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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8章

作品:杀禅|作者:千顷寒|分类:其他小说|更新:2025-05-14 10:19:21|下载:杀禅TXT下载
  疚薮拥值病r桓龈龉偌业牟挚獗淮蚩徽耪乓虺员ザ冻龅幕缎佬α场bsp;直至“三界军”终于引起朝廷的注意,动员三千“剿贼旅”讨伐之后……

  虽然只是纠合的农民,但仗着数倍的人数,跟正规官军正面交战,胜负本来尚在五五之数;可是在关键时刻,“三界军”一批将领接受了招安而临阵投诚,义军的翼防不战而自行崩溃,镰首指挥的主力遭侧面突袭迅速兵败,辗转逃亡二百余里,最后只余这二十八骑孤军被赶入袋门谷的死路……

  毛人杰把长弓卸下来,坐在一块石头上,他仍然显得精神强悍。一个月的包围,仅有的粮食已经见底,骑来的马儿也只宰剩四匹。可是早就习惯捱饿的他没有被打垮。

  他仰头迎着雨水,手里无意识地弹着弓弦。他的眼睛里像有火焰。

  “姓哈的……我能够活着离开这里,第一个找他,就用这把弓射穿他那颗狼心。”

  哈大全——也就是哈哥——正是带头向朝廷投降的义军将领。这事情令毛人杰格外心痛。

  站在一旁的孙二无言,他只是念着兵败前寄住在后方永瑞镇的妻小。不知道他们有没有给抓了……

  既然两人坚持代为站岗,镰首也就走开了,可是他不想回去躲藏的山洞。他在谷口山壁间,找到一块突出的大石底下一小片比较干爽的地方,脱去蓑衣和竹笠,盘膝而坐。

  自从那次当死囚之后,他就一直刮光头。只是现在被围了一个月,头上已长了薄薄的一层短发。倒是那把胡须这么多年来从没有修剪,下巴的胡子已几乎长及腹部。

  他从衣服最内里掏出一个小包,打开层层的皮革与油纸,里面是一本粗线装的册子。

  镰首小心地把手上的水渍都抹干了,才把册子揭开来。里面一页页写满了弯弯曲曲的古怪文字。

  为免这部札记落入敌手而泄露了军情,镰首全都用西域异族的文字来记叙。

  他拈起纸包内的一根细小炭条,又继续在札记上写字:

  “……我做错了什么/到了这种地步/是因为太相信/拥有共同志向的人/不会动摇/人心是自私而怯懦的/驱使人心/指引其方向/也需要强大的力量/力量并非我所追求/然而在最后的胜利之前/必要违背自己吗……”

  镰首指头间的炭条,把他深藏的思绪倾泻在那页粗糙的纸上。身边的雨,还有更远的敌人,全部浑忘了。

  他知道,自己绝对不会死在这里。没有任何解释的直觉,不证自明,这并不是宿命。正如当天他跟小毛子说:只有因和果。果,还没有完成。他绝对不会死在这里。

  当然还是会有人死。死在他身边的人,死在他指挥下的人,死在他怀里的人。

  然而要改变一个世界,就必定得承受这种孤寂。

  他这时听见一群鸟叫。

  这不是真的鸟叫,是毛人杰装出来的叫声。只属于他们的暗号。

  当镰首走近过来时,毛人杰早就从石上站起了,与孙二并肩立着,两人的身体静止得比身旁的树还要凝定。

  眼睛直视向谷口外的远处。

  镰首也循着他们的视线瞧过去。

  “看见了吗?”过了好一会儿,毛人杰问。

  镰首极轻微地点头。眼睛经过一轮凝视才适应,可是他确实看见了。

  在树木与雨水之间,闪亮着不属于这山谷的东西。

  是眼睛,而且还有很多双。

  “终于来了。”毛人杰的声音很平静。

  孙二的身体逐寸地移动,缓缓向后退却。在确定离开谷口的可视范围后,他立刻飞快奔跑回山洞,通知余下的二十五个同志。

  ——虽然,这样的结果也只是二十八人能够死在一起……

  镰首突然伸出手掌,紧握着毛人杰的手。这接触令毛人杰愕然。

  “小毛子……”镰首继续凝视那一双双正向这边缓缓接近的眼睛。“不管怎么样,紧跟着我。”

  毛人杰以为,荆王是害怕孤独地死去。

  ——毕竟他也只是人……

  “好的。”毛人杰答应的声音中有一股悲哀。

  雨下得更凶了。

  “记得吗?那天……也下了一场雨。”镰首继续说。“那场雨,让我们活到今天。”

  毛人杰这才知道:荆王说的是两年前在籽镇刑场发生的事情。

  “对呢……”毛人杰微笑。“下雨天,我们就格外好运道……”他说着,却呆住了。

  因为他看见:荆王的表情似乎进入了某种狂喜中。

  额上那颗“镰刀”似乎在发亮……

  然后他听见一阵遥远而巨大的声音。

  起初他以为,那是官军终于发动进攻的呐喊与脚步声。

  不,那声音绝对不是人类发出的。

  毛人杰这半辈子也没有到过大海或江河边,否则他听见这声音,必定会联想起波涛。

  他蓦然感觉自己很渺小。比面对三千个敌人,听见这声音还更令他害怕。

  他紧捏着镰首的手掌。

  黑子像一匹孤狼般站立在姬王府的前院里,全身都被雨水淋湿了。然而,他一点都不感到冷。

  真正冷的,是心。

  他以茫然的眼神,瞧着王府厅堂的窗户透出来的灯光。里面那场觥筹交错、闹声不绝的宴会,对他来说是另一个世界。

  今天又是“大树堂”攀上另一个权势高峰的日子。与姬王府结成姻亲,进一步巩固了帮会的政治地位,也替“大树堂”的最大资助人宁王爷,拉拢了另一个伙伴。

  自从婚讯传出之后,黑子没有再见过柔儿一次,直至今天。于润生指派他负责花轿行进路线的安全。他目送着被凤冠掩盖了脸蛋的妹妹步上轿子,然后亲自护送她到姬王府来。

  亲自把她送到另一个男人的怀抱。

  黑子从没有见过姬王的四子,也不知道他是一个怎样的男人。黑子没有恨他,因为他很明白这是一场怎样的婚姻:于润生直到半年前,才突然把柔儿收作自己的女儿。

  他也知道,姬王四子与于阿狗是“武备塾”的同窗。促成这婚事,阿狗也有一份。看见阿狗,黑子更感到愤怒。阿狗在婚宴上显得好像比于润生还要兴奋;招呼贵宾时,那家伙笑得比新郎倌还要灿烂。仿佛他才是柔儿真正的亲生哥哥,为了妹妹能嫁入王府而感到骄傲……

  决定了婚事之后,柔儿派仆人送了一个盒子来给黑子,里面是一个已经很残旧、断了头的红衣布偶。

  李兰来探访过黑子一次,他把脸埋在她胸脯上痛哭。李兰只是抚摸着这个已十九岁的养子的头发,轻轻地说:“傻孩子……妹妹出嫁,而且嫁进这么好的人家,你应该高兴啊……”

  黑子没有请求李兰什么,他知道养母不可能反对这亲事。

  之后,黑子还是如常隔晚往义父的家,陪伴义父小酌。狄斌从来没有住进“大树总堂”,仍然守着吉兴坊那座和他身分地位不相称的宅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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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渐渐狄斌发现,义子的话少了,喝的酒却多了。有一夜,狄斌把酒换成茶。

  “年轻人喝太多,伤了身子不好。”

  两人相对着喝茶,没有交谈过一句。直至黑子告别时,狄斌才突然说:

  “假如你不想留在京都,我可以送你到别州的分堂做事。”

  这时黑子知道:义父也猜到他心里的秘密。

  一个连自己也觉得羞惭的秘密:自从懂事开始,他从来没有把柔儿当作妹妹来看……

  娘和义父明显都知道了。令黑子意外的是,他们都没有因此责骂或厌恶他,仍然是如此地体谅。

  ——也许他们都很了解:爱上不应该爱的人,是承受着多么巨大的痛苦……

  “不用了。”黑子回答。

  他不希望接受另一个男人同情,即使那是看着他长大的义父。

  黑子知道:自己成为了“大树堂”的暗杀者,此事令义父十分不高兴。“这不是我给你的安排。”义父曾经这样说。可是,黑子四年前就确认了自己的宿命,他注定要成为另一个像父亲那样的男人。

  可是时代毕竟不同了,今天的“大树堂”需要的不是轰轰烈烈的战斗,而是阴暗中的刺杀。对手也不再是什么狠辣的黑道角色,而是政治或金钱交易上的阻碍者。黑子至今已经杀了十三个人(不包括这十三人的护卫随从),而“大树堂”里多数人却连他的名字也没有听过。

  ——我已经不可能成为第二个爹吗?……

  同时,黑子眼看着于阿狗从“武备塾”以首席生肆业(当然,那是父亲用钱替他买回来的),并且在禁卫军“神武营”谋得官职。

  ——而我,除了杀人后做的恶梦之外,什么也没有……

  雨继续下着。厅堂里的人们似乎未被这雨影响心情,宴会的闹声仍然继续。

  黑子垂下头来。地上的水洼,仿佛浮现出柔儿那张美丽得令人心碎的脸……

  一只手掌忽然搭在他肩上。

  黑子自从开始杀人之后,从未被人如此接近也毫无警觉。

  雨没有再打在他身上,头顶撑了一把伞。

  撑伞的是那手掌主人的随从。

  “你不进去喝喜酒吗?”

  黑子回过头来。他见过这人一次,在“大树总堂”。是宁王爷,今夜到来作客。另有两名随从替他打着另一把大伞。

  黑子正要跪叩,宁王把他托住了。

  黑子瞧见宁王那威严但亲和的微笑,不禁呆住了。

  “本王听过关于你的事情。”

  “我的……事情?……”

  “任谁在十五岁时就能单独刺杀‘那个人’,都值得我留意。”

  黑子几乎要露出感激的表情,可是他忍住了,那件事在任何人面前都不能承认。即使他猜想,刺杀陆英风本来就是这位王爷下的命令。

  看见黑子那不置可否的表情,宁王更欣赏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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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很伤心吧?”宁王指一指室内的婚宴。“甚至想马上离开这个地方?离开京都?”

  虽然显得甚为无礼,黑子还是没有回答。

  “本王有一个任务,希望交托你去做,它正好需要你离开京都一段日子。”

  “请问王爷……是什么?”黑子目中露出感兴趣的神色。

  “你直到现在最擅长的是什么?”

  ——杀人。

  “这不是件容易的事情。”宁王拉起黑子的手,仔细看着他那只宽厚的手掌。“比你以往任何一次都要困难一百倍。”

  他把黑子的手掌卷成拳头。

  “一个人要掌握自己珍视的东西,便需要力量。不是你过去常用的那种,是能够命令他人的力量。”

  他放开黑子的手,又说:“你完成这个任务,就是替本王解决了一个大难题。只要你活着回来,本王承诺会给你这种力量,你将得到所有你希望的东西。”

  黑子双眼发亮。他回头,再瞧瞧那窗户里的灯光。

  “你不必马上回答。决定了,随时来宁王府。”宁王说完就转身走了。两个打伞的随从紧跟着,不让王爷的衣服沾一滴雨。

  黑子再次沐浴在雨水中。

  他仰首瞧着黑暗的天空。雨已变小了,云雾正渐渐散去。他看见一两点孤独的星光。

  在宁王离去还未足二十步时,黑子从后追了过去。

  次天早上,狄斌起床后如常到书房办公,却发现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