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一声。
空气里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顾久九一脸震惊地看着挡在她面前的周霁颖，那一瞬间她看着周霁颖脸被打偏过去的侧脸。心里说不上是什么滋味。
周围人都看着周霁颖。没人能理解她为什么这么做。
心里百感交集的可不只是顾久九一个，还有扇出那一巴掌的林皓。他因为情绪激动眼眶发红，不可置信地看着捂着脸的周霁颖。
他这辈子唯一爱过的女孩，一个他从来没想过要伤害的周霁颖。
他居然打了她？
她为什么要出来替顾久九挡那一巴掌？
林皓的那只手甚至都在颤抖，他似乎想伸出手摸摸周霁颖的脸，看她有没有事。
可是碰到她的脸颊之前，他的指尖不停的颤抖。
周霁颖面无表情地捂着自己的脸颊，她身体微微后退。躲过了林皓伸过来的手。
林皓的眼睛是满是受伤失望，可是他不能怪周霁颖。尽管她的手捂着脸，可是还是能看到整个脸颊已经红肿了起来。
她肯定很疼。林皓恨不得剁了自己这只手。
周霁颖当然疼，她脑海里闪过的第一个念头居然是，还好这一巴掌打在了她的脸上，不然打在顾久九脸上，她该有多疼。
吕笑笑被林皓突如其来的一个巴掌吓到了，这时候她仿佛才反应过来。“哇”得一声哭了出来。
宋灵珊的脸色也难看得很，兴风作浪的想法她是有的。可是她没想到林皓居然会因为两句口舌之争动手打女人。
今天是打在了周霁颖身上，可保不准明天就打到她身上了。
脸色最难看并不是她们这些人。而是程小姐。顾久九从来没见到程小姐的脸色这么难看过。
顾久九可顾不上程小姐的脸色了，她慌忙拉过周霁颖，扒开她捂着脸的手，查看她脸上的伤。
周霁颖的半张脸已经高高地肿起来了。曾经那么漂亮特殊的一个女孩，现在这副滑稽的样子。
顾久九看着，心头一酸。
她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周霁颖。她脑子里一团混乱。她被林皓那突如其来的一巴掌吓呆了，更被周霁颖脸上的巴掌印吓傻了。
她看着周霁颖的脸，只能不停地她说，“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顾久九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道歉。不知道自己应该是什么反应。就只是一遍又一遍的重复着对不起。
“顾久九，你他妈的别假惺惺的了行吗？”林皓一把拉过了周霁颖的手，打算把她从顾久九身边拽过去。
顾久九吓得直掉眼泪，她甚至不敢看林皓，看到他，顾久九就会想起那段她尘封已久的记忆。太后歇斯底里的尖叫，家里随地可见的碎片，她推了顾久九的那一下，顾久九的脑袋撞到桌子角上，鲜血从她眼皮上流下来，她清楚地感受到了鲜血的流失，那种沉重而又迟钝的痛。
那一刻，她以为她会死的。
顾久九根本不敢去看林皓，她只是死死地抓着周霁颖的胳膊，一点儿都不敢放松。死死地抓着，好像林皓那里就是无间地狱，一旦他把周霁颖扯过去，就是把她拖进了地狱里。顾久九能做的，就是死死地抓着周霁颖的胳膊不松手。
任何人跟暴力沾上边，哪怕只是一个眼神，对于顾久九来说，都是地狱。缠绕在她脑海里，扎根在她记忆深处，挥之不去的地狱。
程小姐轻轻推开了旁边的周霁颖，她一脸认真地，一根一根地扯开顾久九抓着周霁颖不放的手指头，迫使她松开手。
顾久九一边摇头，一边无助地对着她哭。
可是程小姐还是掰开了顾久九的最后一根手指头。她把周霁颖推到一边。
“啪”一声。给了林皓一个耳光。
林皓被打了之后，甚至都没能回过神。短暂的几秒错愕之后，他这才转过脸来，一脸戾气地看着程小姐。好像随时都会还手打回去一样。
旁边几个人都被他脸上的戾气吓得不轻。林皓真的会动手打女人，这一点，刚刚他已经亲自演示过了。
程小姐就这么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一秒，两秒。
林皓的手握紧了又松开。他到底是还能还回去那一巴掌。这才是他今天情绪最激动的时候，他整张脸都快扭曲了。
“你他妈的又是谁啊？”
不管林皓说话的声音有多大，或者他脸上的表情有多么地扭曲，程小姐还是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今天我打你，是因为你推了顾久九。如果你那一巴掌打到她脸上，可就不仅仅是给你一耳光那么简单了。
你们之间的那些事情我不感兴趣，这跟我没关系。但是你在打人之前，最好先掂量掂量自己几斤几两。”
程小姐带着泪流满面的顾久九走了，一路上顾久九在哭，她的眼泪不停地向下掉，她无声地哭。恶梦缠绕着她，她这辈子都甩不掉了。
程小姐牵着她的手回了宿舍，她给顾久九洗了洗脸，擦干了她眼角的泪。可是前一秒刚擦完，下一秒她的泪水还在流，就像坏了的水龙头。
程小姐还是不厌其烦地给她擦眼泪，一张又一张的纸巾从纸筒里抽出来，没过一会儿，茶几上就已经堆了一堆纸团。
“还没哭够？”程小姐皱着眉头看着顾久九。
她还是在哭。没有反应。
程小姐叹了口气，“早知道这样，当初我就不该相信你说的话。你连自己都照顾不好，说出口的承诺哪里又值得人相信。”
顾久九这才有了点反应。她声音里还带着哭腔，细细小声，一边停不住抽泣道：“我……没有。”
程小姐见她终于有了反应。这才放柔声音。轻声细语地哄骗着顾久九：“那你能不能跟我说一下，今天你到底也怎么了？”
顾久九到底是没能解开心结，让她痛的事情。她说不出口，于是只能一边掉眼泪，一边不停地摇头。
眼看着这才刚止住眼泪，就又要哭得更凶了。程小姐也知道现在不是个问问题的好时候，她舍不得为难顾久九。可这并不代表她舍不得为难别人。
关于所有能影响顾久九的过去，她都要知道地一清二楚。
程小姐从沙发上起身，顾久九一惊，浑身打了个哆嗦，慌张地问她。“你要去哪里？”
程小姐没想到她会是这么大的反应。她不知道是过去发生了什么事情能把顾久九吓成这样，让她到现在都这么一惊一乍地。
程小姐立刻放缓了语气。“你放心在宿舍里待着，我去看看周霁颖怎么样了。她替你挡了那一巴掌，我不想让你欠任何人的。乖乖听话。”
程小姐摸了摸顾久九的脑袋，她僵直的身体这才放松了下来。
她眼神里带着担忧害怕，抽泣道，“那你早点回来。”
程小姐对着她笑了笑。“放心。”
她离开的时候轻轻地带上了宿舍的门。
程小姐坐在周霁颖对面，她正在用手握着冰袋敷脸。旁边还站着林皓，他不放心周霁颖，就跟了过来。
“你先出去，我有话要跟她说。”
程小姐开门见山。顾久九不在场，她没有必要刻意去收敛自己。
“你说什么？我出去？你以为你是谁啊？”林皓刚压下的那点脾气又上来了。
这次程小姐没有亲自动手打他，她打了个电话叫了几个保镖过来。“给他点教训。”
林皓不可置信地看着她，“你知道我是谁吗？我告诉你，你今天要是敢动我，你就等着吧。在这里，我动动手指就能捏死你这样不知天高地厚的女孩……”
林皓似乎还有继续的意思，程小姐却没有耐心再听下去。她打断了林皓的长篇大论。“所以我刚才扇了你一耳光，你现在能打回来吗？”
林皓没出声。不是他不能，而是他不敢。
程小姐接着道：“我不管你是谁，或者你家有什么背景。今天我想打你，所以我就能打你。如果不是你推了顾久九，刚才我也犯不着亲自动手。你以后最好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
解决了林皓之后，接下来就是一言不发的周霁颖。
程小姐刚才给林皓下马威，全程她都在冷眼旁观。如果说之前她对林皓有什么亏欠，挨了这一巴掌之后就什么都没有了。
两不相欠。冷眼旁观的事也自然是手到擒来。
“我不知道你挑女人的眼光怎么样，但是挑男人的品味实在差劲。”程小姐若有所指地看到门外被赶出去的林皓。
周霁颖这才有了点反应，动了动嘴唇，轻声道：“顾久九，她……怎么样了？”
有时候程小姐真的挺烦恼的。她的烦恼大概在于周霁颖这人身上的弱点太多了，可是她对顾久九的心意，简直挑不出半点毛病。
她就是喜欢了顾久九这么多年，自己都成了这样。心里还挂念着顾久九。
如果她惦记的人不是顾久九，程小姐或许还可能给她祝福。
面对周霁颖，程小姐难得让了一次步。
“她现在还在哭。”
程小姐可不是被周霁颖给打动了。而是周霁颖对于她来说，太没有威胁性了。
她跟顾久九认识这么多年，甚至连为自己争取都不会。之前不会的事情，现在就没什么可能了。
周霁颖听了程小姐的回答，嘴角扬起一抹了然的苦笑。
“也是，她肯定是被吓坏了。”
程小姐看着周霁颖脸上了然的表情，就知道她是知道这一切的。顾久九的曾经，顾久的过往，顾久九受过的伤害。还有那段该死的跟李杭影之间的感情。
周霁颖全部都知道。
所以这一次，程小姐算是找对人了。
程小姐微笑道：“为什么她会被吓坏了。刚才那个男人也只是打出来一耳光，她那种害怕的反应似乎有些过度了。”
周霁颖转过脸来，直勾勾地看着程小姐。她那种眼神似乎能戳破程小姐脸上那种客套优雅的标准笑容。
“你想从我这里知道她的过去？”
程小姐微笑依旧，周霁颖这点段数还奈何不了她。
“没错。你知道的。我有责任去了解她的过去，了解那些至今为止还影响着她的过去。”
周霁颖最终点了点头。
程小姐的脸上露出了稳操胜券的笑容。“周霁颖，我得谢谢你。并不是因为你告诉我这些事情，而是因为你替她挡下了那一巴掌。我作为她的……男朋友，没能好好保护她是我的问题。所以这个人情，是我欠你的。而不是她欠下的。”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的主题是家庭暴力。
第86章 挥之不去（4）
周霁颖看着程小姐； 她那张堪称精致完美的脸； 她那种冷淡的眼神。甚至连说话的时候； 语气都带着不自觉的高人一等。
程小姐从周霁颖这里得到了想要的答案之后； 礼貌地道谢，然后离开。
周霁颖一个人； 在原地。盯着窗外。z市的天空似乎是被一块巨大的幕布给遮住了一样，整个天空充满沉闷压抑的灰色。偶尔乌云飘过； 淅淅沥沥下了几滴雨； 像是被堵住的下水道。
顾久九此刻正在浴室里洗澡； 她伸出纤细的胳膊把花洒喷头对着自己的脸。
刚才拉着周霁颖的时候太过用力，她的手指放松之后； 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
眼眶里的泪水混合着花洒里浇下来的热水从她的脸颊上流下去； 她的睫毛被打湿了，头发，身上穿着的衣服都是湿的。
她捂着自己的嘴巴； 听着耳边紊乱的呼吸，尽力平稳； 咽喉里控制不住的哽咽。她难受地只能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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