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风已过,日子变得更加寒冷起来,尤其是望峯岛这样远离城市的地方,气温的变化便来得更显着,不过是几天下来,天气就像变了一个地方似的。走在外头,冷风迎面吹来,连打喷嚏的力也用来颤抖了。
除了正在黑房里的两人,另外三人加上新到的陈港,在各自的房间里生活得非常安逸,安逸得可能会让他们以为,任何风波都已经像一场恶梦一样消散而去,可惜事实并非如此,最大的绝望往往来自於最大的失望,这是我的口头禅。
至於黑房里的两人,比起还有些休顿时间的他们,命运便不见得更好了。莫警长整天对着冰箱发愣,有时候连饭都懒得吃了,嘴里还是如常地低嚷着「对不起」三字,我有问过他话,他也好像当没听见过一样。
直到我提起了杨生二字,他的耳朵才动了一动,眼神也从冰箱中离开。他心中的道德高墙,不知道在哪一天被自己做过的错事摧毁了,当然对我而言这并不是一件多大的事,但对他而言我就不知道了,毕竟正义对我而言,根本不值一提。
小时候听多了道德教化的故事,总是让我觉得很恶心,一群假惺惺的猴子,在自己身上不断增添无形的枷锁,不断地将人的真本性掩埋在面具之下,使人不得己跟着社会规范去生存,要是犯了不合规范的事,轻则自责懊恼,重则受大众社会无情的遣责,甚至於在道德为首的社会下再生存不下去。
他们做错了甚麽事
其实没有,他们都是为了活下去而为自己做了最该做的事而已。就像他一样,在如此情况下,除非是傻子、或是那些脑子本来就有问题的圣人,要不然做的决定都会是一样,因为让自己生存下去,就是自然铁定的法则。
可惜,可惜。
可惜的是,人这种动物、人这种野兽,向来都是以道德为面子却以兽性为骨子的东西,所以总是会在道德和生存之间停滞不前、扰扰攘攘。选择了以死保道德,死前却怪自己错选了道德,或是变相怪罪这个世界奸佞丛生,其实说到底,这个世界本来就不是道德为罗盘的航船,指示人能继续生存下去的,是他们最不愿意承认的人性,而人性,便是最龌龊的慾望。
也就是他们的慾性。
jmmy如此、咏怡如此、那女人如此、那老头如此、杨生如此,就算陈港苟且偷生也如此,而最可怜的,连莫探长他自己,也是如此。
他心里被道德所綑绑,做的决定却因为私利而害死了人,这样的状况,可是会让这些崇道德如天职的人,心里面如万刀剐一样痛苦。虽然我不明白,可是我知道。
「莫警长,生活好吗」我问。
「对不起……对不起……」他如常喃喃道:「杨生,我该救你,对不起。」
「杨生已经死了,你救不了他。」我笑道,看着他满脸黑而密的浓胡子、呆若木鸡的表情和眼睛下的大黑眼圈,便可知心灵的自责对他而言有多惨烈。
「呀……对不起!」他对着冰箱叩头。我笑得合不上嘴巴,这种人的心灵真是脆弱,有事就三跪九叩,平时一定是那些求神拜佛就以为可以幸福满满的人,要不就是以为在家里祈祷可以换来世界和平的人。真是条可怜虫。
「杨生的确已经没得救了,但是还有人需要你的帮忙。」我似是而非地安慰道:「死者已矣,有些人还活着,比起死人更需要你喔。」
「杨生……是我的错……」他对於杨生以外的每一个字都毫无反应,脑子里满满地都是杨生那小子。
「杨生的儿子。」我淡淡说出。
「甚麽」他甩了几下头,活似电视剧里那麽受到刺激的神经病人。
「记得被杨生qiangjian的那女孩吗」我娓娓道来:「她怀了杨生的儿子。」
他坠入沉思,我稍微等了他几秒,顺便为自己倒来一杯热咖啡用来取一下暖,见他还是愣在冰箱前,我便开口说:「既然你觉得对杨生有愧疚,那是不是应该尽你所能帮助一下他的儿子呢」
「杨生……的儿子」他说了这样一句话,然後便不知所云地胡言乱语。
「对,你害死的人幸运地留下了种。」我尝试用心点去听他说的话,可是一点也听不出来。他作了个手抱婴儿的动作摆来摆去,我看他的心情倒像是舒缓了一点,便又说:「还没取名字呢,你先帮他取个名字吧。」
「杨……」他想了又想,过了一会儿终於道出一字:「死。」
「杨死」我喜出望外,他竟然取了个好名字。杨生的儿子叫杨死,既有连贯性,又不失是一个独树一格的名字。我笑着说:「杨死好,那他就叫作杨死。」
他捧着无形的杨死,嘴角上扬笑得喜孜孜的,边将它摇来晃去边唱着听不见歌词的摇篮曲子。
「杨生,我会把你儿子救出去的。」他腾出一只手抚着冰箱的外壳说。
「现在有一个机会可以让你救出杨生,你愿意吗」我问。
「愿意,愿意。」他边忙着点头边忙着回答。
他继续把弄怀里的「杨死」,那便先让他高兴一会儿。我转头去看另一个黑房里的老头,他的情况没有比那姓莫的好。马桶因为他塞了太多饭冲不走也塞住了,我把供水切断了,不然他只会不断地拉冲水把手,让整个房间都被咸水淹没,那就难缠了。
可是白饭加上他的粪便,房间里一定臭气薰天。虽然我是这样想的,可从他的样子里却好像若无其事一样,他和那马桶的友谊,早已超越了感观的认知。
他坐在马桶上已经好久了,他将裤子整条脱掉,不像正常人上厕所一样正坐着,他是反着坐在马桶上,双手抱着水箱,下身不停前後挪动。看到这个情景,我有点後悔当初试验性地,把壮阳药揉碎放进他的饭里,而刚好那碗饭他刚好自己吃了。
当然我的所谓後悔并不是真的後悔,我可是带着兴奋的心情看着这一场把戏。
他一边前後摆动,一边急促地呼着气。不知道他心里想着甚麽,可能把它当成了一名性感尤物,或者单纯是穿着紧身背心的咏怡,都是有可能的。
不消一会儿,他终於停不来了。他没有把yanju拭乾净便已起身躺在了床上,气喘个不停,脸上却挂着不可思议的满足表情。
「记得陈港吗」我开门见山说。
「陈甚麽鸟东西,那女人姓陈的吗」他闭着眼睛说:「身材真好呀。」
「徐英才,你的老对手,陈港,你记得吗」我低首摇头道。这色老头真的把马桶当成女人了,太可怕了。
「陈港」他睁开眼睛,若有所思道:「那混东西,死了我都记得他,化了灰我都认得他。」
看来他也没疯得很彻底,对於一些能刺激到他的事还是挺有反应的吗。
「似乎你恨他,比起他恨你,有过之而无不及呢。」我淡淡道。
「当年龙争虎斗,多少恩恩怨怨,想忘都忘不了呢。」他眼睛睁得特大,虽然眼神里有想杀人的样子,可是咧起的嘴巴却又使他像是很回味他们之间的过节。
「要是他来了呢」我好奇地问道:「要是他也到了这里了呢」
「关我屁事。」他不屑道:「我在这里生活很好,甚麽都懒得去想甚麽时候出去了,让我和她一起继续生活下去就可以了。」
我不禁失笑,看来他的疯癫是一时一样的,有时候好像正常了,却又突然发起疯来。
「她是谁你想和谁继续生活下去」我问道。
他伸出右手抚摸着该是冷冰冰的马桶瓷面,一脸幸福地微笑道:「咏怡呀,你看她身材多好,外表斯斯文文的,做起爱来可是很多内行人都比不上的呀!」
「咏怡」我狐疑道。
「你不认识吗」他起身把脸贴坐马桶水箱上环抱着它说:「看她晃动的rufang,真想再来一炮。」
「是这样的吗」我笑说。
「咏怡呀咏怡,你想再来一炮吗」他伸出舌头在水箱上舔了一下,又把嘴巴嘟起,把整个马桶都几乎吻了一遍,他没有打理我的话,我也不知道该不该叫他停下。
「可惜呀,可惜。」我装作一道沮丧的声音。
「可惜甚麽」他问。
「可惜咏怡人是在你身边,可身体和心却早已被人占有了。」我说。
「谁!」他发了狂站了起来,在房间里走来走去,双手不断挥拳,眼神有了想杀人的感觉。
「陈港。」我满意地点点头:「咏怡肚子里,已经怀了陈港的孩子。」
他怒火中烧,回馈的反应和我想像中的一样,他把地上摆得整整齐齐的碗拿起来不断向地上摔,然後他蹲下搥了马桶水箱几下怒道:「你怎麽可以背叛我,你不能背叛我,不能,不能背叛。我最恨被人背叛了,你知道背叛是多大的罪吗你知道背叛的後果吗我要把你和肚子里的孩子全部杀掉!」
还好房间里没有刀,要不然他便很可能会拿起刀子来捅那马桶了。
我看着发疯的他,满意地点点头,一边摇晃着因冷而颤抖的身体,一边按下所有房间的催眠剂,让大伙先休息一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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