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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家族的姓氏是“言”,“言先生”的“言”。
虽说言先生很讨厌每次做事都要重复一遍这么繁琐的解释,不过他却很享受他说这些时,听故事的人的表情变化。
姜华很有自制力,他的表情变化并不多,不过他的肢体语言却说明了很多事。他双脚开始颤动,说明他的基础信任开始动摇,他的右手时而握拳,时而松开,表明他正试图去接受言先生所说的一切,不过他的理智却本能地反抗,所以他的思想正在不停地自我挣扎。
而姜夜莺的反应就有趣上许多了。这个女孩时而张大了嘴巴,时而又眼露迷茫,而她多年从父亲那里接受的教育又让她偶尔会想起要喜怒不形于色,然后便是刻意地收回所有的表情,这种急停急转的表情变化让言先生十分玩味。
“我说完了,现在我猜你们应该需要一些时间来讨论一下,我可以出去等。”说完,言先生便站起了身,转身向房外走去。
姜华却出声叫住了他道:“你方才说的是你想要的,还有来获得的方法。假定这些都是真的,那你要如何才能帮助我来解决我的问题呢”
听到这话,言先生笑了:“你其实并没有认真听我说的话呢!在我提到‘阳寿’的部分之前,我先提到的是什么”
“你们是信仰语言的一族,你们相信一言一语都有多大的力量……诸如此类的吧!”姜夜莺不自觉地接茬道。
“不只是信仰或是相信,漂亮的公主。你的男巫可以用那些你常见的方块字,变出你永远也想象不出的东西来——这其中也包括你们想要的生活。好好考虑吧!”说完,言先生作了一个揖,转身走了出去,优雅地带上了门。
其实不用隔着一个门,姜华也能猜出他们讨论的流程:首先其中一个人会抱着头说“怎么找上了这么一个神g”,然后两个人会一起愤怒地抱怨言先生所说的一切是多么疯狂;几分钟后,当他们的牢s发完了,他们会冷静下来思考这一切,接着另一个人会说“反正死马当活马医,如果那个人只是一个疯子,那对于我们也没有什么损失”,然后,他们便会冷静地坐在一起,开始权衡言先生的提议是否值得。
先是否认,然后是愤怒,之后就该是讨价还价了。其实悲伤五阶段套用在这里也挺恰如其分的。言先生现在只是在等他们进行完前面两个步骤,然后开门和自己进行真正的交涉。
没过多久,门果然被推开了。开门的是姜夜莺,她的神情看上去相当无奈:“我父亲有决定了,不过还是想先和你谈谈。”说完这话,少女甚至还要转过头深吸一口气,才勉强能止住快要掉下的眼泪,不过红润的眼眶已经出卖了她真实的心境。
言先生不得不承认的是,姜夜莺确实是一个美人胚子。即使因为近段时间都在为了父亲而奔走,让她整个人看上去很憔悴,她甚至都没有注意到自己左手手机txt小说下载网指上的指甲油已经掉了颜色,这对于一个以外貌作为武器的社交名媛来说,这可是不能容忍的错误。
不过即使没有那些妆扮,也丝毫没有影响“夜莺”的美丽,那份精神上的憔悴让她看上去更像一个需要人保护的搪瓷娃娃。而当这样一个女子眼眶红润,那珍珠似的眼泪随时可能夺眶而出时,所有男人的第一反应都会是用自己的双手去拭去她的泪痕,并向自己发誓,倾尽自己所能不再让那么令人心碎的眼泪流下。言先生现在总算明白为什么顾仲对于自己是那么恐惧,却还会来帮助姜华父女。现在她还只是噙着眼泪,如果她当真在自己面前哭得梨花带雨的,说不定言先生也会动摇。
只不过姜夜莺在这种时候却顾不及使用她最大的武器,而言先生……言先生是那种看女人时注意力都在头以下部位的人,所以姜夜莺对于他的杀伤力也没有那么大就是了。
总之看上去姜夜莺是两人中比较不相信自己的一个,这对于言先生倒是一个好消息,因为女人的决定最终还是无法影响男人,甚至多数时候还起到反效果。
进了门,言先生就看到姜华点着了一根烟正坐在那儿猛抽。看来姜华正在做一个让自己十分痛苦的决定,这也难怪,无论信任与否,要让谁开口说自己自愿少活十多年,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我现在有很多问题想问你,只是需要一点时间来理顺自己思路,因为……我虽然相信你,不过你知道……”姜华说了两句,忽然又有些说不下去,他又狠狠地吸了两口,苦笑道:“言先生你不是什么都知道么不如你告诉我你想问什么吧!”
“好吧,就当是我的优惠政策吧!”言先生一p股坐到了姜华的身旁,缓缓道:“首先,你想问的是‘我如何才能肯定你会遵守承诺’,我的回答是你不能,我会遵守我许下的承诺,但你没有任何依据来相信我,我也不需要你相信我;你第二个想问的问题是‘如果给了你十五年,我还能活几年’,这个问题的答案我也不会告诉你,我也有我的‘规矩’,而且相信我,没有人真的想知道自己的死期的;你最后的问题是‘为什么当初你帮顾恩晋时只要了十年,现在却问我要十五年’……你花了三个问题才问到重点,这也是我唯一能回答的问题。”
看着自问自答玩得不亦乐乎的言先生,姜华很想发火,但他又无话可说,因为言先生真的好似看透了姜华一般,他的每一个问题都正是姜华想问的,但他每次的回答都像是在嘲弄姜华,在提醒他“你在这件事上根本没有任何的选择权利,你只能相信我”。
“那到底是为什么呢经济危机也影响你的经济效益么”姜华开着不咸不淡的玩笑,实际上他只是想缓和一下自己的心情。
言先生看着姜华,又看了看姜夜莺,道:“姜小姐,你还记得我们走进这间旅馆的时候,在前台看到了什么人么”
“嗯”还在平复心情的姜夜莺被言先生突如其来的一问搞得有些迷茫,不过她还是本能地开始回忆:“在我们进门的时候……没有什么人哪。有前门的接待,保安,还有几个中年人摆了张台子在打牌还是做什么的。”
“啪啪”言先生忽然鼓起了掌来,“姜先生你实在应该为你的女儿感到骄傲,她的记忆力实在是太好了!”
“你到底想说什么”姜华尽量压制着心中快要喷s出的怒火道。
言先生好像完全没注意到姜华的愤怒一般,继续向姜夜莺问道:“你还记得那些人谁说了哪些话么”
姜夜莺皱了皱眉,实在不明白言先生的用意,不过姜夜莺的记忆力倒确实是不错:“我记得我们进门的时候,牌桌上正对我们的那个……那个胖一些的男人喊了一句‘这把我要了’之类的,然后言先生你还凑上去看了看他的牌,然后说了一句‘哥们你这牌都叫,凶啊’……我就记得这些。”
言先生没说话,只是转头看着姜华,像是在等着姜华发作似的。
不过姜华却并没有发作,他也只是冷冷地看着言先生。
这么快就又冷静下来了言先生越来越觉得这对父女非常有趣:“他们在玩斗地主,但那声‘这把我要了’并不是在‘叫地主’,而是……”
“暗号么”姜华立刻明白了过来,然后他的神情也变得紧张了起来:“你确定我们这么快已经被找到了”
言先生点头道:“嗯,一开始我还不确定,所以我还特意去看了看他是什么‘型’。”
“型”姜夜莺显然不懂言先生的意思。
“是赌徒的行话。那些在赌场里混的‘老千’们,可以根据你身前放的筹码,来判断你是哪一种类型的赌徒——是那种赢一把小钱就撤的‘怂人’,还是会赌到倾家荡产的‘爷们’。”姜华向自己的女儿解释道。
言先生笑道:“哦我倒没想到姜先生也是同道中人呢!”
姜华苦笑道:“实际上做一个投机商,在很多程度上和赌徒没有什么区别。像我现在不就全部赌输了么继续你的话题吧,那个人是什么‘型’的”
“他的面前摆了一堆的零钱,所有的钱都堆在一起,只有几个零散的子儿无序地放在一旁。而不是像‘常地主’一样会不经意地三个一组摆放。”言先生伸出双手在身前摆动,像是在摆放筹码一般,“这个人应该是一个典型的‘老农’,赢的也是小钱,输的也是小钱。像这样的人,绝不会在手上只有两张2,三张a,没有任何一副‘炸弹’和一张‘鬼牌’的情况下,拉下这把牌——除非他根本不在乎这把牌的输赢,或者根本就不是在打牌。”
“所以,我是真的被盯上了,这也就是你忽然‘抬价’的原因么”姜华算是得出了最后的结论。
“没错,如果你的仇家们真的如你说的那么如狼似虎,那你只能接受我的提议:要么少活十五年,然后好好享受你剩下的人生;要么你就这么走出去,被他们逮到,接着的事情你就比我还要清楚了……顺便提一句,被谋杀可不在‘阳寿’的有效范围内哦!”言先生笑得异常灿烂,因为他知道,“讨价还价”的步骤已经结束了。
接下来就该是“抑郁”,然后就是“接受”了。
气氛沉重的沉默,姜夜莺蹲在他父亲的面前,没说一个字,只是一个劲地摇头,眼泪不停地在她眼眶中打转。
姜华爱怜地抚摸着姜夜莺的头,笑着也朝她摇了摇头,然后用双手托起姜夜莺的头,用拇指逝去了女儿即将从眼眶中溢出的泪水。
这就是所谓爱侣一般相依为命的父女关系么言先生冷眼旁观着这对父女的“抑郁”,并没有催促的意思——言先生或许不拥有普通人的感情,但这并不表示他就不理解,偶尔他也是会作出一些人性化的举动的,只是当局者们当时并没有那个心情去发现罢了。
“好吧,我同意。”半晌后,姜华才艰难地从牙缝里挤出了这几个字。他拍了拍姜夜莺的肩膀,女儿会意地将父亲的手架到自己肩膀上,手扶着姜华的腰,似乎用了很大的力气才让姜华站起了身。姜华另一只手扶着自己的后腰,艰难地笑道:“抱歉,这两年腰椎的风湿病犯的比较厉害,有的时候没人帮忙一下子真站不起来。”
腰椎可你扶的地方是尾巴骨才对吧那里八成是因为外力作用才会落下病根的。虽然言先生心里这么想,但他却很难得地并没有开口讥讽。毕竟看到一个本来事业有成的成熟男子,在自己眼前变成一个连独力起身都困难的落魄者,言先生心里也难免会有一些感慨——虽说各种情绪波动在言先生的心里比常人都要小很多,而言先生会表示的“同情”的极限,也就是少说两句。
姜华也能算是一个阅人无数的人了,所以他也看得出言先生在以他自己的方式表达着他的怜悯。姜华不喜欢被怜悯,所以他正了正声道:“那你要如何从我的‘时间表’里,挖走你要的十五年呢——因为看着你也不像是会不收‘钱’就先办事的类型。”
言先生伸出了一只手道:“伸出你的手,握上我的手,当我问你‘是否承诺定契’时,你只要回答一个‘诺’字就可以了。”
姜华愣了一愣:“就这么简单”
言先生笑道:“没错,就这么简单。你不会还指望我画个五芒星在地上,召唤一个黄眼恶魔之类东西的出来吧”
姜华叹了口气,伸出了手握上了言先生的手,道:“在此之前,我还想提一个要求——我知道你会说我没权利提要求,不过我想这个要求并不会怎么为难你,我希望你能答应。”
言先生用另一只手做了一个“请”的手势道:“请你快些说完就是,两个大男人手老握在一起我会觉得怪恶心的。”
“我知道你有很多方法能绕过堵在门口的家伙,带我们离开这个地方。不过我希望你能展示一下你的‘能力’——就是你说的,那些c纵语言还是文字什么的,或者其他什么的力量——正面带我们离开这里。”姜华看着言先生的眼睛,眼神中透出无比的坚定。
“一石二鸟么”言先生一下就看穿了姜华的想法:“让我展示一下,既能让自己和女儿放心说没找上一个神g;同时也是给外面那些家伙的‘头’演一出好戏,让他们知道你现在已经找上了一个靠山,这样他们也就至少会有一些忌惮了是么”
姜华点了点头,露出了带着些许诡异的微笑。言先生皱了皱眉,总觉得这个男人的微笑让自己有些狐疑,但又说不上来是为什么。
狐疑的情绪一闪而过,言先生一脸无所谓道:“也罢,反正我也还没想出什么好的方法,正面冲出去或许也不错……就当是买一送一吧!”
说完这话,言先生的表情忽然沉了下来。他闭上了眼睛,嘴里念念有词。虽然并没有什么红光乍现之类的奇效,但姜华和姜夜莺都感觉到了周身的氛围在产生着什么变化,就好像是空气的味道都变了一般,让人的心中有种说不出的压抑。姜华在感觉到自己的尾椎不再疼痛后,便拍了拍姜夜莺,示意她离远一些。姜夜莺肯定是不愿意离开自己父亲的,但那种毫无来由的压抑,以及从心底升腾上来的莫名恐惧,却使得自己在接到父亲的暗示后,便立即朝后退出好几步。
在退出几步后,姜夜莺心里的压抑感忽然就消失了,她非常纳闷,刚再往前踏一步,各种负面情绪立刻涌入她的脑海,这种恶心的感觉甚至能让人的呼吸停顿。姜夜莺一个步子不稳,朝后跌坐到了地上。忽然间,那些无形的压力又消失了,姜夜莺像是屏息许久才窜出水面一般,大口地呼吸着。这感觉就好像是言先生划下了一个圈,在圈外只是普通的世界,而进到了圈内,就好像是立刻走入了地狱一般。
“小公主老老实实坐在那里就可以了,就你的阅历,我不能担保你再靠近会不会有危险。”言先生开口道,他的声音变得比之前更加低沉y森,让人有种不寒而栗的感觉。
不过当姜夜莺抬起头,看到言先生重新张开的双眼后,她才知道什么是真正的“不寒而栗”。
言先生的双眼不再是东方人的常见的那种棕底黑瞳,他的左眼从眸子的深处发s出一种绿光,一种翡翠一般剔透的绿光。
但那也是种让人心底发冷的惨绿,就如同是丛林中的野狼,在看到猎物时眼中会放s出的妖异之绿。
传说中狼的凝视可以让猎物失去双脚发软,失去逃跑的勇气,而现在姜夜莺的心境,就如同是被座狼凝视的小白兔一般,有种死之将近的压迫感。
而且,姜夜莺看到的还不止这些。极端的恐惧并没有让她移开视线,反而让她的精神前所未有的集中。现在的她甚至能看到,在言先生左眼的瞳孔身处,似乎有一个……一个字。
当姜夜莺本能地想看清楚那是一个什么字时,言先生却转过了脸不再看她,而是看着握着他手的姜华,沉声说出了之前他之前提过的六个字。
“是否承诺定契”
“诺”
第一卷:山y咒 第三章:怪物与贞女
更新时间:2009…8…6 13:55:46 本章字数:12643
“他就是一个自私自大到无以复加,却有能力,也很乐意将人玩弄于鼓掌中的混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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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还是有一些问题不明白……”
“漂亮的女人总是问题多多,不过男人却也总愿意帮漂亮女人解决问题。你有什么问题呢,姜大小姐”
“你说旅馆大门前的那些人,在我们进门的时候说了一些切口,或是暗语什么的。但他们却什么也没做啊!”
“哇哦,姜大小姐,我真不知道该如何称赞你了,你觉得‘脑筋不会转弯’这个词怎么样”
“你什么意思虽然我很感激你帮助我父亲,但这并不表示你可以侮辱我!”
“现在我可以给你添上‘神经过敏’之类的溢美之词了。当我说‘脑筋不会转弯’的时候,我完全没有侮辱你的意思。我的意思就是……你的脑筋不会转弯……别拿你那对水泡眼瞪我,当一个人看到地上有根被啃过的骨头,就说是狗吃剩下的,我也会说他脑筋不会转弯。”
“什么被啃过的骨头,你到底想说什么”
“唉,别说我没给过你机会来反驳我。一根被啃过的骨头,也可能是人用来喂野狗的食物,而不是狗吃剩下的;所谓的暗号和切口,也不只是用来招呼同伴发动进攻的,它也可以用来……”
“也可以用来中止行动!也就是说,那个要牌的人,是要制止其他人的行动”
“……在打断人说话方面,你的反应倒是异常地快。那你倒说说看,他为什么要中止行动”
“因为他们看见了你,一个他们计划之外的人。他们不能断定你的身份,所以领头的人中止了行动,想先看看情形,是这样吧,‘脑筋急转弯’先生”
“……不错么,这么快就能学会看到柱子不往上撞了,你比猪看来要聪明的多。”
叮的一声,电梯终于在言先生与姜夜莺的吵吵闹闹间来到了底楼。
这家破旧的旅馆电梯门正对着旅馆的大堂,门一开,门口架着桌子正“斗地主”的四人,齐刷刷将目光投向从电梯中走出的人身上。
作为四个挂着破汗衫靠在门旁就开赌的中年人,他们对于其他客人的关注程度也未免太过了。就连姜夜莺都看出了这其中的不妥。
从电梯里走出的只有言先生和姜夜莺两人,姜华并没有在这部电梯里。又是那个正对门口,背对着电梯门的胖男子喊了一句:“这把我要了。”接着他们便将目光重新放回了牌局之上。
“他们停止行动的暗号是‘这把我要了’,那他们真的开始行动时的暗号又会是什么呢”姜夜莺凑到言先生耳边悄声问道。
“你马上就会知道了。”言先生悠悠然地答完,便又晃悠到四人的桌前,开始看起他们的牌局来。
“你这牌不该这么打,出单你就该直接顶a嘛,怎么能放地主跑张k。”
“他都烂枪了,你还怕什么,炸呀!”
“你这牌不该这么打,来来来我指给你看,这张搭到这儿,这边再这么拆个弹,你看这不就顺了嘛!”
言先生也不管别人的白眼,从这边跑到那边,从地主看到农民,还时不时指指点点。绕是言先生如此恼人,那几位也没有一个冒出一句怨言来,只是交换了几个眼神,便好像旁边没有这个叫喳喳的喜鹊似的,接着玩自己的牌。言先生在不停捣乱间,还回头给了姜夜莺一个“他们要没有鬼就是真见鬼了”的眼神,让姜夜莺哭笑不得。
又是“叮”的一声,电梯上去了一趟,转眼又下到了一楼。这次从电梯中走出的,正是姜华。
姜华走起路来似乎没什么问题,看来他的“腰部”问题真的是时不时才发作的隐性疾病。不过他的脚步却有些虚,也不知是精力上的虚脱,还是精神上受了什么刺激——毕竟言先生到底对他做了些什么,有切身体会的也只有姜华自己而已。
事实上姜华自己都不太记得之前到底发生了什么。他只模糊记得自己说了那个“诺”字,那绿色的光,然后自己的身体忽然便像是被掏空了一般,之后等他的记忆再度清晰时,言先生已经笑着和他说“付好款了,需要发票么”
就这样就这样自己就已经少活十五年了姜华实在是很难想象,即使言先生折腾出的“视听效果”非常之骇人,但姜华仍不免满腹狐疑。
不过这些疑虑马上就因为言先生的行动烟消云散了。
怪物:
“妈的,牌这么臭,老子不打了!”为首的胖子大吼一声,一把按下了手中的牌,四人立时一齐起身,每个人都从桌下抽出了一根铁g。胖子更是g子一上手就立刻一个回身向一旁的言先生扫去。
“现在你知道行动的暗号了吧”言先生大声喊了一句,然后向后退了一步,铁g将将与他擦身而过。
胖男子见自己一棒落空,稍稍一愣,便向自己的同伴打了个手势,他其中的两个同伴便也朝着言先生围了过来,还有一个身形看上去稍显瘦削的男子继续拿着棒子朝姜氏父女近。看来他们已经认定言先生是姜华找来的帮手,准备将其一并拿下了。
“对付女人和半残疾的那个,”言先生说着忽然一个矮身从那伙人中最高的一个腋下钻过,追上了正准备挥棒打向姜华的瘦男子,一手搭上他的肩膀,笑道:“想不想体验一下飞起来的感觉”
瘦男子显然没明白他的意思,还愣愣地重复了一遍:“飞”
言先生笑得更开怀了:“嗯,飞吧!”
话音一落,言先生搭着瘦男子肩膀的手腕轻轻一抬,瘦男子便就真的朝后翻“飞”了出去。
你没有看错,我也没有写错,不是“倒下”,不是“后退”,而是“飞”,那种忽然腾空起码有两人高的那种“飞”,是那种在空中停留的时间足够让当事人在惊叹完“哇,我在飞耶”之后再无奈地感慨“哇,我怎么还在飞”的那种“飞”。
飞了足有一米多后,瘦子撞上了正在追击言先生的高个子,结果高个子也被带着“飞”了起来,两人足足又“飞”出三尺远,才重重地摔在了地上,算是结束了这趟“人体飞行”的旅程。
这下,所有人——姜华与姜夜莺,四个打手,甚至包括正准备逃跑的旅店接待,以及不知所措的保安——全都都停下了动作,忘记了接下来该做什么,胖子甚至连手上的棒子都掉到了地上,他们都只是张大了嘴看着地上疼地哎哟乱叫的瘦子和高个儿,不敢相信刚才看到的一切。
“啪啪”,这时,有人从背后拍了拍胖子的肩膀。胖子木然地回过了头,便看到了言先生灿烂的笑容。
“怎么样你是不是也想飞”
都来不及说个“不”字,言先生左手微微一提一送,这个起码两百斤开外的大胖子,就这么飘飘然地也“飞”了起来。
胖子飞得虽然没有瘦子远,但在空中划出的弧线却更加高,更加优美,直到“砰”的一声,这块r球重重地落在了还没爬起来的高个儿和瘦子的身上。
“唔!”
“啊!”
“妈诶!”
随着重物落地的余震散去,几声惨叫顿时响起。
无视这边厢一片狼藉的状况,言先生满脸堆笑地朝最后一个人行去——因为这个人的身材和长相实在是没什么特征,而且反正也就是一个龙套,笔者也就不去再想什么其他称呼了,姑且就称他为“那人”吧。
那人看着言先生无比和善,阳光的笑容,像是看到阎罗催命似的,自己丢掉了手中的棒子,颤颤巍巍道:“大哥,我自己飞行不”
言先生朝着那三个人的“叠罗汉”指了指,笑着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那人立刻感恩戴德地点了点头,朝自己的三个同伴跑了过去。
“你这不叫飞,我还是帮帮你吧!”言先生很好心地在那人腰间轻轻“搭”了一下。
又是一道美妙的抛物线之后,“那人”也不偏不倚地落到了还没爬起的胖子的肚子上。
转瞬之间,方才还张牙舞爪的四个人,现在已然横七竖八地摔成了一团,惨叫之声此起彼伏。
搞定,言先生作势弹了弹身上的灰,慢悠悠地走到姜氏父女面前,道:“这样的表演你们还满意么”
“啊!!!”代替姜华回答的,是旅店的年轻男接待,他这时才反应过来,尖叫得像个娘们似的,跌跌撞撞地朝门外冲去。
“现在的年轻人……你看人家保安大叔就没这么大反应。”言先生还很有闲情逸致地感慨了一句。
但话一出口,言先生忽然发现有些不对劲。
那个中年保安也未免反应太小了,正常人看到这样的场面,不惊声尖叫也会吓得脚软,而他只是站在那里,一副被吓到的样子,却没有任何的行动。多疑的言先生这么一想,便不自觉地观察起这个保安来。
他的腰带上c着警g……这确实是保安的行头,不过这种破旅店请的起的保安,有必要配警g么而且这个g的长度也不对,长度应该已经超过了保安的警g允许的标准长度了吧
最奇怪的是,这根警g还是c在保安的左手边,而他的右手却在腰际附近探寻着什么东西……
不好!言先生一下子醒觉过来,暗叫不妙,赶忙一横身,张开双臂挡在了姜氏父女的身前。
间不容发之际,保安也从自己的右边腰际拔出了一把手枪,指向姜氏父女并快速地扣下了扳机。
砰!砰!砰!
枪声响起,万籁俱寂。
因为从刚才开始就一直护在父亲的身前,当言先生张开双臂挡在她和她父亲身前时,姜夜莺也近到听得见言先生的一声低语。
“坚”
还没等姜夜莺来得及思考这个“坚”字的含义,一声清脆明亮的枪声便打断了她的思路。
一枪,一枪,又是一枪。
言先生高大的身影挡住了姜夜莺所有的视线,所以她并没有看见发生了什么,她只知道那刺耳的声音每响起一次,言先生的身体就会随之晃动一下,即使姜夜莺真是不会转弯的猪脑袋,也能猜出到底发生了什么。
只不过,正当姜夜莺要为失去最后一把保护伞而失声尖叫时,接下来发生的事,让姜夜莺又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真是一个猪脑袋。
“唔!”言先生闷哼了一声,抱怨道:“好疼!”
三枪过后,“保安”并没有继续s击,因为成“大”字形挡在姜氏父女身前的言先生吃下了全部的子弹,却并没有倒下,虽然他的头低垂着,并且一动不动,但“保安”在不能确定言先生是否已经断气前,也不敢再浪费子弹。
好一会儿,四人都是站在那里,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言先生身上,姜华和姜夜莺甚至都不敢去碰言先生,生怕一碰之下,言先生就会彻底倒下去。
出乎意料的,言先生不但没有倒下,还突然收回张开的双臂,一边用手抚了抚自己的胸口和额头,一边开口骂道:“用不用枪枪都打要害啊”
“……你……你没事”姜夜莺惊讶地连舌头都快要打结了。
“没事我中了三枪,怎么可能没事!”言先生非常怨愤地转过头道:“枪子儿打到人身上是会疼的你知道不”
言先生说着向后挪了一小步,忽然蹲下来身,捡起方才瘦男子“飞”出去之前,落在地上的铁棒,然后头也不回便是一甩,铁棒的速度犹如强弩s出的箭矢一般,径直向保安的方向“s”去。
那个假“保安”的反应速度也很快,当他发现自己开了三枪都没能打倒这个之前手腕轻挑就可以解决四人的男子之后,他就知道“任务”已经失败了,当言先生一转头和姜夜莺说话,他便立时转身向门外跑去。
幸好他已经离开了原来所处的位置,不然这一击挨下来,恐怕是要脑浆崩裂的。但即使他已经行至了门口,那一棒还是擦过了他的左臂。他立刻就听见了骨头折断的声响。
假“保安”闷哼了一声,脚下一个踉跄,险些就要倒在地上。不过他向前冲了两步,还是止住了跌倒的趋势。而这时,接应他的人也来了。
言先生回过头,很讶异地发现自己的那一击居然错失了目标。那个枪手有些摇晃地一头钻进了不知何时停在旅店门口的黑色跑车里。那司机也不等车门关上,便立时一个油门踩下,跑车瞬间便冲出了言先生的视野。
逃得好快,言先生感慨地想,虽说尽全力的话它仍在可追击范围内,但言先生显然并没有在此时就为了这对父女多使用一个“言咒”的打算;也只是嘴上埋怨两句,走上前去张望了两眼,然后耸了耸肩作罢。
言先生低下头审视自己的胸口,子弹在他的汗衫上留下了两个清晰的d,旁边还带着高温灼过的黑渍。“这可是我最喜欢的汗衫!花了我十多块钱呢!”言先生的语气听上去无比心疼。
“这……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怎么会没事我刚才明明听到那个……这个……那胖子……然后那个保安……总之这到底是什么情况”
方才这一连串的形式变化显然已经超出了姜夜莺的知识范畴,这位在聚会晚宴上大方得体,举止得宜的大家闺秀,此时也语无伦次的可以。
“我猜你现在知道你的脑袋多不会转弯了。”言先生拍了拍姜夜莺的肩膀,“语重心长”道:“这世界上有些事你是不会懂的,就像有些脑袋就是榆木做的一样,都是不可改变的。”而后,他便不理呆若木j的姜夜莺,直视姜华道:“我想刚才的一切,已经够让你相信我的能力了吧尤其是我还‘无意间’救了你一命。”
姜华经过这么多年的沉淀,自然不会和姜夜莺一样大惊小怪。比起为想不通的事而纠结,姜华早学会了着重于眼前,他淡淡地点了点头道:“我相信你,现在我就把这条命交给你了。其实也只能交给你了,如果我不想在下一秒就又被那个保安,或者是那四个正准备逃出大门的家伙给解决的话。”
言先生闻言会意地望向门边,那四个本来还叠在一起的笨蛋早已经爬了起来,现在正争先恐后地朝门外挤,那胖子还和高个子在门口卡住了一小会儿。
言先生像是看喜剧一般笑了笑,并没有阻止的意思。
“就这样放他们走么你也不先问问他们的老板是谁”姜华虽然心里一直有些纳闷,但他知道自己已然做不了主,所以在那几人全部走后,他才向言先生询问道。
言先生摇了摇头道:“没有必要,反正他们的雇主也不是想要你命的那个。瞧他派来的这些笨蛋,还有他们带的家伙,恐怕是你众多的债主之中的某个比较穷困的一位,想吓唬吓唬你,撑死了也就是想把你绑了要钱而已。现在该担心的,是那个想趁机要了你命的另一个人。”
“……那个保安么我不记得我有见过这样的人,还得罪到需要枪杀我的地步。”姜华无奈地叹道。
“你不认识他再正常不过了。看他出手的果决度,偷袭不成后撤退的速度,他恐怕是专业的。你得罪的人不是他,是花钱请他来的老板。”言先生一边在地上需找另外的弹头,一边还有心情讽刺姜华道:“看来你说的真对,你得罪的那些人可比高利贷狠多了。”
“我们定的约是要让我和我女儿过上以前的生活,被杀恐怕不属于我们之前生活的内容。”姜华似乎在暗示一些什么。
言先生冷笑一下,他当然明白姜华的意思。哎,本来很简单的一件事,现在却要既当爹又当妈了。“你放心,我会让你活着享受你用命换回的人生的——至少不会让你在享受之前就因为这件事死掉。”言先生语气坚定道:“不管发生什么,我都不会违背我自己许下的诺言。”
“别说这些了,我们现在该怎么办”好不容易才学会忽视掉之前的一切不真实,姜夜莺开口问道。
“不是我们应该怎么办,是我应该怎么办。”言先生低头看了看胸口的d,道:“先找件衣服换,然后我给你们找个安全的地方,之后就是我一个人的事了。”
…………
贞女:
将姜氏父女安置好之后,言先生便独自步出了旅馆,他不疾不徐地走在街道上,似乎并没有什么目的地转悠着。
当闲逛了足有二十分钟后,言先生忽然停下了脚步,转身不耐烦地冲身后的“空气”喊道:“我真的想不去在意的,不过你的跟踪技巧比一只吵闹的母j还要差,你不会真想一直这么跟下去吧”
过了好一会儿,一个怯怯的身影才从一棵大树闪出,用柔柔的声音答道:“没有,我正在想说我把自己弄得和母j一样吵闹了,你何时才会注意到我。”
“姜夜莺,姜大小姐,你不在酒店房间里继续和你的父亲演温情戏,跟着我做什么”言先生歪着头道。
姜夜莺笑了笑道:“你还好意思说。什么‘先给我们找一个安全的地方’,一个四星级酒店到底哪里安全了你是生怕那些家伙找不到我们么”
言先生讪笑道:“你父亲看来没有教过你什么叫‘最危险的地方最安全’。你放心好了,那家酒店的老板以前也是我的客户,他知道得罪我会有什么后果;而且即使你父亲的债主们要查,也不会想到你的父亲会住在‘外商’的房间里的。”
“外商……”姜夜莺无奈地笑道:“那个人叫什么来着的……皮什么斯基先生的,你怎么能用他的信用卡付账的”
“那叫‘皮耶考斯基’,怎么不喜欢这个名字对前苏联那块儿地方的人有偏见那我还有阿普杜勒拉希姆先生,和山口小姐的信用卡,我们可以去换名字。”言先生说着从衣兜里翻出钱包打开,乍一看上去,至少有一打不同银行的信用卡,而且还有两张银行卡连姜夜莺都没有见过。
“好了,如果你再不告诉我你到底想谈什么,我就真走了——相信我,如果我不想被你跟踪,五分钟之后你就再也见不到我的身影了。”言先生发出了最后通牒。
姜夜莺闻言,忽然低下了头,言先生注意到她又开始摸起手腕上的手表来,这是姜夜莺犹豫时不自觉的小动作。好一会儿后,她拨弄手表的动作终于停了下来。言先生知道她下定决心要说些什么了。
“你是言先生,你什么都知道,所以我猜你应该知道我想说什么。”姜夜莺眼神坚定道:“你知道作为女儿的我不可能什么都不做,就眼看着我父亲失去生命中的十五年的。”
“如果我没搞错的话,你应该是那个从一开始就不相信我‘神鬼邪说’,一个劲劝说你父亲放弃把一切赌在一个‘神g’身上的无神论者,”言先生双手环抱于胸前,讥讽道:“怎么只过了这么一小会儿,你对父亲盲目的爱就已经战胜了自己的信念你‘不能什么都不做’,那你想做什么劝我中止这个约定,让你和你的父亲在穷困中度过那多出的十五年”
“不能,我当然知道。这不是我父亲想要的,也不是我自己想要的。”姜夜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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