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谢谢您。”黄牙老板两口子在病房门口谢过小护士。
两人推开病房的门,原以为会看见小娃娃乖乖地躺在病床上的场景。
结果门一打开,两人愣住。
陆流正一只手捏着手杖,另外一只手捏着被子的表面,借由被子覆盖在床上的阻力作为着力面,小小的身子往下滑到地面。
门一开,陆流也是一愣,立刻伸手扯着裤脚,遮住左脚脚踝处露出的一截颜色不同的皮肤。
黄牙夫妇倒是没有注意到这一点,一看陆流一边屁股压着被子,另外一边屁股靠坐在地上,以为孩子从床上不小心滚了下来。
“哎哟,我的天,怎么都没有人照顾的吗怎么还从床上滚了下来,赶紧的,给抱回到床上去。”
老板娘应了一声,两步跨作两步,抱起陆流就往床上一放,然后依照他们夫妻两人以前照顾孩子的方法,把被子的两边往里一折,床脚的被子往里一塞,立刻将陆流裹着被子叠成了一个长方形的馒头。
“放开我!”陆流被被子困住了才反应过来,立刻挣扎叫道:“周景和,救我!”
“嘘嘘嘘!”黄牙老板大手把陆流往上整整齐齐的一挪,自我介绍道:“孩子,别怕啊,我们不是什么坏人,我们呢,是你妈妈的朋友,我姓黄,你叫我黄爷爷就行了,一会儿呢,你妈就来了,没事的啊。”
陆流咬了咬牙,安静了片刻,又开始挣扎,“周景和!救我!!”
“我说你这孩子,你这脾气怎么一点儿都不随我们南乐呢,安静点儿!”黄牙老板的手往怀里伸了过去。
陆流一看这动作,立刻闭嘴了,他看过周家人训练,所有保镖在开枪之前,都会从怀里掏出来枪。
“对,这才乖嘛……”黄牙老板一看陆流安静了,本来打算用红包哄他的想法也打消了,怀里的手空着出来了。
陆流嘴角抿直,周景和这一通电话不知道要打多久,看来,他只能先自救了。
“你们想干什么”他眼底铺满了警惕。
“干什么”黄牙老板呵呵一笑,说道:“咱们能干什么,就是来看看你的病好得怎么样了。”
余南乐推开加护病房的门,小护士正在跟大宝聊天,大宝心情不错。
压根儿就没有黄牙老板夫妻的影子。
余南乐一皱眉头,问道:“刚才这里有没有来过人”
“啊”小护士一脸茫然:“没有啊,今天下午一直都是我在照顾大宝,没看见来人。”
余南乐心中升起不好的预感,“麻烦你再帮我陪大宝一会儿,我马上就回来。”
她快步走到电梯口,按下楼的电梯,刚巧有个护士也过来按电梯。
“余小姐,刚看完大宝吗大宝恢复的挺好的。”
余南乐听着声音熟悉,转身回头一看,正是那个带黄叔黄婶去病房的小护士,她立即抓住那小护士的手,紧张问道:“我让你带那两位看孩子的人呢”
小护士被她抓得手腕一疼,五官皱在一起,说道:“带去二零三病房了呀,怎么了”
余南乐心中暗道糟糕!
来不及跟那小护士等电梯,她干脆直接从楼梯下到二楼,快步跑到二零三病房门口,喘着气推开门一看。
房间里的气氛只能用诡异来形容。
病床上,陆流被整整齐齐地包裹在被子里,睁着两只眼睛,目光怨恨地盯着病床旁边的两个人。
而坐在病床旁边的黄叔和黄婶,也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陆流。
两大一小两个人就这么大眼瞪着小眼看着,直到余南乐推开门打破了僵局。
余南乐走了进去,伸手拉着黄叔和黄婶走了出去,淡淡道:“你们走错病房了。”
从头到尾,她的目光淡淡垂着,灯光从头顶倾斜下来,将她精致的五官照射的如同光滑的瓷片,她至始至终,没有看床上那小小的人儿一眼。
“走错了”黄牙老板看一眼陆流,嘟囔道:“我就说这孩子怎么冷冰冰的,跟你的性格一点儿都不像,而且那一双眼睛盯着你,好像能看透你的心一样,哪里像个孩子啊,简直就是……”
“黄叔,别说了。”余南乐打断黄牙老板,低头关上陆流病房的门,在门口站了片刻,说道:“你们去五楼吧,五楼有分诊台,问护士大宝的房间在哪里,他们就会告诉你了,如果进去,看到了跟刚才这孩子一模一样的脸,不要慌张,也不要惊讶,两个孩子是双胞胎,但是请你们不要告诉大宝,你们刚才见过谁。”
黄牙老板若有所思,没有想到只是单纯的想要探望一下孩子,也能惹出这么多的是非来,他担心的是余南乐:“那你呢”
“我在这里跟他说两句话就上去找你们。”余南乐笑了笑,“你们去吧,不用管我。”
老板娘张了张嘴,刚想说什么,黄牙老板已经拉着她离开:“咱们上去吧。”
空荡的病房门前,只剩下余南乐一人,她握着病房的门把手踟蹰了片刻,然后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又缓缓吐出,好一会儿,才慢慢打开了病房的门。
陆流一双清冷的眸子立刻射了过来,盯着余南乐,冷静地命令道:“放开我。”
余南乐走到病床跟前,这是她第二次跟陆流见面,这孩子态度坚硬的像是刺猬,用最锋利的尖刺保护住最柔软的那一块。
她抬手轻轻地给陆流松开被子,柔声说道:“我听说你不喜欢医院。”
被子松开了一边,陆运目光轻轻流转,沉默着不作声。
“其实我也不喜欢医院。”余南乐的声音很柔很轻,仿佛是回忆那段不堪的岁月,想用如今的柔软,来包裹那段黑暗的不堪。
“最讨厌手术台。”余南乐给他松开另外一边的被子,继续说道:“尤其是消毒水和血腥味……”
“噌”的一声利刃划过生铁的声音,打断了余南乐柔软的语气。
余南乐一愣,视线往下,脖子上多了一柄细长锋利的西洋剑,剑峰离她脖子,不过一厘米的距离。
而床头,陆流从不离身的那只手杖,只剩下黑色的空壳。
第二百三十六母子对峙
?余南乐还维持着弯腰给陆流松开被子的姿势。
陆流也维持着躺在病床上的姿势。
只是他的手从松开被子的那端快速的伸出来,握住了床头的手杖,然后毫不犹豫的拔出来西洋剑,精准无比的搁在了余南乐的脖子上。
余南乐低头,余光瞥见剑锋上的寒光一闪,她心中庆幸,是把新剑,陆流没有拿它伤过人。
她维持着弯腰的姿势没动,手指细细地给陆流整理上的被子,仿佛丝毫没有意识到脖子上的西洋剑随时可以要她性命一样。
“没杀过人吧。”
余南乐淡淡一笑,说道:“我听说你杀过狗,但是不是你自己动手,是佣人动的手,杀人和杀狗的感觉是不一样的,自己动手和佣人动手这两者之间也是天壤之别。”
“闭嘴!”陆流细细的胳膊握着西洋剑,冷冷地看着余南乐,说道:“我随时可以要你的命。”
余南乐又是一笑,这次,她手指的动作停止住,低头看着陆流的眼睛,仿佛是跟他核对确认一般。
“你确定要在这里杀了我”
“不然呢”
“陆云清将你培养成商人……”余南乐吞下了后头的两个字,“既然你是商人,那我就跟你算一笔账。”
“这里是住院部,住院部离急诊只有不到一分钟的路程,你用这把西洋剑割开我的脖子,只要我稍微闪躲,以你现在的姿势,你都没有办法准确的割到我的颈动脉,也就是说,在这种情况下,我死掉的可能性为百分之二十。”
“如果我没有立即死掉,那你现在威胁我的动作也就毫无意义。”余南乐轻轻推开脖子上的剑,淡淡道:“也就是说,我根本不受你的威胁。”
“更何况,你应该看过周家的训练方法,知道我是周家培养出来的人,这把剑,对我而言,不构成任何生命危险。”
余南乐蓦然翻腕扣住陆流细瘦的手腕,陆流发出一声闷哼。
余南乐十分清楚这个动作造成的疼痛,但她也是迫不得己。
她从陆流的手中取下剑,重新插回到手杖里,余南乐平静地语气竟然像是欣慰的赞赏:“这武器伪装的不错。”
余南乐重新给陆流整理好被子,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胸口,微微一笑,道:“好好养好伤,如果你恨我,等你伤口痊愈,再拿着你的剑,来找我报仇,也不迟。“
余南乐说完,转身离开病房。
“你站住。”陆流猛然出声,他双手在被子下握紧成拳,冰冷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强烈的愤怒情绪。
“这就是一个母亲对孩子的态度”
余南乐忽然想起一句话,对待朋友,要像春风般温暖,对待敌人,要像寒冬般严酷。
而现在,陆流是陆云清和周家的人。
这个孩子从小被灌输的思想和各种手段,都不是一般人可以比拟的。
“是。”余南乐脚下步子汀,转身看着陆流,眼神波澜不惊,淡淡说道:“如果我的孩子把我当做敌人,我也会把他当做敌人。因为我还没有伟大到用牺牲自己去成全他,我只是一个平凡的人,不是圣母玛利亚。”
她迈开步子离开,轻飘飘的一句话,被掩上的门阻断。
“直到……他愿意回来的那天……”
余南乐走后,大约过了三分钟左右,周景和重新推开病房的门走了进来。
刚踏入病房,他就察觉到病房里的气氛不对。
陆流的脸色是从未有过的阴沉的冷漠,他小小的身子躺在雪白的床上,散发出来的冷意,叫人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寒颤。
“我要出院。”
他冷漠的吐出一句话:“立刻!马上!”
“这里让我恶心得想吐!”
陆宅。
慕妍扶着陆母回房休息,陆母今天一整天的情绪起伏太大,到了傍晚十分,便显得十分疲倦,不会儿就沉沉睡着了。
慕妍轻手轻脚的回到客房,脱下白天穿的可爱俏皮的打扮,换了一身显得成熟些的职业装。
她拎着黑色的小包包,穿着高跟鞋,头发盘在脑后,脸上无辜的表情也因为打扮的更换,而消失的无影无踪。
“慕小姐,您要去哪里”
管家不知什么时候从暗处走了出来,上下打量一眼慕妍,眼底浅浅怀疑。
灯光下,慕妍大眼睛眨了眨,唇瓣抿起来,一脸真诚得看着管家,然后在原地转了一个圈:“李叔,你觉得我穿这个,像不像上班的ol职业女性”
李叔眉头微皱,但是被慕妍这么一说,还的确是有些像,他点点头,“八分像!”
“太好了!”慕妍高兴地几乎要跳起来,握着黑色的小包包,兴奋地说道:“我要去参加阿姨给我介绍的那些朋友们的派对,派对的主题是上班族女生,我就知道我一定会很像的!
慕妍停下来,一脸期待的看着管家:“李叔,您能送我去派对现场吗”
李叔的眼底的怀疑解除,微微一笑,说道:“我可能没有办法亲自送您过去,我要留在家里照顾太太,我让小李送您去。”
“太好了!”慕妍双手压住包臀小短裙,一个鞠躬,高兴说道:“谢谢李叔!”
“您太客气了。”李叔笑了笑,让小李开车送慕妍。
旌德医院的院长办公室,夕阳还没完全沉下去,办公室里的灯已经亮了起来。
年轻的助理给陆云清送来咖啡,轻轻搁在桌子上。
“小庄。”陆云清的身体陷入柔软的真皮座椅,目光深沉的盯着办公桌对面的巨大书柜,嗓音低沉问道:“你跟着陆流的时间最长,你说,他今天为什么不听我的话呢”
年轻的男助理这次却不敢再乱说话,小心翼翼的窥看着陆云清的表情,确定他的确是在问自己,于是试探着说道:“或许……流少爷觉得自己现在是周家的……”
“放屁!”陆云清霍然挥手将滚烫的咖啡拂开,咖啡溅在助理的身上,杯子立刻摔得粉碎。
“我培养他这么多年,难道就是为了把他卖给周家吗!”陆云清的拳头狠狠滴捶在桌子上,震得桌面上的文件颤动,“他是我的全部心血!不管他现在属于谁,创造他的人,是我!!是我!!!”
年轻的男助理一动不敢动。
这时,院长办公室的门被敲响,护士低头站在门口,声音甜美,十分恭敬。
“陆院长,慕小姐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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