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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作品:花尽长安|作者:|分类:其他小说|更新:2025-05-13 10:44:14|下载:花尽长安TXT下载
  叶至曦在樊家大屋外静静站了一会儿,最后拨通了叶至谦的电话。如果要使得樊家四个人都在片刻之间遁失,那就只可能与樊父有关。而樊家的外孙范黎绍现今与傅小影还是挂着名的未婚夫妻,或许他能从这里得到一些确切可靠的消息。

  叶至谦听明白他的意思之后,立马给傅小影打了电话,辗转几人,传回来的消息果然是樊父身体出了些状况,樊家四人都是去照顾樊父了。

  他先给张好好打了个电话,十分晦涩的把情况同她简单说了一下,又表明这事不宜对外宣张,还请她保守秘密。然后回到叶家,等叶至谦回来了,问及有没有办法能和里面的人见个面。

  叶至谦没有拐弯抹角,直接反问他:“你觉得这个时候,你能以什么身份进去?”

  他微微沉了沉嘴角。其实从听到这个消息开始,他就很清楚自己不应该在这个时候与樊家的任何人有任何的牵扯。毕竟关注这事的人肯定很多,没准让樊家四人去照顾樊父都是经过叶荣恒首肯的,他一招不慎,除了会满盘皆输,也许还会牵连樊长安。但他心里又安奈不住焦急,只能通过叶至谦这当头的一棒喝让自己保持清醒。

  叶至谦见他不说话了,又放轻了语气,安抚似的表示:“她很久没见过她爸爸了,去照顾照顾,尽些孝心也是好的。你现在工作忙,干的事都是处在风尖浪口上的,要多放些心思在里头。”

  他答应了叶至谦一声,晚上就在叶家住下了,只是脑子里装的事情太多,一时也睡不着。快十二点的时候,张好好给他打了个电话,说是李崎打了电话给她,但因为不方便说话,讲的内容都是牛头不对马嘴的,但好在她先前知道了情况,所以能勉强把事情串起来。

  他知晓这里面的复杂情况,也做好了心里准备,唯一期望的就是樊父的身体能尽快好起来。

  与此同时,身体出现了状况的还有明澈的姥姥。

  叶至曦抽空去了一趟医院看望老人家,见到医院里摆出的阵仗来,不由得联想起樊父。他也不知道樊长安现在怎么样了,见到樊父,她应该是高兴的,可见到生病的樊父,她会不会又偷偷躲起来伤心难过?

  他明显的心不在焉惹得明澈十分关注,指着他气色不太好看的脸,笑道:“罗马不是一天建成的,该休息的时候还是要休息。”

  他按了电梯下楼的键,面带些许笑容的夸明澈:“你心态不错。”

  明澈耸肩笑道:“我姥姥说了,能活到她这个岁数,活到她这个程度,这辈子太值了。她都这么看得开,我们当然得乐呵呵的陪着她,总不能愁眉苦脸吧?”

  如果人的一生在快要走到尽头的时候,都觉得‘值得’,那长短富贵其实都不是最重要的。最怕就是满腔的抱负与惊世的才华得不到舒展,就好像樊父,回想起过往的种种,大概心中最执念的也就是壮志未酬。人说历史是个任人装扮的小姑娘,可当你处在历史的洪流之中,你所能发挥的作用有时也是极其渺小的,而是对是错,已不是简单的任人评说,或者只有等到百年、千年之后,才能真正定论,可那时的定论,对现在是产生不了任何作用的。

  叶至曦直到过年的时候也没有再得到任何与樊长安或是李崎的联系,连李崎的挂名女友张好好也一直被阻隔在外。

  叶至谦怕他一时沉不住气,隔三差五从旁给他些明里暗里的提醒。事实上,越到这个时候,他心里反而越发的沉静,该干的工作一件没落下。

  到了年尾家里团聚搞总结,叶荣恒头一个就是表扬的他。而叶荣恒这一开口,加上他两年没在家里过过年了,那些叔叔婶婶,哥哥姐姐妹妹们全都围着他敬酒。

  他早年丧父母,说是从小跟在老叶家长大的,但成年之后也算是独自撑起了一脉,所以喝起酒来不得不成倍。周艳玲一直待他比亲生儿子还要温和,就怕他被灌多了,时不时提点着最爱闹的叶至琏别玩的过火了。

  叶至琏正是春风得意的时候,一边笑一边说:“我看老六该找个媳妇儿了,不然成天介让大伯母给操心,还真不是个事儿。”

  这话一出,气氛顿时就高涨了起来,连向来不掺和小辈们这些儿女私情的叶荣恒也开玩笑的说起:“过了年就二十八了,有合适的可以谈一谈。”

  乔然笑呵呵看着叶荣恒:“爸,海家。”

  叶至谦立马拦住乔然后边的话,十分顺畅的接上去,说:“爸,海一她快生了,想您给她肚子里的孩子取个名儿。”

  餐桌上笑笑闹闹的声音不小,所以叶荣恒并没有在意乔然说的什么,听了叶至谦的话,先是顿了片刻,又开玩笑说:“这么快就要生了?我怎么觉得前几天见到海一还是她扎着两根小辫子的模样呢?”

  周艳玲见叶荣恒情绪愉悦,顺口就说:“小孩子多家里热闹。”然后看着文景妍和叶至谦,“瞧瞧人家海一和夏晨峰多有效率啊。”

  文景妍弯着嘴角笑了笑,叶至谦干脆连笑都没笑了。叶至信急忙救场的指着叶至琏和周霓川:“四哥和四嫂肯定更有效率。”

  叶至琏倒是个不会害羞的人,大大方方搂了搂身边的周霓川,说:“看吧,明年这个时候,惜朝就能有个弟弟或是妹妹了。”

  大家又笑作一团。

  叶至曦这个中心可算是不声不响的沉了下去。

  年夜饭散了之后,叶家其他人都三三两两回自己家了。叶荣恒刚才吃的十分尽兴,也早早和周艳玲回房休息。叶惜朝闹着要看春晚,叶至礼和乔然陪着他去了偏厅。叶至谦没有回卧房的意思,拉着叶至曦坐在小书房喝茶。两人刚讲上几句话,叶至谦的手机就响了。

  叶至谦在他面前没有回避的意思,刚一接通,首先就对着电话那头说:“洋洋,洋洋你在干什么啊?有没有想爸爸?”

  他心里像是被羽毛轻轻挠了两下。

  他十七岁以前认识的叶至谦,算是个彻头彻尾的花花公子,十七岁以后认识的叶至谦,又是个看着冷漠坚强的人。他一直相信,无论是什么样的人,都会有特别柔软的一刻,这样的一刻,他曾见到过,是那日叶至谦与傅小影叫他吃饭,那次是叶至谦眼神里透出的柔软,而这一刻的柔软,像是从心里透出来的,那么绵长,绵长的不可思议。

  他不由得想起樊长安来。如果一个人会因为心中有了另一个人的存在而变得愉悦与幸福,那么他的长安,究竟什么时候才会因为有他的存在而会心的一笑?

  拾荒(2)

  出了正月十五,一直阴沉沉的天空终于被太阳拨开了一丝缝隙,阳光好到简直让人想跳脚。

  明澈姥姥的后事办的十分风光,有头面的人都得事先通知了才能去,或许老人家心心念念的“值得”,现在看来确实是十分的值得。

  因为是喜丧,明澈又是那种天生放得开的人,所以没过几日就恢复了常态,趁着天气大好,拉着叶至曦一道随大拨人马跑去城外吃烤全羊。

  叶至曦接任处长位置的命令已经上报,所以近来并不太忙碌,又怕闲在家里会被周艳玲或是乔然撺掇去相亲,但凡明澈叫他,他都应。

  而这以陆柏友为中心的一大拨人马也确实很大拨,最后到了夏晨峰、海一和海夏,整整凑齐了三十号人。

  明澈眼睛极尖,一扫过去便看到了海夏,笑嘻嘻凑到叶至曦跟前说:“你俩还挺有缘分,这荒郊野岭的也能遇上。”

  其实自从上次海夏生气离开到今天为止,他们差不多有三个月没见过面了。当初他也担心过海夏会不经意向别人透露自己和樊长安的现状,但事实上海夏虽然表面上是大大咧咧的样子,内里却是个守口如瓶的好姑娘。他也考虑过要不要谢谢她,可又觉得再为了这事专程去找她,反而更奇怪。所以他们的联系,也就断在了那天。

  在场并没有太多人知道他与海夏相过亲,所以也不存在会有人专门拿这个来开玩笑。

  海夏还是一如往常那样爱笑闹,偶尔目光与他有接触,表现的也十分大方得体,最后借了些酒劲,趁着没人注意才把他拉到帐篷外的角落,认真说:“你放心,我什么都不记得了。”

  他没想到她会主动提起那日的事,还说的这么没头没尾的,不经意笑了一下。

  帐篷外的风很大,她穿了一件高领子的毛衣,短发已经长到肩膀了,被风刮得胡乱飘打在脸上。她见他笑了,也跟着高兴起来,十分关心的问他:“追到手了吗?”

  他并不排斥她的问话,看着她那张因为飞舞的头发而不太清晰的面庞,半笑着说:“还在努力中。”

  她蹙了蹙眉,又抿了抿嘴角,最后笑着说:“我后来知道她是谁了。说真的,我特别佩服你的坚持,也特别想看到你们走在一起的画面。我小时候去看音乐剧,每次看到罗密欧和朱丽叶的结局,心里都很难过,那简直是对我幼小心灵的一种长久创伤,所以如果你们最后在一起了,我这创伤肯定就能好了。”

  她说着这些话的时候,嘴里在大口和着气。这些白色的气体带着少许的酒味,而风太大,这些轻薄的味道很快散尽,留在他脑海里的只有她那双并不动人却异常明亮的眸子。

  结果烤全羊吃到最后,喝醉了一大片人,连做东的陆柏友都喝得不省人事,无论是谁去叫他,他都不理,就趴在桌上,嘴里细细碎碎说些别人听不清,也听不懂的话。

  文景松因为老婆许采薇怀着身孕,所以喝酒的时候还比较节制,也比较清醒,见了陆柏友这个样子,只能先把别人都打发走,然后另找人过来把他接回去。

  叶至曦和明澈都喝了酒,也只能等着别人来接。

  两个人坐在帐篷外吹了会儿夜风,谈了会儿小天,叶至曦就接到叶至谦的电话。

  叶至谦前两日与傅小影去了温哥华,叶至曦警觉性很高,猜想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所以一边接上电话,一边往旁边的空地走。

  叶至谦考虑问题已经十分成熟,第一句就是问他在哪里,确认了他不会因为一时失态而造成不必要的麻烦之后,才又说了句:“手术没成功。”

  正好有一阵大风刮过来,他身上和心里都是一惊一颤,握着手机的手指僵硬的不听使唤,迟迟说不出话来。

  叶至谦很快提醒他:“这事现在还属于机密,你一定不能乱来,更不能去樊家。”

  他脑子里十分混乱,张开嘴大口大口吸了些冷风,才终于清醒了一些,回答说:“我知道。”

  明澈见他接完电话之后神情不太好,询问什么情况。

  他把手机放回口袋里,又狠狠吸了一口冷气,尽量平缓的说:“有个朋友的父亲刚刚过世。”

  夜里路不太好走,开车的司机一见自己拉的都是城中身家一等一的公子哥,所以开起来格外的小心翼翼。叶至曦回到家的时候已经快凌晨了。

  他洗了个热水澡,又给自己泡了杯茶,坐在阳台的老椅子上发了许久的怔。最后茶凉的透透的,他端着喝了一大口,清醒了许多,然后披了件大衣出门。

  天气实在寒冷,又是这个点,街上除了少许几辆过往的车几乎就再没有行走的路人。

  他走了很长一段路才终于找到一个公共电话亭,拨通张好好的手机。

  他不晓得现在的具体情况到底是怎样的,反正去樊家,或是打电话给李崎和樊长安,这都是不可取的,张好好才刚做了李崎女朋友没几天,也许出了这事之后也会被列入需要留意的对象名单,这一通电话,理智的来讲,实在是不应该打的。但他心里像是有无数只蚂蚁在撕咬,无论是滚烫的热水,还是冰冷的茶水都无法让它平静,他急切的想要知道樊长安好不好。

  张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