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浑身脱力,连话都说不出来,活动了几下,就气喘吁吁。
我蹲在地上,迅速整理了一下思路——展睿琪是顾陌怡请来的同伙,这很显然。因为顾陌怡显然没有可以让展睿琪利用的把柄,但却有收买展睿琪的资本和权力。展睿琪在这件事情中起的作用有多大,我不知道,但他对我刻骨的仇恨,我却是没有想到的。那顾陌怡,是因为什么呢?
我和她所有的矛盾,不过因为一个林子然而已。然而我已经离开颂旻,也无力再与她争抢些什么,她这是何必呢?难道林子然,又出什么事了?
我百思不得其解,然而此时,顾陌怡忽然推开门,走了进来。
“醒了?”她扬扬眉毛,清瘦的脸有着别样的妩媚。
我看着她,不说话。
她也不嫌脏,就直接坐在了我对面。
“知道我为什么带你来这里吗?哦对了,忘了告诉你,这里是天意镇。”
天意镇?为什么?
她歪着头,一派天真,眼神却是幽暗的:“这一次来,不一样吧……没有你的林总,谁来保护你呢?”
我艰难地说:“我没想和你抢他。”
“哈,”她笑,“可是你已经抢了!你知不知道,那天首映礼,发生了什么?”
我茫然,隐隐有种不好的感觉。
“那么多眼睛,众目睽睽,他居然那么坚定地拒绝了我。我做得还不够好吗?你们凭什么啊。我的尊严,我的荣誉,在他眼里一文不值,你凭什么出现呢?岑若,没有你,一切肯定不是这个样子。”
他,拒绝了她……这说明……这说明什么?他原来并不是那样,爱着她的?
一种异样的感觉冲击着我的心,多少天来皱巴巴的心脏忽然有什么开始解冻。
顾陌怡的眼神迷惘,喃喃说:“要是你从来没出现过,多好啊,他肯定能看到我的好,肯定会和我在一起,肯定会把我当成手心里的宝,就像保护你那样保护我……”
口袋里有什么东西,咯地我生疼。我忽然想起,那是顾陌怡给林子然的胭脂扣,我一直想着还给他,却一直带到了今天。
她执拗地看着我说:“所以,你走吧,在这个世界消失吧……求你了,像从来没来过一样。”
我浑身的汗毛竖起来,这是要我的狗命吗?
她浅笑着说:“不,我怎么会杀你呢?杀人偿命,况且总有一天,案子会破,他还会看到你的踪影的…这样他一辈子都忘不掉你了呢,我怎么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所以,你不要在这个世界,留下一丝一毫地迹象了。离开吧,好吗?求你了……”
最后一个字,她说的妩媚婉转,丝丝缕缕地如同恐惧,紧紧缠绕在心上。
第八十章 阴阳转
林子然终于拿到了手机,这一次,他再也没有犹豫,迅速拨开了岑若的电话。
“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电话暂时无法接通……”
他好看的眉毛皱起来,想了想,开起车子,去s大找她。傻丫头,知不知道,我很想你。
门吱呀一声打开,一个佝偻的老者缓缓走了进来,旁边搀扶他的,赫然是荒伯。那是一个形容枯槁的老者,早已分辨不出颜色的暗沉的外衣披在身上,一张脸沟壑纵横,早已辨不出那森森的阴气下,是否除了夜色还有别的表情。他是早就已经失了人气的,分明是手无缚鸡,却是暗暗凝聚了黑色的精华在身上,暗夜沉沉。但他的眼,仍是透过了混沌执着的明亮着,不似阳光,不若星辰,倒更像那德古拉伯爵在午夜时候的嗜血贪婪的眼眸。
我静静看着他,知道此刻挣扎,再没有任何意义。
他张开嘴,笑了:“果然是你。”
我甩甩昏昏的脑袋,露出眉脚的红痣,说:“你是谁?”
老人从身后拿出一个盒子,缓缓打开:“我是它的主人。”
盒子里,是一块绿色的石头——说是宝石,更加贴切。闪着荧荧的绿色的光,在阴暗的木屋里,亮到看不清楚形状。我总觉得,那块石头像某个人的眼睛,一颦一笑,像是有感情一样,甚至光芒会一闪一闪地跃动。
我发觉这块石头是有魔力的,越看越让人移不开眼睛,让人不由自主,缓缓靠近。
忽然,半年前,饼婶的话闪过脑海:“说起来,这个人家里还是有些渊源的,他们家祖上是远近闻名的阴阳师。和那种空有嘴皮子的半吊子阴阳师不一样,据说他们家族是有什么秘宝的,听说和天意湖当年的那对男女失踪还有些关联。总之这个家族盛极一时,神秘地很呢……”
我猛然意识到:“你是阴阳师,这是那块会穿越的石头。”
他咧开嘴满意地笑了:“你和顾家的小子说的一样,很聪明——不过,可惜了……去吧,孩子。”
这就是所谓的离开?我在肮脏的地上挣扎着站起来,倔强地看着他:“顾陌怡给你什么好处?”
他手里的木盒抖了抖,浑浊的眼神痛苦而悠远:“最后一块晶石,带你离开。我端木家的阴阳秘术,由她继承——资金,弟子,由她解决。衰落了几十年的阴阳玄术,该是回归的时候了……”
顾陌怡冷冷说:“夜长梦多,您快点吧。”
他淡淡地看了一眼顾陌怡,珍惜地抚摸了一下他的石头,摇摇头,示意了一下荒伯。
荒伯点亮了一盏古老的破旧的油灯,看着我,悲伤而无奈地摇摇头,走向木屋的最北的地方,忽然伸手拉开了一幅破旧的帘子。那帘子因为颜色太过陈旧肮脏,加上房间里的光线实在是太暗淡了,所以我一直都没有发现。
随着帷幔拉开的一刹那,我惊呆了。这原来,竟是一个小小的祠堂!北边的墙上,挂着许多整齐而破旧晦暗的照片,俱是面孔模糊、须发俱白的老人,无一例外,身上充满了我面前的老人身上那种陈腐而神秘的味道。这就是他们的阴阳师世家了吧……
荒伯扶着他的父亲,晃晃悠悠走到台桌跟前,从口袋里拿出一炷香,缓缓点燃。
我隐隐感觉有些不好的事情要发生,正要扑过去阻拦他们,顾陌怡从旁边扑过来死死抱住了我。
我来不及骂一声疯子,只见老人的嘴型开始变化,神秘的咒语从他的口中念出。
我的眼前昏花一片,四肢渐渐失去知觉,只看到他的嘴唇在不停地煽动。
顾陌怡在一旁紧张地看着,眼睛里的恨意和快感丝毫不加掩饰……我很累很累,但是意志驱使着我不断地挣扎,但是居然连爬动的力气都没有。不,不要这样,你们没有资格!你们凭什么!
恍惚中我看到展睿琪破门而入,口型叫着“若若”,随即与顾陌怡扭打成一团。荒伯的父亲仍在安详地念着口诀,我眼中的绿光越来越盛……顾陌怡突然回过头来,歇斯底里冲我大叫:“你走!永远不要再回来,和他在一起,你休想!”
慢慢的,我看到自己的身体越来越轻,竟是缓缓消失的模样。
我的二零一三,请留住我。
那些伤害过我的人,我不会原谅。
第八十一章 一九八三
——
回首,已是青青陌上。
说不清是谁的一时执念。
说不清三生是如何的交错。
于是,繁华次第盛开
——
这次的梦做得格外漫长,几乎从去年的那个风风火火的夏天开始,把所有的人和事都过了一遍。阿楠开着她的小奥拓招摇撞骗,吴川耀无奈而又宠溺的表情,林子然闪着罪恶的桃花眼温柔地冲我笑,顾教授隐忍的眼神,顾陌怡冷冽的神情,莫小速的嬉皮笑脸,还有展睿琪阴鹜的背影,连同舒舒故作的妖娆笑脸和梅梅横冲直撞跑步的身影……
像是在梦里知道一切都渐行渐远,我的心情忽然变得格外难过,胸口像是有什么堵住,压抑地我无法呼吸。我像是溺水一般,沉浸在梦里大口大口地呼吸,想要呼吸到救命的空气,浮出水面的欲望牢牢控制住我,直到我迷迷糊糊从梦中挣扎着醒来——
“她醒了!”我听到有人在我耳边大叫,语音清脆,像是小孩子。
我呻吟一声,费力地睁开双眼,嗓子痛的想要死掉。
一群小小的脑袋趴在我头的上空,看到我睁眼呼啦一下散开。我的头晕晕地,不知道何处何时,身在何方,只感到身下很硬,像是躺在地上……丫丫的,阿楠这个死丫头,看到我掉在地上,不知道把我弄回床上去。然而我在心里诅咒了一阵,忽然意识到,自己好像是在室外——室外?!天,我突然激灵了一下,发生了什么?
我猛地一下想要坐起身来,身体却酸软地一点力气都没有,动动就骨骼酸痛。我禁不住轻轻呻吟了一声,脑子逐渐清醒过来,刚刚发生的事情缓缓浮上脑海——
暗沉肮脏的木屋,歇斯底里的顾陌怡,疯狂的展睿琪,身形佝偻神志不清的老人……最后的记忆,结束在他对着绿色的石块,念叨咒语的那一刻。我恍惚记得自己奋力用尽力气挣扎,却抵挡不住时光的流泻,身体模糊,意识失去,再次醒来,就已经在这里了。
难道说,我真的穿越了?
一阵寒意从脊梁骨升起,我颤抖着坐起身来,气喘吁吁地看着周围。
旁边聚集着很多孩子,看到我的动作,发出一阵惊呼:“她动了!她动了!”
废话,老娘一个大活人,怎么能不会动?
我头疼地观望旁边的孩子,从五岁到十几岁不等的样子,无一不穿着颜色陈旧的老式布褂子,裤子脏兮兮地,间或打着补丁,大多数赤脚穿着布鞋,然而脸色都是健康的红润,眼神明亮而好奇地看着我。中间有一个小男孩,虎头虎脑,在人群中站的位置似乎是个小孩子头领。
我费劲地冲他招招手,尽力地让自己的表情温柔一点,哑着嗓子嗲嗲地说:“小弟弟,过来,姐姐问你个问题好不好呀?”
孩子们哗然一片:“她居然还会说话!”
我头大,摸了摸一下自己的头,又摆出一副很温柔的样子:“过来啊,姐姐不吃人的。姐姐待会买糖给你吃。”
那个孩子满脸纠结,看着自己的手犹豫了半天,然后还是禁不住诱惑,摆出一副大义凛然英勇就义的模样,一鼓气冲我走过来。
我看着他粗布衣服,灰蓝色调的装扮,明显是电视剧里才有的,我颤抖着嘴唇,问:“小弟弟,你知道现在是哪一年吗?”
他疑惑的看着我,像看傻子一样大声说:“你真笨,连这个都不知道,现在是1983年啊,我都八岁了。”
我眼前一阵发黑,一九八三,我整整回到了三十年前?
“喂,你怎么了?”男孩看我的模样不对,大声问我。
忽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我呆滞地望过去,是一个孩子领着一群大人匆匆忙忙赶过来。
历史教科书诚不欺我,80年代初期的人们,还是清一色的粗布衣服。时尚一点的男孩子,穿着海魂衫,更多的男同志穿着白衬衫美美的不得了。大妈们仍是灰色的粗布衣服,有年轻的姑娘换上了蝙蝠衫,健美裤。总之,活脱脱就是从电视上下来的人物,乌泱泱一大片围上来,个个好奇地看着我。我奇怪自己为什么在这个时候还在琢磨别人穿什么,看着他们的眼神,我只好无辜地瞪回去。
领着他们来的孩子大叫:“就是她,我们在这里玩,她就突然出现在湖边上了!”
大人们用狐疑的目光打量着我,终于有一个头发灰白的大妈开口问:“闺女,你是从哪里来的?怎么一个人睡在地上?”
我清了清嗓子,费力地说:“请问,这里是什么地方?”
人们发出一阵惊叹,一个小伙子趴在另外一个男子耳边说:“这姑娘长得那么好看,怎么脑子不好使?”
我狠狠瞪过去,说悄悄话都不知道小声点!于是我哑着嗓子冲他说:“你脑子才有问题,看见姑娘躺地上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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