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事就喊我。”
盖的是新棉絮,苏墨把头埋进去,能闻到新鲜棉花的味道,还有太阳的味道,软软蓬蓬的,很舒服。
次日苏墨睡到十点才睁开眼睛,摸了手机一看,心里就大呼糟了糟了,又要丢人了,手忙脚乱的穿了衣服,就往外跑。
屋子里静悄悄的没人,苏墨按照路绍轩昨天教的,取了井水洗漱,冰冷的水扑在脸上,刺激的她骨头都跟着颤。心想北方人真是强壮,这么冷到爆的天气用冷水洗脸,洗完了又思索,难道是他们的脸皮厚?
刚收拾好路绍轩就从院外进来,苏墨正站在走廊向远方眺望,冷水浸的她的脸红扑扑的,身后有金黄的阳光,她浑身散发着金色的光芒。
路绍轩一看就笑了,多像壁画上背后闪着金光的送福娃娃,刚刚她今天穿的多,圆滚滚的。
放了手中的东西,招呼苏墨吃早餐,苏墨啃着巨大的馒头傻乐,“路绍轩,你是不是从小就吃这个长大的?怎么长的一点儿都不像,它白白胖胖的,你黑黑瘦瘦的。”
“也没见你长的像个土豆。”路绍轩看着她红扑扑的脸,红通通的鼻尖,就觉得想笑。
苏墨白了他一眼,“你才像土豆。对了,姐姐和姐夫呢?”
“你以为人人都像你那么能睡,日上三竿才起来啊,他们怕你起得太晚自己都不好意思,就出去避避了。”路绍轩逗她。
“谁信,不过是挺丢人的。”苏墨说着自己也觉得不好意思。
路绍轩刮她的鼻子,“村子里有事,他们出去了,我也刚刚在外面绕了一圈回来,要不要我带你出去逛逛?”
苏墨立刻兴致大起,“好啊好啊。”
两人围着村子里走,大多数人都认识路绍轩,走三步就要停下来,大伯二叔三婶的叫,苏墨无疑吸引了全部人的眼光,大家都对着路绍轩夸,媳妇儿真好看,一看就是城里人吧,小路有出息了之类。
逛到一半苏墨就受不了,这里的人民淳朴的可爱,连什么时候抱大胖小子这样的话都问了出来,只好小声嘀咕,“绍轩,咱能不能去村外转转?”
村外有厚实的积雪,草场上是一跺跺的稻草堆,苏墨笑着绕圈儿跑,抓了雪砸路绍轩,被路绍轩抓着跑,最后堆了个两个大大的雪人,两人才意犹未尽的往回家去。
下午路绍轩带了苏墨去传说中的坟场,其实就是村子里没有规模的小陵园,苏墨烧了纸钱,又恭恭敬敬的跪地磕了头。
路绍轩扫出一块干净地方坐下去,又裹紧了苏墨的外套,最后连帽子都给她戴好,才拢了她坐在自己怀里。
苏墨从大帽子里探出脑袋,像松鼠,“绍轩,你也给我讲讲你爸妈的事情好不好,你从来没有和我说过。”
路绍轩按了她的头,再次把她裹了个严实,“外面风大,你乖乖缩好,我给你讲。”
路绍轩的父亲是个读书人,可是那些年月,村子里还太落后,依赖的都是农业来发展,像他这样瘦弱到手无缚鸡之力的读书人,根本没有办法养活一家人,偏偏在路绍轩出生的那一年,镇上的小学也被解散,路父完全失去养家的能力。
他最后不得不随着南下打工的大军,一起步入下海的浪淘,可是,他这一去,就再也没有回来。
他死在了工地上,被从天而降的石板,砸中了大脑,当场毙命。
工地的老板算是个好人,遣同村人送回了他的遗体,外加了一笔赔偿。
可是这样微薄的一点钱,对一个还有两个小孩又失去男主人的家庭,完全是杯水车薪。
从此以后,路母承担了家庭的重担,带着四岁的路绍云和刚满一岁的路绍轩,开始了艰苦的生活。
她用一个女人并不宽厚的脊背,顶起了家庭的梁。
因为受到路父的影响,路母在最艰难的时候,依旧要求两个孩子必须上学,必须好好念书。
路绍云高二那一年,突然要求辍学,出去打工,被路母拒绝,并且打了她一顿,重新赶去了学校。
可是她跑了,带着身上仅有的一点钱,和两套衣服,留下一封信,随着别人出去打工了。
在此之前,她是高中部的前十,路绍轩是初中部的前十。
路绍云开始给家里寄钱,要求弟弟努力学习,她写信给路绍轩,要他完成自己的梦想,考上好的大学,奔赴光明的前途。
路绍轩缓缓的讲,苏墨缩着脑袋听他的声音飘忽在寒风里,“你知道姐姐为什么要辍学么?”
苏墨挣扎着换了姿势,让自己的嘴巴露出在围巾外面,“因为家庭困难?”
路绍轩看着墓碑上雕刻出来的字,摇头,“不完全是,生活的艰辛,我们遭受了十几年,咬咬牙,也就过去了。她爱上了一个男生。”
“啊?”苏墨惊奇。
“她表白了,被那个男生拒绝了。她承受不了,所以选择了逃离。”回忆起成年往事,路绍轩的心思一点一点的沉浸进去。
苏墨震惊,从路绍轩怀里弹出来,张着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啊啊啊了半天,倒灌了一肚子风,只好闭上了嘴,重新乖乖由路绍轩搂紧,“你继续说。”
路绍轩一直成绩优异的上到高二,路母的身体每况日下,最终没有熬过那年冬天,在蜡月的末尾,伴随着沉重的咳嗽声,永远闭上了眼睛。
从此以后,十七岁路绍轩和二十岁的路绍云开始了相依为命的生活。
路绍轩依旧奋进在学习里,路绍云不再出去打工,收拾了家里的地,开始彻底成为一个种田的村妇,并且一辈子都要沿着这样的道路,走下去。
花一般的少女,在人生最美好的时刻,因为爱情,放弃了理想,又因为亲情,放弃了人生。
苏墨暗自唏嘘,难怪路绍云和其他的村里人并不大一样,她曾经有知识有文化有爱有梦想,只是命运不给她机会了,逼她走上今天这样的道路。
“你是不是很爱你姐姐,也很尊敬她?”苏墨低声问。
路绍轩点头,苏墨又问,“那为什么你不接她去跟你一起住呢?”
“我尝试过,她不同意,她已经习惯了家里的生活,她嫁给了姐夫,现在的生活,是她想要的,她觉得很满足,她不再奢求。”路绍轩蹭苏墨的额头,声音里有悲凉的感觉。
“那,她爱姐夫么?”苏墨睁着眼睛看路绍轩,他的头发被风吹的凌乱,脸上是掩不住的萧肃。
“我也不知道。”路绍轩皱了皱鼻子,“他们之间,可能谈不上爱情这个东西,姐夫对姐姐很好,在很多年前,帮了我们家很多,姐姐觉得她老实可靠,就嫁给了他。”
有些人,一辈子都不会经历爱情,可是他们的生活里都是细水流长的小平静,没有甜言蜜语,没有你侬我侬,甚至没有鲜花没有浪漫,只是理所当然能的相守到老。
第62章 花开(大结局)
苏墨也分不清这样的感情,是幸运还是不幸,或许对受过伤的人来说,终究是幸运的吧。
“那高中的那个男人呢?”苏墨又问。
“不知道,再没有听姐姐提起过。”路绍轩紧了紧苏墨,“你的问题真多,外面太冷了,我们回去吧。”
苏墨应声答好,牵着他的手,慢慢的逆着太阳往回去。
那一刻,她觉得自己是幸福的,命运待她很好,让她可以和爱的人相守,更重要的是,那个人比她爱他还要爱她。
晚上家里来了客人,村里相熟的人都来路绍云家里凑热闹,目的其实是看苏墨。苏墨缩在路绍轩身边,跟着他一个一个叫过去,又甜甜的笑,讨好长辈这一招,她从来都是信手拈来,只是人数太多,渐渐就吃不消了,完全认不出谁是谁。
只好偷偷掐路绍轩的手掌,路绍轩收到信号,赶紧拉了大家上桌吃饭,你一杯我一杯的喝酒,苏墨不能喝,又不好拒绝,干脆躲到厨房去,身后还有大笑,“绍轩你媳妇儿不错,以后日子好过啊。
灶膛里的火光印的苏墨的脸红通通的,也看不出害羞,路绍云拿着锅铲笑,“村里人说话直来直去,你别在意。”
苏墨双手捂着脸,暖暖的贴着说话,“我觉得很好,他们豪爽而干脆,不扭扭捏捏也不做作,我喜欢和这样的人相处。”
路绍云了然的笑,“那就好。”
纵使路绍轩酒量再好,被这么多人轮流灌,最后散了以后,还是有醉酒之意,苏墨扶着他跌跌撞撞的直倒,最后还是姐夫帮他半扛着弄上了床。
他醉酒了以后不吵也不闹,就是抓着苏墨的手不放,苏墨好气又好笑,贴着他耳边低声哄,“我去打水给你擦脸,你先放手。”
路绍轩难得的和苏墨交换了角色,孩子气的嘟囔,“不放,放了你不见了。”
一句话把苏墨打的失神,这么久以来,都是他在后面苦苦找寻,自己在前面丝毫不觉的走。甚至在他好不容易找到了以后,还闹脾气,误会他,一气就消失不见,苏墨突然觉得自己好像是挺可恶的。
这样想了,就由着路绍轩抓了,坐在床边静静看他。
路绍云打了水上来,路绍轩已经睡了过去,手还是抓着苏墨没放,苏墨小心的脱了他的手,低声对路绍云,“姐,我来帮他擦。”
热毛巾从他侧脸慢慢滑过,路绍轩舒服的轻哼一声,苏墨动作越发轻柔。
收拾好了,又帮他掩好被子,苏墨才端着盆子轻手轻脚的了下了楼。
路绍云还在厨房烧水,苏墨走过去又坐回灶膛前,伸着手取暖。
“姐,”她叫,“你以前也为绍轩相亲过么?”苏墨在心里翻了个白眼,鄙视自己,明明是想问路绍云的八卦,话到嘴边就不敢说了,只好改成了路绍轩的八卦。
路绍云轻声笑,“我从来不担心他的婚姻,所有人都在拾掇着给他相亲,我却一点儿都不急,我知道,如果他只是需要一份婚姻,那是一件太容易的事情,可是我希望他能找到他爱的人。现在他找到了你,我很放心。”她不知道苏墨的心思,但是苏墨问出这样的话,她理解女人的小心眼,最后两句话,很好的安抚了苏墨的心。
可是知道路绍云的感情路,听到这样的话,苏墨的感觉却不一样,“我觉得,你和很多人的思想并不一样。”
“我不过是个乡村妇人,哪里会有思想这么高深的东西,我不过是做直接的事情,遵从我的心而已。”路绍云把碎发别向耳后。
“可是这样直接的想法,又有几个人能有呢。”苏墨由衷的说,你用一生,换了一个路绍轩,你牺牲了自己的幸福,只想要弟弟找到爱的人。不是赚足万贯家财,亦不是出人头地,只是最简单的,但是又最难的,找到那个值得爱的人。这世间,又有几人,有你的豁达和睿智。
“爱情的东西,我不懂,我只知道生活,只要生活的安稳而平和,我就觉得很知足。”面前这个相对于自己,还是个蓬勃着朝气的少女,路绍云被埋藏多年的神经,又有丝毫的触动,她这样的话,说给苏墨听,其实也是说给自己听。
过好生活,比什么都重要。
第二天路绍轩带了苏墨去镇上,遇到礼拜六,镇上人很多,像赶集一样热闹,有小孩子咿呀的叫着,苏墨突然想起什么,“绍轩,姐姐为什么没有要孩子?”
路绍轩看着前面小孩子手里飘动的气球,“不是不要,是要不了,姐夫,没有生育能力。”
苏墨再一次震惊,闭了嘴不再多问。
可是思来想去,回去的时候又忍不住问,“他们没有想要一个小孩么?”
路绍轩看这苏墨傻乎乎的样子苦笑,“不是想要就可以要的。”
“那为什么不领养一个呢?”苏墨不死心。
路绍轩顿住脚步,“他们没有和我提这个话题,我一般为了不触到他们的痛处,也从来不说孩子。”
“那我们可以和姐姐商量一下,领养一个孩子吧,有孩子陪伴,他的生活
换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