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流年慢慢睁开了朦胧的睡眼,出神地望着这一场宇宙浩渺般的壮阔景致。
“苏然?”
苏然在许流年低沉的呼唤声中渐渐醒来,迷蒙的眼睛被一道青光照亮,瞬间睡意全无。
山间有如墨玉般的厚云彼此相拥涌动。一股飘散在山腰间的鬼魅之气跃然而上,直至被墨云间厚积薄发的一缕金丝替代,渗出的一丝微亮便也可照亮世人无数。
心中有爱,便是那无望的浩渺烟波中的一缕阳光吧。
寺里的“来生墙”上挂满了天下恋人的希望期盼。
苏然和许流年各自找到自己曾挂在墙壁上的“文成公主”和“松赞干布”,把他们挪到了一起。许流年找到一根红丝线,把这两个象征着彼此的“来生之约”紧紧地拴在了一起。
苏然摩挲着永远也不会分开的一对小玩偶,好奇的问:“红丝线不是月老负责的吗?”
“月老他老人家太忙了,忙的会把相爱的人牵到同一户人家,索性干脆我们自己负责解决吧,这样他老人家即使忙的顾不上我们,我们也能在来生找到彼此。”
苏然感动的看着许流年,笑着说:“月老爷爷其实从来没有忙的忘记过我们,否则你我就不会遇见了。如果必须用一种痛楚才能换得一次遇见,这一切,都会很值得。”
在一片充满爱意的来生墙边,许流年把苏然轻轻地拥在怀中,低下头,在苏然光洁的额上印下轻轻一吻。十八年来的疼惜和隐忍,就此一吻打破。
“你们终于回来了。”扎西老远看见一同回客栈的苏然和许流年,高兴地出来迎接。
“谢谢你,扎西。要不是你昨天打电话给我,也许我和他便又错过了。”苏然边走边向扎西道谢。其实苏然根本不知道许流年什么时候会来,甚至是会不会来。等候在这里,是因为一份希望和坚持,还好,一切都来得及,他们都等到了。
许流年紧紧牵着苏然的手,望着真诚的扎西,“这么说,你是我们的牵线人了呢,看来我要好好答谢你才好。”
扎西也不推辞,笑着的回答:“必须谢谢我。今天傍晚你就有机会了。”
看着两位一脸的茫然,扎西解释道:“就是我们藏历的五月十五日,林卡节。届时藏民们会穿着节日的盛装,到林卡里野餐,以寓世界快乐之意。”
天色渐暗,他们就被热情好客的藏家人邀请出席林卡节。
扎西一路上介绍着他们固有的民族特色,直到已经搭好了帐篷的郁郁葱葱的林卡。随着一声“藏木林吉桑”的欢呼,所有的人们一起载歌载舞起来。
苏然穿着印有莲花图样的蓝白藏袍,长袖大襟,洒脱却不失妩媚,长长的黑发被编成了一缕缕细碎的长辫穗子,额上的红色珠链恰如其分的修饰出灵动可爱。篝火的映照下,苏然的双颊犹如日暮下的金红夕日,粉透得缠绵悱恻。
许流年也穿着扎西为他找来的藏族青年的服饰,头戴一顶四耳儿镶皮边的葛布帽,脚下蹬着一双彩云腾龙图样的紫红色彩靴。他和苏然站在一起,再也找不到曾经繁华都市里千金闺秀名门公子的影子,倒是俨然一副藏族情侣的模样。
青稞酒,酥油茶,篝火宴,对情歌。沸腾的欢乐感染了每一位到场的宾客。
苏然和许流年早已忘记了彼此的身份和烦恼,相拥着围绕在篝火边,随藏民们一起舞姿摇曳,顾盼生辉。
苏然快乐的像个小天使,小辫子亦舞动翩飞,飞扬飘洒的可爱模样沾染了许流年的每一丝触动和流光辗转的眼眸。
突然,一个藏族青年挤到他们中间,代替许流年牵过苏然的手,拉着她一起舞动歌唱。
苏然在黑夜中借着昏黄的篝火才看清那人的脸,不禁吓了一跳,失声叫到:“顾潇!”
许流年也看清了那人的模样,惊异的喊到:“怎么会是你?你怎么也来了?”
顾潇穿着一身的藏族服饰,难怪他们一开始并没认出来。看见苏然和许流年的惊异,顾潇不置可否的笑着,“别说那么多了,难得舞它一回,跳完这段我再和你们解释。”
一看顾潇的样子就知道一切安好,他不过是来凑热闹的。
许流年小气的把顾潇拉到自己的左手边,站在顾潇和苏然的中间,继续跳舞。
顾潇知道,自己曾失败过的那道坎上,许流年这次是成功了。虽然遗憾,可是真心为他们祝福开心。
顾潇大笑着嘲笑着许流年的小心眼,两个曾经势如水火的情敌,如今竟如同哥们一样一路欢笑,一路高歌。
三个人坐在帐篷外的草地上,一人面前一罐青稞酒。
“先干一杯!”顾潇看着许流年的眼睛,眼底充满气度,豪爽的笑着。
许流年给自己斟了满满一大碗,豪气的碰了一下顾潇抬起的酒碗,“干!”
“等等,我也要。”苏然连忙给自己斟了一杯,却被许流年一把夺了过去,“不行,你喝酥油茶。”
苏然有点委屈的抱怨:“为什么不行嘛!”
许流年认真的看着苏然的眼睛,调笑似的对她讲:“还是因为你姓苏喽!”
苏然恍然大悟,原来“苏”“酥”谐音,竟又一次被许流年当做嘲笑的理由,娇嗔着假装恼怒。
看着苏然被气急的可爱模样,许流年更觉得有趣,大笑着挪走了她面前的一大罐青稞酒,斟满一大碗的酥油茶,实实在在的放到了苏然的面前。
许流年眼底的宠溺和苏然的幸福都被顾潇一一尽收眼底,想不到自己曾期盼的那一份幸福,竟败给了他所爱之人的哥哥。即使不是亲的,即使是毫无血脉的。
许流年和苏然看出一旁顾潇的尴尬,便低调着不敢再说笑玩闹,努力照顾着他的情绪。
“大丈夫何患无妻,你们可不要小瞧我的魅力哟!”
顾潇自顾自的缓解着刚刚的尴尬,像是十分漫不经心般,与他们说笑着。
“谢谢你,顾潇。”许流年真诚的看着顾潇的眼睛,对其道谢。“还记得不久前的一个赌吗?明明是我输了,却还是……”许流年有点惭愧的斟满一杯酒,举高敬给顾潇:“违背赌誓,我认罚!”
顾潇伸手挡住了那一大碗酿酒,“愿赌服输不假,可是我们彼此心照不宣的是那场赌局,从一开始就是不公平的,是我的装备不齐才勃发了你的恻隐,如果说违背,倒是我,从一开始就违背了游戏规则,所以出局也就难免了。”
顾潇同斟一碗,“来!”两个人男人同时一饮而下,像是一种闭幕,像是一种告别。
夜很深了,林卡中还是一片欢乐的饮酒放歌。
许流年和顾潇都醉得很厉害,摇摇晃晃的已经有些胡言乱语起来。
苏然赶紧叫来了扎西帮忙,搀扶着两个醉汉各自回客栈休息。
苏然怕他们走不稳摔倒,跟在他们的身边搭手搀扶。呼散的热气参杂着青稞的味道,漂浮的双颊边,苏然竟无意中听到酒醉的顾潇在低声自言自语的呢喃。
“为什么同样不让你喝酒,你就喜欢他霸道的毫无道理的解释呢?如果是我,我一定会说,我怕你会胃痛。可是为什么,你却不喜欢呢?”
虽然是酒后胡言,可是苏然听清了顾潇话里的每一个字,这个问题,别说顾潇不知道,就连她自己,也不见得懂。想来喜欢一个人,就如同许流年毫无章法,天真的如同孩子般的解释一样,何须道理,哪有理由。
苏然一大早就起来了,跑到许流年的房间去叫这个宿醉不醒的家伙起床。
许流年像个被家长逼迫着起床上学的小孩子一样,各种耍赖捣蛋,好不容易才被苏然从被窝里拖出来。
等到许流年和苏然站在顾潇的房门前叫他一起出来吃早餐的时候,却发现客栈的房间里,早已是人去楼空,只留下一张字条整齐地摆放在桌子上。
“我先回去了。你们小两口玩够了就早日回来吧。缺了父母的祝福可不算是幸福的情侣哟!放心,迎接你们的,不会是一场暴风雨。”
苏然看着那张字条不禁想起了家和亲人,一想到自己的行为会叫至亲失望难过,便一阵不安和愧疚。
许流年紧蹙着双眉,看着那张字条,修长的膊臂将不安的苏然温柔地拥在怀中,棱角分明的下巴轻轻地摩挲着苏然明净的额,两人陷入了一片深深地愁思之中……
chapter42 大·结局
天上才一日,人间已千年。
这便是许流年和苏然离开拉萨之后最大的感受。
顾潇接替了顾氏原董事长的位置,已是顾氏名副其实的管理人了。
倪裳也为自己和世罡带来了巨大的名誉和效益。倪裳的知名度和海报广告到处都是,世罡的产品自然也是水涨船高,一路攀升。
果然这个世界上离开了谁都不会有什么变化。每个人各自努力安逸的生活着,谁在乎周遭的谁,来了或走?
也许每个人唯一可以为之努力奋斗的动力,就是身边那个最最懂你和爱你的人。
比如,爱人。
比如,亲人。
许流年和苏然下了好大的勇气和决心,毅然决然的踏上了归途。
许世钧看到两个风尘仆仆携手而归的孩子,难得的没有发怒,只是简单地寒暄了几句便进了书房。
倒是沈念,一看到苏然就急着过去,紧紧地搂住她,早已哭得泣不成声。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我和你父亲不会再阻止你们俩了,只要你们开心快乐,健健康康平平安安的,一切都不那么重要了。”
“妈,对不起,对不起……”苏然哭的泪眼朦胧,一再为自己的突然消失道歉认错。
“是我们做长辈的对不起才是,如果不是一味的逼迫你们按照我们的理想而活,你们又何必兜这么大一个圈子,遭受这么多心理上的创伤呢?”
沈念环着久别重逢的苏然,转过头对站在一旁沉默不语的许流年说:“流年啊,你父亲已经同意了,快去和他叙叙父子之情吧,你不在的这段日子里,你父亲其实很想你。虽然他嘴上什么也不说,可是我知道。这个世界上,你父亲最心疼也最放心不下的,还是你。”
许流年重重的点头,走到父亲的书房外,轻轻地敲门,“爸?”
房内没人答应,许流年只好扭动门把手,慢慢的走了进去。
许世钧一言不发的坐在书桌前,抬头看见许流年,示意他坐到自己的对面来。
“爸,对不起。”
“什么都别说了。”许世钧抬起手,打断了许流年的话,“别婆婆妈妈的像个女人,现在就你和我,作为两个男人之间的对话,你认真诚实的回答我的问题。”
“是。”许流年知道父亲的行事风格一向如此,可是现在他似乎才懂,许世钧不是冷血无情,只是作为一个顶天立地,撑起一个家,一份事业的男人应有的理智和冷静。
许世钧抬头看着这个自己努力栽培的唯一儿子,郑重的问:“第一,苏然嫁给你本就被亲友不容,但是我更不想这件事被媒体知道,既然你们想在一起,就要保证永远保守苏然身世的秘密。从此,许家的一儿一女,就是你和倪裳。你能保证吗?”
许流年冷静的微微颔首,十分肯定的说:“我保证。事实上,和苏然一起在外面的这些日子,我们已经商量好,苏然改名苏小然,从此和许诺这个身份再无半点关系。”
许世钧想了一下,“第二,作为同意你和苏然在一起的交换,你必须把今后所有的心思用到公司上来。算是对你这个呕心沥血的父亲的一点回报,可以吗?”
“是。我姓许,这我一直知道。”
“第三,倪裳搬回家里,作为沈念的女儿,而苏然,只能是我们许家的儿媳。这一点似乎你回答不了,还是去问问苏然吧。”
许流年确实无法代答,这对她们母女来说,虽然不是生离死别,毕竟名义上身份不同了,恐怕又是一段戚戚然吧。
难得沈念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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