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就不罗嗦了,我倒了酒,向若虞举杯说:“我先喝,谁先倒下算谁输。“
也算是豪气十足,若虞却拦住了我,说:“等等。“他找了个小点的酒杯过来,换了我手中的那个,说:“你是个女的,就用小杯子吧,否则我就算赢了你也不光彩。”
我也不和他客气:“这可是你说的,输了可不许耍赖。先喝为敬。”不等若虞再开口,就一口就喝了下去。
我其实也没有什么酒量,只是料定了若虞不会让我输的,也就赌一把了,否则以若虞的脾气,是很难让他与苏明哲和好的。
又听了某个大夫的鬼话,吃了大把解酒药下去,还是喝到上吐下泻,不过若虞是真怕了我,忙不迭地认输,不停地问我:“西西,你没事吧。”
我笑,我能有什么事,就算有什么事也不能在这个关键的时候倒下,我虽然步履不稳,口齿却依然清楚:“你输了,那就要答应我一件事。”我走到苏明哲的身边,差点摔倒来了,苏明哲扶了我一把,我这才站住,指着苏明哲对若虞说:“我要你答应我以后怎么对景然的就要怎么对这个人,如果你做不到,就是失言,我西西永远也看不起你。”
若虞可能没有想到我会出了一个这样的难题给他,只犹豫了几秒钟,然后就冷笑了,说:“难为你一片苦心,放心吧,我既然答应了你,就不会反悔。只是,西西,你也太让我失望了。”
他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我迷惘了一会,也想不明白他在说什么,只觉得头疼欲裂,然后就倒了下来,倒下来的瞬间,我还是看到景然惊慌的神情一闪而过,接着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做了个怪异的梦,梦里一直在奔跑,跑到筋疲力尽,跑到汗流浃背,却始终停不下来,我想停,想喊,却没有声音,就这样声嘶力竭的挣扎着,奔跑着,没有尽头。
是被人摇醒的,一睁开眼,原来是婧如在摇我,我还没有从梦中醒过来,一脸无辜地问:“我喊你们你们为什么不理我?”
婧如的眼圈一下子红了,接着就看到了李婉:“好了,好了,醒过来就好了,把我们吓死了,这小姑娘家的,喝酒再出点什么事,说出去了可不好听。”
我这才发现满屋子的人,连苏母也在场,可能是看我醒了过来,她便一言不发的出去了,神色依旧是冷的,没有丝毫暖意。
我也没工夫想那么多,只觉得口渴的很,便四下找水喝,看到茶几上的水杯就要掀被起身,婧如忙拦住了我,惊恐的说:“你要干什么?我来帮你。”
又是一阵头痛袭来,我蹙眉躺了下来,微闭了眼睛,只觉得有个人拿了杯子过来,扶起了我,让我半靠在他身上,把水杯送到我嘴边,我也没看清来人,也是渴极了,只管“咕咕咚咚”地喝水,那水温不热不凉地滑入喉咙,我觉得舒服了一点,这才发现原来抱着我的那个人是景然,他居然还没有走,我傻愣着看他,也顾不上满屋子的眼光。
李婉想必也看出了什么苗头,便喊了婧如他们说:“西西醒过来就好了,大家都散吧,婧如你和明哲回自己房间吧,若虞,你也回去,我也去帮帮西西熬点粥。”
房间里很快就安静了下来,若虞是最后走的,他的神色怪怪的,看上去很是疲倦,连眼睛里也是红的。他走到我床边,我原以为他会说什么,但张了张嘴,却是一句话也没说,最后也只是看了我和景然一眼就大踏步的出去了。
“若虞怎么了?”我不解地问景然。
景然把我小心翼翼地放下了,又为我掖了被子,才说:“你吓坏他了,他以为你再也醒不过来了,昨晚一夜都没睡,一直在这守着你。”
我以为景然在骗我,裂了裂嘴想笑,却又觉得不对,恍然地问道:“你呢,如果我再也醒不来了,你会怎么样?”
上大学的时候,老师布置过一篇作文,作文的题目是:如果有一天我离去。虽然老师当时布置这个题目的初衷是和男女之间的感情无关的。只是此刻我真的很想问景然,如果有一天我离去,你会怎样?
景然眉宇间的神色微微变了一下,却没有正面回答我的问题,只淡淡地说:“大家都很担心你。”可是转而又讲:“西西,答应我,以后不要逞能了,你不要命也要考虑一下大家的感受,哪有你这样的,为了别人的事这么拼命。”
我只觉得鼻间一酸,悲戚戚地说:“你把我想的也太伟大了,我不为别人做事,只为了你。”
景然依然很平静,不为所动,只漠然地说:“那就更不值得了,我已经告诉过你,我们之间没有可能,你不如多为自己打算一下会更实际一些。”
为自己打算?我不明白他是什么意思,但觉心头堵得厉害,胃里也是一阵翻江倒海,想必是因为昨夜酒喝多了的缘故,想吐,我起身往卫生间去,却头重脚轻,踉跄了几步,差点栽倒,景然抱了我起来,我在他怀里,虽然只有几步的路,却也是百感交集。
吐到再无东西可吐,这才觉得舒服了点,又洗了把脸,看着镜子中的自己,脸颊虽无半点血色,却愈发的显得唇色娇艳了,原来短发也已齐肩,乌黑发亮,和苍白的脸色恰成对比。想想离开家已经有几个月的时间了,这苏家虽说也待我不薄,却终究不是长留之地。
我是为景然而来的,如今到了这种地步,他已经把话说到再明白不过了,原也不该心存幻想,却还是放不下。每日里一睁开眼睛,眼前都还是景然的身影,不远不近,如影随形,无法割舍,就这样一直拖着到了秋天。
若虞自那日以后便怪怪的,见了我躲着就走,有时候叫也不停的,急急就避开了。倒是对苏明哲不再横眉立目了,每日里客客气气的,只是不多说话。
我来的时候原是春末,暖阳高照的,转眼已至秋日,热热闹闹的夏天随着我和景然感情的结束也到了尽头,院子里的花草已开始呈现萧瑟景象。古人说多事之秋,多事之秋,虽不是特指秋天,然而在苏家这样的多事之秋却在这个秋天里即将来临。
17 为谁消得人憔悴
玖儿的画被我寄出去参加了一个外省的儿童画比赛,居然获了一等奖,那天苏家的人都很高兴,我和婧如还有苏明哲就特地带玖儿到游乐场去玩了一天以示庆祝,玩累了又到必胜客吃了披萨,那是玖儿的最爱,不止是玖儿的脸乐得红彤彤的,我和婧如也是分外的开心。
从必胜客出来,已是夜幕初上,苏明哲接了一个电话,就过来告诉我们他晚上有事,不回去了,又为我们拦了出租车回苏家,我和玖儿先钻进了车里,他和婧如在车外说话,看起来像是在争吵,也不是很像。婧如的脾气一向沉静隐忍,尤其是对苏明哲。
婧如很快就上了车,看起来不是很高兴,我还取笑她:“不就是分开一晚上吗,看你舍不得的样子,也不害臊。”
“不是这样的,西西,你不会明白的。”婧如的情绪很低落,话也说得模棱两可,好像有什么事要刻意瞒着我似的。
偏偏我当时没有看的出来,只和她笑闹:“不要不高兴了,大不了我晚上牺牲半张床出来让给你,怎么样”
我不知道玖儿怎么就听懂了我的话,她拉了拉我的衣服,仰着脸说:“我也要。”
“要什么?”我茫然不解。只以为她渴了或是饿了向我要水喝或是要吃的。
玖儿爬上了我的膝盖,软软的胳膊揽住了我的脖子说:“我也要和西西姐姐一起睡。”
我哑然失笑,这个玖儿倒是越来越粘我了,和婧如却不是很亲近,大概是因为平日里婧如不善言谈的缘故。我抱了她把脸蹭在她卷卷的头发上,说:“玖儿最乖了,西西姐回去就和爷爷奶奶说让玖儿今天晚上和姐姐一起睡,你看好不好?”
玖儿兴奋地说:“好。”
我不禁又为玖儿可怜起来,这么小一个孩子,晚上总要睡单独的房间和单独的床,不要说玖儿,放在我也是会害怕的。
我的小时候是和外婆一起长大,每晚倚在外婆身边看她在灯下缝缝补补就觉得安心,就能闭上眼睛甜甜的睡去。
李婉听说玖儿晚上要跟着我和婧如一起睡,还是不放心,跑了好几次到我房间里来看,她对玖儿的感情倒是很真切,每日晚上睡觉前总是抱在怀里,哄睡着了才放回床上的,也算是慈爱的紧。
那天晚上很平静,玩了一天,玖儿早就累得睡着了。我和婧如说了半夜的悄悄话,听她讲了苏明哲和他前妻的事情,原来苏明哲的前妻是一个法国的混血女子,她带着浓烈的爱随苏明哲来到中国,苏明哲最终还是辜负了她,那女子用锋利的刀片划破了自己的手腕,浓稠的鲜血在浴缸里晕开一朵朵艳红的花来。
婧如说她亲眼看到了那个叫咏岚的女子从浴室里被人抬出来的模样,她已全无了气息,手中却还紧握着她和苏明哲的结婚戒指,李婉把她拉在了一边不想让她看到生命的脆弱与惨烈,但担架从她身边经过的时候,那枚戒指却滚落至她脚下,不知道是出于好奇还是冥冥之中的安排,她留下了那枚戒指。
接下来的日子她看着那个薄情的男子日日夜夜在痛苦中挣扎,她的心就动了,义无反顾地走进了那个男人的生活,然而相同的故事总是在老掉牙地反复重演。
婧如说:“我知道明哲在外面另有别的女人。”透过窗外那一轮明月的光,我看到她蔷薇花般娇艳的脸庞显露出一丝忧伤来,那盈盈的眉头也如枝节交错。
谁又会忍心伤害一个如此美好的女子呢?我想婧如一定是多疑了,正要劝解,婧如又说:“你也不用劝我,我知道的,反正我知道。”
她的语气如此笃定,令我也不禁起疑,我虽然和苏明哲也有过几次接触,但实质上的触及心底深处的交流却是少之又少,他又是那样一个寡情的人,出轨似乎就成了一件顺理成章的事情。
这样想来,我也沉默了,不自觉的就想起了我和景然,难道小说里那些至死不渝的爱情都是骗人的?这世上可有什么东西是经久不变的,那些沧海桑田的传说,那些“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词句,那些“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的诺言莫非都是一纸空话。
我们两个都没有再说话,而是各自怀着各自的心事在这寂静的深夜里各自辗转着。
第二日,清晨,我起了个大早,反正也睡不着,躺着也是负累,就到院子里采了些桂花,一则放在屋子里会有满室的清香,二则晾干了可以泡茶。不过我采这些纯粹就是为了好玩,苏家不缺香水也不缺茶叶,缺的是温暖与亲情,而这两样东西是无法用金钱买来的。
站在高处就看到若虞的车进了院子,我还在纳闷,若虞怎么会在这个时候回来?看来他昨晚是没有住在家里的。这样想着,他的车已经停了下来,他下了车大步流星地往厅里去了。
我在二楼的走廊上截住了若虞,他无处可躲,就装模作样地问我:“西西,做什么?”
“这正是我要问你的问题,你每天鬼鬼祟祟的都在做什么?又是为什么每天都躲着我,我招你还是惹你了?”也是因为他今天的行为着实让我起疑,明明刚刚从外面回来却装出一副才起床的模样,我也就故意捉弄他。
“没有,我没有躲你,我这不还要上班吗,马上要迟到了,西西,等我回来再聊好吗?”他马上否认,心不在焉的,像是随时要溜掉。
哪会让他就这么轻易过去了,我就和他耍赖皮,说:“不行,你不告诉我,我就不让你走。”
若虞有些无奈,但只是一会,他的目光望向我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