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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双规行动|作者:却墨|分类:玄幻小说|更新:2025-05-20 14:43:53|下载:双规行动TXT下载
  开招标。

  这一招伤害的不仅仅是建设方领导的利益,最重要的是太爷任厚根的利益可就损失大了。他忙去找副市长郑汤楷,找后来的市委书记黄伯昌。在他们的指使下,建设局局长给招标办下了口令,要求他们对招标行为进一步“规范”,尤其要保护市内企业的“合法权益”。招标办采取的第一步措施就是要求市外建筑企业出高价购买“席位费”,吓跑了不少外地的建筑企业。第二步是修改招标方案,扩大了评标议标的范围,增强了人为定中标单位的弹性空间。这样一来,在招投标大旗下,青云市仍旧干的是私下定标的勾当,特别是太爷任厚根,奔走于建筑企业与建设单位之间,大把大把地拿走了回扣,又大大方方地向有关领导送上回扣的回扣。

  因此,第二农贸市场的造价虽然达到两千多万,按规定必须严格进行招投标,议标是绝对不行的。但是,在任厚根和郑汤楷的努力下,这个工程只是开了一个形式主义的招标会,最后中标的,还是任厚根“钦定”的那家建筑企业。为此,任厚根拿到了三百万元的中介费。不过,由于农贸市场的资金是分期到位的,任厚根的中介费也是由建筑企业分期支付。而任厚根在拿到这三百万元之后,分两次给了郑汤楷共一百万块钱。本来,郑汤楷是不会收这么多钱的。可他与任厚根的交情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他收任厚根的钱也不是一次两次了。收少是收,收多也是收,反正这么多年了,从来就没出过什么事。再不多收点的话,将来退了位还不要狠狠地进行一番自我批评,还不要狠狠地骂自己是天下第一大傻瓜?

  当时收钱收得爽,可这笔钱真是要他的命哪!一百万,一百万哪!都够得上枪毙了,究竟要不要说呢?不说的话,纪委可能不会知道,但长期拖下去,纪委会不会知道呢?自己不主动说,等任厚根主动交待了,那自己就显得被动了。纪委说那是要从重处分的。可是,如果自己主动交待了,那么大的数目,会不会被判刑呢?要判的话,究竟会被判几年,是枪毙还是无期,是十年还是二十年呢?以前搞的都是经济工作,这法律上的事近年来是大大疏忽了,他都不知道自己的事究竟是怎么犯下的,中国的法律是怎么定下的,怎么不知不觉就犯了罪了呢?

  “如果你主动交待了纪委暂时还不掌握的问题,那就属于自首性质,处理的时候将会从宽的。即便到了司法机关,我们也会建议他们轻判的。”办案人员似乎摸透了他的心思,工作一步步做到了他的心里。

  甚至,他还没有想到的,他们也想到了:“你不要担心你交待的问题会牵涉到更多的人。现在青云的问题正在一点一点地暴露,从我们掌握的情况来看,问题越来越多,也越来越严重。如果你不主动交待,迟早有一天我们还会找你的,到时候我们将无法建议司法机关对你轻判了。因为,青云的问题就像是一根链条,互相之间被串在了一起,只要我们抓到了其中的一个环,整根链条也就被抓起来了。你虽然是个副市长,但你仅仅是其中的一个环而已。”

  郑汤楷听了这些话,忽然觉得害怕了起来。纪委干部说话水平高,这话真是说中了青云问题的要害啊!

  他认真想了想,道:“好吧,我主动向你们交待问题。从哪说起呢?其实,我的问题都和任厚根有关。任厚根是我们青云的太爷,他可不是一个简单的人物。”

  第十八章

  47

  任厚根被称为青云的“草鞋”,因为他并不是青云城里的领导干部,而是黄盛镇南盛村的党支部书记、青云市人大代表。所以,后来被任厚根牵连出来的一系列干部腐败问题,被称为一只“草鞋”引发的政治地震。

  任厚根虽然只是一只“草鞋”,但这只“草鞋”却胜过了城里的无数只“皮鞋”,成为凌驾于青云党员干部之上的“太爷”。

  青云的从多民谣中,有一句听起来非常古怪,叫做:“太爷三条线,还管一大片”。说的就是太爷任厚根势力强大、独霸一方的意思。但是,对于太爷所管的究竟是哪“三条线”,至今也没人能完全说得清楚。有人说,“三条线”指公安、土地和房产;“一大片”是指年工农业总产值逾四十亿元的新盛片区。

  说起这位任厚根,有着一段几乎令人难以相信的离奇故事。

  他之所以能够成为青云的“太爷”,也许就与他这离奇的早年经历有关。这也是必然中的偶然,偶然中的必然罢了。

  要说任厚根与人有什么不同,那就是他曾经做过和尚,也做过巫师。可以说,这两个角色都做得不怎么成功。说得全面点,他只不过是个不地道的还俗和尚和功法欠缺的落魄巫师而已。

  太爷出生于二十世纪五十年代中期,父母都是南盛大队老实巴交的农民。他在家中排行老大,下面有三个妹妹,一个弟弟。按理说,老大抵得半个父亲了,应当好好照顾弟妹们了。但是,任厚根显然不怎么争气。不知道为什么,他这个人天生就不爱干活,不爱劳力,只爱劳心。像这种人,如果掌握了文化知识,或许能够成为一名优秀的教师,甚至新一代的领导干部。然后,也是他命运不济,他的父母没能为他提供读书的条件。说实在,他们家里实在是太穷了,要不是共产党的军队解放了青云,帮任厚根的父母分到了一块田地,还不知道会不会有他们这些下一代呢。

  任厚根没有钱上学读书,没条件从事脑力劳动,可又不愿意从事体力劳动。父母逼着他到地里干活,这简直是要他的命。毕竟,那时候他年龄还小,由于营养差,身体又长得弱,他觉得自己实在是没力气干活,当然,最重要的是没有兴趣干活。于是,每天天一亮,不等父母亲给他派工,就穿上一身破烂衣服,东村逛逛,西村逛逛。肚子饿了,便跑到庄稼地里,趁没人注意时,刨一块地瓜,掰一个玉米棒,然后躲到山旮旯里烧熟来吃。虽然没有文化,他的脑子却好使,老天爷要想饿死他都不容易。

  任厚根的父母每到干活时总是找不到这个大儿子,他的弟弟妹妹更小,父母亲便只得唉声叹气,所有的活都由父母亲大人亲自承包了干。母亲虽然做过巫婆,可大队里弄不弄就要拉她去批斗,她的日子过得更加艰难。把这些孩子拉扯长大,真是说不尽的辛酸。

  父亲看到任厚根就大喊“懒汉”,可“懒汉”似听非听,只是远远地躲着。他怕父亲操起棍棒打他,可父亲的脾气还不错,他舍不得打儿子。既然儿子不愿干活,而他又显然缺乏管理儿子的才能,便只得听之任之,由他去了。

  任厚根往庄稼地里寻找粮食也是有季节性的。当地里什么庄稼都没有的时候,他只好把目光瞄准了人家家里。那时候农村家家户户都不富裕,不少都是衣不裹体、食不裹腹,但是,条件好的也是有的,至少也有不少人家能够做到自给自足,田地里能打粮食,家里能养鸡鸭猪狗,有的还放船出去打渔,各种海货也是琳琅满目,让离大海远一点的任厚根大开眼界。

  他常常跑到渔民们的家门口,趁人不备时,把晒在外面的鱼干偷一把去,有时偷了便在跑上吃,可生鱼干的味道实在不怎么样,吃多了也就吃腻了,有时,他就多偷一些存放起来,拿到市场上去换碗面吃。当他懂得物物交换以后,也不仅仅偷鱼干了,虾公、蛏子、淡菜、鲜贝之类的玩意儿,凡是顺他手的,他都不会放过。后来渔民们发现东西常常短少,便留意了起来,躲在一旁侦察,终于发现了任厚根的丑行,将他按倒在地一阵毒打。任厚根跪在地上求爷爷告奶奶,渔民才将他放回家。可是,他肚子饿得没主意,不行了就又来偷海货。这家看得严便找另一家,后来大家都知道有人偷海货的事了,看到村里出现生人便防备得紧,哪怕是任厚根这样的小孩子,他们也毫不放松,看到他就大声训斥。渔民们自己捕来的海货数量是很小的,只不过是小部分的私产,大部分的海货是渔民大队的,是集体财产。当任厚根往大队里偷东西被抓住时,性质就严重了许多。有一次被大队里的人逮住后,专门派两个民兵给押回南盛大队,让本来就要挨批的任家进一步丢尽了脸面。

  渔民大队的东西不能偷,他就往别的村子里发展。他不知从什么地方搞来了一只蜻蜓扣,只要将那个蜻蜓模样的东西扔过去,鸡鸭张开嘴巴一咬,那个蜻蜓扣便打开来将鸡鸭的嘴巴给牢牢扣住了,而且发不出半点声响。这时,任厚根便拉了拉捆在蜻蜓扣上的长丝线,那只该死的鸡鸭便成了他的囊中之物。

  每当夜幕即将降临时,任厚根便在一些村庄里给鸡鸭们下饵,获得了不少战利品,但同时,也使那些可怜巴巴的农村大妈们在发现鸡鸭不归时流下了不少眼泪。

  任厚根不仅偷鸡鸭,他还和几个狐朋狗友们一起弄来了“三步倒”,放在食物里面扔给独自在路上行走的野狗,野狗吞下食物后,果然走了几步就倒了下去,同样也成了任厚根及其同党们的腹中之物。

  任厚根交了这几个朋友后,祸事就来了。当年他一个人搞单干时,胆子毕竟没有那么大。现在有了搭档,大家你一言我一语,什么馊主意都出来了。经过互相之间一怂恿,一个大胆的计划便开始实施了。

  那年冬天天气很冷,后来任厚根经常回忆起那个冬天,说来也怪,现在的青云似乎再也不曾那么冷过了,即便到了冬天,到了零度也就是极限了,而且这种气温历时很短。可是那年的冬天,天气真是很冷,大约有零下七,雪花如同鹅毛鸭毛似的,一片接一片地在天空中乱飞。寒风刺骨,冻得任厚根直发抖。几个朋友们躲在一个破庙里找了堆柴烧,但柴火很快烧完了。在饥饿与严寒中,他们商议如何度过这个冬天。不好好想个办法的话,说不定还要被冻死饿死呢。

  有人提议去偷棉袄。据可靠消息,在前面不远处,有一个民兵仓库,里面进来了一批棉袄。另外,还有一百多斤年糕,说是准备运到海岛上给民兵们过年用的。这个仓库现在只有一个上了年纪的老卜头看守,而且他经常穿着厚厚的棉袄在打盹,缺乏一个看守员应有的防备能力。

  大家听说有棉袄穿,浑身就来劲了。再又听说有年糕吃,眼睛都快出火了。任厚根在这群人中算是聪明的,他害怕到时候偷东西被抓起来,因为他已经被抓过好几次了,屁股都快被打烂了。这些沉痛的教训,是让他刻骨铭心的。因此,他想出了个坐享其成而又让大家心服口服的办法,并且能够逃避任何惩罚。他说:“偷棉袄和年糕当然好,可关键是要引开那个老卜头的注意力。他虽然爱打盹,可上了年纪的人往往睡得不太死,万一他警觉了起来,向天上开一枪,民兵和群众们一起来抓我们,那我们可就叫皇天了呀。所以我想,应该派一个人去稳住这个老卜头,去陪他聊天,其他人进仓库偷东西。万一老卜头警觉了,这人便咳嗽一声,也可以给大家一个信号,免得到时候大家遭殃。”同党们听了都觉得任厚根说得在理,简直是诸葛孔明再世,对他佩服得五体投地。根据他的表现,大家一致推举他去耍嘴皮子,稳住老卜头,其他人去干力气活。

  任厚根高高兴兴地进了民兵仓库,见了老卜头,便“爷爷,爷爷”地叫得勤,把个沉闷了大半辈子的老卜头叫得乐癫癫的,直夸他是个好孩子。这还不够,老卜头还到里间厨房里拿出两块冻米糖给任厚根,道:“吃吧,好吃哩!”

  任厚根道:“爷爷,你给我讲个故事吧。”

  老卜头从没听说过在这个世上还有人愿意听他讲故事。说实在,他的口才不行,讲的故事也很不像样,所以一直没有机会当一回故事员。不过,今天他可再也不能错过这个机会了。于是,他和蔼地道:“好吧,我给你讲一个很好听的故事。故事说的是,很久以前,在一个很冷很冷的冬天,有一个要饭的出门要饭,遇到了一件稀奇事……”

  这个故事任厚根是听说过的,他觉得这个故事的确很好听,不过,给老卜头一讲,故事就被讲得破破烂烂的,很不完整。任厚根很想把话题抢过来,倒过来给老卜头讲,可他知道,今天情况不一样,他是打进敌人心脏的侦察兵,他的任务是稳住守卫仓库的老卜头,于是,他用右手撑住瘦瘦的脏脸,装作一副很愉悦的样子,认认真真地听老卜头讲他的故事。

  那几个同党早就侦察好的民兵仓库的破绽所在。仓库总共有五扇窗户,其中有两扇已经有些破了,而且那个时候的窗户都是木头做的,不像现在,用的都是铝合金和铁架子。所以,当那些木头窗户有些破损时,任厚根的同党们便不怎么费力地就推了进去,开始将棉花和年糕一点一点地往窗户外运。他们先是一人穿上一件大棉袄,有人说要把任厚根带一件,于是又往窗外抛了一件棉袄。然后,就把那一百多斤年糕分成好几袋,搬出了仓库。

  或许是这些东西太让这些人喜欢了,他们忍不住笑出了声,步子也走了急了点。

  老卜头耳背,但还是听到了一点什么。于是他把头朝里面听了听,道:“好像有谁在说话吗?小鬼,你帮我听听,是不是有人在里面?”

  任厚根心里发慌,心里埋怨那些人不像话。但还是努力地应付老卜头道:“没有人在里面”,他朝里面大喊了一声,道:“像是老鼠叫,是几只小老鼠!”里面的人听任厚根这么一喊,就一个个低下了头,不敢再发出声响了。

  大约过了个把钟头,仓库外面响起了两声咳嗽,任厚根知道,那是同党们已经完成任务的信号,他们肯定已经把战利品都转移到安全地点,等着他这位军师去一同分享了。于是,他对老卜头道:“爷爷,我想回家了。”

  老卜头正被他央求着开始讲第四个故事,便不解地道:“为什么?这个故事还是刚刚开了个头呢,接下来很好听的呀?”

  任厚根道:“我肚子饿,想回家吃饭。”

  老卜头不想失去这位唯一的听众,便用央求的口气道:“小鬼,别回家吃,我这儿有东西吃,今天我们一起吃好吗?先听我把故事讲完。”

  任厚根本时最想的就是有人求他共进晚餐,可今天他却一点都不想了。于是,他说:“不行,我爸妈要找我了,要是找不到,他们会打我屁股的。我一定要回去了,好爷爷,下次我再来听你讲故事,好吗?”

  老卜头失望地看着他远去的背影,唉声叹气地又开始打起盹来。

  过了几天,民兵大队过来搬东西了,进了仓库,却发现棉袄短缺了好几件,年糕已经一块都不剩了。大家怀疑老卜头干了贪污的事,便当场将他捆起来审问。老卜头结结巴巴的,说不出话来,大家便更怀疑是他自己吃了年糕,可是追问那些棉袄的事,却怎么也问不出一个结果来。

  后来有群众举报,说某村有个小年轻穿了件大棉袄,可能就是民兵用来御寒的棉袄。派人去抓来一看,那身上穿的果然就是仓库里的棉袄,棉袄里面还印着“x海民兵”四个大字呢!

  被抓的小子挨了一通打,便将如何进仓库偷东西的事一一招供了。任厚根的几个同党都恶毒地将责任推到了任厚根身上,说所有的主意都是任厚根出的,说他是他们的军师,是他指使他们干的。

  一队民兵冒着天空中纷纷飘落的雪花赶到任厚根家,三个人进屋搜查,七八个人包围了整幢房屋,气氛非常紧张。

  在关键时刻,任厚根的运气也不算太差。那天他正好跑到后面一块山上捕鸟,下雪天鸟饿得发慌,见到食物就不要命,所以捕捉起来比较容易。任厚根找了一块没雪的空地,在地上放了点玉米粒,在玉米粒上面呢,罩着个筛子,筛子上系着一根长长的绳索。任厚根躲在一旁,见有鸟钻进筛子下面时,便将绳子一拉,七八只青菜鸟便成了他的俘虏。

  任厚根抓着七八只青菜鸟兴冲冲地回家准备向父母大人汇报这一喜讯,不料在家门口一眼就瞧见了七八个民兵。他不禁吓出了一身冷汗,躲在一旁观察,只听母亲在屋子里哭,有人在屋里训斥,要他们交出任厚根。

  这下全明白了,民兵们一定知道他与人结伙偷民兵仓库的事了。他想,要是被他们抓住,肯定要坐牢,说不定要被枪毙哩。他赶忙抛下那七八只青菜鸟,没命地往外跑。

  雪下得很大,地上的雪积得很厚。任厚根跑起来很吃力,脚印在雪地里一深一浅地,经常要摔跟斗。他白天跑,晚上还在跑。雪天的晚上有些依稀的光明,他就凭着这白雪的照耀,匆匆地跑了一个晚上,跑出了民兵们的视线。

  几天后,他有气无力地来到南州北面的天姆山下,晕倒在一个破亭子里。

  一个老和尚下山买盐时将他救了起来,而且还一步一步吃力地将他背上天姆山。

  天姆山是中国南方的宗教发源地之一,山上寺庙颇多。但是,经过红卫兵一扫荡,寺庙已经基本被破坏的,有的渐渐倒塌,有的只剩下一个空壳,里面的佛像已经被打烂了。自然,那些从业的和尚们,也就纷纷失业,只得下山还俗,重新做了农民。但是,天姆山是最大的寺庙天姆寺里面,还有两个最忠贞不屈的和尚,他们宁死不下山,决不还俗。反正年纪这么一大把了,死也死在山上,死也要死在佛祖面前。他们抱定天姆山总有一天会重新兴旺的理想,一直坚守在天姆山上。没有得吃,就自己开垦种地,同样也收获一些地瓜玉米充饥。由于天姆山高,红卫兵也只是偶尔上山,不太有精力管他们,这样,两个老和尚得以继续在天姆山上留存下来。而且,当山下那些农民们饿得发慌,有不少人纷纷饿死的形势下,他们在山上却自得其乐,有吃有穿,这不能不说是佛祖保佑呀。

  救了任厚根的是天徒和尚。天姆寺里还有一个,叫做天顺大师。那个时候,反正也没有什么大师不大师的,两个和尚差不多时候进门,相互之间也就是天徒师弟、天顺师兄地叫,有时候事情急了,便干脆一口一个天徒,一口一个天顺,懒得管那么多的规矩了。

  天徒将任厚根救上山,天徒和天顺商量着不知该如何是好,因为他们俩吃的东西也不多,今后长期招待下去恐怕也不是长久之计。任厚根听出名堂来了,他害怕自己被撵走,更害怕被民兵们抓住。于是,他当即给两位和尚跪了下来,道:“两位师傅,谢谢你们的救命之恩!你们既然救了我,干脆好事做到底,就收留我做个徒弟吧!”

  两位和尚面面相觑地道:“做徒弟?现在是文化大革命,红卫兵是不允许的呀!”

  任厚根道:“我不管,你们做得和尚,我也要做和尚,我一定要拜你们做师傅,我一定要做和尚,我决不下山!”

  天徒劝道:“做和尚可不是随随便便的事呀。你知道,做了和尚就等于出了家,清规戒律就多了,不能吃荤,也不能讨老婆,你忍不住吗?”

  任厚根心想:“自己命都保不住了,还讨什么老婆?饭都没得吃,还吃什么荤呢?”便急乎乎地道:“我忍得住,我什么都能忍。我这辈子不讨老婆,永远不吃荤。师傅能做到的,我都能做到。”

  天顺天徒见任厚根这么死心,见他也怪可怜地,于是就收留了他,而且给他取了个法号,叫做地童。

  地童和尚从十四岁起来到天姆山,一直呆到十七岁。这期间,他跟着两个老和尚挖地锄草,播种收割,也勉勉强强干了些农活。不过,他干活时舍不得花力气,挖力挖得浅,锄草锄不死,干一会儿就要休息,他说他“腰痛”,不能干长久,两个老和尚也拿他没有办法。不过,地童和尚喜欢下山,至于买点油盐酱醋的活,他十分愿意地揽过来。那时虽然是文革,但山下还是有不少善男信女,偷偷地跑上山来,他们知道山上仍然有和尚,仍然有香火,有的人便来得更勤了。在拜了之后,也给寺庙施舍一些香火钱。所以,天姆寺里也有几个钱可以用来买点生活用品。不过,自从地童和尚来了以后,两位老和尚几乎就再也没有下山过了。

  地童和尚在师傅的教导下基本做到了不沾荤,不过,要让他一辈子不讨老婆可就难为他了。这一点,他开始是不明白的。但等他到了十七岁之后,忽然明白了事理,身体的某个部位有了感觉。后来下山看到姑娘后,就满脸通红通红的,而且还偷偷地想着那事。他才觉得,这讨老婆原来是世上顶顶快活的事情,和尚们竟然把这桩事情给戒了去,简直就是自己跟自己过不去,活受罪,让人想不明白。

  天姆山下就是姆头村,姆头村里有个小店铺,地童和尚每次下山,都到这家店铺来买东西。以前,他发现店老板是一位瘸腿的中年人,可最近呢,那个瘸子再也没出现了,出来卖东西的,却是一个极标致的小姑娘,大约也只有十七八岁,和地童和尚差不多年纪。

  地童和尚看到他时,脸涨得红红的,报出要买的东西时,说话的声音都一颤一颤的。而那个小姑娘呢,虽然年纪和他差不多,却要比他老练得多,和他说话时一点都不脸红,而且看到他脸红时,不咯咯咯地笑个不停,这就让地童更害差了。

  地童和尚当面脸红,背后却整天里想着她,就连晚上做梦都和她在一起,而且好几次竟然梦到和她在做那件事,真让他不了。“要是真的就好了”,他常这么想。

  地童和尚忍不住对她的思念,一有空就找机会下山,买东西去找她,不买东西也要到那里去转一转。果然每次都能见到他。那小姑娘见到他那样子,很快也明白了和尚的意思,便招呼他进屋里坐坐,还给他泡茶喝。地童想找点话说说,便问道:“以前那个男的怎么不见了?”

  小姑娘道:“那个男的啊,他是我丈夫,他生了病,刚刚死了。”

  地童这才知道她并不是小姑娘,而是个小寡妇,而且是个漂亮的小寡妇。

  地童便问:“你叫什么名字?”

  小寡妇道:“我叫小兰,你呢?”

  地童便道:“我叫地童,是师傅取的,以前叫厚根。”

  小兰便问:“你年纪轻轻地,相貌也不差,怎么去做了和尚了呢?”

  地童道:“我也不知道,那时候年纪轻,没饭吃,就去做了和尚。”

  小兰知道他喜欢自己,便开玩笑道:“现在肯定后悔了,是不是?当和尚是不能讨老婆的,难道你想一辈子做光棍吗?”

  地童知道她说中了自己的心思,便道:“已经做了和尚,没办法了。”

  小兰道:“怎么没办法?做了和尚还可以还俗嘛,以前天姆山上的那些和尚,被红卫兵赶了下来,现在不一个个都讨了老婆生了孩子?他们身体好,一个个生龙活虎的,我们村里的这些女人啊,就喜欢找个和尚做老公呢!”

  地童被她说得脸更红了。小兰死了丈夫,这段时间心也有些野了,便趁机逗他道:“小和尚,你想不想做我的老公啊?”

  地童红着脸不说话,小兰就用手去碰他的脸。地童抵挡不住,就一把抓住了她的手,接着就抱住了她的身子。

  小兰任他亲抚,但她已经是过来人了,这点轻微的表示已经不过瘾了,便上前关了门,对地童道:“进来吧,到里面来说话。”

  地童跟了进去,里面是一张床铺。

  他明白了小兰的意思,就在上面和她行了夫妻之好。

  一个是小和尚血气方刚,一个是小寡妇寂寞难耐,两个人恩恩爱爱,更似狂风暴雨。一会儿卿卿我我,一会儿海誓山盟,两下里难分难舍,忍不住爱了一回又是一回。

  天姆山上的两个老和尚天顺天徒见地童很晚才回来,猜出他做了什么事,就对他训话,说什么女人是老虎之类。

  地童听了两位师傅的训话,脑袋里晕乎乎的。他想:“女人是老虎,这个比方可真新鲜。不过,小兰这只老虎也实在是太可爱了!”

  在山上懵懵懂懂地呆了几天,地童想小兰都想得发疯了。自从认识了小兰,他觉得眼前的这个世界都改变了,天姆山不再是以前的天姆山,地童也不再是以前的地童了。他必须拥有小兰,必须整天和小兰厮守在一起,这样的日子才叫日子,这样的生活才叫生活。他满脑子想的都是小兰,师傅叫他干活都专心不起来,只有听到叫他下山去买东西,他才像条死鱼似地重又鲜活起来。

  俗话说:小别胜新婚。地童和小兰隔段时间见一次面,每一次见面后,小兰便关上大门,和地童要死要活地干起来,直把个小和尚爱得天翻地覆,死去活来。他们太年轻,爱得太放肆,声音也委实太过份了,隔壁邻居就起了疑心,特别是那些妇人们,她们一向是不愿意别的女人在这方面比自己玩得开心的,她们红着眼作起了义务监督员,很快就发现小兰与一个小和尚好上了。小和尚,这还得了!一个小寡妇和一个小和尚轧起了姘头,这话传出去可不要让人笑掉大牙?

  越是不该传出去的事,传得就越快。姆头村的男男女女们,见到小兰便咬着舌头窃窃私语。有的借机到她店里来买点东西,然后伸长了脖子往里看,像是非要从里面看到点什么奸情似的。

  小兰也知道这些人开始忌恨起她来了。但她实在年轻,实在贪婪,她不愿意放弃自己不容易得来的爱。因此,她并没有把旁人的眼神告诉地童,每次地童来了以后,她仍旧关起门来,仍旧和他过起夫妻生活。

  这件事,终于惊动了大队里的最高领导——党支部书记笑面虎。

  笑面虎对村里百姓的疾苦并不怎么关心,平常他只关心上面有什么政策,社员们有什么事求他,他能从中拿到多少好处。至于什么扶贫帮困之类的事,他是爱理不理的。但是有一条,对于女人的事他特别有兴趣。对于他喜欢的女人,特别是和他有一腿的女人,他总是见义勇为地帮他一把,对于他不喜欢的女人,或者他虽然喜欢而还没有到手的女人,他总要借机敲她一杠,让她明白明白自己的厉害。

  笑面虎这个绰号可不是平白无故叫出来的。他这人平常见人就笑,但背后却总想咬人一口。另外,他的身体特别棒,三十六七岁年纪,看上去有四十多,长得熊腰虎背地,力气很大,大叫一声都要把人吓倒,怎么看都像一只天姆山上下来的老虎。所以,笑面虎就成了他的代号,至于他究竟叫什么名字,村里的很多人都不怎么清楚。

  笑面虎听说村里的小寡妇小兰和小和尚之间发生了故事,他顿时火冒三丈。要知道,小兰可是他垂涎已久的一只小羊羔,虽然她对他总是不理不睬的,但在他宽严相济的思想工作进攻下,其实已经把这只堡垒攻破了好几次,特别是在夜深人静的时刻,他会借搜查外逃人员之名闯进小兰的店铺,并且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席卷了她白花花的肉体,他那虎啸般的声音也曾让邻居们吃惊过好多个夜晚。

  自己的女人让小和尚搞去了,那还得了?这小和尚不要命了是不是?

  笑面虎到了小兰店铺门口,见大门紧闭,知道他们显然是干上好事了。他走上前去,不管他三七二十一,一脚喘开了大门,差点把干得销魂的小和尚吓瘫在地。

  小兰见是笑面虎,并不害怕。她骂道:“你来干什么?”

  笑面虎道:“群众举报,说你和小和尚通奸,败坏民风,我是来捉奸的!”他又对在一旁吓得发抖的地童道:“小和尚,你身为出家人,奸淫良家妇女,该当何罪!”他见地童胆子小,声音就叫得更响了:“我今天要把你绑起来送给公安局,把你拉出去枪毙!”

  地童听到这老虎的吼叫声,都快吓晕过去了。这时,但听得小兰道:“放屁!你有什么权利!”她横在老虎面与地童之间,对地童道:“快穿上衣服,大大方方地出去,别怕他!”

  地童穿好衣服便要出去,笑面虎拦住了他,道:“你想走?做梦!我要送你去公安局!”

  小兰便向笑面虎招了招手,说来也怪,笑面虎乖乖地跟着她进了另一个小房间。这时,小兰趴在他耳旁道:“你今天先放他回去,晚上你再来一趟,你想怎么着就怎么着。如果你今天敢伤他一根汗毛,这辈子都别想再进我的房门!”

  笑面虎马上堆出了笑脸,道:“行行行,就听你的!”他对惊恐不安的地童骂道:“还不快滚!下次再敢放肆,我一定打断你的腿!”

  笑面虎将地童送出了门口,这时见门外围着不少看客,正在叽叽喳喳地议论不休。笑面虎骂道:“看什么看?有什么好看的?你们想人家出事是不是?告诉你们,今天什么事都没有!没事!都给我回家去,回去搞生产去!”

  这场风波过后,小兰和地童都改变了恩爱地点。有一次,地童忍不住思念的煎熬,在店铺前面出现了一下,但他不敢进来,他害怕笑面虎把他打断腿。小兰知道他的心思,便偷偷追了上去,叫他到天姆山下的树林里等她,她一会儿就过来。

  两人在林子里见了面,相互拥抱了一番。但是,林子离村子太近,他们就又往山上爬了一段。天姆山太大了,到处是悬崖峭壁,到处是参天古木,还夹杂着潺潺溪流,花香鸟语。说真的,这可真是个恋爱的好场所,野合的好去处。

  他们在软软的草堆上面爱,在直挺挺的树杆上爱,在硬梆梆的岩石上爱,在清澈的山泉里爱。大自然偏爱这对年轻男女,为他们提供了乡下人谁都没有想到的恋床与婚舍。

  地童喜欢这个地方,这里属于天姆山,属于他这个小和尚的地盘,而且谁也不知道。于是,他们就常常在这里会面,在这里偷偷地过着幸福生活。

  很快,文革就结束了,农村开始搞起承包责任制,农民们都把它叫做搞单干。这样,农民们就不再用得着集合起来到生产队干活了,只要把自己地里的活干完,空余时间就可以做点小生意,或者到天姆山上挖点草药卖了。

  这种政策对农民们是大有好处的,可对地童却是大大的不利。因为天姆山从此就越来越不宁静了,天姆山不再是他们宁静的婚床了。

  有一次,他们正在林子里会面,刚脱下衣服,却听得不远处响起了砍伐声。原来,是有人在偷偷地砍木头,连屁股一撅一撅都看得清清楚楚。再听听,更远的地方,还有人在一锄头一锄头地挖草药。天哪,稍不注意就会被人发现,发现他们在山上野合就完蛋啦,特别是那个笑面虎,要是知道的话会带人来抓的。

  小兰聪明,她见旁边就是溪流,便拉着地童下了水。两人斜靠在一块巨大的岩石下面,山泉漫过了两人的小腿,两根长长的带着绿叶的树枝将他们完全挡住了。

  小兰笑了,说:“这下就安全了”。地童就将身子压了上去,在那片绿荫的掩护下大胆地向小兰一点一点地索取着什么。

  地童很有劲,泉水漫了上来,漫过小兰的小腿,一漾一漾阵地漫到了她的下身。他们的爱情夹杂着甜甜的山泉,发出一阵阵激越的水声。

  工作做得再到家,也总有失手的时候。

  由于到天姆山上来的农民越来越多,而且他们往往也是偷偷摸摸的,有点神不知鬼不觉。所以,地童和尚和小兰野合的事,渐渐就被姆头村的人知道了,而且知道的人越来越多。终于,笑面虎又来威胁小兰了。他要小兰交出地童,把地童送到公安局去。小兰道:“你管得着吗?这事是你管的吗?我愿意和他干怎么啦?我还要嫁给他,做他老婆,看你敢怎么样!”

  笑面虎听说她要嫁给小和尚,将来就更没机会涉足小兰了,便拉大嗓门道:“你敢嫁给他?嫁给一个小和尚?这种伤风败俗的事,村里的人会接受吗?就算你想,我也不批准!结婚是要组织上同意的,我不批准,你这辈子都别想结婚!”

  小兰听了很伤心,的确,那时候结婚真是不太容易。有一回,有人给她介绍了外村的一个木匠,笑面虎找了个什么借口,硬是不肯签字,这么一拖,婚事就泡汤了。她知道这是笑面虎想长期占有她的手段,便咬牙切齿地道:“你不让我们结婚,我就跟他私奔,我照样和他在一起!”

  笑面虎道:“你敢和小和尚在一起,我就带领民兵把你们抓起来,把小和尚给阉喽!”

  小兰气愤得很,果真主动跑到天姆山上来,找地童睡觉。由于天姆山上寺庙面积大,开始两个老师傅也不知道地童和小兰的事,等他们发觉,已经是一个多月了。天徒就劝道:“地童,既然你们两个相好,我也不妨碍你们,你啊,还是趁早还俗,回家明媒正娶地把她娶回家吧!”

  正在他们商议着如何还俗和结婚的事时,笑面虎带着村里的几个民兵赶了上来,他们包围了地童和小兰同居的那间小庙,在外面一个劲地喊:“阉了他,阉了他,这个小和尚,敢奸污我们村里的寡妇,这个臭和尚,阉了他!”

  两个老和尚在天姆寺的大堂里念经,他们年纪越来越大了,听力越来越差了,也不知道这边发生了什么事,还是专心致志地在念个不休。

  笑面虎道:“你个臭和尚,你还敢奸污良家妇女,今天我要阉了你!”

  小兰道:“你敢!你有什么权力!我们是正当恋爱,你这是干涉我们的婚姻自主,我要告你!”

  地童也大胆地叫道:“对,我们是自由恋爱,是合法的,我已经还俗了,我要和小兰结婚!”

  笑面虎见他们真像是要结婚的样子,便对地童道:“小和尚?这种女人你也要?你以为她真是良家妇女?我告诉你,她是只破鞋,我们村里的男人一个个都骑上去过!”

  小兰知道,村里和她沾过身的男人是有两三个,其中笑面虎就是一个。可笑面虎刚才说的这些话也夸张了,太污辱人了,便喊道:“笑面虎,你这个畜牲,你胡说些什么?我被谁骑过啦?你说!”

  笑面虎冷笑了几声,道:“还用我说?骑上来的人还会少?别的人我今天不说,就拿我来说吧,我上来过没有?你在下面乐癫癫的,难道你忘了?你啊,说你是只破鞋就是破鞋,除了这个小和尚,扔到马路边都没有人捡!”

  小兰被他的话气哭了,一边哭一边骂。地童便帮腔道:“笑面虎,你胡说!小兰不是这种人,我要告你!”

  笑面虎道:“什么?你还不相信?”他一声令下,道:“民兵们,给这两个人给绑起来!”说完,几个民兵就将他俩五花大绑了起来,手脚都不能动弹。

  笑面虎对民兵们道:“你们要听党的话,现在暂时都退出去,出去抽口烟,烟钱到时候由大队里补贴一点。现在,让我一个人来审他们一下,不审出个结果来他们不会服气的。”

  笑面虎见民兵们都走了,便一把将地童推倒在地,然后用右脚踩着他的胸口,道:“小和尚,今天我要让你好好尝尝我的厉害!”说完,他解开裤子,拿出那个家伙来开始洒尿,尿液酒在地童的脸上和嘴上,笑面虎道:“吃呀,吃呀,你这个小和尚,你只配喝我的屎和尿!”拉完了以后,他还不解气,对地童道:“小和尚,你上来,给我舔鸟,不然,我今天就把你姘头给宰喽!”地童当然不肯舔,笑面虎就拿出刀子,走到小兰的跟前,用刀子在她脖子上转来转去,吓得小兰直尖叫。笑面虎又笑了,道:“我先宰了她,然后再一刀割下你的鸡巴,让你不做和尚,改做太监!”地童吓坏了,笑面虎道:“你舔不舔?”地童觉得太污辱人了,还是不敢。这时,笑面虎就拿出刀来,往地童的裤裆里猛挥下去,就在刀子快碰到裤裆时,地童道:“好好,我答应!”笑面虎笑哈哈地把那家伙拿过去,让地童轻轻地舔了几下。

  笑面虎道:“对了,小子,这下你算是懂事了,你呀,就配干这种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