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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走过去,迟疑地唤了一声:“花翎……?”
当年
“诶?”花翎本能地回答,回头看见是原泓,愣了一下,然后想起自己此时不同平常的打扮,便有些手足无措起来。
“原泓……你怎么在这里?你来这里吃饭吗?”
“是啊,老同学结婚。”他一身正装,十分潇洒。
“老同学?不会是谢玄石吧?”
“是啊!……喔,我倒忘了,你们以前都是校体队的,他应该认识你。我是高二分班后和他同班的,有时和他一起打打篮球。”
“这个世界真是小啊。”花翎笑。
要开席了,他们各自分散去到自己的座位。
晚宴很成功,当两位好友在司仪要求下深情拥吻99秒时,她感动得差点流泪:能和爱自己同时也是自己爱的人走进婚姻,是多么幸福的一件事。都说婚姻是爱情的坟墓,但不是也说,没有婚姻,爱情就会死无葬身之地吗?
晚宴结束,原泓走过来问她是否也去参加新房的party,他可以开车一起载她。她便和几个老同学一起坐他的车去了。经过水果店时,她还特地进去买了一个大大的榴莲,众人都一脸的坏笑。
去到新房,因为都是两边同学好友,都是年轻人,大家玩得十分疯癫,直嚷嚷闹新房,把听说过的、能想到的方式都施展出来,什么咬苹果、猜新娘,玩得两个新人叫苦连天,众人大笑不断。
最好笑的是跪榴莲。花翎将那个大榴莲提出来时,谢玄石脸都绿了,说:“小翎子,你要不要那么狠啊?小心你有一天落在我手里,你会比我死得更惨!”
“我现在男朋友都还没有,离那一天还远着呢。”花翎笑嘻嘻地说,“你就乖乖地接受这真爱的考验吧!”
谢玄石惨叫一声跑进了厕所,好一会儿才被他的几个哥们抓出来。
“跪吧!不然你就亲吻新娘的脚趾头,一个一个地亲!”
“或者叫在场的所有女士一声大姑奶奶,然后保证以后像伺候姑奶奶一样对茵茜好。”
“…… ……”
众人纷纷起哄道。
“花翎,你也太狠了吧!这么跪下去,他的膝盖不出血才怪!”茵茜也忍不住说。
“啊,这么快就心疼老公了?我们可是在为你争取福利啊!”
此时立着的谢玄石一下子跪在了剥好的榴莲皮上,面不改色,一副为美人献身大义凛然的样。
众人呆了。
“你还真跪啊?”
伴郎连忙拉他起来,花翎伸手在他膝盖上一摸,大叫:“他使诈!”
大家卷起他的裤脚一看,膝盖上套着一副跆拳道的护膝,估计是刚才去洗手间时穿上的。
“罚酒!”
…… ……
众人闹腾到十二点多,好些人都喝醉了。花翎没怎么喝酒,但也灌下不少茶水、果汁。该去去洗手间放水了。
她来到洗手间前,敲了敲门。里面传来一个男声:“有人。”花翎连忙跳到一旁去等候。
不一会儿,一个男人走了出来,花翎认得他是今晚的伴郎。他看见站在旁边扮路人的花翎说:“你好,你是新郎的同学还是新娘的同学?”
“两个都是!”
“哦,难怪刚才玩他们玩得那么狠。”
花翎面有羞愧,原来自己的疯狂,大家都看在眼里。
“不好意思,给你添麻烦了。”她记得他多次为新郎解围。
“没有,只有这么玩,大家才开心啊!”他含笑,“小姐贵姓芳名,有机会在和玄石一起出来玩?”
花翎报上自己的名字,当他要求电话号码时,她说从不记得自己的电话号码,然后不待对方反应,就冲进了洗手间关上了门。——她急得不行了!这人还拉着她在洗手间门口谈话!要搭讪也不会挑个好时机。
等她从洗手间出来,也有人在走廊边扮路人,他看着她微微一笑,花翎的脸涨红了。
“你……你要用洗手间吗?”
“不是,我在等你。”
“哦,什么事?”
“他们很多人都走了,我们也走吧。”
“好,但你能开车吗?”
“没问题,我因为开了车来,特地没怎么喝酒。”
两人一起去和新人告别,但新郎已经趴下了,只有新娘送他们出门口。
他绅士地为她打开副驾的座位,她坐进去。
“扣好安全带吧。”他一边扣着自己的安全带一边说。
花翎扣好。
他转头看着她,停留的视线有些长。
“也许我没有自己以为的那么清醒。”
花翎一惊:“那你还要开车?”
“我开车没有问题,只是我心里有些迷惑。”
“什么啊?”
“你说,我们做了十年的同学,曾经有一年是同班同学,但你我是不是很陌生,对彼此一点也不了解?”
“嗯。”花翎低声应道。
不是的,不了解的只是你而已,我对你的了解是你意想不到的,你对我的意义也不是一个普通的老同学,曾经,你是我生命里最渴望的阳光,但你始终没有照耀到我的身上,我心里馥郁的花苞在黑暗中凋谢了。
他坐在车里,车子已经发动了,音响开着:
栀子花开/如此可爱
挥挥手告别欢乐无奈
光阴好象流水飞快
日夜也将我们的青春灌溉
…… ……
栀子花开呀开
是淡淡的青春纯纯的爱
…… ……
他似乎没有开车的打算。
“最近,好像碰到的高中老同学多起来,我也经常回想起高中的那段时光。”他望着车前的道路微笑,然后突然转过头来,“那时候,你是不是喜欢我?”
“啊……?”花翎大惊失色,仿佛是潜逃了多年已经快过法律追诉期的罪犯,突然被警察给逮住了。
这个警察此时目光锐利地盯着她,一条条地有条不紊地列出她的犯罪证据:“以前同班时,你总在上课时偷偷地望我,下课时却故意撇清;每次我和你的目光接触,你就马上转过脸去,表情变得不自然;还有,不同班时,我们在学校也还会经常碰到,太巧合了对吗?甚至在大学时,我也会遇上你,你在我面前出现的频率比其他老同学高得多啊……”
花翎心事被揭穿,此时是又羞又怒,一直以为他毫不知情,却原来他明明知道而不屑理睬而已,她有一种被愚弄的感觉。
“那又如何?”她扬起自己的下巴,用高傲来武装自己,“当初我对你是有点那样的心思,这只是当时青春年少时对异性的朦胧好感而已,不是你也会是另外一个男生。至于之后的一切,只能说我们很有缘分而已。”
“我知道。”他深深地看着她,眼里闪耀着光亮,“我说这些,是想告诉你,我后悔了。”
花翎沉默不语。
他露出一丝微笑:“我后悔当初没有去了解你。”
“你现在也并不了解我啊。”她嘲弄地笑。
“对,但比以前却已经多得了。以前你在我心里是个沉默而内向的女孩,高高瘦瘦,虽然总是面带微笑,但真正发自内心的笑不多,常扬着下巴表达自己的不喜欢,但最近我发现你并不是这样,有时的高傲和冷淡只是你自我保护自己的一种方式。”
花翎依然沉默。
“如果我们当初没有错过,那该多好!不过现在也还来得及,是吗?”
他漆黑的眼眸征询地望着她,但她在里面看到的更多的是自信。他凭什么那么自信?当我爱你,你才那么闪耀;当我不爱你,你什么都不是。
“错过了就是错过了,再去挽回,就已经不是当初的那样东西了。”
他怔了一下,说:“那没关系,过去的就让它过去,我们从现在开始!”
“你好,我是原泓,今年25岁,职业是检察官。”他朝她伸出手。
花翎犹豫了片刻,握手并不等于接受,只是可以做朋友而已,但如果此时拒绝,以后见面就会很尴尬。
她伸出自己的手握住他的手。
“你好!我是花翎,24岁,大学教师,体育老师。”
两人相视而笑。
黑色的奔驰如一头矫健的豹子,欢快地吼了一声,冲进了夜幕。
“明天,你有没有什么安排?”她在宿舍楼前下车时,他问。
“回家一趟陪陪爸爸妈妈吧。”的确没有什么打算,但不这么说,就没办法拒绝他的邀约。
果然,他接下来说:“最近有几部大戏上映,我很想去看看,想邀你一起去呢。”
“对不起,你邀请其他朋友一起去吧。”她朝他摆摆手,“开车回去小心一些。”
他也在车里朝她挥挥手,掉转车头开走了。
花翎站在楼下目送着他的车子远去,心里五味杂陈,不知滋味。一轮弯月挂在夜空,旁边隐约可见片片云彩。花好月圆,这是人心所向,而不会是常有的事,世间更多的是月圆人缺、物是人非的遗憾。
电影
虽是随口说说,花翎第二天还是回家做孝顺女儿了。母亲大人一见她回来,便兴奋了,又兴致勃勃地扑向电话机,准备约哪家才俊前来相亲。
花翎连忙扑过去按住电话,然后以一个高达模型的代价收买了小侄子,两人将老妈拽上了街。
一上街,小豹子就直扑玩具店,指着一款他早就相中的模型说:“小姑姑,你就给我买这个。”
花翎一看价钱,好家伙,人民币180元。现在养一个孩子真是不容易啊。
小豹子怀抱着到手的玩具,对她们摆摆手,回家砌去了。花翎则拉着老妈坐上公共汽车,逛街去。
逛了两个钟,母女俩收获颇丰。花翎还给老爸买了一件秋季的新款,338元。花翎觉得自己最近花钱似流水,好像水龙头开了就再也关不紧一样。果然是由奢入俭难。
下午睡午觉睡到自然醒,看了一会儿电视,老妈就叫吃饭了。真是猪一般的幸福生活。
刚吃完饭,手机响了,是原泓。
“你还在家里吗?”
“嗯,在吃饭。”
“你等会儿还在家里过夜,还是要回学校?”
“还不知道,不知道我爸妈还有什么节目。”
“如果你回学校,就给电话我,我就来接你,我们顺便去看场电影吧。”
“嗯。我等会儿再给你电话吧。拜拜。”
花翎刚合上电话,老妈就喜滋滋地凑上来问:“刚才打电话给你的好像是男的,是叫你出去玩吧?你就答应他去玩玩吧,给彼此一个机会。”
“老妈,你可真恐怖,现在只要是个男的,也不管是胖是瘦,是人是瘦,就叫我上。”
“什么上不上,说话这么粗俗,找死!”老妈给了她额头一个大爆栗。
她抱头蹿回自己的房间。坐在窗前看了很久,天边最后的一丝残红也渐渐在她的视野里消失不见。
她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从抽屉里找出以前高中时的相册。那时每一张照片里的自己都露着招牌的笑容,但笑容都到达不了眉角眼梢,似乎眉心中总有一块阴云。那块阴云就是他。翻到相册的最后一页,花翎用手指轻轻触摸着和他唯一一张合照——高一3班的分班照,一模一样的白色校服,他穿得似乎比别人耀眼,在一群青涩少年里鹤立鸡群般醒目。
如今这个人约会自己,在自己将当年的心放下后。自己是不是要给他机会?或者说,也给自己一个机会。但她又害怕自己的心思并没有这么单纯,只怕最后陷入不能掌控的地步。
这步棋该不该走?一子下错,满盘皆落索。不是有某位不知伟不伟大的哲人说,人生最要紧处的道路只有几步吗?现在肯定是其中一步。
她在床上滚了许久,最后从抽屉角落里翻出一个硬币。
她闭上眼睛,心里默念:“请求上天给我智慧,正面我就去,反面我就打电话拒绝他。”
硬币落在床单上,是正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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