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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章

  没有思想准备。你浑身都是伤,无论是背你还是抱着你走,都会揉破伤口,不尽快养好伤,咱俩哪儿都去不了。”

  无月抬头看看四周,才知这儿是在一个山洞之中,地面还算干燥,不禁问道:“咱们这是在哪儿?”

  梅花道:“一个山洞中,离你受伤的地方不远。你伤得很重,此地离梅花谷那么远,为了尽快替你敷药,就先把你抱到这里来了。”

  无月看看洞外,却是一片漆黑,问道:“天已经黑了么?”

  梅花道:“是啊~你已昏迷大半天,今夜我们肯定是没法回去了,只好在洞里将就一夜。”

  月挂东天,皎洁月光斜斜洒进洞口,在地上形成一个不规则的银白色光斑。

  阵阵寒风由洞外呼啸而过,洞内篝火劈啪燃烧着,温暖与寒冷,不过咫尺之遥。

  二人背靠洞壁,紧紧依偎在一起,已许久没说话。当知道彼此心意之时,情侣之间已无需任何语言,只要一个眼神,便可进行心灵沟通。

  梅花很喜欢这种感觉,她觉得此刻是如此充实、如此幸福!但愿能像这样,静静地相依相偎,直到永远……

  当年她也曾和他相依相偎,在华山一个不知名的山洞之中,和此刻一样,无言脉脉对视。眼前的少年比当年的他更年轻,而她呢?即便世上真有不老的容颜,对她又有何意义?

  在意乱情迷的时刻,他夺取了她的初吻,点燃了她心中的火焰,怀春少女,献出了宝贵的贞操。第二天她就跟他回家,第三天二人成亲,再然后,就有了一个可爱的小天使。似乎被老天爷施了某种魔法,她的心,从此被那个软乎乎的小东西填得满满,再也容不下其他,那是从她身上掉下的肉啊!她在意的,不再是他是否深爱她,而是是否疼爱她的小宝宝。

  母子相依的幸福时光快乐而短暂,她很快便失去了宝宝也失去了他!从此剩下的只是躯壳,至少在无月重新点燃她心中的爱之火焰之前,她是这样认为的。

  心中一阵恍惚,温馨甜蜜、心心相印之感,恍若隔世,爱的火焰在胸中熊熊燃烧,她的激情,原来并未消失。

  无月似忽然心有所感,由衣襟里取出洞箫,凑向唇边,空灵箫声悠扬而起。

  箫声呜咽,如泣如诉,曲调哀婉动人。寒山幽洞、凄清月夜,那无尽缠绵相思,是如此凄美!

  梅花情动不已,和着音律低声吟唱:相遇是缘,相思渐缠,相见却难。山高路远,惟有千里共婵娟。因不满,鸳梦成空泛,故摄形相,托鸿雁,快捎传。喜开封,捧玉照,细端详,但见樱唇红,柳眉黛,星眸水汪汪,情深意更长。无限爱慕怎生诉?款款东南望,一曲凤求凰。

  歌声清丽哀婉,动人心弦,正是一曲《凤求凰》箫声渐止,歌声已歇,似有余音缭绕,久久未曾散去……

  亘古不化的雪山,又恢复一贯的寂静。谁也没有说话,因为谁也不愿破坏如此凄美动人的心境。

  两颗心靠得越来越近,无月心中渐渐生出一种陌生而奇异的情绪,渐渐取代他的欲望,充满了他的心灵。

  这难道就是所谓的真爱?他不知道,至少他不会再欺骗梅花,只想好好地爱护她、疼爱她,让她远离任何伤害……

  梅花则正好相反,心灵的触摸,愈发令她情动如潮!娇躯愈来愈热,将他搂得越来越紧,声若蚊呐地呢喃道:“不想吻我么?我喜欢那种感觉……”

  檀口轻启,迎向这个令她心动不已的少年……

  这一吻,深远而绵长,对无月来说,虽少了些激情,却多了份缠绵。唇舌交缠所带来的绵绵情意,强有力地激发出梅花身上所有的激情感觉,汇集在一起,渐渐变成一种欲望。

  在她看来,心灵和肉体的交融,都是世间最美妙的乐章,谈不上哪种更高尚,哪种又更低俗。

  双方似乎都希望将那无尽的相思,融入唇舌之间,尽情传递给对方。直吻到双唇麻木、呼吸困难,才稍稍分开,深情凝睇、默默对视半晌,又重新深深吻在一起……

  如此周而复始,持续近半个时辰,依然难分难舍,梅花的娇喘之声,越来越大……

  也许是缠绵得过于投入,抑或是失血过多,无月但觉眼皮越来越沉重,在神智模糊中,隐隐传来梅花的低声呢喃。若你要了我的身子,还会这样爱我么?

  话音清灵空幽、似近又似很遥远,这是他堕入梦中之前,听到的最后一句话,他已无法思考任何问题,自然也无法回答。

  第65章、人伦之常

  清晨,他睁开双眼,梅花依旧坐在身边地上,一双美丽杏眼水汪汪地、一眨不眨地看着他,手上拿着一根树枝,上面插着一只野兔在火堆上烧烤。野兔在火中已烧的有些发黑,阵阵肉香之中夹杂着一股糊味儿,她却浑然不觉。

  她虽然满身尘土,但脸上始终一尘不染。她素面朝天、毫无妆饰,却清丽绝俗,美得令人眩目!乾娘一向认为,世上不可能有圣贤书上所谓的“真善美”,梅花不就是吗?

  被美人凝眸而视本是件美事,可一直被盯着看,却也不禁心中有些发毛,问道:“梅花姊姊,你怎么啦?兔子都烤糊啦!”

  梅花如梦方醒一般,“啊”地一声,忙转头看向火上的野兔,不由得惊呼一声,忙将野兔移出篝火,伸嘴吹了吹,笑道:“还好,幸亏你提醒及时,将就着还能吃。”

  无月道:“你平时都这样生活吗?”

  梅花答道:“是啊,我一个人时,也经常外出采药,一出来就是十天半月,夜里住山洞或山中背风处,饿了就啃干粮,或打些野味、采些野果充饥,倒也满自在的。”

  无月叹道:“长期这样生活,也太清苦了!”

  梅花用衣袖垫着,扯下烤得不算太黑的那只兔腿递给他,说道:“小心点儿拿,别烫着手!”

  自己扯下那根比较糊的兔腿,一丝一丝地扯下来吃。

  无月边吃边说道:“刚才你看什么呢?那么专心?”

  梅花低声说道:“我觉得你真是越看越好看,越看越迷人,尤其你身上那股子气质,特别吸引人,不知不觉就……”

  一边吃东西,一边仍是紧盯着他的脸,不肯移开目光。

  无月笑道:“我这是第一次听人如此夸我,尤其是你这样的美人,不胜荣幸,谢谢!”

  梅花奇道:“外面的女人竟如此有眼无珠么?”

  无月说道:“情人眼里出西施,这很正常。你若肯随我到外面走走,会发现中原美男子所在多有!”

  她知道无月那点小心眼儿,不就想哄得她跟他回去救人么?老早就明知他是为了这个目的,才对她大献殷勤,最终却还是……不是因为他好看,也不是因为他有多迷人,而是,第一眼看见他,她便很有感觉,说不清道不明却很奇妙的感觉。

  就像初恋时被他俘获芳心,与他心灵相通,愿意付出一切,共谱爱的乐章。

  她隐隐有些害怕这种感觉,却又万分不舍,于是将无月留在谷中,甚至他将一些乱七八糟的女人带进谷中,她也能容忍,然而对他的态度却极其恶劣,从不假以辞色。

  为什么会害怕?她曾仔细想过这个问题,百思不得其解。上次出谷巡诊夜宿布伦台拉里格家,或许她好酒好肉吃多了,午夜梦回,她由梦中醒来,面红耳赤地回忆着梦中羞人的场景,天啊!从未想到自己会是那样的女人!她竭力想赶走满脑子的风花雪月,却偏偏忍不住要去想,去回忆梦中的每个细节,细细品味其中的美妙滋味,一时间情思如潮,再也难以入眠。

  她无奈地披衣起床,在院子里遛圈儿,希望借助酷寒冷却躁动的心和火热的身子,似乎难以如愿。每经过他门前,她总要下意识地停下脚步,倾听他那均匀的呼吸声,她的心跳更烈,身子更加躁热难耐,甚至有种想要推门进去的冲动……

  原来,那就是传言中爱、欲交融的感觉啊!爱比初恋或许深刻不了多少,但欲却强烈百倍,毕竟她已不是不识其中滋味的青涩少女。她是百姓眼中的圣女,是傲雪凌霜的梅花仙子,绝非欲女!难怪她会害怕,她终于找到了答案。

  第二天离开拉里格家,她和无月并肩而行,靠得很近,她的脸红了,心儿猛跳,进一步验证了她的判断。隐隐的害怕与泛滥的爱、欲经过一番激烈交锋,败下阵来,于是,就有了救活中风老人之后,那番轻怜蜜爱的动人场景,也有了月夜下、河谷旁、山洞中的风花雪月。

  那一刻,她以为自己已是天下最幸福的女人!回到谷中,那两个骚女人便迫不及待地把他拉进东厢房中,她在门外听见他对她俩的承诺。冷冰冰的现实粉碎了她的绮梦,这才意识到,她在神魂颠倒之下,竟忘了他本是一个滥情的花花公子,和她的梦中情郎差距甚远,也不知玩弄过多少女人,这是她绝不能容忍的!

  她怎能和别的女人分享一个男人?

  然而一切都为时已晚,她已抹不掉无月在她心中留下的痕迹,每个午夜对她都是一种无尽的煎熬。她只好向他施加压力,甚至不惜以别人的性命为要挟,逼他放弃别的女人,永远只爱她一个。

  他不忍心欺骗?哦,就是说他做不到!

  那好吧,那就耗下去,看谁耗得过谁!北风……为何要内疚?又不是她伤的,谁伤的找谁去。

  然而眼下,天下有哪个女人能抗拒,一个肯为她不顾生死的少年?她需要他的爱,渴望他的爱抚,就象鱼儿需要水,已压倒一切。她屈服了,放弃自己的原则,成了他爱的俘虏,哪怕在他心中,只能占据一个角落。

  她将无月吃剩的骨头随手扔掉,戏谑地道:“说实话,我眼光一向很高,也并非没见过世面,能得我如此夸奖的男子,天下屈指可数。连我都被你迷得七荤八素,其他女人居然对你无动于衷,这不是有眼无珠是什么?”

  无月笑道:“幸好别的女人跟你看法不同,否则都巴巴跑来嫁我,岂非一场灾难?”

  梅花大皱其眉。就这样已经不少了!这些天她发觉自己不仅很可能会变成一位欲女,而且妒火奇重,以后和他的那些女人少不了争风吃醋,想想都头疼!

  无月接道:“对了,你看得上眼的都有谁?”

  梅花道:“除了你,就只有他了,奇怪的是,我觉得你跟他竟有些相似之处。”

  无月道:“他?他又是谁?”

  梅花道:“我那英年早逝的夫君,已过世十多年了。”

  无月奇道:“梅花姊姊才不过二十左右,夫君却已过世十多年,难道是童养媳么?”

  梅花啐道:“什么童养媳!不是告诉过你,我今年三十八。我那苦命的孩儿若还在世,都该跟你差不多大了,听你叫我姊姊,真是好别扭!”

  无月一时间挢舌难下,支支吾吾地道:“您已三十八?这怎么可能!明明才二十来岁的模样嘛?”

  梅花瞥了他一眼:“这有啥奇怪,也许长居雪山深谷、清心寡欲,不容易变老吧?”

  无月惊诧之余,又问道:“您过世的丈夫叫什么名字?”

  梅花说道:“告诉你也不认识。这么多年来,我实在不愿提起他。你刚进谷,看见你的第一眼,觉得你似乎有点象他,对你才会有些好感,否则就凭你那么油嘴滑舌,早赶你出去了!唉……告诉你也无妨,他叫萧长弓……”

  “啊!萧……”

  如同晴天霹雳击中脑门!

  无月顿时呆若木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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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6章、雷霆一击

  济南北郊泺口附近。慕容紫烟母女等待的机会来了!

  她俩身后的狼群不用开饭,每人都随身携带着风干的牛羊肉、猪肉甚至马肉,随时可拿出充饥,且营养丰富,这一直是她所率部队的标准军粮。

  罗刹魔女跨下大黑马浑身闪亮肌肉虬结坟起,虽身披亮甲也难以遮掩,躁动之极,不时扬起前蹄,后蹄刨地,被马缰勒住原地跳跃不止,唏律律一阵长嘶,和主人堪称绝配!

  罗刹女王右手缓缓举起雪亮长柄弯刀,向前轻轻一点,发出攻击信号!

  金戈铁马之声骤起,对面正狼吞虎咽的官军士兵们惊愕地抬头。

  但见刹那间,数千只铁蹄同时迈出!点地~再迈出~点地……惊人地一致!

  一千多匹战马训练有素,奔跑节奏整齐划一,听起来不象万马奔腾,倒象是头远古巨兽迈着沉重的脚步,发出“轰~轰~轰~”沉闷巨响,脚步每一落地,便引发一阵地动山摇!

  “轰~轰~”巨响声由慢到快,间隔时间越来越短,渐渐汇聚为“轰隆隆”阵阵雷声、惊天动地!

  又如电闪雷鸣,先是一阵沉闷嘶嘶声,如天边闪电掠过之后,才隐隐传来风雷之声,直到耳际才滚雷般炸响!继而轰隆隆雷鸣一片,挟天地之威,向官军阵前风驰电掣般卷去!

  重装骑兵同时发动,声势委实惊人!

  官军士兵们纷纷捡起长枪握紧,在长官的驱使下缓缓前移,枪尖向前凝神待敌。

  罗刹铁骑待冲至官军阵前五六丈距离,箭头阵如狼群般一分为二,变为两支箭头,向官军两翼包抄冲去!

  在箭头分离处中央,忽然冲出五辆六轮大车!每辆车由四骑以绳索拉拽,随队冲锋,待左右各两骑分道扬镳之时,齐齐砍断绳索,五辆大车便以惯性猛地冲入官军正面长枪阵!

  导火线引燃车上大量密封的桐油桶,霎那间“轰”地一声巨响,在阵中爆炸开来,码在车上的无数大石块如炸开的马蜂窝,砸得官军将士们灰头土脸!

  更厉害的是车上那些大木桶中盛满的桐油,被引燃炸开后,燃烧的桐油四溅纷飞、铺天盖地地浇向官兵们头上,黏在他们的衣甲上熊熊燃烧,且无法扑灭,离爆炸处数十丈外的官兵都无法幸免,着火者多数被活活烧死,其状惨不忍睹!

  凄厉的惨叫声不绝于耳,其状惨不忍睹,步兵方阵变得散乱。

  女王和魔女看看战场形势,会心地交换一下眼神,点点头分道扬镳。

  慕容紫烟自率八百精卫队铁骑,乘着天色渐暗,迎着不断飞来的箭矢,以箭头队形向前策马猛冲,向敌阵右翼发起猛烈突击!

  周韵和艾尔菱率领暴龙军,杀入敌阵相对薄弱的左翼。同时万箭齐发,射向敌阵,压制官军的弓箭手。

  罗刹女王这支由铁骑构成的箭头,待冲至官军右翼五六丈距离时,箭头前三排再度拨转马头向旁边闪开,速度稍顿,整个楔形攻击阵型也为之一缓。箭头闪开处,如同火龙车般滚出五个直径四五尺圆石,轰隆隆地撞进官军由盾牌和长枪组成的阵列,将长枪阵撞开一个缺口!

  “冲天火龙阵”再度发威!只是火龙车换成了大圆石。

  慕容紫烟策马加速,挥军杀入缺口,顿时刀枪相击、骨骼断裂之声铿锵响起!

  长枪阵一触即溃!

  那位前锋官见状大骇,难道官军将士如此无能,密集长枪阵竟如此轻易被破掉?

  非也,是他的对手强悍如虎、狡诈如狼!

  他出身行伍,战场上拼杀出来的将官,和文人出身的主帅方天戟不同,对他的用兵之道多少有些不满,自己率部刚追来时士气高昂,方总兵却被敌势所慑,未能及时下令发起攻击。

  须知兵法有云,“夫战,勇气也,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方总兵不是精通兵法么,怎么连这么简单的道理都不懂?狡猾的对手恰恰就在他们士气最为低落、阵型最为散乱、体力最不济之时发动突袭,又怪得谁来?更何况,实力最强悍的中军正面遭遇火龙车突击,非人力所能抗拒,中军既溃,两翼焉能不军心大乱?

  慕容紫烟与父王均继承了女真铁骑的惯用战术,这种重装骑兵冲击战术令女真人纵横于森林、沼泽和辽阔的草原,所向披靡。她则更进一步,由于冶金技术的进步,她用更轻便、防护力更强的锁链板甲所装备的重装骑兵,采用这种一往无前的攻击战术,可谓如虎添翼!

  具体攻击方式为,将重装备骑兵排列在攻击波前面,使用长枪、长柄弯刀和狼牙棒发起第一波攻击,对抗与消耗敌人最为猛烈的箭矢,动摇敌人的意志,随后冲入敌阵,大砍大杀。与其他女真铁骑作战方式的唯一差别是,她就是这支箭头的箭尖!

  她身经百战,既是极善冲锋陷阵的一代名将,且武功无敌,人和马都有最好的铠甲防护。精卫队装备的板甲虽防护能力极强,但在冲锋时主要是防箭、防砍,防刺效果一般,若非象她这样极善马战又身具一流武功,可抵御或拨开对方密集长矛,将难抗官军长矛狠狠一捅。由她冲锋在前,同样身怀高强武功的队长和小队长们紧随其后,可迅速冲入并搅乱官军长枪阵,撼动其士气和阵脚,减少精卫队前锋的伤亡。

  护体罡气运至极限,她的长柄雪亮弯刀挥出,身前密集的长枪非偏即断,必有数人倒地,冲入敌阵之后,一时所向披靡,率领这支箭头形重装铁骑纵横驰骋,将敌阵搅得七零八落!

  长枪阵之后,官军骑兵身前,刚刚赶到的百余名弩机兵慌忙抬起连弩,箭矢如飞蝗一般射来,可射击运动目标命中率大受影响,十偏七八,击中光滑板甲或马甲之上的弩箭,也大多只是撞出凹坑后即被弹开,除非正中防护最薄弱的面甲。

  造成精卫队铁骑少量伤亡之后,弩机兵便纷纷倒在罗刹女王麾下的重击、刀砍和枪刺之下,其中不少是被重骑撞击和踩踏而亡。

  一盏茶功夫,被方总兵和郑天恩寄予厚望的弩机兵小队宣告报销。

  前锋官看得大摇其头,这些连弩机大量装备且用于城防效果还好,用于野战便威力大减。这也是辽东官军面对女真铁骑时,野战弱守城强的主要原因。装备如此之少且用于野战,只能怪自己把武器配置不当。通过这一阵激战,他明显感觉到,这些所谓的罗刹门草寇,装备甚至比官军还精良得多,且更注重实用性,在战场上效果明显。

  当然,作为一名能征惯战的将领,罗刹门铁骑如此强悍勇猛的战斗力,也给他留下十分深刻的印象。

  远远在后面静观战场形势的那位黄边绣衣人见状,忙令随军前来的绣衣阁及飞鹰门高手迎上前来,企图挡住罗刹女王之锋锐。然而这些高手们不善群体协同作战,比起精卫队配合默契的杀人手段,差之甚远,在战场上起不了太大作用。

  前锋官皱了皱眉,策马奔向官军骑兵阵前,对银甲银盔的官军骑营统领、游击将军周处之喊到:“周将军,看来你得提前出马啦!”

  方天戟将这仅有的一个骑营列于步兵长枪阵之后,战术意图是先由步兵方阵消耗和减弱对方的第一波冲击,再由轻骑兵向对方发起反冲击,也算得上是种以逸待劳的骑兵战术。

  周处之点了点头,见敌军主将实在太过生猛,在麾下将士的配合下,很快将步兵长枪阵冲散,己方各自为战的高手们也被打得落花流水,正排山倒海般冲向自己所率的轻骑兵队列,他忙拍马前冲,将手中一支沉甸甸的铁杆长枪挥舞得风雨不透,率千余轻骑和慕容紫烟麾下精卫队战作一团!

  两相激烈对冲之下,一场轻骑兵对重装骑兵的恶战,拉开了序幕!

  慕容紫烟见他枪法娴熟、膂力强悍,遭遇四名精卫队重骑轮番冲击,以重枪和寒光闪闪的弯刀砍、铁枪刺、狼牙棒的重击对撼,力战不退!

  她倒也不敢轻敌,策马迎头冲去,打算亲自解决这个扎手的家伙。

  斜刺里一道蓝色狂飙卷来,扬起漫天飞尘,又杀出一员骁将,手提一根超大号狼牙棒,头顶半截蓝孔雀翎,挟天地之威,和周处之展开了一场古典式的一对一单挑!

  “吾乃范阳周处之。”

  互通姓名是古典骑士决斗的必备礼仪。

  “周韵,少屁话!”

  粗鲁是无月不在时大小姐的日常习惯。

  前锋官和轻骑兵们驻马而立,在场边静静观战。若是别人倒也罢了,他对这员猛将可是很有信心。征高丽时他连挑敌方十余战将,力大无穷,弓马娴熟,一杆铁枪比普通的三支长枪还重,居然能耍得出神入化,可谓出尽了风头!

  慕容紫烟定神一看,却是韵儿和艾尔菱率暴龙军冲破官军左翼之后,挥军直扑敌军阵中,与自己会师。韵儿的能耐她很清楚,却担心她对敌经验不足,恐她有失,也策马于左右督战。

  周韵潜意识里一直有种和母亲竞争的强烈欲望,不仅要和母亲争夺情郎,连母亲的对手她都要争!

  她的大黑马也很配合,哪儿厮杀激烈就往哪儿冲,一个劲儿地猛窜猛跳,一路上猛撂蹶子,不知踹翻了多少官军,动感十足!不仅官军轻骑兵,连罗刹门铁骑的所有战马都畏之如虎!

  马头相交的一刹那,顿时传来两声清脆的兵器相击巨响!

  周处之在马上晃了几下,勉强定住身形,堪堪错马而过,心中不由得一阵骇异。他自负膂力奇强,军中无人能敌,还无人敢于用兵刃和他硬碰硬,可此人膂力之强,连他都得甘拜下风,真是生平罕见!

  周韵更是大为兴奋,除母亲外,能用兵器格挡自己狼牙棒之人还是首次遇上,“你不错,竟捱得住我一棒!再来一次试试,咱比比膂力~”冲出十余丈之后,她勒转马头,拉紧的缰绳微松,大黑马顿时狂暴地再次冲来。

  她争强好胜之心大起,也不再灌注罡气于狼牙棒之上,全凭蛮力和周处之硬碰硬!“砰”地一声金铁交鸣的巨响,大号狼牙棒和重铁枪再度相撞!

  周处之但觉一股沛然莫之能御的大力传来,力道比先前猛恶十倍!虎口一热,尚未及感觉到疼痛,已是鲜血淋漓,手中铁枪被砸成一柄弯弓,再也握之不住,铁枪脱手飞出七八丈远才堪堪落地,“砰”地一声闷响,砸得尘土飞扬!

  双方错马而过之时,同为大力士,周韵颇有惺惺相惜之意,也不为已甚,“周将军的确是个人物,可惜兵刃不行,换过再来吧!”

  策马驰回本阵,由暴龙军重装前队手中拿过一根狼牙棒扔向周处之。这根狼牙棒虽比她手中那根超大号的轻巧许多,但也有三四十斤重,被她轻描淡写间挥手便扔出近二十丈之遥!

  官军前锋官和轻骑兵们见她膂力如此之强,莫不心下骇然,不信天下竟有神力如斯之人!

  周处之见狼牙棒飞来之势十分猛恶,哪敢上前硬接?待狼牙棒噗噗落地,策马上前弯腰捡起,毫不气馁地再次冲向周韵。

  第三回合交锋,周处之惊异地发现,这位本家竟似有使不完的力气,狼牙棒扫来的力道更大更猛。

  兵器交击的轰然大震声中,他死死握住狼牙棒,怎么也不肯放手,但觉双手双臂一阵麻木,似已失去知觉,手中狼牙棒好歹未被砸弯,也未脱手飞出,然而脊柱传来一阵剧痛,跨下战马再也吃力不住,被硬生生砸倒扑地,似已受伤,半天爬不起来,将马背上的周处之摔出一丈之外!

  尚未等他爬起身来,周韵的狼牙棒已抵住他的胸膛,任他使尽浑身力气,也休想移开狼牙棒分毫。一时间就像被如来佛压在五指山下的孙悟空,再也动弹不得!

  周处之不仅是位猛将,且治军严谨、善待属下,与其他克扣属下将士们军饷以中饱私囊的武将们大相径庭,很受将士们的拥戴。他麾下轻骑兵见主将被擒,呼啸一声纷纷疾冲而上,想奋力将他抢回。

  这边暴龙军也在艾尔菱的率领下,以楔形攻击阵型发起冲锋,刀枪相击之声顿时此起彼伏,双方展开一场轻骑兵对重骑兵的大混战!

  贞雯一声鼠哨,和小翠等人下马扑向周处之,将他绑得严严实实!

  官军这支轻骑兵为精锐主力,突然遭遇暴龙军势不可挡的攻势,虽个个奋勇争先,却难敌这些经过魔鬼训练,一向惯于在马背上战斗的猎人们。尤其周韵生擒周处之之后,又返身杀来,更是勇不可挡、所向披靡!

  前锋官和周处之的副将眼见不敌,部队伤亡惨重,只好且战且退,以轻骑兵机动灵活的特点,和暴龙军重骑展开游斗,不再硬碰硬地蛮干。

  慕容紫烟则率领精卫队直扑敌阵之中军,这些位列阵中的步兵本是作为预备队使用,未曾想前锋阵型被如此轻易突破,忽然遭遇如此猛烈的冲击,一时间措手不及!

  罗刹女王手提大号雪亮弯刀,身先士卒、所向披靡!接战之后,官军损失惨重,不得不且战且退。

  眼看一场溃败在所难免,副总兵率一万援军匆匆赶来,战场形势顿时变得复杂起来。

  毕竟官军人多势众,在主将砍下十几个逃兵的头颅及挥刀督阵之下,渐渐稳住阵脚,与精卫队和暴龙军铁骑拼死鏖战。一时间杀声震天,双方陷入苦战之中。

  击溃那支轻骑兵之后,周韵率暴龙军在官军阵中左冲右突,勇不可挡,从西往东杀穿敌阵,然后折回,再杀入。然而官军援军源源不断地赶来,可谓杀不胜杀……

  近半个时辰之后,随着官军越聚越多,胜负天平,渐渐向官军方面倾斜。精卫队和暴龙军一千八百余人,已陷入三万官军合围之中。

  第67章、奇变陡生

  就在万分危急之时,官军左右后侧翼忽然同时骚乱起来!

  原来,飞霜和彩虹借岸边东西两侧土坡树林掩护,进行大纵深远距离包抄,人含草马衔枚,各率麾下一千铁骑迂回至官军侧后,同时发动突然袭击!

  这是女真部落集体围猎时惯用的战术,中军接战受阻,则向敌阵左右两翼发起突击,这种围猎战术是他们的谋生手段,自幼极会,习惯成自然,施展起来得心应手,相互间配合也是妙到豪巅。

  官军大多来自农耕世家,多少有些羊群特性,得势之时倒还勇猛,痛打落水狗没问题,但最怕被凶恶的狼群包了饺子,一旦己方战败,遭到敌军铁骑追杀,双腿怎跑得过四腿?自然是谁逃得早逃得快,谁逃生的几率就更大!一时间军心大乱,个个夺路而逃!主将督阵的宝剑,在他们眼中远没有罗刹铁骑那么恐怖!

  无论是新近赶来的副总兵,还是浴血厮杀好一阵的前锋官,眼望己方如此混乱的情景,心知大势已去,在亲兵的拼死护卫下向南撤退,只能无奈摇头,是啊,中原一直以步兵为主,历朝历代非常重视阵型,这也是受条件所限。可“兵无常势、水无常形”,无论多么精妙的步兵阵型,都有个致命缺陷,缺乏机动性!

  对阵蛮族铁骑,胜则破而难灭,败则全军覆没!气吞万里如虎的南朝宋主刘裕,所布缺月阵威震天下,可昙花一现,仅用过一次便烟消云散。南北朝还出现过圆阵、方阵等阵型,最终都扛不住鲜卑重装骑兵冲击。诸葛亮的八卦阵?那是神话!

  怀念汉武大帝,以铁骑制铁骑,麾下卫青、霍去病等名将率铁骑横扫漠北,给匈奴以致命打击,那才叫气吞万里如虎!可神州大陆,能出几个象汉武那样气吞山河的铁血帝王?刘裕小儿获此殊荣,实属夸张!

  作为副总兵最崇拜的杰出帝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