，平淡却也算是一种福气。”
是啊，能得到一心一意待你一辈子的男人，真的是福气！纪薇点点头，一年的相处，欧沛待她的心，她自是知道的。
好一会儿之后，欧母突然睁开眼睛，“末儿，娘虽然知道不该问，虽然知道自己应该摒弃这种念头，可是娘仍旧想知道，你当初究竟遇到何种事情，孤身一人，夜宿那样荒废的宅院？”
一提及一年之前的事情，纪薇的伤口还隐隐作痛，现在突然被揭开，让她无从回答。
见纪薇不语，欧母有些尴尬：“不说也就罢了，反正，我也不该问。”
“我，那个原来的我，已经烧死在火中了，”想着习娟成了她的替死鬼，纪薇还隐隐的有些愧疚：“放火的人，是我的夫君。”说到这一句时，她的眼中，已经没有了泪水，有的，只有无边的恨意。
欧母极为吃惊，枯黄的手指突然握住纪薇的手：“那么说来，你的夫君还在人世？并没有去世？”
纪薇凄凄然一笑：“娘，我的夫君是你的儿子欧沛呀。”
欧母脸上阴晴变化，终于一笑：“是啊，我的儿子才是你真正的夫君。”末了，她的脸上带有极大的不忍心：“你，定是痛苦万分的，对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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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缘 尘缘如梦 第57章 惊吓
冷冷的笑意弥漫在纪薇唇畔，可是，她看着欧母，眼神里却有着感恩：“娘与夫君是我的救命之人，从前的那些，我都已经忘了，娘，你放心，我一定会好好跟欧沛过日子的。”
“我信你！”短短三个字，道出了欧母的心声：“我想，我是没有看错人的。”说着，她露出了舒心的笑容。
欧母殁在一个冬雪纷纷的早上，欧沛与纪薇悲痛不已，在左邻右里的帮衬下，终于安葬了欧母，纪薇抱着曦儿，站在墓碑前，心里暗暗的念着，一定要实现对欧母的承诺。
春暖花开时，曦儿已经六个月了，开始呀呀学语了。欧沛又开始去打渔了，不过，去了更远一些的河里，所以，一般是两三天才能回来，而纪薇，深居简出，极少露面，所以许多人都只知道欧沛娶妻生子，可是，却极少有人见过她。
“曦儿他娘，”罗大嫂走进院子，帮纪薇抱过曦儿，边抱边哄，“看，曦儿长得多可爱。”
纪薇擦擦额头的汗，一说起曦儿，她便是满脸笑意：“他已经半岁了。”
“对了，明日我想抱他去讨喜钱。”罗大嫂笑着：“这样可爱的孩儿，定能讨得最多的银子。”
在洛南有风俗，哪家有喜事，比如嫁娶、寿宴等，可以抱着未满周岁的孩儿去讨喜钱，越是讨人喜欢的孩子得的喜钱越多。之前，罗大嫂抱着曦儿已经去讨过多次了，每次回来曦儿的小兜里满是银子糖果，可想而知，曦儿长得有多讨人喜欢了。
“那就麻烦大嫂帮忙照顾曦儿了。”纪薇笑着。
“这样可爱的曦儿带出去，定有许多人羡慕我。”罗大嫂快人快语，笑咪咪的说。
翌日一早，纪薇替曦儿换上新做的衣裤，戴着一顶小虎头的帽子，白白胖胖的脸庞，溢满笑容，他便显得更可爱了。
罗大嫂亲了又亲，抱着曦儿去讨喜去了。
昨日帮人洗了两盆衣服，今日难得能闲下来，纪薇坐在院子里，拿出前些日子买回来的布，夏日快到了，她得替两父子准备衣服。
剪刀在纪薇已经不再柔嫩的手里轻轻移动，布被裁成大大小小的几块，她拈起一根丝线，麻利的穿过针孔，轻轻在尾处打一个结，便开始缝制衣服了。
欧沛时常外出打渔，所以，他的衣服针孔要又密又结实，否则，容易脱落，纪薇想着那白净的面孔，现在已经变得黝黑了，那原本柔弱的书生模样，现在已经变成强壮的大汉了，想到这儿，脑中突然浮现欧母曾说过的：“替欧家生一个孩子！”
生孩子？纪薇有些恍然，有些不忍，到欧家来已经一年多了，可是，她与欧沛从来没有同过房，之前她怀孕，还有借口，可是现在，曦儿已经半岁了。
欧沛很好很好，从未开口提过同房，甚至，每次打渔回来极累，可是他都会到纪薇房里来看曦儿，不过，也只是哄哄笑笑便离开，从未做过逾越的举动，可是他越这样君子，纪薇倒越发感到不安。
若说这一年多的相处，她对欧沛没有任何感觉，那是假的，欧沛温柔细心，对她百般呵护，除了没有给她富足的生活外，其他的，那是无可挑剔的。当然，纪薇也不是嫌贫爱富之人，只是，她对欧沛的感觉，只限于感激与亲情，甚至，她无法说服自己与欧沛同宿一间屋，她无法说服自己跟欧沛做那最亲密的事情。
已经一年多了，她仿佛已经许久没有想过李慕然了，脑中他的印象逐渐模糊，随着曦儿的出生，她的恨意减少了许多，有的，只是全身心对曦儿的关爱，李慕然，那已经是上辈子的事情了。
纪薇一直反复想着，她对欧母生前的承诺，该怎样才能实现，她安于现状，她希望就这样，一辈子静静的活到老，看着曦儿长大，看着曦儿长成一个男子汉，看着曦儿成婚，有自己的家庭，有自己的孩子。
可是，到了黄泉时，该以何种面目去见欧母？还有，欧沛虽从不曾提过分的要求，可是，并不代表他没有这种想法，毕竟，他也是成年的男子了。
应该是下定决定的时候了，一走神，右手食指传来一阵疼痛，血滴瞬间漫在指尖，纪薇将手指放在唇边，着，轻叹了一口气之后，又开始缝着针脚。
到了下午，纪薇将院子里晒的衣服翻了翻，将那些干了的仔细收下来，分开叠好，放进篮子里，那些未干的，她又翻晒着，想着，等到傍晚时将这些衣服送到罗大嫂家。
约摸着，已经到了下午，可是，罗大嫂还未带曦儿回来，纪薇已经在院门口瞧了好几回了，可是却未见到罗大嫂的身影。
她的手在衣角打着结，心里焦急万分，可是却又束手无策，到底，罗大嫂将曦儿抱到哪家去讨喜去了？平日里讨喜，不到晌午便回来了，今日怎么这么久？纪薇急得在院子里团团转。
实在无奈之下，她来到罗大嫂家，罗大嫂的婆母在家，一听她的来意，笑道：“她把孩子抱去普东侯家讨喜去了，说实话，你家曦儿实在可爱的紧，估计是被留下吃饭了吧！”
普东侯？纪薇大吃一惊，如若昨日罗大嫂说是带曦儿去普东侯家，她定是不会允的。别过罗大嫂的婆母，纪薇站在路口踌躇着，可是左等右等却等不到罗大嫂，她更是焦急万分，如若李慕然的四姐李申琳见到曦儿如何是好？曦儿长得酷似自己，如若被人认出来了可怎么办？可转眼又想，普东侯府定是很大的，而且李申琳现在是长公主，身份何其尊贵，怎么会出来发喜钱？发喜钱定是管家之类的，说不定，把所有去讨喜的孩儿全留下吃饭了呢。想到这儿，她又觉得轻松了些。
黄昏时分，纪薇已经如坐针毡时，罗大嫂的身影才出身在路口处，纪薇什么也顾不得了，上前，一把抱过曦儿，放在怀时，紧紧搂着，美丽的双唇轻轻颤抖，一种失而复得的心情让她的心冲上云端，双眸中隐隐有泪花：“曦儿，曦儿。”
“曦儿他娘，看你，怎么哭了？”罗大嫂喜滋滋的，从兜里掏出一个银袋子，将它塞进纪薇怀里：“给，这是曦儿今天讨的喜钱。”
纪薇一惊，将沉沉的银袋子还给罗大嫂，心里暗暗发誓，再也不让她带曦儿去讨什么喜钱了。
曦儿见着纪薇，乐呵呵的笑个不停，双手扬啊扬的，可爱极了，纪薇这才发现，曦儿身上穿的，竟然是极难得的湘绸，她一惊：“罗大嫂，曦儿的衣服呢？”
罗大嫂乐呵呵的：“咱们曦儿啊，那真是长得俊，今日里，去讨喜钱的人多得去了，单单咱们曦儿给的最多，而且，还留咱们吃饭呢。”说着，满是炫耀：“有位夫人，还让咱们常带曦儿去玩呢，这不，还给曦儿换了这身衣服，说真的，咱们曦儿配上这样好的衣服，才不辱没了这副长相。”说着看着泪眼朦胧的纪薇：“说实话，如若你换上那位夫人穿的衣服，定会比那位小姐美丽许多。”
“夫人？”
“是啊，好像是长公主的什么妹妹，大家都叫她，叫她‘霍夫人’”罗大嫂仔细回想着：“对，就是霍夫人，是个极年轻标致的人。”
纪薇大惊，抱着曦儿便往自家院子而去，罗大嫂追着要将手里的银袋子给她：“曦儿娘，这是你家曦儿挣的银子。”
“大嫂自个儿收好吧！”纪薇匆匆的往家赶，丝毫没有回头。
欧沛回来时，正遇上纪薇抱着曦儿回来，看她满头大汗的模样，他笑着接过胖乎乎的曦儿，放在怀里逗着：“曦儿，叫声爹爹，叫爹爹！”
纪薇有些感动，是的，她不是孤单一人，还有欧沛，还有欧沛在她身边。看着她抹眼泪的模样，欧沛有些倦意的问：“这是怎么了？”
纪薇摇摇头，转而去收拾院内挂的衣服。
这时罗大嫂追了过来，却见着欧沛在家，于是将银袋子塞给欧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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