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乌鸦恰在此时“啊、啊”地从我们头顶上飞过,顺着乌鸦飞翔的身姿,我看见了此地的标识牌——玄武路。原来饭店的名字是这么来的啊……
风之冬樱 12 决战玄武门(2)
站在有繁星点缀的夜幕下,丁书琪欲言又止了n秒,我听得出他在尽量把语气放和缓:“白同学,你判断酒店层次的标准还真是很……与众不同!不过说实话,苍霞市真不愧是生你养你的地方,它就跟你一样古怪,我绕了这么久居然只找到这么一家还在营业的旅馆。不过我现在没有别的要求,只要他家有热水能让我泡个澡,我就很满足了。”
这话说得真是让本姑娘汗颜,虽然在这个跟我一样古怪的地方生活了快二十年,我却从来没机会接触这里的酒店业,所以哪家好、哪家糟、哪家生在玄武路、哪家掉进了染枫湖,我跟丁书琪一样——心里没谱。
我这个没见过世面的乡下人窘迫地跟在丁书琪身后,他器宇轩昂地大步踏上石阶,再姿势优雅地为我推开大门。“吱呀”声中,我率先走进了灯光略显昏暗的大厅,他紧随其后。
还没等我用三百度的近视眼看清大厅的陈设,一个很有质感的男人声音已经在木质的柜台后面响了起来:“开房?”
循声望去,只见一个肥肥胖胖的大叔穿着紧身白背心打着蒲扇坐在木质的柜台后面,他身侧有个十几寸的电视,屏幕上闪着个香港古装武打剧。戏里年纪不算轻的白衣大侠正挥舞纸扇绑着威亚在竹林里飞个不亦乐乎,穿红挂绿的美女们则“哈!呀!”地在地面上用柔若无骨的花拳绣腿和小喽啰们过招,深谙男性观众心事的导演偶尔还会给美女们来个媚眼如丝的特写,也不知道她们到底是来打架的还是来打情骂俏的。
丁书琪跟我不同,本姑娘被春~心荡漾的无敌侠女们雷得外焦里嫩的时候,他却敏锐地抓到了事情的重点:“我们要两个singleroom!”
“什么……什么两个新狗洞?”胖大叔流着汗摇着蒲扇。
“是要两个单间!不好意思,他大舌头!”我匆忙接话,然后狠狠地剜了洋鬼子一眼再将其迅猛扯到柜台三步开外。
我扯下他的耳朵低声呵斥道:“你没事儿拽什么英文?要是被他发现你是外国佬,住店的价格就要翻番了,从此刻起,不准你讲话!”
丁书琪瞪了我一眼,然后就臭着一张脸把嘴巴抿成了一条缝。
还蛮乖的嘛!看他那副小孩赌气的模样,我偷笑起来。
“我们玄武大饭店不提供单间!因为我们大饭店生意兴隆,现在就只剩下二楼的一个双人间没人住,你们要不就去别家旅馆,要么就去住那个双人间!如果入住,就把证件拿出来,现在住旅店都要登记!”看见我跟丁书琪这两只落汤鸡不但打断了他看电视的兴致,而且还当着他的面说悄悄话,流汗大叔的自尊严重受挫,说话的语气也明显变得倨傲起来。
啥?一个双人间?那、那我不是要跟他孤男寡女共处一室?
我有些犹豫地看向丁书琪,他却从鼻子里喷出一团冷冽的白气然后把脸扭向门口,对我不理不睬。这个臭小孩,闹什么别扭啊?难不成你以为我是和大叔串通好的来劫你的色?现在感到委屈的应该是我这个黄花大闺女才对吧?
12 决战玄武门(3)
不过,如果只住一个房间,费用平摊的话……我还能省下一半的房钱,嘿嘿,这笔买卖划得来啊!
再不迟疑,我匆忙翻开书包内袋,从里面翻出被水浸湿表面的身份证,幸好我有随身带着证件的习惯,否则今夜真要露宿街头了。
大叔龙飞凤舞地抄好了我的个人信息,将身份证还给我,然后狮子口一开:“好了,下面是押金三百块!”
“什么?三百块?你们牌子上明明写着一夜八十块,凭什么押金要三百?”我直着嗓子叫。
“我们房内设备很好的——你进去就知道了——如果房内设施被损坏了,你们都要照价赔偿,当然要预留足够的押金了!否则明天退房的时候,你们两眼一瞪说没钱,我还得跟你回家去找你爸要钱,那多麻烦!”流汗大叔闭着眼睛开始说瞎话。
还要辩驳的我被丁书琪一把揪住后衣领子给拎到了一边,他蔑视地看着我那副斤斤计较的穷酸相,然后动作潇洒地甩手摸向位于臀后的裤兜……
接着,一张帅得没天理的脸瞬间石化!
干、干什么露出一种要杀了我的眼神?
呃,难道您的钱包丢了?丢了去找小偷,找不到小偷就去找警察让他们去找小偷,怎么也赖不到身为良民的我啊!你冲我瞪什么眼睛?
啊!我记起来了!在花满楼结账的时候钱包还在的!然后,我们追劫匪;再然后,我跳了湖;三然后,他跳下来帮我……
不会是掉在湖里了吧?!
我冲他眨眨眼睛——没有照镜子,可我知道自己此时的眼神纯净得就如出生的小鹿,见到这样无辜的眼神,没有任何人会忍心伤害我的!
他也冲我眨眨眼睛——只是,不知为何,他眼神里的杀气比电视上刚刚被玩扇子、飞威亚的白衣大侠及其率领的美女军团端了老巢的山寨头子还浓,早知道那个剧的导演应该找丁书琪去演这个悲催的角色,明显更有说服力!
看着快从他乌黑双瞳里滚出来的两团烈焰,我嘿嘿干笑着安抚他今日屡受重创的脆弱心灵:“sorry,sorry,今晚我请!”
“商量好没?住就交钱,不住就……”
我动作麻利地从书包内袋里掏出来三张湿巴巴的粉红色票子,在流汗大叔吼出“滚蛋”二字之前大力地拍到了满是油腻污渍的柜台上,柜台缝隙里暗藏的陈年老灰、瓜子儿皮、芝麻粒儿全被我豪气干云的一击给震得现了原形。
隔着一张灰尘烟雾乍起的柜台,我和流汗大叔面色肃杀地对视着,我定定地盯着他脸上的一滴汗从太阳穴慢慢地蜿蜒至下颌,最后挂在一根未剃干净的胡子上晃晃悠悠却悬而不落……
这,是一场眼神对眼神的无声厮杀!这,是一场无刀胜有刀的殊死搏斗!
这种决战自古就有,将来也绝对不会终止!
没掏出钱来的一刻,我是路边的小瘪三,随他冷嘲热讽;掏出钱来的那一秒,我野猪大改造完胜,可以在他面前挺起胸膛、重新做人。
摘掉记者眼镜红内裤外穿的蓝衣超人、飞檐走壁时乱弹情丝网住无数美女的蜘蛛侠、一身拉风黑斗篷飞起来也的确能够把风拉住的蝙蝠侠统统灵魂附体!在这一刻,我不是一个人在战斗,我不是一个人!
看到流汗大叔那越战越怯、越瞪越躲闪的眼神,我不禁在内心振臂一呼:伟大的黄解说生日快乐!黄解说万岁!
“咳咳咳!”就在即将圆满谢幕的一刻,我却被越飞越多、越来越猛的灰尘呛得咳嗽不止。
丁书琪站在我身后,不用回头,本女侠也感应到他忍笑忍得浑身都在发抖。他掩饰性地为我拍背,拍得本姑娘越发像个气喘病发作的一百多岁的老太婆,咳得掏心掏肝,差点把肺都吐出来。
收了银子,流汗大叔态度殷切地从墙上拿下哗啦作响的大圆钥匙圈,绕出柜台,走在前方为我们二人引路。
跟着他缓慢的步伐,五十几级吱呀作响的木阶过了n久才被全部踏完。走在中途时,昏昏欲睡的我险些以为自己的一生都要在这玄武大饭店的台阶上度过。
那时的我还不知道,本姑娘波澜壮阔的人生,正由这家“玄武大饭店”开始……
13 共枕(1)
“咔哒”!
铁锁的机簧被流汗大叔手中暗黄的铜钥匙转开。
推开门,不知道为什么,大叔神情诡异地打量了两眼丁书琪又偏着脑袋瞅了我几秒后才摇着头下了楼。
上了年纪的楼梯再次“吱呀、吱呀”地叫了起来。
方才经过别的房间时,我发现这些房门和墙壁的隔音效果不是很好,那些被滤掉一层的暧昧音波依旧声声入耳,虽然本人无法听清那些字字句句,可那些声浪听来十分地少~儿~不~宜。
此时与刚相识一天的男生并排站在洞开的旅馆房间门口,心里蓦地升起一股强烈的不安情绪。两只手死死地掐着书包带,脚下好像生了根一样定在走廊里动弹不得,低着头,我瞧见一双属于男生的运动鞋在走向屋内。
随着清脆的开关声,室内的照明灯骤放光亮。一片暖黄中,丁?
懊恼地顿顿脚,某人决定立刻落荒而逃——跟面子比起来,还是清白比较重要!(尽管在认识他之后,某人的清白也所剩无几了……)
蓦地,房里某处响起诱~人的哗啦啦的放水声,那声音一下子就拽住了我要离去的脚步。看着一丝热气从玄关低处氤氲而升,我越发觉得身上又脏又臭又干又痒。可他一个堂堂大男生怎么能抢着先洗呢?一点都没有谦让性!我是对他此时想洗澡的急迫心理非常理解没错,但他身为一个男性,好歹应该先问本姑娘一句表示表示吧?
如此这般一想,某人的心理变得阴暗起来——凭什么走的人是我啊?房钱是本姑娘付的,就算出去,也应该是他出去才对!(此时的我已经完全记不起他的钱包是怎么遗失的了。)
下定决心后,本大财主趾高气昂地走进房间,顺手将门从身后推严。自动锁“嚓”一声,将房间与走廊立刻隔成了两个世界。那声音就像根被磨出利刃的长针,虽然微小,却足以在瞬息之间刺破我刚鼓起的勇气。
站在卫生间的门口,嫉妒地瞧了瞧从门缝那里源源不断冒出的热气,我冲里面小声地嘀咕一句:“谁稀罕!烫死你!”
祝福完,心里痛快了不少。正准备转身逃离未来的烫伤现场,眼角余光却在无意中扫到了卧室里的景象,我使劲地揉了揉眼睛,然后就呆立在当场。
天哪!旅馆的双人房都是这样的吗?我从没在外面住过,也不知道真实的酒店是什么样的,可这跟我以前在电视剧里看见的也差得太远了吧!
卧室面积本来就不大,现在更是被一张超大的圆床给塞了个满满登登。镶满镜子的天花板上悬吊着重重叠叠的紫色纱幔,那些颜色美丽的轻纱将整张床给围拢住,隐约透出床上的光景。紫色的夏被和长长的双人枕头将整个世界装点得好像一个没人愿意醒来的浪漫梦境。
果然是个“大饭店”!怪不得要收三百块钱的押金!流汗大叔,说您是奸商真是冤枉您了。
假如现在不是满身泥巴,本姑娘一定立刻跳上床,睡它到地老天荒。
13 共枕(2)
突然想到一个问题,睡美人是不是因为卧室的布置太过舒服所以才赖床不起呢?其实不关巫婆什么事吧?那个王子同学娶她回家还真是惨,老婆一天到晚不做饭不理家务只知道一门心思地做“觉主”!看看,娶美女有什么好处?
此时的本姑娘就像置身于仙境的爱丽丝,赞叹着、旋转着,再也生不起离去的愿望。
跳了半天的单人舞,那股子兴奋劲儿还是没过。把湿漉漉的书包随随便便地立在墙脚,从床头柜的抽屉里找出遥控器,某女想立刻从那个超大尺寸的液晶背投电视里调出音乐台来为自己伴奏,电视还没动静,玄关那里却突然扬起一声响亮的口哨。
回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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