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烁哥哥会原谅么?嗯,明知故犯的错肯定是不能被原谅的,夏夏现在做了一件错事,爷爷奶奶小姑姑他们都不会原谅夏夏,烁哥哥也和他们一样吧,不要原谅夏夏。人死了以后到底能不能上天堂呢?上了天堂之后可以看见爸爸妈妈么?烁哥哥,对不起,对不起,我们的婚礼,夏夏不能去了……”
与十年前女孩的电话留言不同,这是遗言,听得卫烁毛骨悚然心惊胆颤,当下就拨了秦家的电话,老佣人半天才慌忙回复夏夏不在家里。他随即查了t市的公安系统,终于找到了用女孩的身份证登记入住的这家酒店……
现在,怀里的女孩周身被血色浸染,他不知道她还有没有救,什么都不能想了,什么都听不见看不见了,他只想着快点去医院,快点抢救,快点,快点……
可他们刚出酒店的大门,一群黑制服便从四面八方包过来,把整个酒店围得水泄不通,怀中的女孩被人夺了过去,卫烁和酒店的其他人都被黑制服隔开,那个男人只穿着睡衣和拖鞋,将女孩护在怀里,大步跨上已经赶来的救护车。
一般车辆都会给紧急救护车让路,可今天救护车前却有十几辆车开道,平安夜,不夜城,即使是夜半十分路上行人和车辆也不少,可不一会儿功夫每条路上残存的行人车辆便被暴力强制清得干干净净,畅通无阻的救护车以从未有过的飞速驶往第一医院。
救护车内,医生在给女孩止血、抢救,男人握着女孩的右手无法控制地在发抖,他不敢看她惨白的脸,毫无血色的唇,却又不放心那些穿着白大褂的医生,不知道他们会怎么对她,只好又盯着女孩的脸看,看医生清理她另一只血肉模糊的手腕。他吻女孩冰凉的手,却发现自己的唇比她的手还要冷,他哑着声音叫她:“宝宝,哥哥来了……”
女孩不给他一点回应。
从前每到圣诞节女孩都非常不开心,因为他不能陪在她身边,从她说话的口吻和失望的眼神里他都能看得出她想要他陪着她。他想着等解决了那些凶险,她要如何放肆便如何放肆,他全都由着她,再远的地方他都能陪她去。
今年是他留在国内的第一个平安夜,也是第一个他可以自由支配的圣诞节,可惜,女孩却不在他身边了,过了午夜十二点,已经是第二天,等天亮起来,他的宝贝就将成为别人的未婚妻,他将彻底成为她的陌路人。
白天他去那家医院,并不是偶然,因为知道她要去,他才会刻意在那个时间出现,第一次在圣诞节亲手把礼物交给她,又怕她不肯要,送完就离开。得不到就放手吧,他第一次这么认命,如果她的宝贝做出了这个选择,如果她觉得远离他会幸福,那他就接受。
平安夜冷宅里一片清冷,客厅里的圣诞树下还是摆了很多彩盒包着的礼物,缎带五颜六色,可惜,没有人再拆开它们了。整个家里只有他和波斯猫菲丽相伴,菲丽十年如一日地懒洋洋,他抱着它时,它心情好就搭理一下,心情不好头都不肯回,养猫的男人付出了耐心,其实根本得不到什么。
时间一分一秒走得太慢,一杯又一杯烈酒灌下肚,他却还没有醉,离开主卧踱步进了女孩的房间,房间里还保持着原样,他坐在床沿上,恍惚间女孩似乎扑进了他怀里,可等他收紧手臂,却发现抱了个空。
自嘲地躺在空空的床上,房间里空调未开,空气湿冷,他的酒劲突然上头,长臂摊开,一个失手打落了床头柜上的一个东西,顿时熟悉的声音响起来:“哥哥,我想和你一起过圣诞节,可是,你永远都不能陪我。就算有再多的礼物,哥哥不在,宝宝还是没有家,还是好难过好害怕……”
他的酒马上就醒了,从床上坐起来,声音的来源是躺在地板上的一个圣诞老人玩偶,他弯腰把它拾起来,这才发现是一个录音娃娃,里面的声音来自他的宝贝。
心尖锐地刺痛着,去年圣诞节他的宝贝不在家,那么,录音的时间就是前年的圣诞节了,一个小女孩居然把心思藏得那么深。他那时候想必太过分,让女孩觉得和他在一起一点都没有安全感,她有什么话不敢对他说,只敢告诉圣诞老人,她觉得没有依靠了,才不惜一切代价要离开他。
眼眶湿热,他拎着圣诞老人的录音娃娃回到主卧,拿起枕边的手机准备给她电话,看到手机屏幕上的时间是凌晨三点三十五,女孩肯定已经睡了。如果电话不行,就短信,今夜,他有太多的话想要对她说,一字一字地打出来,才按到一半,突然熟悉的号码来了电话,匆忙接起,电话那头女孩沉默了一会儿才开口,声音轻轻的:“哥哥,对不起,一直让你那么难过,以后不会了……”
他听着,不知道怎么接,他的宝贝在深夜跟他说话,似乎并没有要他回应,她自顾自继续说:“哥哥,那天晚上对你说的话有真的也有假的,现在说的才是真的,哥哥以后要是找到一个更乖更好的宝宝,那就好好喜欢她吧,让她陪在你身边,可是,不要一点都不记得宝宝,那样的话,宝宝会难过,很难过……现在光是这么想一想,都觉得很难过……宝宝真没用,说话不算话,老是反悔,又想让哥哥开心,又想让哥哥不要忘了宝宝,咳咳咳……”
一滴泪落在手背上,男人才突然惊醒,哑声问道:“宝宝,被子没有盖好?怎么感冒了?”
女孩像是听不见他的问似的,电波把她的喘息声传过来,很不寻常,她的声音也越来越小:“哥哥,其实……宝宝一点都不后悔遇到你,咳咳咳……哥哥……晚……安……”
突然,“咚”的一声,手机似乎是掉进了水里,发出一声闷响,等他再问,那头只剩轻微的流水声,信号没有切断,只是没回应。这不是寻常的通话,女孩必定遇到了什么危险,他什么都顾不得,一边往楼下奔,一边让人通过卫星定位系统找出手机信号所在地。
十分钟后,他刚在如归酒店前下车,就看到他的宝贝不省人事地躺在急急奔出来的卫烁怀里。短发湿漉漉地一簇一簇贴在她的脸上、脖子上,她只穿了一身白色的棉衣棉裤,袖口、裤脚浑身上下都在滴着或浓或淡的血水。最让他眼睛刺痛的是她的手腕,即便卫烁用力握着,还是从他的指缝间渗出鲜红的血来,白色和血红相应,比他这辈子见过的最血腥的场面还要恐怖,把他所有的呼吸瞬间全部夺走。
卫烁越跑越近,他越是定在原地半步都不能动,他如何能相信白天还健康地站在他面前的女孩,十个小时之后居然变成了这副样子?谁能给他一个解释?!
“冷先生,这枚戒指刚从病人的手指上拔下来,还是请您代为保管吧。”一个小护士怯生生地递上一枚红宝石戒指。
冷卿望过去,戒指戴在割腕的左手上,他刚刚没有注意,因为染了血,红宝石的颜色越发地鲜艳起来,灼得他的眼睛发痛,那天,下了今年冬天的第一场雪,女孩站在雪地里要跟他分手,她说她要订婚了,以后都不再见他,她说她已经把他送的戒指扔了。
可她割腕自杀,浑身上下唯一的饰物,只有这一枚红宝石戒指。
小孩子的话怎么能信?她嘴里说的,实际做的,差别那么大,他怎么教出这样一个口是心非的小东西?
“哥哥,这么好看的戒指,我能试试么?”
“戴上了就不准摘下来了。”
“我喜欢这个戒指,才不要摘下来,谁都别想跟我抢!”女孩笑嘻嘻。
……
冷卿接过戒指,和女孩的右手一起捏在掌心里,情绪未明地低下头,忽然哑声问:“还有救么?”
医生还在手忙脚乱地急救,乍听得男人这么镇定,却不敢实话实说,其中一位医生斟酌着用词道:“病人服食了过量安眠药后割腕自杀,失血过多,必须马上抢救……”
救护车停了下来,医护人员七手八脚地推着担架把女孩送入了急救室,门随后紧紧合上,只剩下红色的顶灯刺目地闪着。
女孩刚进急救室,卫烁就来了,他身上血迹斑斑,从手到脚没有一块地方干净,吓得护士忙上前扶他。卫烁推开他们,脚步踉踉跄跄。没有谁比他更恐惧更有苦难言,作为未婚夫,在订婚仪式前一夜亲眼目睹未婚妻的自杀现场,他究竟有多不堪,让女孩宁愿死也不肯跟他订婚呢?
秦恪、秦薇、宋子坤等人也因为卫烁之前的电话而陆陆续续赶来了医院,见到卫烁和背对着他们的那个男人身上的血迹,他们先前的恐慌才转为真的害怕。秦恪是急性子,也最鲁莽,发生了这样的事情他无法接受,第一个就想到了冷卿,忍不住跨上前去要对冷卿动手。
可他还没有碰到冷卿的衣服,人就被两个黑制服制住,男人回过头,猩红森冷的眼睛从秦恪的脸上划过去,面色酷寒满含杀意,他淡淡开口,声音平缓却绝不容忽视:“这里是医院,吵着了她,不管你们是她的谁,我都敢杀。”
他从不是一个有耐性的男人,他的耐性在见到女孩满身血污的那一刻已经完全崩溃,什么亲人,什么家人,她若是出了事,他们以为他们算什么?
秦恪被男人浑身杀下充斥的杀意唬住,宋子坤把他拽了过去,轻声斥道:“阿恪,别闹,夏夏在里面。”
身后的秦薇忽然哭起来,宋子坤松开秦恪回头,见妻子捧着手机,眼泪压抑地往下掉,他顿时心疼得不行,才一过去,她就扑进他怀里,哽咽得不能自已,宋子坤接过她放下的手机放在耳边,里面传来女孩清脆而动听的声音:
“爷爷,奶奶,小姑姑,恪哥哥,还有很多家人,对不起,夏夏虽然回来了,却和十年前不一样了,有时候她睡着了被噩梦惊醒,也会想,要是夏夏十年前就死了多好啊。她死了的这十年里,还有那么多人记着她,每一年都会有很多人去墓地探望她。只有乖巧听话的女孩子才值得被喜欢,是不是?奶奶以前总是这么说。今天是平安夜,刚刚我去爸爸妈妈的房间看了看,看到那个时候的全家福,爸爸妈妈还有夏夏,就应该一直在一起的,对不对?”
宋子坤喉头一哽,把电话递给了怒气冲冲的秦恪,拍着妻子的背安抚。
秦恪疑惑地听着,很长的一段留言,女孩的声音在继续:“刚刚在圣诞树下,我许了一个愿望,要是十七岁的夏夏能变成两半就好了,一大半留在家里,和最喜欢的烁哥哥结婚,和最喜欢的爷爷奶奶爸爸妈妈在一起,家里的人都没有变,都不是很不开心的样子,吃饭的时候也不会皱着眉头。恪哥哥还是和从前一样骑着他的哈雷带夏夏去耀武扬威,露姐姐还会愿意把她漂亮的发卡送给夏夏,小姑姑也不会故意装作凶声恶煞,而是像以前一样爱笑爱闹,她的笑话讲得最好,爷爷和爸爸最喜欢听小姑姑的笑话,她一开口,所有的家人都跟着一起笑了,多好呢……剩下的一小半去找哥哥,很小一半就好……”
秦恪脸上藏不住事,这么一小段留言早就把他的泪逼出来了,等听到女孩叫哥哥,他愤然把手机往冷卿怀里一丢,明明是暴怒的语气,可出口的声音却压得很低:“给你的!”
冷卿把手机放在耳边,现在这样的时刻,急救室里不知道是什么状况,女孩的声音从电波中传来,忽然给了他天人永隔的错觉:“剩下一小半去找哥哥,很小一半就好,夏夏没心没肺让他担心了那么多年,这一离开,哥哥身边就只剩下菲丽那只讨厌的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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