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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作品:我们像野兽|作者:换裁判|分类:其他小说|更新:2025-05-12 16:54:37|下载:我们像野兽TXT下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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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们像野兽 一(3)

  两人去了一家小酒店,要了几瓶白沙啤酒,喝得大醉,黄中林说:我晓得你不喜欢搞设计。你是不是想回到长沙拿起画笔画油画?杨广说:有可能,我真想过一种只画画,其它事情都不想的生活。黄中林说:这不现实。我也真想抛弃一切,专门在一个贫穷的地方画一辈子画,就像高更。杨广眼睛一亮,说我们两人一起去不?我崽不过这种生活。黄中林想象着说:到云南的什么小地方去?比如西双版纳。杨广高兴道:崽不去,只要你愿意,我们一起去西双版纳,去西藏也行。黄中林说:那我考虑一个星期。杨广说:我等你一个星期。

  一个星期后,黄中林告诉杨广,这个世界想来想去不是一个追求艺术的世界了,因为人们已经不关心文学艺术了。杨广点头,我不在乎。他还是那种态度:只要你决定我们这一辈子画画,我就坚决画下去。黄中林觉得这一切的压力太大了,说到时候你会怪我的。杨广说:我绝不会怪罪你,我就想过一种不受约束的自由自在的生活,苦一点都无所谓。黄中林点上支烟,说我这四年在天津美院学的是装潢设计,天天画设计稿把手和感觉都画坏了,要画创作,又得重新开始。又说:我们真要去哪里画一辈子画,先要弄到这个。他的两个手指搓了搓,大笑了下,然后才能画画。杨广将一个哈欠打到黄中林脸上,他从犹豫不决的黄中林的脸上看出黄中林不会放弃他目前的一切。黄中林抽了几口烟,说我过怕了那种饱一餐饥一餐的生活。我小时候是在白水县长大的,在我小时候白水县城又脏又小,一泡尿可以撒遍全县城。我从小就看到了贫穷的可怕。我很现实。他一笑,先赚几年钱,再画画也不迟。

  杨广辞别了他的女友吴湘丽,说他想画几年画,想当一名画家,接着就很坚决地背着画箱,还有一纸箱油画颜料回了长沙。他去找李国庆。那时李国庆从中央美院毕业了,分在长沙群众艺术馆上班。他对李国庆说:怎么样?把工作放弃算了罢?中央美院壁画系毕业的李国庆觉得自己没有道理放弃工作,他问杨广:放弃工作干什么?杨广邀他说:我们两个鳖上云南的西双版纳去画画去,你看怎么样?李国庆不理解他所说,问去西双版纳画画?杨广大声说:对啊,我们两个鳖去画画。李国庆笑了,说去玩一两个月还可以,画画没必要跑到云南去画。李国庆又说:我从小在长沙长大,离开长沙,那是寻时背。

  杨广很想拖一个朋友和他一起放弃眼前的一切,去西双版纳画画。他转背去问刘友斌,刘友斌于先一年已从广州美院油画系毕业了,分在湖南美术学院。这个于一九六六年生在湘南桂东县城的年轻人,对自己能成为省会城市的一名大学老师,已经很心满意足了。刘友斌瞥着比他小两岁却比他高出半个头的杨广,浅浅一笑,说我上个学期带学生去了趟湘西,湘西的苗族和土家族都很好画,你可以去湘西画画。杨广高兴了,说那我们就去湘西吧?刘友斌摇头,说我的老家是湘南桂东,捱着井冈山。我是从大山里走出来的,我对山林和乡村已没什么感觉了。杨广说:为什么?刘友斌说:生在井冈山的人对井冈山的风景早没感觉了,在他们眼里,一出门就是讨厌的山,山挡了去路,阻碍了经济发展。可是一些跑到井冈山游览革命圣地的人,一见那连绵起伏的山林就大呼小叫说:啊,真美呀。区别就在这里,我对山村没感觉了。你可能会有,你是大城市里长大的。杨广失望地骂道:有卵。

  杨广想到了王军,王军读大学前曾有一脑壳的抱负,要超过这个要超过那个,曾背着画夹子到处画画。王军于西安美院毕业后分到长沙的一所工艺美术学校,教学生搞设计。过年时他和马宇还有李国庆及伢鳖到了王军家里,五个人曾冒着冷风冷雨跑到岳麓山的茶室里打双百分和吃饭。那一餐饭就是王军买的单。王军在隔壁老师家打麻将,麻将洗得稀里哗啦响,见他来了连身都没起,他对杨广说:广鳖你坐,我还玩两圈就不玩了。杨广坐下,等着他。但王军好赌,不肯下桌,一盘又一盘地玩着,边问他有什么事。杨广当然不好当着王军的同事说他想邀他去云南画画,就说没事。王军就继续玩,直玩到吃晚饭时才起身。他把杨广领进他房里,房里乱七八糟的,衣裤鞋袜及纸笔到处乱丢。杨广嘻嘻一笑,说我们两个鳖去西双版纳画画去不?王军没想到杨广会提出这样的问题,说什么时候?杨广说:过几天就去。王军表示不行地手一挥,说我要上课。杨广泼冷水道:教什么卵书?教一辈子书有什么意思?王军没心情跟他罗唆道:你神经咧。王军输了钱,心情就不怎么好。杨广本来是想跟王军长篇大论的,见他输了钱一副很沉痛的样子就没再坐了。几天后,他一咬牙,不顾父母反对地只身去了湘西,挑着行李,一边是油画箱和纸张,一边是颜料和衣物鞋袜,出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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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们像野兽 二(1)

  刘友斌有一百个苦恼,苦恼得真他妈的无计可施。这个在湘南长大的男人,这天下午,一个人在街上徘徊,可不是为了艺术而徘徊。他在五一大街上漫无目的地走着的真正原因是他的北京女友要来了,而他在长沙的这个女友却自我感觉良好地睡在他房里,与他同床共枕地探讨人生。长沙的女友姓李,是他一九八四年在桂东县一中开办的文化补习班里相识的,现在她是美术学院的大四生,学油画。五年前,他和她在桂东县一中一并补习文化,住在简陋的学生宿舍里,彼此心心相印个不休。现在他成了她的老师。成了老师倒没什么,关键是他在天安门广场上相识的于北京师范大学音乐学院毕业的刘丽丽要来了。刘丽丽可不是一般女人,而是个于兴奋中把贞洁交给了他的女人,一个非常单纯的歌唱得极好但却崇拜绘画艺术的女人。她要来了。她先一天打了个电话,打到刘友斌所在的油画系,告诉他,她打了来长沙的火车票,要他去火车站接她。她是北京市人,这是她第一次出远门,而且是来长沙找他。不是为了爱情,她会放弃在北京的生活而来见他?刘丽丽从北师大音乐学院毕业后,分到北京一所中学教音乐课,但她在教室里教学生唱歌时,脑海里总是浮现出刘友斌那张乖巧的小鼻子小眼睛的圆圆的脸庞。挥之不去,刚刚赶开,又如雾一样飘来了,居然在她脑海里淫笑,笑她的奶子长得好看。这让她非常难受,因为他是第一个触摸她身体的男人,且毫不容情地开垦了她的处女之地。现在她来找这个开拓者了。她在电话里用英文说了句我爱你。这把已将她忘得差不多的刘友斌急晕了。他呆呆地望着窗外的梧桐树,还望着远处灰蓝色的天空,他觉得世界末日来了,因为就在他汗流浃背地跑来接电话前,小李姑娘在他的脸上也吻了下,也对他用亲昵的语气说了句同样的话,那就是著名的:i love you。

  刘友斌的困惑在于他不知对谁说“i love you”,如果没有刘丽丽的插入,他当然是对李茜说了,因为这句话说出来并不艰苦,打一个哈欠就说了,无需付费。自从他和李茜于一九八四年春认识后,两人的关系就从来也没断过。一九八四年刘友斌考上广州美院时,有一个人为此最激动,那便是李茜。李茜含着激动的泪水把他送上了开往广州的火车,回到家里第一件事就是给他写信,希望他不要见异思迁,不要因读了广州美院就忘记她。她在第二封信里大胆思春道:如果这个世界上有一个男人可以占有她,那必定是刘友斌。刘友斌不是那种绝情人,读了信后大为感动,连夜给李茜回信,说他寒假回来时一定会拥抱她的爱情。他在这方面称得上是个极讲信誉的男人。那年寒假,刘友斌回到桂东县城时,她站在汽车站前的门口等他,等得鼻涕都流了出来,声音因感冒也没那么甜了。她对他娇羞地说:我在汽车站前等你等了两个小时。刘友斌家也懒得回家了,赶紧跑进一家脏兮兮的小旅社开房,坐在那张不知有多少男女睡过的有些邋遢的席梦思床上,向她山盟海誓的表决心道:我发誓,我会好好待你。李茜激动了,将清鼻涕抹掉,说那我把自己给你,只要你以后不把我抛弃就行。刘友斌举起了他那只画油画的手,满脸诚恳道:我刘友斌如果是那种男人就不得好死。李茜姑娘立即就大方地脱了衣服,冷得嗦嗦发拌地瞪着他。刘友斌简直不敢相信这是真的。他举起手抚摸了下李茜的乳房,那乳房便一副狡猾相地动了动。刘友斌想起了得来全不费功夫那句古话,就把她抱到冰冷的床上,于情急中完成了那事。李茜说:好了,你把我的身体拿去了,你应该打个收条呀。刘友斌觉得是应该打个收条,忙一本正经地拿出纸笔写道:今收到李茜的身体,经核实是原装货。谢了。李茜把收条放进口袋里,说以后你敢背弃我,我就要找你拼命。那时李茜十九岁,是个把世界看得很美好的对未来充满憧憬的女人。

  现在这个女人就睡在他床上,是八六级的女大学生,把他的房间基本上当成了自己的寝室。如果没有刘丽丽来,这倒没什么。可是北京姑娘不请自来了,还要他去火车站接,这就让他很棘手了。读大三的那年暑假,他去了他朝思暮想的北京。他激动地把油画箱架在天安门广场上,饿着肚子画曾在他少年时的梦里出现过多次的天安门。少年的时候,生在桂东一个不起眼的干部家庭里的他,面对语文课本上红彤彤的天安门,曾产生过许多幻想,甚至幻想自己的画像也挂到天安门的城楼上去。一个北京姑娘站在他身后默默地瞧着他画天安门。他注意到了,画得更起劲,从上午九点画到下午五点,一回头,北京姑娘竟还站在他一旁傻看。北京姑娘表扬他说:你画得真好。刘友斌得意了,谦虚道:这不算我画得好的。北京姑娘说:你是中央美院的学生?刘友斌道:不,我是广州美院的。你喜欢画画?北京姑娘一笑,说我喜欢。刘友斌上上下下打量北京姑娘一眼,感觉她应该是名大学生,便问:你也是学美术的?北京姑娘浅浅一笑,说不是,我是学音乐的。刘友斌觉得北京姑娘挺可爱,就骗她说:我也很喜欢音乐。别人都说我的歌唱得好。北京姑娘高兴了,说我就是学声乐的。刘友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