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央央,你在想什么?”
“没有。很晚了,你该睡觉了。”我扶着他躺下,给他盖好被子。“央央,你会在这里陪着我吗?”
“嗯。”
“央央,我想喝水。”
我倒来一杯水喂他喝。
“央央,有你在真好。”
“快睡。”
夜已经深了!
我心中的那份感觉,越来越强烈——能做一个最平凡的人,过最平淡的生活,才是最幸福的人生。
“央央,我可以抱着你睡吗?”
我脱下鞋子和他一起躺在他的被子下面,靠着床头让他枕在我的怀里。
“央央,你念诗给我听。”
“留人间多少爱?迎浮世千重变,和有情人,做快乐事,别问是劫还是缘……”
我轻声的念着,他似乎已经进入了梦乡,我还在念着,是念给他听,也是念给自己听——“心本无尘,似水无痕;我笑不羁,散落红尘。无尘本是尘中之尘,痕底之痕,终逃不过尘世间流离,终逃不过波澜的浮沉……”
“一缕花香一缕魂,飞花过眼染泪痕;花坠纷纷如红雨,泪眼一对怅风尘。”
“心牵挂万里无涯,人海茫茫情如砂;
心荒凉孤身流lang,大树银花梦一场;
梦太长冷若冰霜,碧海蓝天共星光;
你依然不知去向,夜色无心泪模样。”
“央央,我没有不知去向,我就在你身边。”他拉了拉我胸前的头发,我才注意到,不知不觉中,我已经把头发留到这么长了。
我以为他已经睡着了。
“快睡。”
“好!央央,你的声音好好听,我睡觉,你要接着念好不好?”
“其实天很蓝,阴云总会散;其实海不宽,此岸连彼岸;其实梦很浅,万物皆自然;其实泪也甜,当你心如愿。”
“千世情两相难,断肠离别黄泉影,回眸处酒已乱,红袖倚银屏。
萧声咽云霞绝,只道花开不记得年,黯销凝,九连环扣相思情。”
“如果有人年年月月站在同一个地方等你,站了千年万年,日夜翘首而待,你……会有一丝动容吗?我知道一个地方,那里谁都不敢打搅我们,千年万年的,我们都能一起度过,你愿意在那里等我吗?……”“我等你!”他又打断了。
“乔帆,怎么还不睡?”我几乎无力了。
“你等一下又会走,我舍不得睡嘛。”
“乔帆!”
“好!我睡,我睡还不行吗?你继续。”
“我还继续什么?”
“继续念诗啊,我喜欢听。”
“是,我继续念诗,你继续不睡。”我无奈的拍了拍他的脸,“快睡吧乔帆。”
我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想看一看现在是几点了。今天不是霜儿回家的日子,所以祈风应该会回我们住的地方,他会这么晚都不打一通电话吗?
因为怕吵到段乔帆休息,我之前就把电话调成了无声。
——三十二通未接来电。
全是祈风打来的。
“老天!”他会有多么着急?
我急忙想拨回去,却发现还有一条未读简讯——落落,怎么不接电话?我不管你现在在哪里,立刻到医院来,安然因为送你而耽误了给他爸妈接机的时间,他的爸妈因此遭到了车祸,现在都躺在医院里,命在旦夕……
我的预感没有错,真的有事发生了。
我着急的一边穿鞋穿外套,一边叮嘱床上的病人,“乔帆,对不起!我不能陪你了,你好好休息。”
“你有事我怎么可能还睡的着,我送你去……”他马上清醒的想要坐起身,一时力道太大而又躺了回去。
“你怎么样?碰到哪里了?”我急忙上前查看,“你别动,伤口是不是又裂开了?”
“没有没事,你别急。”
我能不急吗?
“乔帆,你听我说,你安心在家里,一定要照顾好自己。我有事情会立刻打电话给你的。”
“不行,我不放心。”
“乔帆,你身上还有伤,不要让我分心好吗?”
安然、祈风、段乔帆,这三个人,没有一个可以让我不紧张、不在乎。
“央央!”
“听话。”
“有事记得一定要打电话给我。”
“知道了。”
我急急忙忙的出了门,拦住一辆出租车,报出了医院的地址。
老天!原来安然不是要去约女孩子,而是去给他父母接机。他怎么不和我说呢?我根本没有办法想象他的父母躺在医院里,命在旦夕的样子……
他们大家都在医院里和死神抗争,我却和段乔帆躺在床上聊天。老天!别说祈风和安然会不会原谅我,我自己都不会原谅自己的。
“请老天保佑你们吧!我愿意把所有的灾难转到我身上,只求大家都平安无事。”
老天,我也求求你,别再这样了!有任何的灾难和病痛折磨都请对着我来吧,别再折磨我身边的人,别再让我还不完前世懂得债时,又要欠下来生的债吧!
我不仅仅是一个灾难,我还是祸水。
老天!
“师傅,麻烦开快点好吗?”
每一分每一秒都是这么漫长。
“小姐,这已经是最快了,即使是晚上车少,被拍下我超速时我还是会被罚款的。”
“抱歉。”
我已经急得不知道如何是好了。
终于,我在煎熬中赶到了医院。“不用找了,谢谢。”
我递给出租车师傅一百块钱,来不及等他找钱就急忙奔进了医院——
97劫数
所有人都看着我,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我。安然微低着头,但我仍然看到了他疲惫苍白的神色。祈风大步朝我走过来,像是刚从冰窖里走出来一样,身上还裹着一层冰,眼神中透漏着一种仿佛来自北极的寒冷。
“你是不是和段乔帆在一起?”
“……”他寒声问。
他会打我吗?
我不由得浮上这个念头。
“回答我,是不是?”
“是。”
他紧闭着唇,狠狠地一巴掌甩上了我的脸颊。火辣辣的疼。事实上我明白,疼得是我的心。祈风他打得毫不留情,这一巴掌是用尽了他所有的力气吧。
“夜落央,我从没像这一刻这么恨你。你怎样对我都无所谓,甚至可以给我带绿帽子,我都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是,你不该为了你的私欲让安然替你受过。他只是一个爱你的人而已,爱不到、求不到,却要受到这样的对待吗?也许里面躺着的,应该是你;但不管是谁,都不该是安然的爸妈。如果他们有个什么,我会恨你;如果他们有个什么,你应该为他们赎罪、为他们陪葬……”
我狠狠地踉跄了一下。
这话,够冷、够狠、够伤人,一鞭鞭狠狠地鞭打在我的心上,把我打进了十八层地狱。却不足以抵过安然爸妈所受的万分之一的罪。
“好!”
我轻声的答应。
“我答应。如果他们有个什么,我给他们陪葬。黄泉路上,阴曹地府,我都会去赎罪。”
这一巴掌,他是用尽了力气要把我的爱全数还给我;他不要了,他嫌弃我的爱不干不净,所以他还给我了。
我不由自主的望向阿飞他们,他们全都一致性的扭过头去,仿佛不曾看到这一幕。
我突然又想起上一次祈风打我的时候,他们全都挡在了我的面前,纷纷为我说请;而这一次,我是真的做错了吧?
我突然了解到,这一个不属于夜落央的世界。可是,我却不能离开。
我看了祈风一眼,他闪过头去;我一步步靠近阿飞他们——阿飞别过头。
我知道,她不能原谅我。
安然低着头,我想安抚他,却不知从何而起;更何况,现在也不是安慰的时候吧。
“阿三,告诉我现在什么情况好吗?”
我只能求助阿三了。这里的每一个人,都在刚才和我划清了界限,他们是不会跟我说的。
阿三红着眼睛,抱紧了她怀里的吉他。“安叔安姨还在抢救,大量失血,只有安然的血是不够的,他已经输了两次血了,共一千毫升,可是根本不够……”
“什么血型?”
“a型。”
a型。
是老天给了我一个补救的机会吧?
谢谢!
我恍恍惚惚的跟着护士走。
“抽我的吧,我是a型。”
可是我不能把我的血全部抽走,我还要为我犯下的错负责。
抽完了血,我避开祈风他们,像一抹幽灵一样,浑浑噩噩的走出了医院。
……
我发了两贴帖子。
一贴发在网络上——兄弟们,姐妹们:大家好!请帮我,我在xx医院,需要大量的a型血。夜落央敬上。
另一贴登在报纸上——兄弟们,姐妹们:大家好!请帮我,我在xx医院,需要大量的a型血。夜落央敬上。
其他的无需多说,有心来的,这样就足够了。
我仰起头,把冷冽的空气吸进腹内。老天,如果你还肯帮我一次,就请让安然的爸爸妈妈度过这一劫吧。我愿意拿我的一生的幸福来交换。
我给不起安然所要的爱情,请把他的亲情还给他吧!我愿意拿我的所有来交换。
请帮帮我吧!请帮帮我吧!请帮帮我吧!我不想带着一身的遗憾和罪孽离开这个世界——请帮帮我吧!
……
回到医院手术室门外,祈风看也不看我一眼;我的心紧了又紧、缩了又缩。阿三走到我身旁,轻声问:“你去了哪里?”“没有。”
我垂下了酸涩的眼睛,把眼泪逼回了腹内。
阿飞窝在何俊怀里,祈风站在安然身旁,大家都沉默着、等待着,谁都不愿意多看我一眼……
我能理解。真的可以理解。
只是心里有些痛、有些酸罢了。
阿三看着我,想说什么,终究没说。
“该输血了。”
护士说。安然随之站起身。
“我来吧。”
我走到了他们之间。“我是a型血。”
“……”
大家无言无语的看着我。
我淡淡的对他们笑了一下,准备跟护士走。
“落,你休息一下,我来。”
随着清脆响亮的声音,一个人影闪到了我面前——是宁波。
她豪率的拍拍我的肩,“照照镜子去,你的脸白得跟个鬼一样,我都认不出你来了。”说着,她就跟着护士走了。
宁波!她真的来了,来到我身边,帮助我。
就是这样的。当年情势所迫,我们被一个“钱”字逼得无可奈何;但是真正到了大家需要帮助的时候,我们都会尽自己全力全力以赴……
“别担心,会没事的。”
我转过头,看到了若言安抚而温暖的笑容,一时间感动的想流泪。
“我在家里正准备睡觉,看到了你的帖子,刚好我老头是a型血,我们就赶来了。”
在这样的一个深夜里,一个寒冷的冬夜里,大家及时赶来了。
我突然记起那句话“锦上添花固然不错,但雪中送炭更叫人感动”。原来是这样的心情,无以加复、无可言喻的感动、和千言万语说不出的感激。
若言和她男朋友走过去了,宁波走到我身边。“会没事的。”
“嗯。”
我们之间,不需要说谢谢。
“我明天还要上班,先撤了啊!”
“好!”
她向大家点头微笑一下,然后离开了。
“我们也该走了。”
若言走过阿三身旁拍了拍她的肩,没说什么。阿三深深地弯下腰,郑重的说,“谢谢!”“不客气。”大家都不扭捏,大大方方的道谢,离开……
我一句话也说不出口,红着眼眶送他们远走。
一个“谢”字,道不尽心中的万语千言。
98雪中送炭
天,就快亮了。
“姐,我们来祝你一臂之力。”
正在读高中的弟弟和他的两个同学一起出现。“这是我的同学,听说你有难,都一起来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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