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崇涛停下脚步,心想自己是常客,原来已经被人记住了,不禁嘴角浮现一抹苦笑。只是回头朝着女孩点了头,就大步离去了。
走到了医院门口,段崇涛已经发动了汽车,突然觉得哪里不对劲。那个女孩既然来了医院,那麽一定是身体非常不舒服,否则她不会花钱来看医生。如果她真的出了什麽事情……段崇涛心里一紧,又停下车,回到了刚才遇见女孩儿的那层楼。
他顺着病房,一间一间地走过去,都没有看见女孩的身影。他想,自己应该是错过了,於是又倒转回来,然後在楼梯口的病房门前,看见从里面推门而出的女孩。
“段先生……”女孩条件反射就要挡住门上的玻璃。但是段崇涛还是看见了,里面一位中年女人正插着氧气,躺在床上。段崇涛低头,看着女孩年轻漂亮的眉眼,却并没有呈现出一个愉快的表情,那种本来应该属於这个年龄的表情。於是他拉起女孩的手腕,将人带进了紧急通道。
这里允许吸烟,所以段崇涛靠在墙壁上,给自己点了一根烟。女孩正在用复杂的眼神看着自己,段崇涛把烟盒递了过去,女孩犹豫一下,心领神会地从里面抽了一根。段崇涛捧起打火机,对方小巧的头颅凑过来,点燃了一根香烟。
两人在安全通道里,沈默地吸烟。段崇涛的心里纷乱如麻,他想通过香烟,为自己理出一条头绪。他知道女孩子一定不容易,也知道了她卖身的原因,这种女人虽然可怜,但是一定很麻烦。
不过,段崇涛想帮她。
男人掐灭香烟,开口道:“那是你母亲?”
雪的身体明显一颤,香烟的烟灰就往下掉,烫了那人的手背。女孩捂住手背,四下甩动着,不作回答。
“我可以帮你出治疗费用。”段崇涛没有等对方的反应:“你以後应该就不用去酒吧了吧?”
女孩的动作停下,她还在仔细检查自己的手。被烫的地方已经红了起来,是一小片圆形的隆起,在那雪白的皮肤上,显得格外刺眼。
“段先生是想把我包下来的意思吗?”突然之间冒出来一句话,女孩也抬起了头,然後挤出一个无法形容的微笑:“很贵哦……”
段崇涛深吸了一口气。他就知道,这样的女人身後,不知道背负了多少的债务,有着多麽复杂的关系,这一切的一切,都需要大笔的金钱去打理。
段崇涛皱了皱眉头,严肃地说:“你考虑一下,给我一个大概的数字。”说罢,段崇涛深深地看了女孩一眼,转身就想离去。背後的人始终一语不发,男人的手推开安全通道的大门,突然之间就停了下来:“我没打算包养你。”然後立即离去。
作家的话:
哦呵呵,今天看来是要四更了哦~故事接近完结了呢 感谢kai702大大的礼物,抱住!
最近生活里出现好多不如意的事情,所以存稿显得格外重要,要不然心情不好,文也是写不下去呢。
世界末日的传说不知道是真是假,如果此时你幸福快乐,倘若末日来临,那麽你的美满就此定格。反之假如现在你痛苦不堪,那麽终结之时,你将得到最终的解脱。
☆、14。6
又是很长的时间,段崇涛没有去酒吧。
他试图让时间冲洗自己的冲动,想要寻求到原先冷静的自我。是的,他後悔了。
他觉得自己不应该如此轻易地提出帮助,他一点都不了解那个女孩。他只是知道她的年轻,她的美貌,她的放浪,还有她的诱惑。段崇涛试图用各种理性的理由来阻拦自己,他也尝试去过别间酒吧,他甚至去英国出差了2个月。
然而脑海里,自始至终都在循环播放雪的脸孔,仿佛是不可磨灭的印章,在脑海里刻下永恒的痕迹。於是在回国的当天,段崇涛还是开车,停在了曾经熟悉的地方。
他进了酒吧,环顾四周,发现一切都是原来的样子,唯独没有看见雪的身影。酒保见状,笑模笑样地走过来:“先生,後面正在热闹着,您不来看看?”
段崇涛瞬间觉得,自己全身血液都被抽干了,魂不守舍地跟着酒保去了後方,他觉得自己的脚,似乎都要粘在了地毯上。映入眼帘的,是赤裸的女体,横陈在一片血泊当中。女孩的下身在出血,而红色的河流中,还掺杂着男人白色的精液。周围站着一圈的客人,有的还敞开裤链,一边撸动着自己的家夥,口中一边咒骂着女孩的不吉利。
段崇涛凭借本能地跑了上去,将人送到医院抢救。坐在医院的走廊里,他觉得头顶的日光灯,发出的光芒闪烁刺眼,在他的大脑里留下摇曳光斑,整个人仿佛是踩在了云朵之上。他双肘支撑着自己的膝盖,双手扶住额头,在锺表的滴答声音中,忍耐着等待的焦躁。
医生从手术室中出来,男人立刻迎了上去:“医生,她的情况怎麽样?”
对方摘下白色口罩,用平淡冷漠的声音说:“流产。至於以後是否会影响生育,还需要观察。”
那天晚上,段崇涛依旧是坐在走廊里,一根又一根的抽烟。人生很多时候就是一场天大的玩笑,一个人总能在同一个地方,反复摔跤,不断失误,一次又一次,重复相同的境遇,不曾休止,甚至乐此不疲。
雪的母亲很快因为治疗无效而过逝,女孩没有父亲,段崇涛没有犹豫,在雪获得出院许可後,就把人接回段家,冠上了自己的姓。
段崇涛并没有为自己的行为,寻找什麽借口。他想对段雪好,单纯地想对她好,无关爱情,不涉肉欲。这是一种无法清晰定义的情感,段崇涛觉得自己是一只大鸟,他的羽翼丰盈,骨骼强健,可以抵挡所有危险胁迫,排除所有艰难险阻,营造出一片安静祥和的美妙天空,让段雪在那里飞。
段崇涛看见段雪和段家豪一起玩耍的时候,心里头会涌起一股强烈的安慰。段太太去世之後,家中再没有过女人,而自己的儿子,也是孤独寂寞,形单影只地一个人成长。段雪的到来,弥补了儿子空虚的童年,成了他成长的夥伴,两个人都是一副天真开朗,无忧无虑的样子,让人在一旁看着,都能从心底开出朵朵幸福的花。
☆、15。1
段家豪坐在沙发上面,觉得自己全身已经被冷汗浸透。段雪不说,有她的理由,父亲不说,也有父亲的理由。自己自始至终,都是一个受人保护,拒之千里的局外人。他们两人曾经共度苦难,而自己只是分享快乐的小少爷,自己从头到尾都是一个局外人。
青年的手在微微颤抖,他习惯性地想要吸烟,伸手去口袋,却摸了一个空,于是更加有点坐立不安:“你叫我回来,究竟是为了什么?”
段崇涛拿起茶杯,里面的茶已经彻底凉透,如同他的回忆一样,让人觉得苦涩又难受:“我还是那句话,我想要你们两个给我生孙子。”
段崇涛看着对面段家豪,继续说:“段雪戒毒的时候,我找医生做了全面检查,她的身体没有问题,完全可以生育。至于受精,我想如果是你,她不会拒绝吧……”
段家豪依旧沉默。他的脑子太乱了,根本整理不出思绪。甚至他觉得天昏地暗,每一次的呼吸,都带来一波强烈的呕吐感。
老爷绕过茶几,停在段家豪面前,声音灌在青年的头顶:“还是说,因为她这样的过去,你就不想要她了?”
段家豪立刻抬头,对上段崇涛咬牙切齿的表情,就听那人说:“你要是不想,我可以再和段雪生一个儿子。已经有过那么多次,也不怕再一次。”
青年从沙发上弹起来,双手揪住段崇涛的衣领。他已经完全是个成年人模样,年轻的背脊因为用力,可以隐约从透过西服,看见突起的肌肉:“你休想……”
段崇涛微微一笑,笑的放松又勉强。段家豪的力量很大,段崇涛突然之间觉得自己好像是老了,他声音沙哑地说:“那你就要好好把握机会……”
段家豪恨恨地松开了手,自己却也是气喘吁吁地,不知道应该想些什么。段崇涛给自己整理着衣服,然后就要离去。他走出去几步,又停下了脚步,对着青年说:“家豪,我告诉你这些,是希望你能疼惜段雪,以后一直都能疼她……”
☆、15。2
段雪早上吃完早餐,就回到自己的房间读书。她的戒毒已经全部完成,但是段崇涛没让她回到企业上班,而是安排她在家中休息。她一向都是听从段崇涛的安排,对此习以为常,觉得天经地义。虽然很多时候,她都不了解,段崇涛究竟在做些什么打算。
“在看书吗?”段雪的房门没有锁,段崇涛没敲门,只是推开,然后径直走了进来。
“嗯。《呼啸山庄》。”段雪放下手中书,朝着男人走去。
“你已经看过很多遍了,还是看不腻?”段崇涛把女人的碎发拢到耳后,眼里头写着清浅的温柔。
“是啊。很喜欢最后的结局,虽不能同生,但死后相依。”段雪乖顺地承受男人的抚摸。她早上时候听陈伯说,段家豪已经回来了,她在犹豫要不要向段崇涛询问,但是想来老爷定然会因为少爷吸毒的事情,大发雷霆,既然老爷现在没有和自己提起,肯定是觉得时机不到,于是女人只能保持着沉默。
“我的书房里有一本原版,过来看看吧。”段崇涛说着,牵起段雪的手,来到了书房,
书本身已经有些年头,纸张泛黄,透漏出年代的陈旧感,让人觉得深沉又久远。印刷的英文带着一种高雅的神秘,仅仅是看着,就让人产生一种崇拜和欢喜。
“这本书是家豪母亲的。”段雪身子一抖,竖起了耳朵,这是段崇涛第一次和她提起段家太太。“秋慈以前也是喜欢这本小说,来来回回,看了许多遍,就是爱不释手。”
段雪把小说抱在自己怀里,突然觉得心口抽痛,有些喘不上气来:“段太太她……”
男人双手扶着段雪的肩膀,眼睛仔细地打量起对面的女人。她16岁来到这个家,转眼已经过去了14年,可是这人的眉眼还是没什么变化。皮肤也是薄如蝉翼,弹指可破。
段雪倚靠着书架,看着段崇涛坐在办公椅上,习惯性地抚摸手上的白金戒指。
办公室里是长久的沉默,段雪只是看着男人的脸,想从上面看出些端倪来。然而在她的眼中,她能看到的,只有时过境迁,往事成风的云淡风轻。段崇涛从抽屉里拿出一个木制相框,用用手轻轻抚摸,上面没有灰尘,是干干净的样子。
然后男人转头看向段雪:“来,看看段太太,是不是很漂亮。”
段雪走过去,接过男人递过来的相框,然后在见到照片的一刻,僵立当场。影像中的秋慈年轻美丽,黑色的长直发搭在肩头,凸显着女子高贵典雅的不俗气质。只是那五官轮廓,眉眼口鼻,和16岁的段雪,仿佛是一对姐妹,任何人都能看出个八九分相似。
“老爷……”段雪看着相片,不知怎地就流出了眼泪,咸涩液体一直流进口中,真不是好味道。“老爷……”
段崇涛走过去,将段雪拥抱入怀,脸颊摩擦着女人的发顶:“你们并不相同……不论我怎么刻意引导你,你还是你,不是沈秋慈。”
段雪的身子发抖,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是埋在段崇涛的怀里,无声地哭泣着。
“少爷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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