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渐渐远去的隧道出口,仿佛才能确定之前的真实性。
“你许了什么愿望?”小伟笑着问我。
“我刚才一时没反应过来,忘记许愿了。”我如实说道。
“噢no,真不幸。”他为我感到失望,神情看上去颇为惋惜。
我有些不解,挪动了一下身体,使自己坐得更舒服一些,“这个隧道有什么特别吗?”
“当然,听本地人说这是一个很灵验的隧道,只要你在进入前许一个愿望,马上憋足一口气,一直坚持出了隧道才换气,那么美愿就会成真了。”他兴致勃勃地说道。
我不禁感到一阵失望。的确,任谁错过一个如此美好的机会都不会感到开心的。或许也有心态好的人,但仍不免为感到错失机遇而影响心情。嘴上不说,心里也是会感到失落的。如果刚才我有时间许愿,那么我会许个什么愿望呢?我突然感到了迷茫,发现自己不知在何时早已丢了对生活的盼望。白宁已经离开人世,死而复生的想法太过荒诞。颜菲如今躲藏着我,也不知道病情如何,如此深爱着我的女人,我却愚笨地一次又一次的伤害她。惹是奢求与她见面,还不如希望她能恢复健康,快乐的生活。那个荷兰的女人呢?或许此刻正在风车下面晒太阳吧?期望她能早日找个心爱她的男人幸福地洗衣做饭也未尝不可。还有那个农村的母亲,不知道有没有去医院接受治疗,我仍是希望她可以实现成为一个真正母亲的愿望。燕子呢?我不禁为那个失明的女子感到心痛,她便如同随我一起进入了thegeemassey隧道,此刻我随巴士出来了,而她却只能永远留在那里,多么孤单的一个女子。若是可以,我想会用所有的愿望去换取她的一线光明。
“嘿,delta到了。”小伟指指不远处一个美丽的小镇,“漂亮吗?”
“很漂亮。”我确实没有想到一个小镇居然可以美到这种地步。一座座现代性建筑拔地而起,有着浓郁的西方特色。湛蓝的天空,迷人的海岸,以及可以看到金色沙滩上闪闪发亮的贝壳。白色的海鸥徘徊在浅海上空,自在而悠闲。还有一望无际的青草地,向天空绵延而去,几个身穿白色休闲服的美洲白人正手握球杆,瞄着地上的高尔夫球,停顿片刻后,用力挥出,球在空中划出一道美丽的弧线,然后消失了。
我与小伟在northdelta下了车,一阵海风吹来,带着丝丝海水的咸味,让人的精神为之一振。这里似乎没有冬季与夏季之分,时间只停在了人们认为最美丽的季节。
小伟带我找到了白宁母亲所住的房子前便离开了,并约我晚间在ladner区的温莎酒吧见面。
第三章 4、记忆中的呢喃
4
我敲响房门,清脆的叩击木门声像一阵悦耳的古乐器奏出来的曲调,绵长而空灵。
白宁的母亲显然已认不出我了,仔细打量半天,才用带有疑问的语气问道,“请问你找谁?”
我看到她日渐苍老的面孔和已近半头的白发,不由感到鼻子一阵酸楚。只两年未见,没想到她竟然一下子像老了十岁一般,不知白宁的死,让她受到了怎样的打击,难以想象。
我强忍住眼中的泪水,轻轻喊了声:“梅姨。”
她突然怔住了,空洞的目光逐渐恢复了光芒,终于喊了出来:“小含?是你吗?你终于来了,”她喜极而泣,一时不知怎么办才好,嘴里一直不停地重复着“终于来了,你终于来了。”
我有一种想要用力抱住她的冲动,但又怕自己无法控制情绪,与同一年中连遭两次沉痛打击的女人抱头痛哭,那该是怎样尴尬的场景。
“来,快进来。”她终于想起客人还站在门口,忙让开身子请我进去,“不好意思小含,刚才情绪太过激动,让你见笑了。”她一边倒茶,一边略带歉意地说。语气中充满了难以言状的兴奋,显然我的到来给这位孤独的母亲带来不少的安慰与希望。
“没有关系的,梅姨。”我接过杯子,坐在柔软的蓝色碎花沙发上,开始打量起这个屋子。客室里摆放着各式各样的贝类,几乎将房间打造成了一个海洋世界。十多盆花草,有的早已盛开,有的却还未生出花苞,黄色与绿色的梗叶为客室平添了不少色彩。阳台上的几盆花显然是刚刚浇过水,叶片上兀自挂着水珠,不经意的角度看去,被阳光折射出七彩的光芒。客室正中摆放着一台不大的晶屏电视,上面罩着一块米黄色的遮尘布,像是许久没有打开过的样子,遥控器也安静地躺在一边,期待着有人去触摸一下它的身子。客室不大,一个木制茶桌,一个立式饮水机,两个单人沙发,再加上我坐着的这个长体沙发便将客室真满了。当然,其中还有着几盆较大的室内植株。客厅正北面是厨房与饭厅,旁边是洗手间,东西两面各有一个卧室,均在向阳的一面,我猜想着哪一个会是白宁的房间。
“对不起,梅姨。我前段时间有些别的事情,所以来晚了。”我内疚地看着坐在旁边的这位老人,忽然有着岁月无情的感慨。
“唉!来了就好。小含,阿姨以为你本不会来的。没想到你还记着。”梅姨轻轻叹了一口气,“要是白宁知道你来了,她一定会很高兴的。”
我不禁被她的话触碰了某根神经,极力忍着悲伤勉强笑了笑,说:“白宁虽然离开了您,但她在天堂看着,也是希望您能尽快走出阴影,坚强地活着。”
梅姨沉默良久,最终还是摇了摇头,说:“小含,你也不用劝我了,时间过去这么久,我若能摆脱这要命的痛苦,便不会这般憔悴了。”说着,她站起身来,“我去收拾一下宁宁的房间,今晚你就住在那里好了。”
我连忙起身打断她,“不用了,我不想破坏她留下的一切,您带我去看看她的房间吧,东西就不要换了。”
“你不忌讳吗?”
“深爱过的女人,又能忌讳什么呢?”我笑着说道,自己都感到话里的凄凉之意。
梅姨深深看了我一眼,脸上露出一抹难得的笑容,“好吧。”她带我走到白宁的卧室前,“你先进去休息一下吧,我出去买菜,一会回来给你做小时候最爱吃的尖椒土豆。”说完,便取了钱包,走到门口穿上鞋子,出去了。
我暗自叹了口气,轻轻推开房门,好像白宁就在里面睡觉一般,不忍吵醒她。房间不大,虽说向阳,但因为有一条米黄色的窗帘,显得室内光线很差。我走到窗子旁,将窗帘打开,阳光便像开了闸门的洪水,立刻充盈了整个房间。白色的衣柜,一张单人床,一个书桌,几盆花草,还有一个台式电脑,似乎什么都不缺了,但唯独少了主人的身影。一切看上去都格外孤单。
房间很干净,一丝灰尘也没有,看样子梅姨天天都有打扫,或是等待我某一天的到来,亦或是,等待她女儿的归来。
我走到书桌旁,十余本名著整齐的摆在上面。大大小小的贝壳和海螺堆积起来,占了桌子一个很大的角落。我随手拿起一本书翻了几页,全是英文,读起来很费劲,便又放了回去。白宁小时候便爱读书,而且每当遇到一本新书时,总会没日没夜地看,有时忘记吃饭,有时忘记睡觉。终于看完后,便眨着黑眼圈的眼睛乱七八糟的给我讲着书里的故事,我却从未听懂过。她也不顾我听没听进去,只管自己说得畅快淋漓。书桌一旁放着一个相框,里面镶嵌着一张照片,是我背着她下山的情景。时间大概是高二暑假了。白宁跑到我家,非拉我去爬山。这次很有挑战性,我们要到信城爬一座很高的山。她也不问我同不同意,就买了两张票前来找我。没有过多时间准备,只拿了相机就出发了。坐了两个小时的火车来到信城,又坐了一个小时的公交到了山下,她用了大概三个小时爬到山顶,而我却用了三个半小时才追上去。途中,她就坐在山顶的一块石头上,安静地看着我,脸上细密的汗珠还没滑落下来,便被山风带走了,却不知道飞去了哪里。我们在在山顶一直呆到日落,她说累了,非要我背她下山,我无奈,只好背起她娇小的身子,任凭她的头靠在我的背上,长发撩着我的脖颈,闻着幽幽的处子体香,一种心神驰往地朝山下走去。走到山腰处,请了一个女人为我们拍张照片做为留念。等到了山下,已经没有了返程的车,我也彻底失去了再行走的力气,两人便在山下找了间旅店。洗过澡,同室而眠。睡前她对我说,你睡地上,我睡床,半夜你敢上来,我就杀了你。于是我便睡在了地上。第二天醒来,她还怪我晚上没陪她聊天,足足生了我月的气。我发誓,我当时真的很累,别说聊天了,连非分之想的力气都死掉了。
我望着照片,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温暖,更像是在看一对恋人的幸福往事,却与自己无关。因为我知道,我的那个她,已经死了。死在心里。
我躺在铺着印有蓝色天空的床单上,忽然闻到一阵香气,我知道那是白宁的香味,她身上的幽幽体香加上惯用的茉莉香洗发水的味道,紧紧缠绕着我的身体。
对了,还有一个女人用茉莉香的洗发水,燕子。但我却从未在她身上看到过白宁的影子,甚至跟她在一起时,连白宁的念头都没有。她一定是个天使,总能让我的心情变得平静,我这样想着。可惜她是个看不到光明的天使。
白宁母亲回来了。
她打开电视让我坐在客室等着,便进入了厨房一阵忙活。或许今天是梅姨这两年来心情最好的一天了吧。我喝着清茶想着。无聊地换着电视节目,没有一个可以看得懂的电视,就连广告也看不出内容,于是走到阳台抽了根烟,打量着这个美丽的小镇。真是个让人心情愉快的地方,难怪被加拿大称为养老重镇。这种安静舒适、景色怡人的地方,的确是个颐养天年的好去处,只是在梅姨心中,或许窗外那颗橡树上的黄色鸟儿,也已随着白宁去世的消息,离开了这个世界了吧。
梅姨招呼我过去吃饭,我才收回目光走到饭桌前。桌子摆了四个盘子,两碗白饭。尖椒土豆、番茄炒蛋、葱香鲍鱼和油爆河虾,无一不是我和白宁小时最爱吃的菜,其中一些材料在加拿大很难找到,不知梅姨是从哪里寻来的。举起筷子不禁黯然,却回想起以前在她家中吃饭的情景:
“说一遍你是猪,才允许吃土豆!”白宁嬉笑着打偏我的筷子。
“宁宁,别胡闹,快让小含吃吧。”梅姨在一旁笑着责怪她,眼中尽是慈爱的目光。
我一时不知怎么办才好,呆呆地举着筷子,一脸无辜地看着白宁。
“看什么呀!说不说?不说不让你吃。”白宁嘟起可爱的小嘴巴,故作生气的样子。“快说,快说,快说!”
“我是猪。”我讷讷地小声说道。
梅姨显然愣了一下,接着便从眼角溢出一滴泪水。我终于回过神来,鼻子一酸,强忍着眼泪起身向外走去,“梅姨,我去抽根烟再来吃饭。”
站在橡树下,抽完一根烟,抚摸了一下粗糙的树干,便回到了餐厅。梅姨的情绪也稳定了下来,不停地微笑着给我夹菜。两人如同嚼蜡般,食不知味地吃过午饭,帮梅姨收拾了桌子,我便回到白宁的卧室,静静地蜷在床上,呼吸着白宁的气息睡去了。
第三章 5、这么好的东西为什么要戒
5
醒来时,已经到了黄昏。夕阳安静地飘在海面上,一动也不动,像到了垂暮之年的老人一般。一阵海风吹过,金色的海水便向沙滩扑了过来,留下一些五彩缤纷的贝类,然后退去了。一个金发的小女孩儿赤着脚丫在沙滩上奔跑?
换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