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鸡无奈,只得候着。在旁人面前高人一等的账房先生,此时佝偻着腰,手端电话唯唯诺诺好一阵子。
片刻。结束通话,在山鸡期冀的眼神中,账房先生不见喜怒地说:“老板同意了。不过你们必须答应他,从此不再现身江湖,更不要喝了两口小酒就跟人倾诉曾经做过的事情。”
山鸡顿时欢欣:“谢谢。如果老板愿意见我,我一定亲自道谢。”
账房先生环视三人,扯了个皮笑肉不笑的表情说:“那什么,账也清了,我们这就走了。”回头示意三名随从,竟然真地扬掌而去。
山鸡一愣,忽儿想起什么。忙不迭追问正要走出院门的账房先生:“哎先生。我们该上哪儿接家属?”
话音刚落,账房先生的三名随从,徒然转身,手往怀中迅速掏出家伙。
秦江眼珠子一突,身子打了个凛激,当机立断翻身倒入棚架地横栏后头,横栏之后,堆放有装了土的麻袋。山鸡也不慢。一个恶狗抢屎,扑至一个看似尚来不及栽种树木的泥坑里。
话说山鸡和钢弹二人也是贼精,这栋屋子四周各处,无不存放有障碍物,为的就是怕有朝一日被人围剿,也好有个顽抗的机会。
三名枪手已经举起了枪,抓对儿分别冲他们三人扫射。哧哧哧!
一梭梭的子弹,呼啸着掠入棚架。密密麻麻钉在泥墙上。一阵地灰飞土扬,刺鼻迷眼。秦江一辨就知道是乌兹冲锋枪,娘的火力太猛,要死人地,警察呢?廖明辉这厮真是越来越过份了,总有一天,老子会被他玩死地!
钢弹距离掩蔽物远些,只能边走边放枪,但却是反击最快的,他向来枪不离手。“山鸡!快走!”
趁钢弹博火,扰乱对方之际,山鸡冒着硝烟流弹,连滚带爬地从坑里窜回棚架内。
而后,钢弹也与二人会合一处。
“怎样?!”
“还好。”
山鸡和钢弹用他们默契的方式,询问了彼此状况。
秦江心头急切:“喂,你们有啥招?”
山鸡不断地从麻袋缝隙间观察外头形势,表现异常淡定,一改往常的粗鄙与马虎,并随意扔给秦江一家伙。“给!”
秦江接过一瞧,是支m9。奇怪,山鸡不是专用刀吗?
山鸡明白他的困惑,裂嘴一笑:“我很少用枪,但也最爱用枪。”说话间,只见他漫不经心抬枪,当当当就是一串连发。
对面,一家伙闷哼出来,另一名则应声倒地。
秦江看得瞠目结舌,靠!没有顾忌和束缚的山鸡,压根就是虎狼,没看出来,是位顶呱呱的快枪手,想来也对,任老板挟持他的家属,已证明他堪以大用,任老板要杀他,也因为顾虑他地能耐。
民居里的障碍物,同样为对方提供了掩蔽,山鸡受制于火力,而对方是怵他枪法准,彼此只能这么闪闪缩缩的对持着,场面一时僵住。
“为什么!”山鸡冲账房先生直吼。
“不为什么。”那头账房先生阴孜孜回了句忒哲学的话。
“我妈呢?!”
“放心,老板守信,她是两年前自己病死的。。。。。。。”话一出口,账房先生不禁懊悔,忙不失时机又说:“但是钢弹反骨,可就怪不得老板拿你哥开刀了。。。。。。钢弹,你若现在杀了山鸡,我可以替你求情,包你和你哥没事。
这说得半真半假,叫人难以辨识。
哗啦!
钢弹和山鸡二人想也不想,猛地举枪指向彼此,俩人已默契到知晓对方的下一步了。
秦江一瞧慌了:“哎哎,自家兄弟,有必要搞成这样吗?也不想想账房的话可不可信?!你如果杀了山鸡,回头他耍赖,你也是一死,你哥更没着落,那不是白整么?还寒了自己人的心呢。”
钢弹目光闪烁,绽出挣扎地神色,似乎在努力说服自己:“兄弟,你也算是半个任老板地人吧?他们又不是针对你地,你当然坐着说话不腰疼,可我但凡有一线希望,都要先替我哥着想着想。”
还别说,秦江确实是心有顾忌。什么任老板的人,稍后账房先生一通电话,就能问清楚他地来路,那会儿才叫哭找不着地儿呢。秦江不由气急败坏:“死脑筋!依他们这伙人的冷酷和反复,你以为你哥真还好好的活着吗?!要吗你哥儿俩一块死!要吗你哥死,你为他报仇!”
钢弹哑口无言,无从反驳秦江,枪口遂缓缓压下,显然是默认了任老板的人品。
正沉吟中,此时咕咚滚入一个小球球,令三人目光一愕,看仔细后,顿时直冒寒意。
“日!”
“手雷!”
三人当即鸡飞狗跳,四下鼠蹿。
轰隆
一声巨响,泥墙晃动,仿佛顷刻就要倒塌似的。
“呸!妈的!”秦江吐吐满嘴沙砾,灰头土脸爬起来,一摸自个儿湿湿的大腿,当即悲惨地哼哼:“哎哟喂,挂彩了
山鸡擦擦满脸血迹,枭桀道:“钢弹你走,别掺合了,我去跟他们拼!”
账房先生太性急,半天不见钢弹动作,怕他们趁机开溜,回头被任老板惩罚,所以干脆下死手,只不过这一炸,也证实了他是在敷衍人,钢弹不再抱有侥幸:“慢着山鸡,我断后,你们走吧,留得青山在。”
山鸡审时度势一番,估计自己一伙人的小短枪,难以应付对方火力,便点头赞同:“一起走!”
“不了。”钢弹咳嗽两声,移开自己的手掌,现出肺部那血肉模糊的弹孔。“麻烦你帮找找我哥。”
“。。。。。。。你哥。。。。。。。”
“我死了,我哥就没用处了,兴许任剑川会放了他。”这是钢弹最后的愿望,但依任剑川的为人,恐怕很难达成。
山鸡义愤填膺,操枪就想上去火并,钢弹却紧抓住他的手臂,并向秦江投去求恳目光,希望秦江将人拉走。
秦江不是警察,没有过硬的心里素质来定义这类事情,不免万分迫促。
明知道山鸡是个犯罪分子,期盼事情早了,自己也好落个一身轻松,但又觉山鸡为人并非不堪,异地而处,还是位值得一交的汉子,何况如今,彼此更是同一战壕里挣命的人,若眼睁睁丢下他不管,实在不义气。
唉,谁能教教我,跟犯罪分子发生了感情,该怎样处理?
廖明辉还说保护老子周全呢,这都玩剩半条命了,还不见他鬼影出现,妈的!和婊子海誓山盟,也好过信他!
埋怨过后,秦江心忖:算了,还是拉上他走吧,逃命也有个伴儿,这时候不能指望警察,山鸡打枪那么牛,替自己应付应付后头那些凶神恶煞足矣。
为自己找了个理由,秦江上前强拉住冲动的山鸡:“听钢弹的,这样白白送命不值当,咱哥仨人人带伤,委实拼不过,能走则走,识时务才是俊杰,你看钢弹的伤。。。。。。。他能做的最后一件事,就是为我们拖延时间,别辜负他。。。。。。”
钢弹露出几许解脱的笑意:“是啊,干脆点,别他妈跟娘们似的,明年上坟给我多装柱香就是了,咱干这行还怕一死?!再说我还得指望你给咱报仇呢!”
山鸡深深望了眼曾经患难与共的钢弹,心一横,回头往偏房走去。
钢弹冲他背影努努嘴,对秦江说:“那儿有地道,保重。”
秦江心感戚戚然,惆怅点点头,一句场面话也说不出口,便绝然离开。不管钢弹是怎样一个人,好歹自己现在逃命,就得换上他的一条命,这情分算是欠大了,而且这辈子很难有清偿的可能,人家不求回馈,那就等同于义举。
真是一伙复杂的歹徒。。。。。
309、污点证人
小丘之上,廖明辉站在指挥车旁,远眺四周那片参差错落的民房,脸黑黑的问:“最迟一次手机信号显示在哪里?”
“就这一带,不过范围有点广,找起来困难。”监测组的小警察回道。
廖明辉其实想让秦江携带纽扣式、鞋底式、内裤夹带式之类的微型定位器材,但又怕财大气粗的军火贩子,各种设备齐全,若测出秦江身上的猫腻,不免会为他招来横祸,所以才利用秦江手机的gps来定位,不曾想秦江为了避嫌居然关机,这会儿可就抓瞎了。
廖明辉也急,要是秦江有啥不测,赵美丽那小妮子可就难整了,想想往后她若三天两头的,一把鼻涕一把泪缠着自己要人,媳妇不怀疑自己才怪。
话说这两天被赵美丽烦得吃嘛嘛不香,耳根子现在仍嗡嗡作响,昨晚上队友还笑自己梦话,说什么还我河山,你亲戚的!那是还我江江,魔障啊魔障。
秦江二人蹿走民居、爬绕土丘,想方设法的逃避对方追杀。
枪手除了刚开始时太大意,死伤各一,现在山鸡应付起来,可是困难多了,毕竟他自己也受了伤,最重要的是忙乱之中,没有准备,短枪里珊珊数发子弹,早已告竭,而对方却是有备而来,那子弹,撒豆子似的撒。秦江以前总在电视上津津有味看人家亡命天涯,还骂人白痴,不服的点评应该怎样怎样。如今轮到自己也过了一把瘾,才明白奔命是何等的糟糕,这不,衣裳被拉挂得东一窟窿西一布条,臭汗如雨,和着鲜血沾粘成了糊块,什么泰然、洒脱,全丢至九霄云外,就剩一狼狈了。*
可是没辙啊。子弹咻咻地追着屁屁,激溅的石砾弹到皮肤上,隐隐生疼,这是不存一分虚假的现实,不似电视剧那样过后可以一笑置之,稍有不慎,可真真是要人老命的。
仓惶、惮恐、惴悸。紊杂了头脑,剧动的心脏,更是一刻也不得闲。
还是生活在相对平静、和谐、花花的申海好,一天无大事,顶多就遭遭人白眼,操劳一些婆婆妈妈的活儿,吃饱了拉张小亚侃侃人生,晚上偷空钻钻倪彩的温柔窝。何等惬意。
廖明辉这混蛋太不地道。扔人进坑就不管了,小爷这趟不死便罢了,不然做鬼也要风流他!
也不知跑了多久,秦江几乎快要断肠,耐不住瞅瞅后头,却发现早没了那伙人的影子。
秦江上气不接下气招呼:“哎哎。。。。。。等等。”
山鸡往后看了看,不见险情,这才慢慢停下脚步:“怎样?”
“还成。”实则秦江已是腰酸背疼、腿脚抽筋、翻胃、恶心。跟孕妇妊娠反应没啥两样。“歇。。。。。。歇会儿。”
山鸡体魄健硕,尤有余力地四下打量:“他们跟丢了?”
“嗯。秦江一屁股坐地下:“咱们都跑迷路了,他们哪还找得着北。”
山鸡没再搭话,独自静静沉吟,也不知是心忖钢弹哥哥地事,抑或在为罹难的兄弟伤感。
半晌,秦江总算缓过劲来,看看天色不早。便打断他的思绪:“山鸡。有什么打算?”
山鸡无神的摇摇头:“。。。。。。老母亲已经不在了,我孑然一身。没什么牵挂,惟一的目标就是遵照钢弹的遗言,倘若侥幸不死,接下来的人生,恐怕就是抱着赃款,找个没人认识地城市,醉卧红尘、混吃等死。。。。。。。”
山鸡觉得将来就犹如一滩烂泥潭,腻!
秦江突然心头一动:“你势单力薄,怎么救人?”
山鸡叹说:“不知道,走一步算一步吧,最多就拼了这百来斤呗。”
秦江定神望着他:“不如。。。。。。”
山鸡举手截停:“不关你的事,我山鸡这次承你的情,恐怕难以回报,不能再拉你一块去玩命了!”人兄弟本只是义助相帮,哪有非掺合进去的道理?!秦江悻悻道:“不,我是想劝你。。。。。。去自首。。。。。。”
啊!山鸡猛然呆滞,旋之转过弯来,当即手掌一亮,明晃晃的刀子瞬间架至秦江脖子上。*
秦江额面刷地,立马飙出一颗豆大汗珠,底下还有点渗尿的凉意:“哥们,悠着点
山鸡怒目圆瞪:“你是卧底?!”看来,钢弹的忧虑,他始终是上了心的,只不过秦江这一路来地所为,可圈可点,让他老不下脸皮去怀疑罢了。
秦江抽抽嘴巴,干笑道:“你看我象警察吗?”
不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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