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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长山他们也顾不上他了,赶紧走过去开始处理躺满了地面的那些矿工们,只见他们被爆炸和大火双重的攻击下,已经一个个支离破碎,变形烧焦,那场面简直是惨不忍睹!
赵慎三只吐的眼冒金星,刚chuanxi了一下,就觉得吸进来的空气里充满了浓重的人r焦糊味。虽然矿井下面另外还有通风口,已经可以不惜扬起了,但是还有让人窒息的二氧化碳气息,再加上那股让人一想不寒而栗的人r气息,赵慎三目眦欲裂,眼一黑就想晕倒,还亏得他脑子尚且清醒,赶紧手忙脚乱的又把氧气管含进嘴里重重的吸了两口,这才慢慢的缓过气息来,但是双眼却又被有毒的气体腐蚀的不停流泪,又赶紧戴好了防毒面具,这才头重脚轻的摇晃到死难矿工跟前。
一阵阵愧疚如同锯条一般横拉着他的心脏,他想着这些可怜的汉子们为了家庭,来赚着暗无天日的卖命钱,而他却在不知不觉间成了扼杀他们的罪魁祸首,让他们所有的梦想都随着那点燃的火苗灰飞烟灭,这场罪孽就算是千刀万剐也难以偿还啊!
“对不起……”赵慎三看着满地的残骸,终于双膝跪在了乌黑潮湿的地面上,对着这些已经不完整的人们虔诚的磕下头去……
朱长山他们已经迅速的把这些残骸收拢到了一起,一起计算了一下,这才走近了赵慎三说道:“起来吧,没有一个活的了!你跟你的主子们商量的怎么办”
这一刻,赵慎三真的感觉到心都碎了!虽然这些人跟他无亲无故,但是他的心在这一刻却是货真价实的尖锥锥发疼,他哽咽着说道:“大……大哥……我……我我我……我造孽了啊……”
朱长山从面罩下面发出来的声音透着一种压力跟诡异:“闭嘴!别再说这些废话了!现在赶紧处理后事要紧,要不然咱们大家都要跟他们一样死无葬身之地,而且他们死了也就死了,我们死了还要遗臭万年!这会子不是掉猫n的时候,赶紧处理吧!”
赵慎然他一通喝骂稳住了心神,转身看了看正在远处忙碌的整理尸体的救援队员们,数了数一共是六个,就对朱长山说道:“这几个弟兄可靠吗除了他们,不要再下来任何别的人了,咱们上去之后就告诉大家好消息,说下面因为塌陷形成了一道墙,矿工们被堵在了另一面,但是全部都活着,咱们正在紧张的挖墙救人,不会有一个伤亡,然后让上面彻底清空不留一个外人,咱们给这几个弟兄一人十万块钱,让他们留下来陆续的把尸首运出去连夜处理掉,嘱咐他们坚决不能透漏半个字,您看能做到吗”
朱长山隔着面罩,冷冷的看着赵慎三,先是低声说了句:“你小子是个狠角色!”然后才长长地叹息了一声说道:“唉!事已至此,也不得不然了!但愿这些兄弟能早些投生,不要找我们索命……”
几句话说的赵慎三浑身汗毛根根倒竖,连头上的头发都竖了起来,嘶哑着声音叫了声:“大哥……”
朱长山却不再理他了,走过去把那六个人叫到一起说了刚才的话,那几个人一听能拿到十万块钱,而且都是朱长山信得过的人,一个个都保证坚决不会泄露秘密的,商议完了,也就需要升井了。
大家上去之后,郑焰红跟黎远航他们赶紧凑过去询问,当看到赵慎三脸色煞白,丧魂失魄,好似撞见了鬼一般的样子,都是心里暗暗发凉,明白虽然大家都猜测到了情形不妙,但未免都抱着一丝侥幸之心,而此刻,那丝侥幸自然是随着钢丝滑轮的响声烟消云散了。
赵慎三勉强chuanxi了一会子之后,就露出喜极而泣的表情说道:“告诉大家一个好消息,下面没有一个伤亡!我只是……我只是呼吸不畅发晕而已,没事的,真没事的!”
现场登时一片欢呼,掌声雷动,朱长山神色不惊的按照赵慎三交代的说了下面的情形,趁这个功夫,赵慎三早就低声告诉了黎远航跟郑焰红真相和对策,两个人也是一脸的恻然。
但是黎远航毕竟拿得住阵势,转脸就吩咐道:“既然这样,现场就不要留这么多人了,除了这几个熟悉井下情况的救援队员们跟安全局的相关人员留下来继续连夜救援,其余的人都回去休息吧,等下救护车什么的都要来,人多了容易拥挤。”
于是,现场的人经过仅有的几位知情人的缜密筛选之后,再一次清场了,赵慎三对郑焰红说道:“现在不说别的,救援资金赶紧到位,事不宜迟,今晚就要争取把所有的善后工作做完,现在郝市长不在家,正是您表现临危不惧的时候,赶紧安排吧。”
于是,这一夜,云都的几位最高长官跟他们信任的人彻夜未眠,那些尸体怎么处理了无人知晓!反正那些已经被分散安置的家属们在天亮之前,就分别知晓了只有她们亲人不幸遇难的消息,还得到了超乎想象的巨额赔偿金以及一个轻飘飘的骨灰盒,然后被政府派车送回原籍了,并一个个签下了永远不泄露秘密,否则就交回赔偿金的保证书,按上了血红的手印,把亲人的一条命换成了够她们一生丰衣足食的钞票带着回家去了。
天终于亮了,已经早上七点多钟了,头一天艳阳高照的天空再一次布上了厚重的y霾,矿井如同一个厉鬼的大嘴,丑陋的敞开着,但是却已经没有了昨日人潮涌动的迹象,平静的一片死寂,仿佛昨天那诸多的人命从没有在这个厉鬼的肚子里随着一声爆响彻底终止!
矿山依旧被严密的封锁着,寂静很快被打破了,矿山机械公司的人们运着新的开采器械一辆辆车的开了进来,对矿井的修复工作飞速的展开着,这些工人们看到的是干净的矿井,没有一滴血,更没有一块遗留的残骸,更加也就没人愿意相信这里曾经有什么惨绝人寰的事件发生了。
这一天,关于前一天发生矿难的事情,全云都市的人民都莫衷一是,因为没有一个局外人彻头彻尾的了解真相,所以有的人赌咒发誓说死了好多人,却又有人赌咒发誓说亲眼所见救出来好多个,一个也没死,反正事不关己,谈论也无非为了消遣,谈过了也就罢了。
可是,还是有人不平静的,那就是彻底了解真相的这些少数人,这些人已经在不知不觉中坠入了重重地魔障里,纵然是再有胆识,也不可能完全无动于衷的。
昨夜的急速自救,让他们暂时忘却了恐惧,忘却了良心的谴责,可是当一切消弭于无形的时候,良心的折磨让他们一个个都痛苦不堪,其中赵慎三更加是已经达到了痛不欲生的地步了!
领导们都是在凌晨撤离现场的,大家也都没有回住处,明白天亮了还有诸多的善后事宜要忙碌,所以就在办公室里胡乱歪一歪,赵慎三已经跟着彻底认可并接纳他的黎书记到了书记办公室,歪在外间的秘书椅子上眯了一会,可是只要他闭上眼睛,血淋淋的一群人就围在他四周,伸着血r模糊的手向他索命,让他根本不敢闭眼。
这些魔障也就罢了,赵慎三尚且不知道,对他来说,更大的磨难即将随着曙光一起到来……
第79回 七十朵
赵慎三大睁着双眼傻愣愣坐在他自从得知要过来跟黎远航之后就一直朝思暮想的这张市委书记秘书的椅子上,心里却没有丝毫的喜悦跟自豪,只有无边无际的恐惧包裹着他,让他仿佛一个在荒无人烟的沙漠上苟延残喘的旅者一样渺小而绝望。
如同患了强迫症一样的人一样,他的脑海里不停不受控制的出现同一个画面——一群警察出现在他面前,一个人出示了一张逮捕证,另一个人拎出了一副亮铮铮的手铐,然后随着一声清脆的“咔哒”声,他的两只手被两个圆圆的钢圈收拢在了一起,从此之后,自由就离他远去了!
每当这个时候,他就会在椅子上神经质的一阵哆嗦,脑子就会如同失去了控制的车轮一般疯狂的转动着,思绪如同破碎的画面,一幅幅飞快的掠过——小时候父亲谆谆教导他长大后要做一个老老实实的好人的情形;上班之后踌躇满志表现优秀却得不到升迁的情形;意外攀上郑焰红开始飞黄腾达的情形;渐渐明白需要用灰色的处世经验才能利人利己的卒;习惯了声色犬马的生活之后一步步成为成功人士的情形以及跟妻子跟郑焰红跟诸多的红颜知己脂粉骷髅人间妖孽纠缠在床底之间的情形……之前觉得那种生活是那么的充实跟满足,可是在这巨大的灾难来临之后,却突然觉得都如同黄昏天际一闪而逝的绚丽浮云一般随着黑暗的到来荡然无存!
他慢慢的伸出自己的双手,目光呆滞的紧盯着那十根结实、修长的手指,还有那经络分明的手掌,这双手依旧是那么的干净、整洁,就算是刚从暗无天日的矿井里出来,他也习惯性的赶紧洗干净了双手,那指甲圆润饱满,修剪的整整齐齐,无论怎么看,这都是一双很有修养的男人可以养家阂的手,一个精明的男人可以升官发财的手,但是赵慎三的眼前却出现了极其恐怖的一幕——这双干干净净的手上,十指间突然冒出了无数猩红的鲜血,一开始还是一滴滴渗出来,渐渐的就如同喷泉一般蜂拥而出,带着人r的焦糊味铺天盖地的涌来……
“不不不!不是我!不是我害了你们!”他神经质的猛甩着双手跳了起来,嘴里呐呐的低语着,在屋子里困兽一般的转着圈子,想要逃脱这追命般的梦魇。
“小赵,你进来一下。”突然,黎远航的办公室里传来了威严的叫喊。
赵慎三赶紧把脑子里的东西全部归拢到一个小角落里,敏捷的一边答应着一边走了进去,恭恭敬敬的问道:“黎书记,您怎么不多休息一会儿我们回来的时候我已经跟政府办主任沟通过了,把您今天上午的活动都改期了。”
黎远航重重的叹息了一声说道:“唉!怎么睡的着啊!你赶紧准备一下跟我去趟省城吧,你通知一下焰红同志,让她也去,既然事故处理完了,越早跟省里汇报越好,免得夜长梦多,如果被哪个小人恶人先告状了,也不是闹着玩的!”
赵慎三赶紧答应着,却也不知道自己该准备什么,如果是跟郑焰红一起去省里,他就会自作主张的准备礼物什么的东西,可他刚跟着黎远航,还不知道对方的秉性习惯,更加不知道如果需要非公务财政支出,他应该找谁办理,想问又不敢,就犹犹豫豫的没走。
黎远航回头一看他还站在那里,就奇怪的问道:“小赵,你怎么不去准备呀”
“呃……黎书记,咱们去省里不需要去看看相关领导吗比如工业安全厅的还有省直的领导们,要不要让办公室去一个领导啊”赵慎三犹豫了半晌还是觉得很有必要提醒一下书记,就说道。
黎远航明白了,他沉吟了一下说道:“那就让长江同志跟咱们一起去吧,该准备什么东西你过去跟他沟通一下,工矿局的领导们我以前接触也不多,到时候咱们见机行事吧。”
赵慎三答应着赶紧先给郑焰红打了电话,说了黎书记的意思,郑焰红也没回家,听了就说等下在楼下会合。
赵慎三又去了市委办公室主任王长江的办公室,恭谨的告诉了他黎书记的意思。前一天在矿难现场的时候,王长江就注意到这个小伙子很受黎书记器重,自然不敢对他太过拿架子,但市委书记居然连征求他意见的过程都没有就让这个小伙子过来伺候了,足以说明这个年轻人的钻营手段是多么的精明了,那么说不准哪一天这个小伙子还会给他使绊子也说不定呢,还是要提防着点为好。
“行啊小赵,以前你跟着郑市长的时候,我虽然见过你,却也没有过多的接触,就昨天看到你突然跟黎书记了,他还那么器重你,我才发现自己这个主任实在是太失职了啊!居然都没有早一点发现你这个人才,然后出面把你要到党委这边啊,哈哈哈!”王主任笑着说道。
赵慎三听着这些句句是夸奖的话,却不知道怎么的又都句句透着别扭,虽然他心烦意乱的,但毕竟在机关浸y已久,对于这些勾心斗角的事情委实是一悠众口吗刚才听说还有人在网上发帖子,这种伎俩还不知道是出自如何龌龊的目的呢,反正我们问心无愧,请领导们定夺吧。”
还别说,郑焰红的理直气壮反倒给了几个领导很大的信任感,白省长说道:“原来是这么回事啊!嗨,永林同志,看来咱们昨天到今天听到的消息果真是莫衷一是呀,还是需要人家当事人自己说才能清清楚常我当年也分管过矿产安全,还曾经亲自下过矿井,知道井下的确是需要爆破坚硬的煤层,有的工人为了图省事,就往往不把放进专用的房间里,而是顺手放在需要的地方用着方便,这样就容易导致云都这样的事故发生,但国有大矿的井下通道十分的宽敞,仅仅是拥堵事故绝不会导致窒息之类的事情发生,所以焰红同志说的我信。”
安永林是直接负责人,自然更加希望这件事就如同郑焰红所讲,赶紧点头附和道:“是呀是呀,去年的时候我还曾经去云都矿产局调研,当时矿产局的局长李立乾同志陪着我就下过三矿的矿井,里面的确是十分的宽敞,看来我们都是有点过于小心了,云都处理的很好嘛!”
李书记一直没说话,听到现在才直接了当的布置道:“第一,加快事故善后处理力度,争取今天就重新开工,只要恢复生产了,所有谣言不攻自破;第二,无论是谁在造谣生事,只要你们自己站得稳,省委省政府就不会偏听偏信,你们放心工作就是;第三,虽然是常见的事故,也要赶紧追查原因,处理相关责任人,一定要彻底消除这样的安全隐患,保证安全生产。”
这就算是圆满定案了,事情发展到现在这个地步,无论是谁,都不希望节外生枝,所以也没人想彻底追查下去了,李书记做完批示就让他们走了。
当黎远航跟郑焰红走到乔远征的办公室的时候,却没看到乔远征,只要赵慎三一个人歪在桌子上打瞌睡,郑焰红看着他一天一夜之间就熬得塌陷下去的眼窝,以及好似深了好多的法令纹,更加看着他额头上在睡梦中兀自愁苦的堆砌起来的深深地川字纹,不由得一阵心疼,知道这一天一夜的确是折磨了他了!
赵慎三好似有感应一般猛地惊醒了,赶紧说道:“现在走吗乔处去安排李书记的下一步活动了。”
三个人走了出来,到了院子里,好容易过了大关的黎远航深深的吐了口气说道:“呼……总算过关了!焰红同志,你赶紧给建设同志和冠佳同志联系一下,让他们马上着手调查矿山事故责任人,我可是要每天听汇报的!对了,另外设一个事故小组联络员吧,这个联络员不算是调查组成员,但是可以随时介入调查组了解情况,以便随时向我汇报进展,这个人……干脆就是小赵吧。小赵,这两天我看出来了,你人也机灵,最难的是谨慎小心不张扬,你就辛苦点多跑跑,咱们决不能让事故责任人逍遥法外!还有……”
说到这里,黎远航的眸子y沉了下来,声音也低沉中充满了厌恶:“你一定一定要留心,看到底内鬼出在矿产局还是咱们大楼内部,毕竟昨天的安全防范做的无懈可击,能透漏出真相的必然是高层的人。昨天参与救援的工人都是分阶段进行的,就如同一个生产线一样,每个人只做一个零部件,没有一个人可以通盘的了解情况,最后的成品也就只有咱们两家少数人知道,所以范围一定不大,这个人居心太y险了,坚决要挖出来!”
赵慎三明白云都市的危难过去之后,一定是他危难开始的时候了。安全追查势在难免,而他虽然仅仅是一个不参与经营的股东,但是却也万难逃脱责任,所以他一直咬着牙不让自己倒下去,就是等追查事故的时候有能力参与应付。此刻一听黎远航让他成为调查组编外的联络员,自然是喜出望外,明白自己说不定更多了几分胜算逃脱生天了!
恭谨的答应了之后,王长江打来电话说工矿局的领导已经答应了中午赴宴,让他们等下就过去,局长倒也挺和气,也很给面子,不过接到云都矿难电话的那个主管安监的处长态度十分生硬,估计手里有比较硬的筹码,让他们做好准备到时间攻克。
黎远航听完之后担忧的说道:“在安监方面,省工业安全局属于国家直管,人家的安监处的确可以不听省里的号令下去调查的,如果咱们内部真的存在小人,那么调查组一去可就麻烦了!不行,这个人一定要拿下!”
郑焰红沉吟道:“稍等,我打电话调查一下这个人的背景喜好。”
几个电话打过去之后,安检处长的一切都浮出水面——朱万福,五十六岁了,做这个处长做了近二十年,却在屡次能够升职副厅的时候总是差一点成功,过了五十五岁明知升迁无望,无欲则刚之下,人也就变得现实而尖刻,因为资格老年纪大,连被他视为后辈的局长也不放在眼里。这个人不贪财,爱较真,已经因为工业安全检查毁了好多地方干部的大好前程,凡是他走过的地方无不把人家调查的血r模糊,元气大伤。人送外号“万福狼”,的确是一个不好拿下的钉子。
调查出来这么个结果,自然让黎远航跟郑焰红都倒抽一口冷气,要知道现如今的社会上,这样极品的干部实在是凤毛麟角了,可是还真是不容易对付,对方那么生硬一定有把柄在手,这可怎么办呢
赵慎三看着领导犯愁,在车上没有一个人说话,都抱着到时间再说的态度愁眉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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