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
东方睿还和芙蓉口头签订了一个夫妻协议,今后不管有什么事情,芙蓉必须对他坦白,不能有所隐瞒。
木芙蓉自然一口应允。
每天清晨朦朦胧胧醒来的第一件事,不是睁开眼睛,而是条件反射般,轻手轻脚去摸枕头下面的体温计,塞到自己的舌头下,量基础体温。
春夏秋冬,花落花开,日复一日。她不记得自己跑了多少趟医院,抽了多少次血,做了多少次b超,更不记得自己喝了多少袋中药。
木芙蓉在这件事情上的执著和坚强,连她自己都佩服和感动自己。
芙蓉的付出和努力,东方睿自然是看在眼里。
忽然有一日,木芙蓉惊讶地发现,东方睿留在家里陪她的时间越来越多。
然而,世上不是所有的事情都是一份耕耘一份收获。
一年过去了,没有好消息。
两年过去了,依旧没有好消息。
“东方睿,你说,我这辈子是不是都怀不上宝宝了?”
“怎么会?芙蓉,不过是个抗精子抗体,医生都说了,我们希望很大的。”
“可是都这么长时间了,还一点动静都没有,我都有些心灰意冷了。”
“芙蓉,别放弃,你千万不要放弃,我们会成功的,会有幸福来得太突然的那一天的。”
“那万一我真的怀不上,怎么办?”
“真的怀不上啊?那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就算一辈子真的没有孩子,我们就一辈子过二人世界。这世上,不也有许多夫妻没有小孩,不照样过了一辈子?我东方睿有了你,这辈子就知足了。”
女人很满意地点点头,想了想,又不放心地察言观色地试探着
“要不,东方睿,我们还是分手算了,你另外找个年轻漂亮的,给你生个大胖小子,为你们东方家传宗接代?”
男人看都不看女人:“木芙蓉,你要么就别遇到我。既然遇到了我,你就注定了生是我东方家的人,死也是我东方家的鬼。你想甩了我,想一个人过单身贵族,你这辈子想都别想。”
时间在奔波中悄无声息地流逝。
直到有一天,木芙蓉雪上加霜地发现,避孕几个月之后,复查asab,asab自然会转阴。但是一旦在排卵期同房后再复查抗精子抗体,她悲催地发现,自己的asab竟然又转成了阳性。
再避孕几个月,asab又成了阴性。
同房后,再复查asab。asab又变成了阳性。
周而复始,恶性循环。
木芙蓉简直要发狂了。她揣着一摞检验结果去问检验科的大夫。
检验科的大夫告诉她,阴性和阳性,是以一个界定的标准值来划分的。抗精子抗体呈阴性,并不意味着宫颈内没有抗体了,只是说抗体的浓度下降到了一个标准值。精子是抗体的刺激原。转阴后,一同房,体内残存的抗体受到新的精子的刺激,又会产生新的抗体,抗体的浓度又升高,自然而然地,原本转阴的抗精子抗体又呈阳性了。
妇产科医生说,本来等抗体转阴后同房,就是一个权宜之计,就是说趁抗体打盹的时候,打个游击战,看能否有漏网的精子可以突破宫颈口抗体的重围,胜利到达子宫。
原来如此。
原来如此。
2007年“五一”节过后,被asab折腾得焦头烂额的木芙蓉痛定思痛,终于放弃了省妇幼,慕名去了山姜省人民医院。
在看了芙蓉以往的就诊病历和检查结果之后,针对芙蓉的病情,生殖专家建议芙蓉直接做iui手术,用人工的方式将精子打进子宫,绕过宫颈口的抗精子抗体。
站在一边的东方睿习惯性地皱着眉头问专家:“iui的成功率究竟是多少?”
生殖专家答:“10%—20%左右。”
木芙蓉心里打鼓了:“倘若一次手术不成功,那么下个月怎么办?”
教授笃定地回答:“一次手术不成功,那就继续做,再做2至3次。倘若最后仍然不成功,再视情考虑做试管。”
2007年10月16日,在经历了将近三年的保守治疗之后,木芙蓉和东方睿在省人民医院接受了人工授精手术。
一个月后,木芙蓉在人民医院的门诊八楼拿到了自己的抽血结果。
看到检查结果的一瞬,不知为什么,她忽然想起了很久很久以前,自己初二下学期写过的一篇自主命题作文《我心目中的自己》。
她那时候非常喜欢一句话—
—“悲剧是将最美丽的东西撕碎了给人看。”年轻的她,少年不识愁滋味,不知天高地厚,竟然在作文的结尾写道,希望自己的人生喜中有悲,悲中有喜。
一语成谶。
或许连老天爷都嫉妒她和东方睿过于幸福吧,所以才会给予了他们这段刻骨铭心的磨难和考验。
所幸,上苍毕竟是眷顾他们的,他们的手术一次成功。
他们依然是幸运的。
在三年的屡战屡败之后,在2007年11月,木芙蓉终于如愿以偿地怀上了宝宝。
在携手经历了重重磨难和考验之后,老天爷最终将天使小茴香赐给了他们。
迟来的八卦
东方校长家的“famliy day”过后没多久,便是“六一”儿童节。恰巧山姜极地海洋世界公园在试营业一个月之后,于5月28日星期六正式开馆迎客。
5月29日星期天上午,东方睿和杜仲两家子约着一起去极地海洋世界玩。
两家六口人,起了个大早床,上午八点从江南的上善若水出发,驱车赶到江北市郊的极地海洋世界时,都快十点了。海洋公园门口,早已是熙熙攘攘人满为患,十之八九都是拖家带口陪着小孩来过“六一”的。
木芙蓉在家里宅惯了的,最怕凑热闹了,她看着密密麻麻的人头就觉得头疼。
倒是东方睿和胡桃兴致颇高。东方睿抱着小茴香,胡桃牵着小杜衡,在人群中挤来挤去,看完北极熊,看帝企鹅。告别极地企鹅馆,又兴冲冲地往海狮馆跑。
芙蓉耐着性子跟在他们后面。
从海狮馆出来,东方睿让杜仲陪芙蓉去公园入口处的白鳍豚餐厅休息。
“芙蓉累了,也快到吃中饭的时间了。十一点半,欢乐秀场有场海狮表演。我们看完了就去找你们。”
木芙蓉求之不得,迫不及待地拉着杜仲扭头就走,边走边道:“那好吧,我和杜仲在餐厅等你们,你们快点啊。小茴香今天早上起太早了,还要赶着回家睡午觉。”
“知道了。”东方睿扬声应道,俯首香了手中抱着的小茴香一下,笑道:“走了,宝贝,爹地带你去看海狮表演啰。”
小茴香笑嘻嘻地冲杜衡招手:“小衡哥哥,快点呀,我们去看表演喔。”
杜衡一溜小跑,跟在她后头,嘴里嚷嚷着:“来了,来了。”又回头招呼胡桃,“妈,你慢死了,快一点啊。”
胡桃失笑,加紧脚步追了上去。
白鳍豚餐厅二楼的露台上,沿着一溜白色栏杆摆了十来张木头桌椅。每张桌子上空都撑着一把巨大的蓝色太阳伞。
餐厅位于极地公园的西北角,视野极佳,放眼望去,整座公园的景色一览无余。
杜仲和芙蓉坐在太阳伞下,微风习习,甚是舒适凉爽。
他们隔壁一桌,是一对大学生模样的小情侣,两颗脑袋亲密无间地凑在一起,共喝着桌上的一杯冰可乐,眉眼带笑,窃窃私语,你侬为侬,旁若无人。
杜仲若有所思地看着他们俩半响,然后沉吟着问芙蓉:“芙蓉,当年,就是大四那年,你究竟是什么时候和七星草在一起的?”
他去北京毕业实习之前,从来没听芙蓉说过七星草这个人。
木芙蓉愣了愣,旋即笑了笑:“都是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了。好端端地,怎么突然想起来问这个?”
杜仲也笑:“是啊,想想都已经是16年前的事情了,的确是老掉牙了。可是。”他顿了顿,拿起桌上的矿泉
水递过去,坚持道,“芙蓉,时值今日,我仍然想知道答案。”
芙蓉接过水,扭开瓶盖喝了一大口,侧着脑袋转了转眼眸,斜睨杜仲一眼:“回答你的问题之前,我可不可以先问你一个问题?”
杜仲毫不迟疑地点头:“好。什么问题,你说。”
木芙蓉笑眯眯地望着自己的青梅竹马,一字一顿道:“其实,有个问题我一直挺好奇,当年你为什么会选择胡桃?依我对你的了解,你不是那种一见钟情的人,胡桃亦并不是你喜欢的那一款。可是,你去北京毕业实习不过短短几天,你就变了。当年,你们俩在北京究竟发生了什么?让你一下子对她死心塌地地,连我这个青梅竹马都不要了。”
素来记性很差忘性很大的芙蓉,有件事倒是记得挺清楚。1995年11月,杜仲到北京毕业实习的第4天开始,就在长途电话里胡桃长胡桃短的。
杜仲注视着对面一脸笑容,仿佛毫无芥蒂的芙蓉,心里深深地叹了一口气,苦笑道:“芙蓉,16年前,我就在等你问我这个问题。当年,你在电话里没问我。后来,我从北京回山姜,你依然没问我。这么多年过去了,我都以为你一辈子都不会再问我这个问题了。”
木芙蓉“嘿嘿”一笑,“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我就是有点好奇。”
她抬手往欢乐秀场的方向指了指,那里,欢声雷动,热闹得不得了。“你听,表演还没完。”又拿食指飞快地点了点自己和杜仲:“反正我们俩现在闲着也是闲着,就当聊八卦好了。说吧,快说吧。”
自己的青梅竹马移情别恋,她总应该知道为什么吧。虽然这个为什么现在知道未免太迟了点。
“八卦?”杜仲哭笑不得地摇头,“好吧,芙蓉,我就跟你聊聊16年前的八卦吧。”
1995年11月12日星期天下午,木芙蓉和杜仲父母三个人,在山姜火车站送走了去北京毕业实习的杜仲。
杜仲学的是电子信息工程专业,在北京一家知名信息科技有限公司实习。那年毕业实习的学生比较多,公司宿舍床位有限。杜仲到公司报到后,被安排在公司的招待所住宿。
招待所离公司有三站路,对外营业。朝九晚五,优哉游哉的杜仲,习惯步踱上下班。
毕业实习的日子再轻松单调不过。异地它乡,剩下大把时光无处打发。
距离招待所百米之遥,有个十字路口。拐角处,是一家名为“新书店”的私人书店。
书店门面不大,不过二三十平米,但是布置得清雅温馨,浓浓的书香气扑面而来。落地橱窗边,还放着一张圆几,方便顾客小憩。
店主是个年约五十的中年男子,长相斯文,说话不疾不徐。从来是桌上沏着一壶茶,手上捧着
一本书坐在门口的藤椅上,看见顾客进来,抬起眉眼朝你微微一笑,然后继续自顾自地看书,决不会跑过来殷勤地问你要什么书,温润如玉,人淡如菊,令人倍感亲切。
杜仲喜欢小书店的宁静别致,常常在招待所吃完晚饭,慢悠悠地踱过去,翻翻新到的书,和店主天南地北畅所欲言地聊聊天。
11月15日,星期三,杜仲毕业实习的第三天。
傍晚六点半,他正在书店翻看一本刚到的书,身边响起一个清脆的女声:“不好意思,先生,麻烦你借我五块钱。”
杜仲惊诧地抬头。
一个大约二十出头的年轻女孩子笑盈盈地站在他的面前,一只手摊成巴掌,举在他面前。
“我临时出来没带钱,现在想买本刚到的杂志,所以找你借五块钱。”女孩子不慌不忙地解释了一句。
杜仲微晒。
他倒不是笑她找素不相识的他借钱。
他惊诧的是,她神态自若,并没半点羞涩和难堪,仿佛她找他借钱是再天经地义,理所当然不过。
杜仲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种事。他笑着从口袋里掏出了五块钱,递给了她。
她也不多言,转身付了帐,从门口的报摊上拿了杂志,二话不说扭头走了。
杜仲放下手中的书,站在书店门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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