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点半的钟声响起,也到了王子约定退场的时间。
他温柔礼貌地与主人一家道别,吴琪心满意足地仰面看着他,向他挥手,心里的骄傲甜蜜非言语形容,即使闻修现在只是哥哥的好友,而不是自己的男友,也已心满意足。
王子提前离席后,在宴会现场,女孩们似乎多了几分落寞,这对其他男孩来说无疑是天赐良机。
吴政在心里感慨一句:简直就是情圣啊闻修,改日要向你悉心讨教一番才好,虚心使人进步嘛。
十点一刻,竹运码头东口的空地,机车云集、人头攒动,因为地段偏僻,这个时候通常有很空旷的场地可供使用,也有人员专门负责望风。
为首的那人大家称他“七哥”的,是个远近闻名的职业赌徒,最擅长组织地下赌局,由他牵线的机车赛不下百场,一般开赛前公布规则,花样也很简单,一切讲究速战速决,今天是比鱼鳞道冲刺。
所谓“鱼鳞道”其实就是竹运码头上比较著名的卸货街,这里周一到周五,都是各渔船汇聚卸载的日子。
长达千余公尺用木板铺成的路段,脱落的鱼鳞片散落四周,一路湿滑腥气,每隔三天当地渔民就要来清洁一次,平时要用防滑胶鞋才能通行。要在这样一条危险的狭长型通道飙车,难度可想而知。
阿钱看了起码有十几回手表,还是没有在人群中发现修伊,当下急得上火,那名实力很强的车手已经到了,被一群辣妹众星拱月似地围在中间,一看就是左右逢源的人物。
“可别放七哥的鸽子啊,否则有得麻烦了……”阿钱喃喃自语,眼看着比赛时间越来越近,如果迟到就是弃权,七哥最恨不守时的人。
就在等得头顶冒烟眼睛发绿的时候,远处有一道亮光风驰电掣地向这边逼近,五百公尺外的那个弯道,一个漂亮的侧四十五度角急转,不是修伊是谁!
阿钱欢呼一声,周围人也老远就看见了,大声呼喝起来。
场面一下子沸腾了,闻修一个擦地刹车,秒表刚刚掐下,正好十点半。
“你小子吓死我了……”阿钱心有余悸。
这时,有一双深褐色的眼睛异常锐利地贯穿人群,在瞬间锁定了姗姗来迟的对手,然后接过身边美人递上来的头盔戴上,一阵莫名的亢奋在胸口扩散开来。
当七哥拥着一名身材惹火的女郎走出大部队,只一抬手,现场上百号人都安静下来,大家都知道规矩—比赛要开始了。
“我现在宣布规则,两位从线出发,沿鱼鳞道直冲到堤坝,中途谁如果滑倒或是先刹车,谁就输。”
七哥朗声说完,阿钱便将两人引出人群。
这是闻修第一次看到那个跨坐在重型机车上的男人。
他已经套上头盔,看不清长相,但隐约看得出那高大的身材,在暗夜的掩映下更加狂野不羁。
无袖的黑色t恤可以让人清晰地看到均匀却不夸张的肌肉,是男人都想练成的那一种,特别是大腿结实有力,彰显运动健将特有的生猛,加粗的油门呼呼出气,特别带劲。看来他今天是遇到对手了。
闻修微微勾起嘴角,表情渐渐放松下来,也罩上了头盔。
两人同时来线,开足马力,场面一阵雀跃,口哨呼声此起彼伏,甚至还有美人脱起上衣摇摆助兴。
阿钱站到他们的中间,看住七哥的手势,然后将指挥旗用力甩下,两架车呼啸着冲了出去—
机车威风凛凛并驾齐驱,双方加速的同时也在观望对手的动作,路面特别湿腻,两人都只保持在百码以下,谨防甩轮,眼看接近六百公尺坐标旗,闻修的车头突然向对手的方向别过去,明显是想将他挤出车道。
那男人似乎早料到他有这招,一边巧妙地加速,一边将长腿一蹬,向闻修急速踢过去。
两车就在腥滑的路上歪斜地较量,像在上演惊心动魄的电影特技,身后的助威声飘得越来越远。
闻修只能感觉到自己激烈的心跳和紧张的呼吸,这男人的平衡感和力量都超乎之前的对手,自己显然遇上了麻烦。
车头相互撞击,刮出耀眼的火花,刺激尖锐的划擦声割破码头的寂静,脚下扑向沙滩的海浪哗哗作响。
有好几次,有一种失重的错觉,身下的机车偶尔不受控的轻颤。闻修难得锁起眉心聚精会神,凌厉的双眸隔着头盔护镜与对方交接,电光石火般,闻修心头一震!这人来真的……
阿钱说的没错,对手是不要命的玩法,他正试图加速甩开自己。如果不刹住车,一定会冲进海里去,机车也会报废,如果刹车,就是输。
那男人是疯子,自己要不要陪他玩?
闻修狠狠盯着差半个车身的背影,咬了咬牙狂踩油门追上去。妈的,要拼就拼到底,今天豁出去了—
也许这个年纪的轻狂特别容易挥发,冲动上头便什么都不管不顾了,夜晚的闻修狂热激越、桀骜不驯,不是平时的他,不是任何时候的他,追逐放纵和快意的瞬间,闻修也会忘了所有时段的自己,只追逐这一刹那的忘我。
呼呼的风声擦过头盔,像是一股躁动的催逼,他超过了那男人,在最后的五十公尺领先……终点就在眼前,但是他告诉自己不能停。
对手察觉他的意图,也开始奋起直追,他们又开始齐头并进,尽头有人正在挥舞着鲜亮的旗帜,迎接胜利者的到来,闻修感觉血液都彷佛烧滚翻腾,满脑子只剩下终极目标。
冲!
最后五秒钟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后的闻修也有些失忆。
总之,那男人将整个车头撞向他的车尾,角度和力量都很巧妙,闻修只觉得车轮不听使唤地斜滑出去,接着小腿一阵激痛,仅管他奋力稳住手臂,但在与对方车身纠缠的瞬间,两车双双拖扯着越过终点线。
接着闻修就感觉身体在惯性推进下,连车带人摔向前面的护栏,只一瞬间,闻修便知道自己的身体被整个抛入空中,身后是一片惊呼声。
当他浑身被海水浸没时,逐渐下沉的知觉令他感到一股自虐式的窒息与难耐,“扑通”一声,竟还有个傻子跳进海里,向他的方向游过来。
闻修睁开眼睛看着对方快速接近他,那强壮的四肢在水中完美地舒展,黑色t恤上那个可怖的骷髅图案也越来越清晰。
他是和自己一样,输了么?
其实闻修的水性很好,一出水面人就立即醒觉了,岸上的那些男女纷纷围上来冲他们呼喊,结果已经出来—两人平手。
那男人爬上沙滩走到一边,胡乱揉了揉那半长纠结的头发,将背心脱下来绞水,对待众人的簇拥一脸平静无波,湿漉漉的右手臂突然被一个女人紧紧抱住,他低头给她一个不经心的吻。
半分钟后,他转身大踏步向闻修走过来。
“你叫修伊吧?”很霸道的口气,但却不能指责他无礼,因为他此时一脸坦率,而且还立即自报家门,“我是阿森,你的车技不错。”
闻修点点头,装作满不在乎地一笑,“有机会再较量。”
“好。”
这个叫阿森的男人目光有些探究意味,扫过闻修俊逸的脸庞,然后拥着美女骑上其它的机车往喧嚣而去。
那天散场时,阿钱一脸黑线地走到闻修身边低声道:“没想到你们会平手,今天不是七哥坐庄,你害他输了不少钱。”
“我说过,以后这种当替补的活,别叫我。”
“你是不是不想混了?!修伊,我可不想你被大哥们教训。”
“要我听话是吧?”闻修将浸泡过盐水的运动鞋脱下丢到路边,赤脚走到被磨坏的机车旁潇洒地跨上,
“告诉七哥,这是我最后一次飙车,从今天起,我退出。”说着就干脆地发动引擎。
今晚,就当作是一次华丽的谢幕演出,他已厌倦了重复这样的游戏,特别是一些不算公平的游戏。
到家正好是十一点半,闻修周末都要回东区的高级公寓,他一直过着一种分裂式的生活,在学校他是无瑕疵、零缺点的全能模范生,出了校门,别人对他一无所知。
午夜之前打开房门,他的父亲正跟一个他厌恶的女人在客厅作乐,闻修面无表情地经过他们身边,直接进了浴室。
换下一身湿衣,任温水冲刷每一寸不适与焦虑,腿上的伤口一碰水便撕裂般地疼起来,闻修皱起眉,扑到梳洗台前盯着镜中的自己。
那张脸已经不再青涩,甚至挂上了有些世俗味的浅笑,但只要唇边稍稍上扬三十五度,就可以成为人见人爱的闻学长。
他回到房间取出药箱,简单处理了一下伤口,绑上一层绷带。
手机在这时响起来,闻修看了看钟,已经是十二点,屏幕上的来电很陌生,他就按掉没有接。
五分钟后,电话又来了,闻修这才懒洋洋“喂”了一声。
“你在哪儿?”
闻修从床上站起来,不耐烦地反问:“你是谁?”
“我是阿森,严聿森,刚才见过的。”
“噢。”老实说,闻修还真是感觉有点惊诧,这家伙找他干嘛?
对方似乎感应到闻修的困惑,所以补充一句:“我跟七哥要了你的号码。”
“找我?”
“弄坏了你的车,想赔你个保险杆。”
“有这么好的事?今天是我输了。”
“不,是平手。”对方低低地笑了,声音很悦耳,“交个朋友吧。”
闻修松懈下来:“行啊!”
“我在天星车行,等你过来。”
“现在?”
“对,现在。”这次的笑有些玩味,“别告诉我,你是乖宝宝牌,十二点前要按时熄灯睡觉。”
激将法对闻修没有用,但他不否认对方的挑衅恰到好处,“可能要半小时,我住东区。”
“好,我等你,拜拜。”收线收得很快。
闻修重新换上一身轻便的着装,其父和那女人已经回了卧室,他轻蔑地瞥了那扇房门一眼,拉开大门出去赴约。
一向不排斥异类对他的吸引,今夜似乎遇上了一个有趣的人物,无论如何,自己有权还原自己的生活,既然要操纵环境而不是被环境操纵,就要懂得冒险。
另类游戏 正文 第2章
章节字数:7822 更新时间:08…09…02 16:17
“天星”是市内最著名的车行,他们引进与世界同步的尖端改装设备。
可以为车主提供全方位的服务,但是报价高昂,新货也须提前数月预订,只针对特殊的高端消费群体,即便只是普通配件,天星的收费也比一般车行要高出许多,这里被业界称为“地狱价天堂货”。
虽然喜欢玩车,但闻修是那种不沉迷深究的人,他飙车不是为了赢钱,只是为了寻求刺激,而现在这个叫严聿森的男人似乎比他更奇怪,有股凛凛之威,却不盛气凌人。
他一钻进车行的闸门,就被人领到里面的改装车间。
有三个工人正围着一辆限量版雪佛莱敞蓬越野,光加粗一个排气管,就可能要上百万,而这部车的主人显然就是那个严聿森,他正在旁边安静地听取一位机械师对改装项目的解说。
他像是有预感似地回头朝闻修的方向看过来,“嗨。”表情还是淡淡地,完全看不出是他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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