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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表演|作者:U_u茵茵|分类:辣文肉文|更新:2025-05-11 23:49:16|下载:表演TXT下载
  内容简介(300…500字)

  为了摆脱社会、家庭、义务的束缚,三个男人决定带着妻子和女朋友之外的异性伴侣旅行。这种看似超脱的旅行并没有给他们带来轻松,反而给他们未来的生活带来更多麻烦。现实生活中日益复杂的男女关系让他们疲惫不堪,他们再次策划新的远行……

  故事中的三个男人拥有各自的生活舞台,他们竭尽一切心智地在表演。他们表演着他们脆弱的面孔,表演着对女人的各种招数;而最重要的是他们徒劳的人生舞蹈,无法摆脱生活中的自我监禁。

  作者简介

  海男,中国最有争议的女性主义作家、诗人。虽然出生在一个封闭在群山和丘陵之中的小县城,闭塞的环境却没能阻挡她思想的尽情飞舞,还培养了她喜欢旅行的爱好,尤其是沿着陌生的地域线去旅行。这种心灵流浪的感觉正如同她的文字,总是从让人意想不到的角度直插人性的最深处,让人在疼痛中享受阅读的快感。

  主要作品有:长篇小说《花纹》《马帮城》《夜生活》《私生活》等;散文集《空中花园》《我的魔法之旅》等;诗集《虚构的玫瑰》《是什么在背后》等。已出版《海男文集》四卷。

  目录

  第一章 旅行,即身体解放的时刻

  就在刘庆祥用刀和叉分开一块热牛排时,他突然看见了一个女人。那个显得懒洋洋的女人披着长发正往海边的沙滩上走去,她的目光迷惘使刘庆祥突然放下了刀叉……谢雅斌感觉到了他的又一种异常,问他是不是有什么事。刘庆祥嘀咕着说:“海边的那个女人很危险,我想去看个究竟,我想去阻止她……”

  第二章 异类的翅膀

  男人开始拥抱李雨花,李雨花好像也不挣扎,熊来就一直站在那团阴影之中,他听到了李雨花的一阵阵喘息声。那潮汐般的喘息使熊来出现了短暂的尴尬,他立起身子,决定突围出去。就在他刚脱下鞋子,从鞋柜中取出自己的鞋子穿上时,一个声音从身后传了过来:“你是谁,你在这房子里做什么?你是不是小偷?”

  第三章 碰杯或干杯

  他直奔六层楼的平台,在黝黑的光线之中,他看见了一个女人的影子,那件薄薄的连衣裙被风吹拂着。他小心翼翼地靠近方薇薇,她回过头来,猛然间扑向他的怀抱。他的手在这一刻变成了梳子,他正用伸出去的手梳理着她身体上的羽毛。

  第四章 你是我的同谋

  有一天半夜,正在他想驱车回家时,又接到了王素萍电话。她的声音很慌乱,然而,她却压低了声音对他说:“有一个男人在铺子外面走来走去,我甚至能感觉到他把手放在门上的声音,他好像要撬门,他好像带着武器……你能不能过来一下……”

  第五章 谜底,就像内衣般柔软

  他醒来后发现自己躺在一个女人旁边,这不是梦境,而是一种人性的证明:他准确无误地躺在她身边,她的身体裹着很轻的睡衣,可以透过睡衣看得见她的肉体……身体永远都在睡衣的深处保存下一些秘密,它会使肌肤变得更柔和更性感,同时,睡衣的好处也在于遮饰住岁月留下来的一系列痕迹。

  第六章 表演,从现在到永远

  潘枝叶让他把目光移到舞池中去,移到跟他们的生活有关的一对舞伴旋转的影子上去。潘枝叶揭穿了她的恐慌:“我太了解这个男人了,我像了解我的内衣尺寸一样了解这个男人,他已经迷上李雨花了……”熊来不悦地说道:“怎么可能……他明明知道李雨花是我的女朋友……”

  第一章 旅行,即身体解放的时刻 1

  这是一部决心从男人入口的小说。进入男人秘史入口处,并不容易,它或许是一次徒劳的解构,但通过男人的一系列外在于心灵的生活细节,我们可以划分并看清男人脸上的一系列标签。故事开始于一次旅途前夕的策划,三个男人是大学时代的同届毕业生,他们在毕业前夕分别是医学院、财经学院、哲学系的学生,他们在毕业前夕经常聚会,毕业后又分配到同一城市,他们现在的职业分别是省人民医院的外科医生、私营汽车贸易公司的部门经理、一座咖啡馆的男主人。

  咖啡馆的男主人谢雅斌叫来了外科医生熊来和汽车贸易公司的部门经理刘庆祥。三个人经常在咖啡屋聚会、聊天,因为三个人都已三十岁了。其中谢雅斌和刘庆祥是单身,熊来已经在三年前成婚。三天前,谢雅斌打电话通知他们说,生活过得无聊透顶,他有一个好的计划,可以让身心快乐,可以驱散这个夏季闷热的生活。他们约定了时间见面。

  谢雅斌给他们上了黑啤,三分钟后,他透露出了他的计划:利用这个像火焰一样闷热的夏季,组织一次旅途生活。每人挑一女伴,结婚的不能挑妻子,未婚者不能挑未婚妻,除此之外,可以挑任何女伴。

  谢雅斌刚一说完,第一个击掌的就是熊来,他说自己过着监狱般的婚姻生活,早就想寻找时机到外面透气了。

  刘庆祥没有像他们所想象的那样兴奋,其原因是三个多月前,刘庆祥刚认识了一个女友,两个人正处于热恋之中。他似乎对这个策划没太大兴趣,只是介于两位好友的鼓动,内心才冉冉上升起一种热情。因此,谢雅斌不得不抛出他的真谛,这是谢雅斌在关键时刻经常抛出的诱饵之词:我们三个男人,各自带上新的女友,她们既不是老婆,也不是未婚妻,这次旅行对我们来说也许是一生中唯一的秘密生活,谁都不知道我们带上了新的女友旅行,因为无论是我们的未婚妻还是老婆都以为这是三个男人的旅行。

  刘庆祥心动了。外科医生也巴不得赶快去旅行,他说,他恰好有二十多天的假期。

  于是,他们约定了三天后在火车站见面,他们这次出门,不乘飞机,也不驱车前往,而是按照最诗意的、被现实生活慢慢冷淡下来的交通方式——乘坐火车,他们相信,这其中会渗透出浪漫。

  第一章 旅行,即身体解放的时刻 2(1)

  火车站出现在谢雅斌面前时,他刚进入三十岁的第三天,没有任何人知道三个星期前他在飞机场送走了自己的第三任女友,那个叫露水的女人在乘飞机去巴黎之前是歌舞团的化妆师,她在一个多月前就暗示谢雅斌说:“我只不过是你生活中的一段插曲,知道插曲是什么意思吗?”

  那时候,谢雅斌已经隐约地感觉到与自己谈恋爱一年的女人有离开他的趋势,因为露水有姑妈在巴黎,在他们恋爱的一年时间里,露水总是翘起嘴唇说:“如果巴黎是我未来的生活之地,你愿意陪同我去巴黎吗?”

  每当这样的时刻,谢雅斌总是绕开话题,从他谈恋爱的第一天起,他就不愿意扮演一个弱者,尾随着女人的石榴裙摆晃头晃脑,他更愿意显示出自己的姿态。比如,他绕开话题时告诉露水,“我请你去吃意大利面条,那是一家地道的意大利面馆,你愿意吗?”

  露水毫不示弱地说:“我今天没有兴趣品尝你喜欢吃的意大利面条。”这样的语词对峙总有一天会使他们的生活疲倦。终于,露水办好了一切手续时公开了她离开的准确时间,公开了她为什么离开这座城市朋友亲人的缘由:“我感到无聊透顶,仿佛生活已经没希望,每天面对歌舞团的那些脸——我确实已经厌倦了,所以,厌倦是我离开的动力,缺少这种动力,我就不可能离开这座城市,同时也离开你……”露水说这话时只看了谢雅斌一眼,她的目光更多地游移在云朵之上,那时候他们驱车来到了郊外,那是看云朵的好地方,也是他们透气的地方。

  谢雅斌抑制住了内心的那种失落感,在关键的时刻,他总是能够控制好自己的情绪,哪怕绝望像耗子般在他胸口穿越着,他似乎也可以承担。

  这种忍耐来自母亲对父亲的背叛,在他十二岁的那年,他和父母生活在一座小县城,母亲是供销社的售货员,站在柜台前卖皮鞋。他最深刻的记忆来自一个下午,他回家后才发现竟然没有带钥匙,父亲上班的机械厂太远了,他只好到母亲的柜台前取钥匙,看见一个男人站在柜台前,他离柜台越来越近时听见男人的江浙口音。男人看见他以后盯着他的脸看了很长时间。再后来,他的母亲突然离家出走了,整座小县城沸腾起来,似乎所有人都知道了他母亲和那个江浙商人的奸情。而且传闻把这个过程描述得有色有声,父亲和他无法想象的许多细节都被传得生动有力。

  他和父亲就在这种耻辱的沸腾声中相依为命地生活着。也就在那一刻,那些忍受耻辱的日子里,他对女性产生了一种难以言喻的仇恨,尽管如此,这仇恨很快就随同父亲的再婚消失了。很快,他的继母就给他的生活带来了一种爱,他和父亲的伤口在渐渐地痊愈。那个在县电影院卖电影票的继母没有再给父亲生下一男或一女。有人传说继母是因为不会生孩子才嫁给父亲的,这种传说并没有影响父亲和继母之间的感情,也没有影响谢雅斌和继母的关系。

  谢雅斌对女性的仇恨也随同继母的降临逐渐地减弱,在传说中不会生育的女人心无旁地关爱着一个新家庭,同时也给谢雅斌带来了电影的世界。每个周末,继母都会给他留下一张电影票,每个周末的一个晚上,有两个多小时的时间,他都在继母所在的电影院看电影。

  电影使他的世界敞开了,也使他更深入了解了人性所带来的一切遭遇。他开始逐渐地从人性的意义去理解母亲的离家出走。逐渐地,他开始离女人越来越近,因为在大学校园里,到处都是他的异类,在他生活的圈子里,如同蓓蕾一样的渴望着盛开。到处都是他的异类发出的各种信息,身体的信息、目光中的信息、鼻翼之间的信息勾引着他。

  年轻的异类在他身边游走、呼吸,同他一起游戏着生活,同时也被生活所游戏着。就在三个星期前被他送走的女友露水,在离别前夕,谁也没有说清楚告别的意义,谁也无法表达清楚未来的去向和目标。总之,这似乎是一场形而上的虚无之别,谁也无法主宰并决定他们此次离别,是永远的离别,还是为了离别的聚会?

  露水所乘的飞机环绕他的视线飞了一圈之后就沿着白色的云朵消失了。世界突然变得一片空白,仿佛在一种澄明之间什么也不存在了,只剩下他的肉体,他突然想为生活制造点什么游戏,他想起了两个好朋友,想起了与同类关系中的一种关系。倏然间,他内心涌动起一种男人和男人之间的秘密,他想制造一种秘密,如香水制造者创造一种香水味儿一样,所以,他策划了这次旅行,在策划之前,他并没有选择好自己的旅伴。

  此刻,站在火车站陪同谢雅斌的旅伴有些拘谨地合拢手臂,在昨天中午之前,谢雅斌跟这个女孩只是一种购物的关系。女孩开的那家香烟店在谢雅斌咖啡屋的对面,那家小小的烟店显得很特别,屋子虽小,却装修得很热烈,火焰似的屋顶上镶嵌着香烟盒。在这个世界,香烟已经取替了广告的位置,因为它污染了空气和肺,尽管如此,香烟依然存在着,其原因就像善良和罪恶一样相互纠缠着。

  第一章 旅行,即身体解放的时刻 2(2)

  谢雅斌站在自己的咖啡屋前,总是会看到街道对面的香烟专卖店。它窄小的屋顶上呈现出一片香烟盒的火热景象。接下来,他看到了对面那个卖香烟的女孩,她二十岁左右,神情恍惚地坐在柜台前。

  于是,谢雅斌走过了马路,从买第一盒香烟的时刻开始,他就感觉到那个女孩子的目光显得很无助——这有助于他作为一个男人分泌出一种同情心。从第一次恋爱到刚刚送走女友,他总是想方设法地摆脱那些想笼罩他的女人的目光,前三任女友的目光都尖锐、柔情似火,她们独立无羁,比如,刚乘飞机到巴黎的露水,几个月之前还依偎于他胸前问他有没有产生与她结婚的念头,虽然露水说出这句话时的表情显得很滑稽。

  然而,滑稽却是这个时代的本性,每个人的脸上在特定的环境笼罩之下都会显示出滑稽的微妙表情。因为在这个时代,每个人的生存困境以及感情陷阱会越来越深,滑稽在脸上抽搐着,如同一盘混乱的录像带失去了头和尾。

  所以,在面对一张滑稽的脸谈论情感时,谢雅斌向来都有些心不在焉。因为,面对一张滑稽的脸谈论情感归宿时,其本身就显得滑稽,每当这时他总是转移注意力,他要摆脱一张滑稽的脸,他在摆脱一个乘飞机到巴黎的女人的笼罩。也许,这就是他策划与两个男友共同旅行的目的。

  他趴在柜台前的三分钟时间里突然选准了她作为自己这次出行的旅伴。此刻,他向这个置身于柜台前的女孩子发出邀请,她微笑着,她知道他的身份,一个咖啡屋的男主人——总是绕过街道前来买包香烟。其实,她翘首时可以看见他咖啡屋柜台前的酒杯和香烟盒,她也许知道这个男人绕过街道前来买香烟并不是对一盒香烟感兴趣,而是对她的存在感兴趣。

  她点了点头,她并没有像他所想象的那样犹豫不决,反之,她决定得很快,超出了他的想象。她说:“我可以和你一起去旅行,让我姑妈来替我照看香烟店。”这个女孩子的果断反倒让他有些害怕。

  在他所谓的缓慢的想象里,他发出邀请时,这个女孩子应该是迟疑地、气喘吁吁地看着他,并不即刻拒绝他,却作出一副犹豫不决的神态——不知道为什么,他似乎期待着看见这样的神态。因为这种神态让他感觉到无助,一个未经过时间磨炼的女孩子的无助会显出一种天真,然而,她似乎已经失去这种天真很久了。他微微地感觉到有些失望,但已经控制不住这种局面了,邀请已经发出,女孩子已经同意,这趟旅行的旅伴已经尘埃落定。

  第一章 旅行,即身体解放的时刻 3

  外科医生三十出头,他拎着箱子并没有同时与他的旅伴出现在火车站的候车室,他出现时单独一人,以至于让早已等候的谢雅斌以为外科医生没有找到旅伴。当外科医生诡秘地一笑时,谢雅斌明白了:外科医生作为一个已婚的男人是不可能同他的旅伴同时出现在火车站的。果然,几分钟以后,一个女人拎着箱子飘然来到外科医生的旁边。

  外科医生熊来嘘了一口气,自从与他的同伴在咖啡屋分手以后,他的内心就洋溢着一种激情,终于有理由和借口出门了,出门意味着出发,出发意味着背叛。他在微妙的笑意之中已经看见了自己的旅伴,一家歌舞厅的伴舞姑娘。

  偶然就是那种陈述不清楚的没有准备的临近。熊来每天与医院打交道,他已经嗅够了或者习惯了医院中陈列的现实主义的生活。他见到潘枝叶的时候,眼睛一亮:她纤细的腰,修长的身材仿佛带领他或正在牵引他曾经幻想过的一种跳跃。当他决定带潘枝叶去旅行时,他首先面对的是一次谎言。

  实际上在这之前,在一次又一次与潘枝叶的约会之中,他已经向妻子出售了谎言。他的妻子是一位正规科班毕业的研究生,毕业以后留校做大学教师已经多年。首先他要比以往出门的时间长一些,这样,他就要编些小巧玲珑的谎言,当他为自己的约会而编织谎言时,他总是想着医院过往女人手中的包:它们如此玲珑,却可装下女人们所需要的东西,化妆品、钱夹、梳子、卫生巾之类的小东西都在玲珑的小包里有它们充分立足的位置。这就是游戏规则。

  比较玲珑的小谎言自然可以让妻子雅娟深信不疑,每当他说今晚又要加夜班时,雅娟总是毫不迟疑地点点头。雅娟有自己的事要做,她正在考博士,她称像她这样的研究生在大学里多如牛毛,如果再不考博士,她就无立足之地了。

  从他与雅娟结婚的那天起,他就明显地感觉到雅娟是一个不断地给自己增加压力的女人。她从不让自己有喘息的机会,即使在他们度新婚蜜月的时刻,雅娟旅行的箱子里也是装满了书籍。

  雅娟依偎在他的怀里,也会描绘未来的前景,她想在三十五岁左右,努力当上化学系主任,如果这个职位争取到了,再生孩子也不晚。

  她是在暗示正在做着蜜月之梦的熊来,在她未做化学系主任之前,她是不会怀孕的。所以,她从蜜月的头一天就让自己避孕,即使在他们做爱很热烈时,她也在提醒熊来:小心一些,让我们小心一些,让我们错过女人最容易怀孕的时刻。而且她也在提醒自己不能因为纵情纵欲而怀孕,在最后的时刻一定要小心翼翼。

  许多年以来,他和她似乎一直在为不怀孕而斗争,而每当她想方设法面对熊来展开她的避孕术时,恰好是熊来最沮丧的时刻。因为每当高潮降临时,她总是推开他的身体,仿佛把他推到身体的边缘。在他大汗淋淋的时刻,往往是她最清醒最理智的时刻。就这样,慢慢地,他对她的性欲减少了,他害怕她推开时的双手,进入她嘀咕着避孕的那个世界。然而,婚姻依然进行着,就像日历一样朝前翻拂着。

  潘枝叶降临到了他身边,之前他一次又一次地带着她到酒吧、小餐馆聚会,时间不长也不短,每一次聚会都在两个多小时内完成。就在这个时候,谢雅斌的策划出现了,他兴奋地幻想着:带潘枝叶离开这座城市,哪怕是几个小时,他甚至突然开了窍,为什么在此之前不变换一下地点去约会呢?

  他去邀请潘枝叶时,她睁大了眼睛,甜蜜地笑了笑,然后就答应了他。妻子雅娟很轻易地就相信了他的谎言,因为他编撰的这个谎言显得很真实:三个男友的旅行具有友情的力量。所以,他很顺利地就把他的旅伴带到了火车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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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章 旅行,即身体解放的时刻 4

  离开轿车乘火车旅行并不是刘庆祥所向往的生活。也许,这种生活在他的青年时期就经历得太多,那时候,他总是陪同父母不停地迁移着。

  他的青年时期是在平原上度过的,那是广袤的平原。母亲总是带他乘火车去看外婆,除此之外,那些年是他们家庭史上不断迁移的年代,父亲的工作不断地变换,起初,父亲在一座小镇上做教师,后来调到县城,后来又调到市、省城。那时候最方便的就是乘火车,他从小就嗅够了火车上的一切味道。从车厢中散出来的口腔和器官味、衣服味充斥着他的记忆。

  这也许正是他在大学毕业之后寻找速度的原因,最自由的速度让他开始做起了汽车贸易,在三个男人中,他第一个拥有了轿车,后来谢雅斌和熊来在他的诱导之下,也在一年前买了轿车。

  他之所以参加这次旅行生活,完全是由于无法割离好朋友的策划。他决定带自己正在热恋的女友去旅行,因为除此之外,他无法设想别的女人同自己结伴旅行。因为过去的女人都因为各种原因有缘无分地与他散了伙。恋爱而无结局,似乎是这个时代的特征,只有进入了婚姻生活,才能确定爱的幕布终于合拢了。

  他带着女友肖兰出现在火车站的候车室里时,隔得老远他就已经敏感地嗅到了青年时期嗅到的味道。然而,他竭力地抑制住这种味道进入他的呼吸道,进入他的胸腔。隔得老远,他就已经看到了谢雅斌旁边的女人和站在熊来旁边的女人。很显然,这是两个完全陌生的女人,因此,他相信了谢雅斌和熊来恪守的规则,没有让女友和妻子成为女伴。不过,他认为,肖兰已经跟他建立了恋爱关系,并不意味着已经成为他长久和永恒的女友。

  在这个世界,寻找永恒之梦已经不可能了。他眯着双眼,在三个男人中,只有他是单眼皮,眼睛很小,而且喜欢眯着双眼,当他眯着双眼时,眼睛变成了两条线,他眯着双眼审视着这个世界,而这样的姿态往往会显得幽默和松弛。

  谢雅斌走在前面,此刻,已经进入月台,谢雅斌旁边的女人在三个女人中显得最为腼腆,也更为娇小年轻。从这种腼腆中可以看出她正期待着这次出发,同时期待着这次出发改变她的命运。

  三个男人、三个女人结伴出发,并且采用了乘火车的方式。依照他们现在的能力,他们完全可以驱车旅行,何况这种方式很流行,汽车突然像流行歌曲和流行时装一样开始在这个国家风靡起来。

  当汽车轮子代替脚步时,人们追寻着梦想,而旅途无疑是人们在有可能的身体局限之外划出来的一种梦想之旅;另一些人喜欢乘飞机,倏然之间就到达一个地点,倏然之间就改变了时间和地点。更多的人钟情于火车,因为这种交通工具在今天像旧照片、旧磁带、旧录像机、旧情歌一样流行起来,因为去乘坐一列火车,意味着把身体上的梦驱逐得更远,乘火车的人容易被火车轰鸣而出的那一刹那所缠住,仿佛被梦境所缠住一样。被咖啡屋的男主人公谢雅斌所虚构出的这趟旅行就是被莫名的梦境和露珠般的激情所缠住的梦境。他似乎比别人更积极和主动一些。因为他负载着理念和梦境。

  此刻,他走到最前面,女友跟在后面,之后是同样的场景:两个男人后面都跟着女友。在拥挤的人群之中,他们列队而行,进入了车厢内部,在这内部是陌生人的气息,交织着各种声音。当他们安置好了行李箱,认准自己的座位时,火车开始轰鸣起来,三个男人的目光对视了一下,谢雅斌的脸上闪过一道明亮的色彩,因为火车终于准时出发了,这是他策划的旅行;熊来的脸上暧昧地闪过一种色彩,终于出现了机会,终于可以沿着火车铁轨而去,这是他早已企及的一种另类生活场景,其目的是为了隔离他开始已经乏味的婚姻生活;刘庆祥的脸上洋溢着一种抑制力,他也许正在抑制车厢内翻卷而上的味道。

  三个男人、三个女人终于形成了一支旅行队伍,当火车在第二天黄昏到达目的地——海滩的旅馆时,他们感觉到了温暖的热带海水的咆哮声已经从不远处翻滚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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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章 旅行,即身体解放的时刻 5

  登记客房时,三个男人不约而同地站在了一起,这是三个男人都面临的困境,出发之前,他们并没有时间考虑住宿问题。在谢雅斌所描述的这次旅行地图册上,似乎凸现的只是几幅图像,比如,海边的日光浴场;比如,清澈见底的河流中游动的鱼虾……他们被谢雅斌所激荡起的旅行图上似乎都来不及出现男人和女人身体对峙的现实问题。

  此刻,三个男人的脸上都出现了困境,因为三个男人都无法准确地确定今晚是否需要跟女友住在一起,他们诡秘地对视着,然而,这诡秘很滑稽。最后,依然是谢雅斌作出了决断:我们为什么不可以住在一起呢?我们为什么在这有限的旅途中要跟我们选择的女伴分居呢?我们的身体不是一直向往着这样的生活吗?

  另外两个男人没有异议,谁都没有任何力量抗拒这一刻,谁都在这一刻产生了孤寂。从远处涌过来的白色泡沫已经使他们感受到了人生的反复无常,而此刻,随同环境、地点的变化,他们的内心也在变化着,因而,他们登记了三间客房。

  现在,他们带着各自的女友用钥匙打开了各自的房间,在海边沙滩不远处的这座白色旅馆里,三个男人同时把钥匙伸进了幽密的孔道。当钥匙在孔道中转动时,他们的生活面临着一种入侵:在一个他们之前,也许被幻想过的短暂的时空里,此刻,三道门同时向他们敞开了,然后是人和箱子进入客房的声音,之后是门砰然掩上时的声音。

  谢雅斌此刻已经把两只箱子放进了衣柜,在已经逝去的任何一种时空里,只要是闲暇时光,他总是期待着抛开咖啡屋,到一座遥远的陌生的房间里去睡一觉,因为他在咖啡屋已经待腻了。这腻是任何科技和创造者无法解决的问题,也是我们这个时代飘忽的问题。

  谢雅斌的腻味不仅仅来自咖啡屋日复一日的生活状态,这种被他称为谋生的状态,每日耗尽他的烟蒂,每天的每天他总是坐在咖啡屋的二楼,叼着香烟,像一个窥视者一样观望着来来往往的陌生人的面孔。

  咖啡屋刚刚开业时,他承认这种观望的角度给他的视觉和心理带来一种满足感,即从一张张扑进咖啡屋的男男女女的面孔中寻找到生存下去的可能性,同时也从他们的面孔中捕捉到他经常体验着的惶恐和对生活质疑的表情。

  然而,任何新鲜的事物都会产生出腻味,犹如面对一个美人,在时间的消逝之中,我们难免会滋生了困倦。此刻,他必须面对这个从香烟店中走出来的女人,应该称她为女孩,二十岁左右,她并没有象他所想象中的那样显得恐惧,当他登记房间时,他心里突然闪过一丝忧虑:在他看来,他所选择的女伴太年轻了。她对男女关系看上去毫无经验,他跟她同房是否意味着对她的入侵?对她简单历史的一次入侵呢?事情已经确定了,而且是他确定的,已经来不及更改和否定,他想好了一种方式,他可以在客房中打一个地铺,让女孩睡在床上,这种方式既古典又浪漫。

  此刻,女孩提出了一个要求:她想洗澡。现在我们不再称她为女孩,在以后的叙述中我们会叫她的名字王素萍——这个名字显然很朴素,好像源自旷野和乡村。她确实来自乡村,两年前她同村里的几名伙伴进入了这座城市,她寻找到了姑妈,已经退休的姑妈开了一家烟店,恰好因为患上来历不明的一种疾病,从骨头中弥漫出一种疼痛,这疼痛使姑妈无法去照顾烟店,所以,她把这个烟店交给了王素萍。姑妈是一个寡妇,儿子在外省成婚并生活在距离她同样遥远的地方,王素萍的到来恰好弥补了姑妈生活中的孤寂。

  王素萍到浴室去了,现在只剩下谢雅斌,他推开露台门,这是一座可以眺望大海的露台。露台上有一张圆桌,两把椅子,椅子可以松动,可以变成躺椅。这是人们享受生活的一个场景,谢雅斌坐在躺椅上,他感觉到大海的咆哮声很近很近,也可以听到从浴室里传出来的声音,他想着王素萍正在沐浴,而楼下是花园,看不清楚度假者的脸庞,他很想到不远处的海滩上走一走,此刻,他在耐心地等待,在进客房之前,他们已经约好了时间,四十分钟后一起到沙滩上散步。

  第一章 旅行,即身体解放的时刻 6

  熊来打开客房的门时再一次感受到了机遇。这是一个再好不过的机遇,此刻,他遇到了同样的问题,潘枝叶说她要洗澡,看来长途火车可以使一个人的汗液从汗腺里涌出来,可以使一个女人在打开客房的门时就想到了浴室,这就是在车厢内总是涌动着肉体的味道的原因。而女人比男人更无法忍受汗液,她们光洁、细腻的肌肤比男人更无法忍受被汗液所覆盖的折磨。所以三个女人在跟随着各自的旅伴进了屋后,她们都走进了浴室。

  洗澡是身体到达一个地点之后所产生的一种欲求。当三个女人从沐浴室走出来时,她们的身体罩上了一件清新的外衣,她们已在箱子中为自己找到了最亮丽的衣装,并且在她们的脸庞上化了妆。除王素萍之外,另外两个女人还涂了脂粉、口红,在腋下或者衣服上喷了香水。当她们出门时,三个男人都可以看出,在火车上穿的衣服消失了,她们站在男人的身边,等待着被召唤,谁都没有对同居一室的安排产生异议,就连王素萍也没有异议。这使得谢雅斌有些质疑:像王素萍这样的女人不应该是沉默的。但是,她为什么一丝抗拒的念头都没有,像她这样涉世不太深的女子,本应该恐惧或者至少也应该流露出一丝恐慌。然而,她是那样流于自然地从箱子里取出衣服进了浴室,在有限时间里还将自己打扮了一番。当她走出浴室时,一种清新的沐浴味激起了谢雅斌的另一种质疑:像王素萍这样从乡下进入城市的女孩不应该用如此成熟、老练的目光看着他。当然,她少不了腼腆,这是她从一开始就留给他的印象,然而,这并不意味着一个女孩子因此就必然纯真,就像形体的平庸并不意味着一个女人就丧失了优雅。

  她笑了,依然是那种腼腆的笑。她显得很兴奋。谢雅斌看了看表说:“已经到时间了,我们到约定的沙滩上去观望大海吧。”当他说这话时,他看了看她的低领处—— 一种女人特有的凹陷下去的低领处,下面就是每个女人都拥有的乳沟,有些乳沟深一些,有些乳沟浅一些,但无论如何,这两类女人都具有同类的性质:她们拥有男人所缺少的乳沟,所以,她们总在无意识或者有意识之间半暴露或半隐蔽着自己的乳沟。谢雅斌对这些半暴露或隐蔽乳沟的渴望并不意味着对性的渴望,在逝去的时间里,每当他看着对面、旁边女人的乳沟时,更多地产生出一种温柔的渴念:他渴望同这个充满乳沟的女人一起经历神秘的熔炼生活。比如登山、趟过河流;比如在生死之间作出选择。

  现在,面对着眼前的这个女孩,很显然,她呈现出的乳沟很浅,与那个已经远赴巴黎的女人露水相比较,王素萍的乳沟显得浅多了,她只不过是一个正带着梦幻与他尝试着旅途的女孩。所以,他带着她同他的伙伴们来到了沙滩。

  第一章 旅行,即身体解放的时刻 7

  南方海边的沙滩上,走着一对又一对的情侣们,他们的依偎、手牵手或者手触手的状态显示出他们正进入情侣阶段。所谓的情侣在这里显得轻松无比,他们没有社会、义务、谣言、家庭、时间的约束,人们之所以期待着旅行是因为期待得到解放。他们渴望着从牢狱似的生活习惯中解放出自己被奴役的肉身;他们渴望着从死寂或沉闷的生存状态中解放出自己被一个男人或一个女人所压迫的身体;他们渴望着在令时间窒息似的负担中解放出自己的梦幻。

  于是各种各样的旅行开始了。谢雅斌之所以选择乘火车奔赴这座南方海边沙滩,是因为当露水乘着飞机消失在蓝天白云之上时,他感觉到了一种负担:一个女人抛给他的负担不是金钱也不是尊严。他渐渐地感觉到了身体的沉重,他意识到露水虽然离开了,然而,露水给他的身躯留下了铅一样的负担,那就是迷惘。表面上,他显得若无其事,即使在露水与他面对面地拥吻告别时,他也显得若无其事,并且拍着露水的肩膀说:“走吧,时间到了。”

  时间到了,时间已经从另一边移到这里,在沙滩上,他们起初成为一个团体,后来渐渐地变形了,熊来拉着女友的手突然消失了,夜色开始上升,刘庆祥和女友也消失在沙滩的另一边,现在,只剩下谢雅斌和王素萍。

  他开始审视自己,他很羡慕熊来和刘庆祥,他们似乎可以很轻易地牵着女友的手散步,或者很容易就消失,隔着一层夜幕,他可以隐隐约约地看见他们消失的理由。熊来好像和那个女人一直走在后面,他们手牵着手似乎不是在散步,而是踩着松软的沙子,仿佛隔着十分柔软的棉花做着游戏。而已经消失在前方夜幕下的刘庆祥和他的女友,似乎在轻松、愉快地环绕着大海倾诉衷曲。

  现在,谢雅斌正视了一个现实,王素萍就是他的旅伴,所以,他伸出手去,在夜色沙滩的掩饰之下。王素萍穿一身洁白的连衣裙,离他很近。她挺起胸脯,站在他面前。他们开始手牵手散步,开始聊天,王素萍很健谈,她说这是她头一次看到大海,在故乡的时候,她们把湖泊比喻成海,坐在水边望着彼岸……

  他看不到她的乳沟,女性所有的特征都被夜幕掩饰,能够显示女人身份的是她的声音,她那充满腼腆的声音把她简洁的历史放在他面前。环绕着沙滩走了一圈之后,他突然感到累了,他想回去洗一个热水澡,他想躺在床上,好好睡一觉。他开始寻找他的伙伴们,才发现沙滩上根本就看到不到他们的影子,看来,他们已经回旅馆去了。

  他牵着她的手一直到了旅馆门口才松开,回到客房以后,他让她先睡,她脸上开始恍惚起来,她有些慌乱地问他:“你睡在哪里?”

  他有些惊喜,他期待的那种东西并没有从女孩的脸上消失,它回来了,他对她产生的那种质疑正在消失,他果断地说:“我打地铺,衣柜里有毯子和被子。”

  他进了浴室,他确定了今夜他必须睡地铺的命运,这只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命运,他现在清楚了他必须睡地铺,因为没有任何理由让他和这个女孩睡在同一张床上。所以,他一下子变得轻松了。他告诫自己:你必须睡地铺,无论如何你必须睡地铺,这是规则。为了这一点,他有意地在浴室中消磨时间。而当他出浴室时,那个女孩已经在床上睡着了,于是他也走向了自己的地铺。

  第一章 旅行,即身体解放的时刻 8

  睡觉的问题因为一男一女而出现在旅途。现在,让我们回到熊来的房间里。之前,他牵着这个叫潘枝叶的女人走了很远很远。在他一生中,他还是头一次在婚后与一个女人幽会在如此浪漫的海滩,当涌动中的潮汐来到他们赤脚下面时,他感觉到时间仿佛被凝固了。他突然拥住了那个女人,女人在他怀间颤抖了一会儿突然昂起头来问他:“你结婚了?”

  他点了点头。他不可能否认这个问题,他刚巧才想起来,在与女人的约会中从未谈论过自己的婚姻,他一直以一个男人的身份并不频繁地与这个伴舞的姑娘约会。而且他也从未问过关于她的历史,就这样,她成为了他的旅伴。

  她紧紧地依偎着他,似乎并不想继续研究他已经承认过的婚姻问题。他们相依在一起,凝固在一次又一次退下又涌上来的潮汐之中。事实上,他们是最后离开沙滩的,他们回房间以后依然相依着,仿佛想凝固成一对雕塑。他后来洗浴了一遍,他出来时,潘枝叶依然在等待着他。

  当他的手触到潘枝叶的手时,她开始脱衣服,她脱衣的速度不快不慢,不慌张也不拘谨。他有些惊讶地看着她,她突然说:“我做过人体模特……所以,我不害怕面对男人脱衣。”她的话暴露了一种关于她的不为人知的历史,这历史他从未知晓,他愣了一下。

  之前,她已经把房间里的灯光调整到最柔和的程度。她做过人体模特,她当然知道灯光的妙用,灯光很柔和地打在她的裸体上,他一直站着,他明白,到时候了。他不断地约会,内心幻想着越过沉滞、烦闷的婚姻生活,然而,限于各种环境,他寻找不到比酒吧、小餐馆更好的约会之地,但这并不意味着他没有在寻找——他一直在寻找。所以,当谢雅斌道出他的浪漫主义之旅的方案时,他兴奋地点点头。

  而此刻,他目视着她,一个女人,脱衣服如此之快,原因是之前她做过模特,他是外科医生,并且是一个经常到报刊零售亭的外科医生,除了购买晚报之外,他还购买文学美术杂志。所以,他并不保守,人体就是那么一回事,它神秘,它颤抖,犹如幽径之道,然而,当一个人剥开外衣时,肉红色的光线使得人体变得赤裸,它不再使幽咽似的声音压抑。

  所以,他了解人体。他曾一次又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