阅读历史
换源:

第72章

作品:歌姬|作者:保时捷|分类:其他小说|更新:2025-05-12 18:22:31|下载:歌姬TXT下载
  萧纪友站在一旁看着她,见她神情痛苦,忽然也觉得自己是否太过残忍。他当然知道,这首曲子能够勾起她对往事的回忆,会想起他们俩曾经在一起的那些时光,但是与此同时,也会让她想起已经离开的外婆。

  他端着酒杯,站在她身旁看着她弹琴。杯中的酒液泛着深红,就像魔鬼的颜色。他慢慢啜饮,觉得果香满口,但又带着微涩。

  最后一个音符弹完,席羚只觉得浑身仿佛虚脱一般,双手手腕疼痛无比,身体像是被粘在原地上,动弹不得。

  身后突然有人轻声拍掌。她有点意外,向身后看去,却见是裴彦行。

  照片(三)

  萧纪友也看向他,目光莫测。

  裴彦行落落大方地跟萧纪友打招呼,然后对席羚说:“你到时间下班了,走吧。”

  席羚看了看表,此时不过晚上八点,距离下班时间还有一个小时。她有点犹豫,看了看一旁的经理,对方见是裴彦行的话,当然没有理由说不,只是点点头。

  萧纪友声音冰冷且讽刺:“这个时间下班?你只上了一会儿班。”

  裴彦行却也没有看他,只是向经理说:“你做一下值班记录就行了。”说着,他又看着席羚,鼓励似的对她说:“过来。”

  席羚看了看他,看了看萧纪友,然后走过去,站在裴彦行身边。

  暗暗的火焰,在萧纪友心里蹭地燃了起来,他深深呼吸,用力将怒意压制下去,走上前去,对席羚说:“既然你下班了,我送你。”

  “不。”席羚回答得干脆利落,“我约了他。”说着,她看了裴彦行一眼,言下之意,她口中的那个“他”就是指的裴彦行。他也没有反驳,只是始终面容平静,看着两人。

  当他听到席羚这么说时,嘴角略略上扬一些,伸出手来握住了她的手,轻声地,“我们走吧。”

  正经过宴会厅的邵姐,恰好见到裴彦行牵着席羚的手走出去,在她面前经过。她惊讶地合不拢嘴,看着他们下了电梯,才捂着胸口叫:“啊,那小姑娘说的话原来是真的呀!”

  席羚在车上始终看着窗外,异常沉默。裴彦行瞄了她一眼,只见她那张精致的脸倒映在车窗上,长长的眼睫毛往下垂着,似乎心事重重。

  裴彦行专注地驾驶着车,又看了一眼倒后镜,轻描淡写地,“他的车跟在后面。”

  席羚这才抬起头来,却并没看向车外,只是突兀地说了一句:“不好意思。”

  “我说过,别老跟我说不好意思、对不起那种话。”

  席羚转过脸看他:“我说,不好意思,我今晚能不能……跟你多待一会?”

  裴彦行有瞬间的愕然,但他很快明白过来她的意思——她是要摆脱萧纪友的尾随。

  真是奇怪,他们曾经是一对恋人吧,怎么会走到这样一个地步?他和vera,以及之前几个女友之间,都是和平分手,日后在社交场合见面了,也不会交恶或逃避至此。他也不是没有听过,曾经相爱过的人最后会互相伤害这种事情,但对他来说,这些不太现实。

  但是此刻在席羚面前,他只淡淡一个字:“好。”

  很好。

  她对他原来已经产生信任。他不禁微微侧过脸,用眼角目光掠过她身上,只见她不说话,微微垂着头,看向搁在自己膝盖上的双手。纤细修长,那是玩乐器的手。

  裴彦行收回目光,

  开始无声地提高车速,急驶向前。车子飞快行驶在夜色与灯火当中,这城市夜间的喧闹汇聚成一条暗河流,他们被这车子载着,在其中浮沉。车子开得那么快,像是迫不及待地要开到对方心里面去。

  车子驶上半山的私人路段,路两旁绿树掩映着。这时已是深夜,只有孤寂的路灯映着裴彦行看了看倒后镜,见萧纪友的车还在尾随。

  意料中事。

  他反倒将车速放缓,开始有的没的,跟席羚聊起天来。他说起前几天在一个酒会上发生的趣事,谈起大学时候一个个性古怪的同学,又聊到最近的几桩新闻。席羚知道他在刻意逗自己说话,但无奈精神怎样都集中不起来,只有一句没一句地应着。

  车在一个单栋别墅前停下。“到了。”裴彦行说,转过脸看着她。他注意到她脸上的犹豫,于是鼓励似的对她微笑,“如果我们到酒吧之类的地方,他还是会跟随。不如让他彻底死心。”

  席羚知道。从车子驶上半山,通向私人路段时,她已经想明白了。只是到了裴彦行的住所前,她又突然犹豫。外婆多年教育根深蒂固,她没法随意地走入一个不太熟悉的男子家里。多年前,在她还是中学生时,半路拦下醉后的萧纪友并跟他到酒店里去,是她唯一的例外。

  裴彦行已经下了车,绕到她跟前,为她开了车门。从门外的空间看去,外面是大片星空,空气正好,一切都好。

  她下了车,在裴彦行身边走着。他与她并肩而行,步速平稳,走了几步,突然伸手牵过了她的。他掌心很暖热,紧紧捏住她的。她的手指动了动,他更牢地捏住了她的,她便顺从地不再动了,只是内心十分燥热。

  席羚清楚得很,萧纪友正在他的车上,清楚分明地看着眼前这一幕。她能够想象得到他的心情。但是为什么,她的内心似乎有种快意呢?是因为对他的恨太突出,因此想要狠狠地刺伤他?

  她为自己的转变吃了一惊,内心想着,也许过去那个不懂人间世情、想法过度简单、个性过分执着的自己,从此就要过去了。

  裴彦行倒是一言不发,牵着她的手,已经来到别墅门前。他微微弯□子,对着虹膜门禁识别系统眨了眨眼睛,系统闪过一道微弱的蓝光。在轻微的机器声中,传来门锁解开的声音。

  “到了。”他回过头来朝她微笑。

  照片(四)

  门在她门前打开,眼前是开阔洁净的室内空间,高大的绿色植株,森林风格的高品位设计,让人感觉主人是个心态积极健康的人。

  席羚走进来。

  门在她身后关上。席羚就这样站在那儿,听着门闭合上的声音,萧纪友就这样被挡在房门外面了。门后的阴影那样长,就像长长的影子,直伸到她心上。

  裴彦行握着她的手,却依旧还没松开。

  这屋子是那样的静,静得让人不安。她轻轻将手抽出来,然后就听到外面空气中,传来车子驶过的声音。

  会是萧纪友将车子开走吗?

  席羚这么猜想着,内心突然有种微妙的情绪。她站着,良久才说:“我该走了。”

  “你确定?”裴彦行的手在墙上的细花纹壁纸上滑行,摸索到一个开关,轻轻打开,房中角落一个显示屏亮起,屏幕上出现多格画面。他走上前去,手指碰触在其中一个画面上,画面瞬间放大,占据了整个屏幕。

  屏幕上,隐约可见门外停靠着一辆车。席羚认出来,那是萧纪友的车子。

  只听裴彦行说:“你不用担心太多,在这里好好睡一觉,明早我送你回去。”他的言下之意,她其实也清楚得很。

  只要她在这里度过一夜,什么事情也不用发生,萧纪友自然会明白怎么回事,他自然会死心。

  但是……

  她说:“但如果我留在这里的话,会对你声誉有影响吗?”

  裴彦行笑了起来,“你真有意思。你怎么会想到对我有没有影响,你就不觉得对自己有影响吗?”

  “我已经是个没所谓的人了。”

  她早就已经被媒体和公众中伤得体无完肤,对声誉什么又怎会介意。从一开始在外婆重病时参加新人选秀,被斥为“冷血动物”,到伤人案弄得沸沸扬扬身败名裂,以及现在作为乔杜的私生女……她又哪里来的声誉呢?

  裴彦行似乎知道她在想什么,但并没有继续这个话题下去。他说:“早点休息吧。”

  席羚被安顿在二楼的房间里。走到露台上,往下面看去,是花园中的腰形泳池。从旁边遍植杜鹃的路径穿过去,是一个小鱼池。裴彦行告诉他,“那是家父的要求。因为他相信养锦鲤会带来好运。”

  “这不是你住的地方么?”席羚问。

  裴彦行耸耸肩,“是的,他其实从来没来过这里。但我并不介意在这些小事情上让他干涉一下。在小事情上适当让步,有时候可以为大事情争取更多的主动权。”

  席羚似懂非懂。

  裴彦行甚至还为她准备好衣物,女子的衣服。他没有解释。

  席羚已想起当日那个宴会上,她曾经见过的那个气质优雅的女子。她挽着裴彦行的

  手臂,微微地笑着,气质高洁。

  她又想起当日自己在露台上睡着了,却听到屋内一个女子在发裴彦行的脾气,甚至还砸东西。

  这样出众的男子,自然有许多女人仰慕,但是能够留住他心的,也只有他那美丽高贵的未婚妻吧。

  忽然地,她又想到了萧纪友。

  他这样一个游戏人间的男子……自己的出现,不过是过客。

  南国的冬天依然是冷。但浴室内的热地板,使席羚光脚踩在上面也不觉得寒。她将身子泡在浴缸里,闭上眼睛,脑中却乱纷纷的。一时想着萧纪友是否还在外面,一时想起有次她在他家里,穿的是哪个女人留在他家的衣服。

  她用手抓抓头发,告诉自己,过去的事情不要再去想。

  洗完澡后,她用浴袍裹住自己,取过干净的毛巾包住湿漉漉的头发。擦干手后,取下挂在墙上的电吹风,拨弄了几次,却发现电吹风毫无反应——看来是坏了。

  这时夜已深,她又没法睡觉,便走到外面露台上,迎着晚风站着。外面下起细雨来,打在树叶上融作一片绿意,落在腰形泳池里,形成一圈一圈的细细纹路,荡漾开来,像被吹皱了水面。

  她忽然觉得有趣,轻轻地哼起曲子来。有几句很好的旋律,她哼了几遍,觉得不错,赶紧拿了手机录下来。但回头又想:有什么用呢?写下的音乐,不能见天日的,也只有她自己一个人听了。

  于是打算睡觉,但总归是睡不着。她坐在床上,听着外面的雨声,觉得有点头痛。想了想,打算到楼下去看看有没有电吹风。

  走到楼下,她穿过偌大的客厅与饭厅来到走廊这头,见到有一个房间的灯是亮着的。她想起刚才裴彦行对她说过,他的书房就在里面。

  这个时候,他还在工作吗?

  循着灯光走过去,轻声来到门边,她正想跟书房中那个背对着门口的身影打招呼,却忽然怔住了——

  在这书房墙上,有半壁大的显示屏。此刻屏幕上不住闪现着的,竟是她为杂志社拍的照片。这些经挑选并处理过的照片,她此前刻意逃避,从未见过,此刻却如此突兀地呈现在她面前。

  那泡在浴缸中,睁眼看向水面之上的虚空。水下的身体被薄如蝉翼的衣衫所裹,像一尾楚楚可怜的人鱼,又仿佛有白色羽翼想要振翅而飞,却终究宿命式地离不开水之束缚。

  还有月亮下荒野中作为背景的,赤脚踩在大地的枯叶上,背部□,少女略显单薄的身体,但已经呈现迷人体态。微微侧过半张脸来,头发颇有点凌乱,脸上没有表情,没有情绪,只是眼眶通红,眼角挂着泪。

  又有赤着身体抱着一只猫,她的身体与神态都

  仿佛猫一样,只是慵懒间,眉目依旧透出倔强。呈露的部分并不多,只是身躺在床上的凌乱姿态与作为道具摆放着的、揉成一团的丝质小睡衣,引人遐想。

  这些影像因生计所迫而拍下,尽管并不□低俗,倒是十分地美。但此前被她所刻意逃避着,从未看过,现在突兀地出现在眼前,并且毫无遮拦地,呈现在一个并不熟悉的男子跟前。

  裴彦行背对着她,半个身子躺在老板椅中,手里端着一杯红酒,在默默地看着这些影像。光与暗构成的少女,如此虚幻而真实的美丽,各种优美幻象在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