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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作品:并箸成欢|作者:独来读网|分类:其他小说|更新:2025-05-12 12:48:29|下载:并箸成欢TXT下载
  盛宁叹口气。女人是种不可理喻的动物,她们对购物天生的狂热和偏执,是男人想破脑袋也想不出个所以然的。

  把银票和碎银,还有两吊钱一起包好揣上,盛宁推门而出,步子迈的叫一个大,脸容叫一个肃穆,大有风萧萧兮易水寒,烈士一去不回还的悲壮劲儿。

  杜清若也换了件衣裳,竟然是给盛世尘新做还没上过身的一件儒生袍,领襟、袖口和下襬处都用浅绿的丝线绣出精致的连云锁纹,青丝在头顶绾起,打横别着衔月簪。簪子碧绿,发鬓乌青,越发衬的眉眼如画。

  她个头原本就比南方这里的女子高,又习武,很有潇洒不群的气度,竟然看不出什么破绽来。

  盛宁愣了了下,由衷的说:“杜姑娘,妳要是生成个男儿身,保准是个万人迷的翩翩佳公子。”

  杜清若朗朗一笑,声音也拿捏起来,哑哑的说:“你可真会逗人开心。万人迷?呵呵。”

  盛宁一伸手,“杜姑娘请。”

  “哎?该改口了。喊我杜兄,我喊你小宁。”杜清若笑容可掬:“这下你可得听我的了吧?”

  盛宁一笑:“是,杜兄先请。”

  两人走在街上,午后的阳光晒得人有些懒洋洋的,这时候街上来来往往的人已经走的慢得多,不像清晨那样来去匆匆为生计奔忙,小贩们半玻e叛郏辉趺绰袅Φ恼嗅饴蚩汀?br/>

  盛宁才走了没几步,忽然杜清若喊:“小宁你来看这个。”

  盛宁回头,是卖丝绦的。

  买了十来根花样不同的绦子,再向前走。

  “小宁你快看这个。”

  是卖扇子的。

  买了十来把扇面各不相同的扇子。

  “小宁。”

  这回是卖竹器的。

  “小宁。”

  卖绣品的。

  “小宁……”

  半条街没有走完,盛宁发现自己考虑问题不周到,十分不周到,严重不周到。陪杜清若出来逛街,不但要带足够的钱,还要拉辆车,最重要的是,体力与耐心都要无限强才够用!

  盛宁自认是脾气是很好的一个人,山庄里的大家伙儿,也都一致认为这位少爷是最好相处的。但就算是最好相处的人,到这会儿也好不起来。

  杜清若站在一所楼外,死活非要进去。

  盛宁面无表情,可是一双手死死抱着柳树不放。

  “进去看看嘛,看看就出来!”

  “不去。”

  “就只看看。”

  “不去。”

  “你这小孩子这么死脑筋!我是好意,带你来见世面啊!”

  “好意心领,杜兄,天不早了,咱们还是早些回去吧。”

  “回去也没事做,多无聊。咱们进去听个曲儿,不在这儿吃饭,回去吃。”

  “不去。”

  杜清若笑吟吟的:“看不出你这么害羞啊?怕什么?里头有老虎能吃了你?”

  盛宁大无畏的说:“有,有好多母老虎。”

  “啊?哈哈哈……”杜清若一愣,险些岔了气儿,松开拉着他肩膀的手,捂着腰笑起来,“告诉你,不用怕。她们再凶,也凶不过我。”

  盛宁翻翻白眼。这个女人太恐怖了,这种话也说的面不改色。

  要是江湖儿女都这么可怕,难怪先生他要独身一个人。

  娶这种老婆,不仅要有很强的家底,很强的武功,最重要的是要有很强的心脏承受力,另外再准备一瓶万能染发剂,以免华发早生,有碍观瞻。

  “真是敬酒不吃吃罚酒。”杜清若突然面色一沉,一手在他肩胛上一拍。

  盛宁只觉得两边膀子好像过了电一样的发麻,一点力气也没有。杜清若很轻松就把他从柳树上“扒”了下来,扯进了“锦云楼”的大门。

  盛宁身不由己,一句话噎在喉咙里没喊出来:都来瞧啊都来看,女人也来逛妓院!

  里头迎出个穿红绸衣裳的女人,人未到香先至,一股浓烈的脂香,呛得盛宁喉头发痒,忍咳嗽忍得脸通红。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害臊呢——比如杜清若就是。

  她回过头来看了一眼,笑着说:“别害羞啊,这个是一回生两回熟,你师父自己就是个没剃头的和尚,肯定把你们都教的跟小和尚似的,放心吧,今天跟着哥哥,bsp;里头迎出来那个女人,看身段也是半老徐娘,不过要说风韵……就好像没存住多少了。

  “哟,好俊的两位公子。快里头坐,来人来人,上好茶,出来招呼——”

  杜清若拦着她说:“别忙着,妳看我脸生,就想让我们先当冤大头掏茶钱?告诉妳,小爷可是听说过妳这里的名声的。妳们两个大头牌,至少也要叫一个出来陪我们,要不然……”

  那个女人笑的脸上一抖一抖的,盛宁几乎可以听到她脸上的粉簌簌地向下掉的声音。

  真是作孽啊,难道粉是不用花钱的买啊?那也不能这么不要命似的往脸上搽啊。

  “哎哟哟,公子爷,您看,我这哪能拿次货搪塞您啊!不过这会儿两位姑娘都不得空。花如锦姑娘上了花舫,这会儿不在楼里呢。瑶云姑娘昨天晚上献舞累着了,还没起身哪。

  “您看,要不您二位先坐着,我去把给姑娘的花帖子排一排,也给您找个绝对不差点儿的来,您先听曲喝酒——”

  “行了行了,别拿三流的人来应付我。”

  杜清若的手指头快戳到她脸上去,一副老油条状,“我还不知道妳?三十多的老草稞子妳都能夸成姑娘十八一朵花儿。我可告诉妳,妳要真这么干,我保证妳以后的生意也别干了。”

  乖乖。

  盛宁偷着眼看杜清若。

  这个女人真是女人吗?简直比流氓还流氓、比色狼还色狼!

  进这种地方跟进了自己家门似的。她……先生的未婚妻,啊,或者说,是曾经的未婚妻……怎么会是这样的一个人呢?

  浑浑噩噩的被拉进去,这间锦云楼是城里首屈一指的大妓院,但是盛宁不要说进,就是想也没有想过会进这种地方。

  盛世尘是名如其人,人如其名,在他身上看不到半点红尘的影子,当然……更没有这种饮食男女的情欲渴望。连带着山庄里的人,盛辉、盛安、盛心……大家也都过着苦行僧似的生活。

  不是清苦……

  只是,只是,也许都是年纪尚小,所以,从来没有人想到过这些。

  一直到有两个姑娘进了房,盛宁才突然醒过神来,脸色一变就要起身。杜清若笑吟吟的拍了他的肩膀,一下子又把他的力气卸掉了大半,腿一软,又坐回原处。

  “哎,别急嘛,人家姑娘才进来。”杜清若一抖扇子,嘿嘿笑:“你看看你,头次来也不用这么着……”

  盛宁的举动被他这么一说,马上被曲解成另一种含意。连刚进来的两个女子都掩口娇笑,一面笑嗔:“哎哟,公子莫急,奴家这就过来了。”

  盛宁的脸从进了这里就一直是滚烫热,一个女子走到杜清若身边坐下,另一个就坐到了他的身边,还挨的很近。盛宁只觉得全身的血液都冲上头顶去,脑袋一跳一跳的胀得难受,恨不能就要爆开似的。

  “哎哟,小哥儿不好意思了。真是头次来啊?”那个女子帕子一抖,一股子比杀虫剂还冲的香粉味儿登时充满了盛宁的呼吸。

  天啊……这肯定是古代版的杀虫粉吧?居然、居然有这么呛这么难闻的香粉,更、更让人觉得匪夷所思的是,居然还有女

  人愿意把身上洒满这种味道。

  她是打算把进来的人迷死还是呛死?

  “来来来,喝杯酒,我们这里啊,是找乐子的地方,包你一杯解千愁……”

  不知道杜清若是使了什么手法,盛宁全身的力气都像被抽掉了,那杯酒递到了嘴边,想伸手推开,可是竟然抬不起手来,只好侧脸躲避。“我不会喝酒,我不喝。”

  “哎呀,一学不就会了嘛。”那个女子笑着,不肯放弃,一手端着杯,一手居然向盛宁脖子上绕过来,“来来来,我喂你喝。”

  杜清若笑咪咪的看着盛宁好像上刑场杀头似的,被那个女人撬开嘴唇,硬是灌了一大杯酒下去。本来已经通红的脸,居然还能更上一层楼,红的跟要烧起来似的,少年人的皮肤薄嫩,像是粉色的水晶般,透出又羞又恼又不知如何是好的神情来。

  呀,真有趣,只这么看着就让人心情大好。盛世尘这家伙真是太会享福了,收了一把徒弟,个个嫩的像水葱儿似的,尤其这一个,又白又嫩,活像刚出笼的小汤包,说话讨人喜欢,手脚伶俐,最要得的是烧一手好菜,直能勾出人馋虫来。

  可惜看这小家伙的样子没那容易拐,对盛世尘忠心的很。

  不过,小孩子不懂事,死心眼是有的。等他心眼大了,知道的事情多了,未必就会愿意死待在盛世尘那家伙身边。

  这天地宽广,能去的地方有这么多,在一个小小的院子里,守一辈子,有什么意思?

  杜清若又啜了口酒,得意洋洋在身边那个姿色平平的女子脸上摸了一把。那个女子很配合,马上娇嗔连连,可是那涂满脂粉的脸上半分红晕和害臊也找不出来。

  在这种地方,是找不到纯真的。

  杜清若愣了一下,再回头看看差不多快红成一只烧熟虾子似的盛宁。

  那个坐在他身边的女人也觉得有趣,正拼命的灌他酒。

  盛宁的眼睛湿漉漉的,充满羞恼和困苦。

  杜清若心里“咯#”一声,随即宽慰自己。

  玩玩儿嘛,他一个男孩子还能出什么事儿?

  不好意思也是正常的……

  应该,应该没什么关系的吧……

  第四章

  “两位公子要不要听曲儿?”

  杜清若玻e叛劭此桓鄙哐!皧吇岢裁辞俊?br/>

  那个女子抛媚眼,“奴家会的曲儿可多了,公子常常来坐,奴家一支一支唱给你听。”

  杜清若点点头,说:“行,唱个拿手的吧。”

  那个女子站起来,“那红玫就献丑了。”

  哦,原来她叫红玫。

  盛宁的酒量原来就只是一般般,陪杜清若逛了半天街,空肚子被灌了好几杯酒,头一下子就昏昏沉沉起来。

  杜清若看了他一眼,对旁边那个女人说:“行了,别灌他了,钱又没装他身上,妳有那工夫,过去给她弹个琴应个景儿去。”

  那个女人呆了一下,马上又堆起一脸笑,笑骂假嗔,起身扭扭捏捏的,摘下挂在壁上的琵琶。“那就给二位公子唱个相思调吧。”

  盛宁眼圈儿都红了,靠在椅子上的样子活像一件穿疲的旧衣——又软又塌,骨头都挺不起来了。

  “喂?”杜清若伸手过来拍拍他脸,“没事儿吧……”

  盛宁说话有点大舌头。“走,走吧……”

  能说要走,就说明人还清醒着呢。

  杜清若笑笑,这种带着奸意的微笑,在这张清秀漂亮的脸上显得格外的合适,看得那个女人都暗暗的心痒。这样漂亮的公子哥儿,腰包又鼓,多久没遇到了?

  既然盛宁还清醒着,那就代表没事。杜清若笑着挥挥手,“行,就唱相思调吧。”

  那两个女人咿咿呀呀的又弹又唱,调子又慢,词又听不太懂,盛宁只觉得好像是两只虫子嗡嗡嘤嘤的,在耳边绕个没完,绕的头越来越晕,人越来越困。

  “喂,喂?”

  脸颊被大力拍打,盛宁睁开眼,看见面前一张模糊的脸晃啊晃的。

  “醒醒。”

  “困……”一头重重的又扎在桌子上,撞的枣木桌面当一声响。

  杜清若改揪他头发。“喂,你想睡在这儿了?”

  “嗯嗯……”像赶苍蝇似的挥挥手,盛宁根本没有听见她都说了些什么。

  杜清若唇角弯弯,伸手将一锭足色纹银放在桌上,对那个红玫说:“把他抱到妳房里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