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谨遵姑姑教谕。”
见两人各自进了房间,王姑姑才暗自离去。
林宇回到房里,环顾着这个简朴的房间,中间置一书桌,三张椅,一个梳妆台,一个小衣柜,一张雕花木床,上垂淡粉床帘。
她打开木窗,只见外面小桥流水,鸟语花香,桃树成林,真是别有洞天。阵阵微风拂面,带着淡淡的桃花香,林宇闭着眼,呼吸着这清新的空气,不由沉醉其中。虽然,深宫里寂寞宫女多幽怨,但满树的桃花,依旧在春风中吐艳。
这时,有人轻轻叩门,林宇随道:“请进。”
只见一年轻宫女步入,她手里拿着林宇的包袱,微微一拱:“丫鬟小元给姑娘请安。”
“嗯,把包袱直接放桌上好了。”
“是!”
小元把包袱放好后,仍垂手站立一旁,等候吩咐。
林宇看她体态娇小,最多十四岁模样,眼帘低垂,一副乖巧的样子,便问:“你几岁了?晚上在哪里住的?”
“奴婢虚岁十五,就住在姑娘房间内阁里,姑娘有何事,可直接唤我。”说着她指了指房间角落处,只见那里有一小门,因光线不到,不仔细看还不容易发现。
“小元,这里的房间都是一样的么?”
“没有,只有姑娘这间、第三间配有我们丫鬟住的暗房。”
林宇走进那间暗房,只见里面摆了一张小床,床边置一个小桌,床对面墙上有一小窗口,窗口已被纸封住,因其位置较高,人只能仰望。
看到这样的环境,林宇点了点头,转过身道:“小元,你能否给我去准备些笔墨纸及砚台呢?”
“可以,请姑娘稍等片刻。”
见她离去,林宇摊开包袱,取出里面卷好的画卷,置入袖中,又将衣物放好。随后,她走出房间,来到兰姬房外。
叩了叩门,听到里面的“请进”声,便踏步开了门进去。
只见兰姬已收拾妥当,正合着衣躺在床上。她的头微微冒着汗,满脸痛苦状。林宇赶紧走过去,拿起兰姬的手把起脉,她默默诊了许久,却觉脉象奇特,这种情况是从未遇过。兰姬轻轻喘着气,“妹妹不需医诊了,这是我的老病,咳咳,每月都会发。找了许多名医,还是除不掉啊。”
林宇收起了手,“嗯,姐姐可否让我看看你的上身?”
“这。”兰姬眼神一黯,迟疑了一下,复又回神道:“你看吧。”
她轻咳了一下,慢慢抬手,欲将衣带解开,刚拉起衣带,却觉一阵绞心的疼痛袭来,令她不由轻呼,双手捂着心,全身颤抖。
林宇忙从怀中掏出一颗药丸,塞进她嘴里,“这个,应该可以暂时止痛。”
兰姬紧皱着眉,轻轻点了点头,依言将药丸吞下。
这时,一个丫鬟叩门而入,看到坐在床前的林宇和一脸异状的兰姬,“姑娘怎麽了?”说话间,那丫鬟已到床头,林宇还没反应过来,却已见她挡在面前,阻隔了视线。
“姑娘感觉不舒服麽?”那丫鬟紧张地询问。
兰姬没有答话,但她紧皱的双眉说明了一切。
丫鬟见状,转身对林宇道:“我们家小姐不太舒服,需要休息,这位姑娘请回吧。”
林宇看她一副当家管事的样子,心生奇怪,也不恼她的无礼,只道:“我也略懂医理,可以给兰姑娘看看。”
丫鬟满脸不屑地看了她一眼,“姑娘,我家小姐的病不是什么小病,以前看过多少大夫都束手无策,所以姑娘还是罢了吧,小姐现在只需要休息。”
“咳咳”床上的兰姬轻咳了一声,“小严,让她留下吧。她也正要找我谈关于万博会歌舞之事。”兰姬眼神淡定,直视着林宇。
林宇看着兰姬的眼,想从中读出点什么,不由自主地点了点头。
“那好吧,姑娘,我先去弄点热茶。”小严转身即想走,却被兰姬唤住:“慢着,再弄些纸墨笔和砚台吧。我们讨论歌舞需用。”
“是!”小严扫了林宇一眼,走到门外,把门关上,一转眼,似已远去。
房内的林宇,默默坐于床头,只看着兰姬,也不说话。
此时,兰姬已感觉好转,眉头渐渐展开,她伸出手,解开衣带,“这病,已有数年了。每月发病时心口都会疼痛难忍,身上也会起红疹,吃了许多药,都除不了。我也认命了,想着只要能在这有生之年,以艺技鸣人,也不枉此生啊。”说着,她似乎想到什么,不由叹了口气。
林宇看着她忧郁的眼神,想到傅梓鸣说她中毒之事,一时也不好说什么。只想知道,她到底中了什么毒,不管怎样,这却是一个让她了解诊治奇毒的好机会。
看到兰姬的内衫已开,露出发病的上身,林宇不自觉地摸了摸那些遍布上身的不大不小的红疹,“痒麽?痛麽?”
“不痛,也不痒。”
“只在发病时显现?”
“嗯。”
“我可以再看看下身麽?”
兰姬点点头,复又把下身衣物解开。
只见同样的红疹遍布。
林宇仔细检查,想到什么,忽道:“让我看看你的脚。”
兰姬依言退了足上的缠布,她因常练舞,为了保护双足,除了穿袜,还在足上缠了布。这世虽不用裹脚,但女子的脚也不可随意在外人前裸露,若男子看女子的脚,皆视为非礼轻薄,又因医诊大夫多为男子,故很多隐藏在双足的病症,不易被发现。
林宇仔细检查着那双脚,只看到因常年的练舞已长出的小茧,却似无其他异状。林宇顿了一下,“难道不是?或者……”她不气馁,又更仔细地检查了一遍。一边查还一边按着穴位,“疼麽?”
“不疼。”
在查到足部行间穴位时,林宇猛然一惊,在那里发现了她设想中的红记,只是那红记色泽已很淡,不仔细看,很难发现。
见林宇一脸深思状,兰姬问道:“看出什么了麽?”
林宇抬起头,看着她,“你练舞太多,可能会影响到这病呢。”说完便起身,在房里来回踱步,一转身见兰姬已起身穿上了衣衫。
复问:“姐姐,你有什么难言之隐?”
兰姬皱着眉看她,眼里满是忧郁,轻轻走到林宇跟前,“我的病,是不是已经没法救治了?”
林宇一脸黯然,“这个,我也不是很清楚。”
“妹妹,其实我……”她欲言又止,看着林宇,双眼氤氲,却不再言语。
这时,小严突然闯入,她一手拿着茶壶,一手抱着书画用具,看到兰姬的样子,皱眉道:“姑娘,你怎么起来了!”她赶紧把东西放在桌上,便走过来扶住兰姬,兰姬却轻轻摆脱了她的搀扶:“不用了,我现在很好。”
深吸了口气,兰姬直视她,复又道:“我们现在要讨论歌舞,你先出去吧。”
小严看着她:“姑娘,你先喝杯热茶吧,我刚弄好的,这对你身体有益。”说着倒了一杯,递给兰姬。
看着那飘散着浓香的热茶送到眼前,兰姬顿了顿,眼神复杂,未伸手,踌躇着,最后像下定决心似的,有些颤抖地接过那杯茶,一饮而尽。
正文 望月亭
站在一旁的林宇看到这幕,没有作声,她能感觉到这里蕴含着错综复杂的东西,而她正在这东西外围徘徊。
看着兰姬把茶喝完,小严也告了退。
兰姬呆呆地站着,妄自沉浸在自我意识里。
见状,林宇轻轻唤了声:“姐姐还好么?”
兰姬蓦然回神,“嗯,我们讨论歌舞吧。”她握住林宇的手,“对于此次的万博会献艺,你有什麽建议?”
林宇微微一笑:“我已经想好了。”遂掏出袖中的画卷,在桌上展开:“你看,这是我画的舞图。”
兰姬眼睛一亮,一下就被这一组组图画吸引。
林宇轻道:“这是我想到的《千手观音》舞。”并一边指着画一边讲解起来。
中途,小严送来晚饭,林宇有点心戚戚焉,试了试毒,确定安全,才让兰姬动箸。等她们讨论完毕时,天已黑沉。
这时,小严叩门而入,“姑娘,时候不早,该歇息了。”
兰姬拍了拍林宇的手背,微微莞尔,“嗯,妹妹,你这舞甚好!我们明日一早便去跟王姑姑说说,好尽快挑选舞姬。”
林宇点点头。
兰姬复又道:“辛苦你画了这么多。你也早点回去歇息吧!”
林宇反握住兰姬的手,未作多言,顿了顿,默默离开。
等她走远,屋里的小严冷冷一哼:“记住:以后不该说的别说。”
兰姬咬着牙正视她:“你们不会对她怎样吧?我的歌舞必需要她才能完成。”
小严冷笑道:“算她命好!”
林宇走在长廊过道里,回忆着今日诊断兰姬的病状。她在掌柜所藏的一本药志书里,曾看到过一页夹在书中的碎纸,上面写着潦潦草草几行字:“毒刚侵入,则心口疼痛厉害,红疹遍身;毒浸四体,病状依旧,但持续渐久;毒入膏肓,却疼痛好转,有淡色红记现于足部,位置不定,色泽越暗,则越发毒深,至红记全消时,人即死。哈哈!美哉美哉!欲知何解,速问本仙——”下面的字迹却不甚清楚。当时她还以为可能是掌柜或者傅梓鸣的随笔,便拿着那张纸去问了他们,结果掌柜一看,脸抽搐了一下:“也不知哪个刁童所写,你不必在意。”而傅梓鸣也是摇摇头,默默不语。
却没想到,在这里,她看到了那页碎纸上写着的病状。既然傅梓鸣已提醒她兰姬中毒之事,那么那页纸该和傅梓鸣无关,却又觉得他们在隐瞒着什么。
到底是谁,制了此毒?
回到房间,一直等待主人的小元惊喜道:“姑娘,你终于回来了!奴婢一直在找你,莫不是小严姐姐告知奴婢说你在那儿,可是要急死我了。”
“嗯,劳烦你操心了。夜已深,你歇息吧。”
“让奴婢伺候姑娘。”
“嗯,你帮我打些洗漱的水回来吧。”
“是!”小元依言退去。
林宇打开木窗,微风袭来,看着月色下的桃枝桃叶,在月光下瑟瑟摇动,又伴着纷飞的花瓣,洋洋洒洒,看起来是那么绮丽。这时,桃树里突走出一人,那颀长的身姿,卓越不凡的气度,在花光月影中显得如若天上星辰,一时让林宇看呆了眼。
“姑娘!水已备好!”一声呼唤,把林宇的魂召了回来。
“嗯,我自己来吧。”
洗漱完毕,小元撤走了盆具。
林宇不经意间回看了窗口,见那人仍在,便道:“小元,你也回房歇息吧。”
“是。姑娘,需要关窗麽?”
“呃,”见小元眼神转向窗口,林宇忙挡在她眼前,“不必了,我自己来。”
“是。奴婢告退。”
见小元关了门,林宇轻轻舒了口气,她也不知为何会对仅有一面之缘的人感兴趣,复又看向那窗口,只见那人渐渐走向她,在接近窗口时,运脚一飞,便来到林宇跟前。
“你!”林宇来不及往下说,便已被那人抱起,飞出了窗口,只留下一室寂静。
第三次在夜色中被人抱在怀里,林宇只叹自己似乎总有这种“艳遇”。近距离看那刚毅冷峻的脸,乌黑的剑眉,挺直的鼻梁,薄薄的嘴唇,整体给人一种天生的威仪之气,这是与傅梓鸣完全不同的气质。林宇不由在心底暗自侥幸,幸亏平时看多了傅梓鸣那样的美男,才会对美貌男子具有一定的免疫力。不过,这男人的魅力,似乎已达到了她能抵抗的底线。她不由心里大惊:“此人,不能太过接近。”
这么想,身子立即变僵,呼道:“木公子,你要带我去哪?”
见怀中的林宇虽容貌平庸,一双眼却炯炯有神,在月色下有摄魂之魅,那木公子轻轻一笑:“到了你就知道了。”
不多会,便见一亭台楼阁出现在林宇眼前。这亭,独立在一座小山上,山中一条小路弯弯沿沿,直通凉亭。凉亭有六根雕龙亭柱,亭内置一张石桌,几张石凳,亭上匾额写着:“望月亭”。
他们来到凉亭,落地站定后,林宇轻轻退了一步。她见此人轻功不凡,又能在皇宫里随意穿梭,若不是极其大胆,那便是……想到这,不由问道:“你到底是谁?”
她神情淡定,毫无畏惧地直视着他,令他这看惯了低声下气对他的人也不禁动容。不再隐瞒,只想看看她知道真相后的表现,淡淡一笑,道:“我,便是统御这天下之人!”
林宇虽有料想,却还是在听到他的直言后恍然一惊,忙叩首:“草民林宇,见过皇上!”
“免礼!”曹晟扶起了她欲跪拜的身体。
林宇起身后,不着痕迹地退后了一步。“不知皇上深夜带草民至此,有何要事?”
曹晟没想到她会如此一说,似乎在责问他没事找事,轻轻一笑,道:“我想问你万博会献艺之事。”
“草民设想了一《千手观音》舞,请皇上过目!”林宇从袖中取出了她所画的画卷。
曹晟接过画,在亭中石桌上展开一看,顿时惊奇,暗道:“没想到除了歌艺,她的画也这么出色。”
他将一个个画段仔细阅完,不由轻叹:“先帝以铁骑平天下,如今海内大定,百废待兴,我畅想施行仁政,以仁治国。这菩提舞中的观音,也是教人一心向善,以善为本,正合此意,甚好!不知,排这舞,可有何所需?”
林宇没想到他能从这舞里参透出仁义之理,心下敬服,遂道:“皇上所言极是,要能演绎出这以善为核心的观世音风貌,却需要费不少功夫。首先需要一些精通舞艺且身材均一致的舞姬,让她们穿上丝制的蝉衣,皇上请看,我说的蝉衣就是这个样。”她手指着那图上的女子,曹晟依言看过去,又听她道:“其次,还得准备舞台背景,如莲台,佛光。”
“嗯,这些需求,你尽可跟王执事提。”
“是。”
曹晟见她一脸的恭敬,似乎刻意疏远两人间的距离,心中一动,轻道:“你知道么,这个亭子是我母后生前最常驻留的地方。‘望月亭’之名也是她所题。”他走近林宇,见她抬眼,复又道:“母后很美,从内到外,无一处不是。她像个太阳,那么耀眼,让所有见过她的人都能感到温暖。”
说着,曹晟眼神复渐深沉,“小的时候,她常带着我,在这亭里给我讲月宫的故事。她说,其实月宫上有一位很美丽的仙子。她的美貌,可以媲美另一位曾被誉为最美的神女。只是,这位月宫仙娥很孤独,每天都对着空空月宫哀叹。有一天,她忍不住寂寞,偷偷下了凡间,惹了许多是非。结果,被天帝知道。”曹晟顿了顿,抬头遥看那轮明月。
“然后呢?”在听到这个故事之时,林宇心中已然大惊,她迫不及待想知道一切。
见她一幅急切想知道答案的样子,曹晟心下稍诧异,又继续道:“然后,她被施行惩罚,贬为凡人,直到能悟出人间的爱、恨、情、仇之理,才可重返天庭。”
听着这故事,林宇心中只觉百味杂陈。“前世的母亲曾说她是月宫之人,那么,她是不是就是那位仙娥?曹晟的母亲所说的故事,是真实存在还是随意编造?”
一时间,她不知该怎麽面对这似乎已经解开的身世疑团。
曹晟见她一脸的深思,轻轻走近她,举头遥望道:“这个故事,深深地印在我的心里。”
林宇抬起头,看到他直立身旁,望着远方,那幽深的眼神闪着孤傲的光芒,她突然觉得这孤寂的感觉很是熟悉,心中隐隐一痛,无意间感慨道:“其实,帝王最是寂寞人。”
听到这话,曹晟不由一惊,直视林宇道:“何出此言?”
林宇深吸一口气,叹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却不得不回道:“天下人皆以为帝王座无比荣耀,却不知高处不胜寒。越在高位,却越难得到真正交心之人。”
曹晟凝视着她,深邃的眼睛闪耀着,默默良久,淡淡一叹,“好个高处不胜寒!”要想拥有一切,就必须承受能独当一面的压力。但作为帝王,难道就注定了要孤老一生?
还想说些什么,却见远远有灯影,他突地抱起了林宇:“夜已深沉,明夜我们再叙。”轻轻一跃,依着来路,把林宇送到了房间。
正文 解梦
第二日大早,林宇与兰姬便去见了王姑姑,她们跟她说明了此次献艺的想法。王姑姑二话没说,点头表示会全力支持。
在她的一声令下,艺坊里的舞姬,都聚集到了正堂大厅内,林宇开始一个个面试起来。首先把与兰姬同样身材的挑选出来,再让这些人跳一段自己最拿手的舞蹈,比较之下,留下了23人。因此舞只需21人,林宇怕一旦有什么变故,便多预留了3个。
随后,她又叫了几个乐师,在他们面前用古琴演奏了一遍《千手观音》的配曲,并将舞曲按照当时的谱曲方式写给他们,她说明了一下乐曲应该达到的效果。因这些乐师都曾合作演奏过许多宫廷音乐,在听了林宇的讲解后,他们能立刻会意,当下便下去练习。
参舞人员选好后,林宇开始了教舞工作。
这种舞蹈,这里的舞姬都未曾接触过,故林宇要从最基本的姿势开始教。幸好这些艺坊舞姬本身都是精通此行,要不也不会凭借艺技而选入宫内,又因她们个个有争胜之心,想与兰姬一较高下,仅仅这一天,都掌握了舞姿基本要领。这令林宇很是开心,离万博会还有一个月,料想若以此种速度,定能在万博会之前完成此舞。
这一天,从早一直忙到晚,直至亥时,林宇才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到房间。入宫才两天,发生的事情真是令她身心皆累,来不及细细思考昨日的一切,也忘了皇帝之约,她匆匆洗漱完毕后,便一头倒在床上,睡着了。
许是小元忘了关窗,晚间的清风微微从窗口吹来,撩人的月色也洒满了窗池,熟睡中的林宇不禁拉了拉被子,她似乎梦到了什么美好之事,嘴角噙着笑。
这时,窗口的风突然变大了点,晃眼间,一个人影飞进。
淡淡月光下,那人轻轻走近了林宇。床前,他仔细端详着林宇的脸,用修长的手指划过林宇的脸庞,只觉那粗糙的触感,不似少女皮肤。接着,他的手指轻轻探到她前额上与发际连接之处,触到了一条不太平整的淡淡接纹。
“有意思!”他心中暗道,对她的兴趣又增添了一分。
这时,床上的林宇发出一声梦呓:“不,不要走。”并伸出手抓住了他。被这样一只纤细嫩滑的小手突然握住,他的心似乎也跳快了半拍,仔细看了看林宇,确定她没有醒,却不想把她的手掰开,看着那艳艳红唇,忍不住俯身,低头轻轻啄了一口。初尝芳泽的他,感到一种难以言喻的兴奋和喜悦。但转念一想:“平日里想要什么女人,她们都会自动送上门,怎么今晚却像个偷情的男人似的,吻个丫头却也要偷偷摸摸。”不禁暗自发笑,原来听说韩余对某人的痴,还不相信,现在也似乎也明白了一些。
昨晚的他,不知怎么,会把她带到母亲最爱的“望月亭”,又说了那个一直藏在他心中的陈年故事。其实,他之所以记得那个故事,是因为他与那月娥有着相同的感受,那种林宇所说的“高处不胜寒”的感受。
林宇的沉静和稳重,一针见血的见地,令他对她刮目相看,他默默凝视着她,却没有发现自己的眼神已变得柔和。
不知不觉间,他的内心,已悄悄驻进了这个沉稳的少女。
睡梦中,林宇发现自己来到了一个很大的宫殿门前,宫殿周围云雾缭绕,宫门上写:“广寒宫”。她心里突然一惊,怎么来到这了?又瞅了瞅自己身上的衣裙,淡白轻纱,舞袖绸裙,一幅仙娥打扮。她轻轻一飘,身体飞了起来,进入宫内,在诺大的广寒宫里徜徉,却看不到任何人,这是个空殿啊!她茫然地飞出殿外,看到了不远处的一座小桥,桥下是那棵传说中的桂树,一只小白兔在树下窸窸窣窣。
她飞了过去,抱起那只兔子,而兔子也很温顺的没有任何挣扎,似乎已习惯此事。抚摸着那毛绒绒的兔毛,林宇不禁轻道:“小兔,可找到你了!以后不能乱跑啊!”说完后,她突然奇怪自己怎么会对这只兔子这么熟悉。
“月尘!”一声熟悉又亲切的呼唤,令她全身一震,一转身,看到那副深深映入她心中的绝代风华之姿,只是,她已不是印象中的现代着装,换了一身华丽锦衣,云鬓凤钗,身后的绸带轻轻飘扬,那高贵典雅的气质恍如绝代女神。她看着林宇,微微笑着,灿比春华,令人见了如沐暖日,似乎把周围的寒气都逼走了。
林宇不由飞了过去,扑入了她的怀里,惊喜道:“母亲,我们终于又见面了。”
轻轻摸着林宇身后的长发,那被唤为母亲的女人淡笑不语。
林宇抬起头,仔细看着那熟悉的面容,“母亲,我有很多话想问你……”话未说完,却见眼前的人突然飞离了自己,林宇赶紧伸出手,试图抓住她已飘起的衣裙,大喊:“不,不要走!”
那人回看了她一眼,仍微笑着,一瞬间已消失在缭绕的云雾中。
手中的白兔跳落,林宇却茫然未知。
“主人,小兔先下去了,在凡间等你。”脚下的白兔咬着林宇的裙角,说起了人话。林宇惊异地看着它,慢慢变身,化成了小航的模样,紧接着,她奋身一跳,便下了云层。林宇也紧随着跳了下去,一晃眼,却又入了另一个梦境。
床边的曹晟,看着熟睡的林宇把手垂了下来,嘴角微微上扬,眼底已是淡淡柔情。
这时,窗外不远处传来一阵细微的响动,因身怀上乘武功之人一般警觉性都很高且耳力极聪,曹晟感到似乎有人正以极高的轻功往这里接近,迅速将林宇的手放入被中,便一跃上了房梁。
转眼间,那人已来到窗外,他站在那里,探了半晌,似乎发现了什么,眼睛一沉,轻轻跃了进来。
窗口的清风阵阵袭来,那一身白衣飘然,象牙白的月光落在缎衣上,形成一层淡淡的光晕,如不食人间烟火的谪仙,能拥有如此风姿的人,正是傅梓鸣。
似乎怕吵到床上的人儿,傅梓鸣运了功,用极轻微的脚步,悄悄来到床头。他默默看着林宇,似要把她深深印在心里。
在她进宫的第一日晚上,他便只身探了皇宫,为了弄清她的住处,用毒迷幻了一些管事太监,但他们都不知林宇的下落,傅梓鸣顿觉此事有蹊跷。万博会舞姬练艺一事,为何会弄得这么保密?他想到那个领林宇进宫的张公公,虽然那日带着圣旨至药铺宣旨时他没有出厅跪拜,但暗藏在厅内阁处的他已看清一切。于是,他又抓了个小太监,用毒迷幻后,找到了那张公公的住处。
他暗暗探身到张公公的房间窗外,见那窗口紧闭,屋内微弱的灯光透出,他悄悄拿出一根细管,正想往窗户里送时,却听到了屋内一男子的声音:“叫小严看好兰姬,不能让她出错。”
“是!”张公公低声道,“太子殿下,兰姬的毒,是否还能让她撑到万博会之时?”
“怎么?你还关心起她来了?”
“不,奴才不敢。奴才只是想,此等姿色,六太子您不好好享用便如此废了,有点可惜啊!”傅梓鸣心里一惊,“六太子?难道……”
又听那六太子低声喝道,“这不是你管的,你就做好你自己分内之事。”口气似乎有点生硬。
“是。”
“计划不变,注意随时观察曹晟动向。”
“是。奴才近几日也在曹晟面前数次提及兰姬,他还不时问了艺坊之事。依奴才看,他已对兰姬产生了兴趣。”
“嗯,一个男人,身边没有姬妾相伴,是肯定耐不住的。你要继续在他耳边扇风,注意,要不着痕迹。”
“奴才遵命!”顿了顿,张公公又道:“小严今儿报说发现了一个秘密小暗阁,就在……”似乎怕墙外有耳,他走近六太子,拉低了嗓音,“就在那‘艺坊’兰姬房内。”虽声音极低,窗外的傅梓鸣一运功,却也听到了。
“好!你吩咐他们,把那收拾好,以后进宫,我就在那住下。”六太子语气轻松,似乎很高兴。
傅梓鸣不再往下听,轻轻挪了脚步,运功往宫外奔去。
第二日,傅梓鸣便找到了艺坊,乘夜深之时,悄然赶到林宇房外,远远看到林宇的房间没有掌灯,估计她已熟睡,又看到窗户大开,便轻轻跃起,从窗口进了房间。
看着林宇熟睡的面容,他深思着昨晚听到的一切,不管那六太子是谁,只要不对林宇有危险,他就不会插手。至于他们要怎么谋害皇帝,那不是他关心的事,他早已淡泊名利,对宫廷竞争,朝代更替已无兴趣,一心曾想寂寂此生,却为遇着了林宇而乱了心房。也许,这一生,会被她所牵绊了。
对着林宇,他温柔一笑,明知她看不见听不见,却也禁不住伸手抚摸着她的朱唇,轻道:“你,是我的。”
说完,袖子轻轻一扬,周围立时飘出些许淡香,又即刻往林宇嘴里送了一颗药丸。
房梁上的曹晟暗道不妙,赶紧运功闭气。
正文 对恃
趁撒毒之机,傅梓鸣迅速往林宇枕下放了一物件,轻轻起身,见仍无动静,便运气传音:“梁上的兄弟,可否到外边一叙?”
曹晟脸一沉,也用真气将声音传出,“好!你随我来。”他轻轻一跳,便下了房梁,看了床上的林宇半眼,遂运轻功飞了出去。
傅梓鸣拉了拉林宇的被,盖好她的身子,出了房间,双掌一使力,两扇窗户已然关好。远远看到曹晟的背影,紧跟了过去。
月下,只见两个人影在皇宫里自由穿梭,他们一前一后,距离时远时近。
曹晟一脸冷然,运足了气,想要将傅梓鸣远远抛掉,而傅梓鸣却也将真气上提,紧迫跟与其后。似乎为了比拼内力及反应力,曹晟故意绕着皇宫兜了一大圈,还专门经过一些有侍卫重守之地,他从容不迫地掠过那些殿宇,不时回头,却见不远处那道身影仍然紧追不舍,心下一沉:“看来,皇宫有必要添置些高手侍卫了。”
想着,便把傅梓鸣带到偏暗的冷宫,因前朝皇帝未曾纳其他妃嫔,这冷宫里只有一些犯事的宫女,平时都冷冷清清,是被人遗忘的角落。
曹晟来到一处偏殿前庭,落地,转身,直直看着赶过来的傅梓鸣一副气定神闲的样子,心下暗想:“此人内力颇深,也许跟我不相上下。”
两人笔挺挺立于庭院内,对视半晌,傅梓鸣先抱拳开口:“木兄,别来无恙?”
曹晟微微一笑:“傅兄不仅医术了得,武功也不错啊,竟能发现我在房内的气息。”
“哪里,我只是看到窗户下有痕迹而已。”傅梓鸣也淡淡一笑,忽厉神一闪,直视曹晟道,“不管木兄真正身份是谁,在下却有一言相告。”
“旦说无妨!”曹晟一挑眉,双手负于身后。
“我师妹林宇,是我今生最在意之人。她若有何闪失,我绝不轻饶那些加害她之人。”傅梓鸣凝视着他,眼神充满了坚定。
听他说完,曹晟心下默想,自己对林宇的感情并没有傅梓鸣的深,但他作为堂堂帝王,有什麽得不到,也不想输这半分,便道:“这皇宫大院,深且杂,有多少你所不知的黑暗,就如,若我有害她之心,刚刚你看到的就只是具尸体了,你确定只凭你之力能护她周全?”
傅梓鸣脸色一沉,捡起庭中一个鸡蛋大的碎石,双掌一合,顷刻间便将手中石头变成了粉末:“若她有什么不测,那么你此刻也不会好端端站在我面前。”
曹晟见他出言不逊,立时气上心头,还从没有人敢这么对他说话,想他武功绝不会较他弱,略一伸手,也捡起了地上一颗与刚刚傅梓鸣所拿差不多大的石头,他用单手将那石握于掌心,少顷,手一摊,只见粉末撒下,曹晟挑着眉,嘴角轻轻上扬,直视着傅梓鸣道:“我看未必。”
傅梓鸣心下一惊,他竟能轻松运用单掌碎石,这掌力,却是似曾相识,低眉暗暗回想,忽道:“木兄师尊可是南移真人?”因南移真人曾以掌功及剑术闻名天下,是个顶天立地的人物,只是后听说为私事而归隐江湖,从此不见其踪,而今却见其绝招现于世,那么眼前的人必定是南移真人之徒了。
曹晟微微一凛,他刚刚未仔细考虑就用了师傅的招数之一,但又想师傅早已归隐,以年青之辈,能见到他师傅绝招的人应是没有,遂道:“傅兄为何此问?”
傅梓鸣沉声道:“我师傅曾救治过南移真人,当时年幼的我也在场,看过他使的绝招。”南移真人的风范令人见了便难忘,当时傅梓鸣虽小,却将那人使出的绝世武功深深印在了脑海中,年幼的他也梦想着什么时候能做那样武功高强的大英雄,只可惜,南移真人曾扬言不收徒弟。忽又想,能得大师真传的木兄,到底是什么人物?话想出口,却又顿住,不管他是什么身份,只要不会加害林宇,那么他就算不知也无妨。除了林宇,他现在无心关心其他事。
当下无话,傅梓鸣抱拳一揖,“木兄既是南移真人门下,想必也是个光明磊落的好汉!在下刚刚多有得罪,还请见谅。对于我师妹,不管发生任何事,我都会尽全力护她周全。后会有期!告辞!”
言毕转身,他正想跃起,却听到身后的曹晟道:“林宇,我也对她感兴趣呢。我看中的人,一向是得不到手誓不罢休。”
傅梓鸣身子一顿,未转身,“对心爱之人,我也一向是一旦抓住誓不放手。”
说完便一跃离开。
曹晟看着他的背影,冷冷一笑。“那就看看我们两谁能最终抱得美人归。”
熟睡中的林宇一夜好梦,完全不知发生之事。天微微亮时,小元在她床边轻轻叫唤,“姑娘,卯时已到。”
林宇揉揉眼,看到小元垂手立于床前,便道:“嗯,不是说过了么,以后不用侍候我更衣了,你先去打水吧。”
“是。”
看着小元关门离去,林宇不由摇了摇头,许是见识了那举动有点怪的小严,对这宫里的人她总是不抱完全的放心。
掀被起身,她赶忙把衣服穿好,整了整床上的被子。欲将枕头拿起理好,却突然发现枕下一个小布包。
未作多想,她迅速拿起布包,收入袖中,继续整理床褥。
这时,小元叩门而入,端着一个小盆,里面放着漱洗用具,走到林宇跟前,低声道:“姑娘,请盥洗吧。”
“嗯。”
林宇先过盐水一遍,接着拿起刷牙用的杨枝,蘸了些药物揩牙,饮盐水,口含混合着药物的盐水数秒,吐出,最后又过了几遍清水,方才完毕。
小元端着漱洗的小盆,看林宇弄完,便转身去拿洗脸用具。
等林宇梳洗完,已经快近辰时。她匆忙来到西厢里堂,跟一干艺姬们就了早食。接下来,便开始练舞。
仍然是从早到晚,日中时小歇半个时辰,等今日的练舞完后,已入人定。
林宇回到房中,见小元已在内等候,便道:“小元,这里洗澡可是方便?”
“可以的,奴婢这就去准备。”
过了半会,只见几个太监把木盆抬进,放在房中空闲处,又抬了一屏风,将木盆挡住。林宇走过去,仔细看那木盆,只见里边飘着些花瓣,她用手试了试水温,觉得刚好,便道:“各位公公辛苦了。”
一个领头的公公却笑道,“姑娘不必多礼,能为姑娘效劳,是小的们的福气。以后有何需要,只需告知小元即可。”说罢,那几个太监深深一揖,默默退下。
见他们如此恭敬,林宇觉得有点受宠若惊,便问:“小元,他们为何对我如此礼遇?”
“这,奴婢也不得而知呢。”
“那你先退下吧。”
“是。”
林宇见她一口缄默,心想不管怎样,既来之则安之,处处谨慎行事即可。
她脱下衣衫,将袖中的那布包拿出,便直入盆中。
身体浸泡在水中,林宇只觉身心舒畅。她打开布包,看到里面有一张纸条和一个带有刀稍小匕首。张开纸条,上写着:“小心兰姬及张副总管,他们有幕后主事,兰姬屋内有暗阁,她中毒皆为其主事所为。这个匕首,涂剧毒,作尔防身之用。”林宇看着那熟悉的字迹,又揣着那精致的匕首,不禁莞尔,“梓鸣,你这份心意,我该如何报答。”
正文 色诱(上)
是夜,华冼宫中,曹晟正批阅着各方奏折。这时,外面报:“内务总管黄革请求晋见。”曹晟仍看着奏折,“叫他进来!你们都退下。”
“是。”一旁侍候的太监宫女们悄然离开。
见黄革入内,曹晟抬起头:“免礼了,你说说她的情况吧。”
“是。”黄革低着头,瞄了眼座上的曹晟,见他正满脸期待地看着自己,复道:“皇上,林姑娘近几日都在艺坊内教导舞艺,并未外出半步。她就寝前喜洗澡,奴才已吩咐下人每日备好澡具,供姑娘使用。”
曹晟微眯起眼睛,似乎在听着例行公事般,叫人看不出情绪,“没有其他了?”
“呃,奴才愚钝,只知道这么多。”虽然已侍候皇帝十多年,从他未登基前到登基后,黄革只觉这主儿的性情是越来越猜不透了,也许,这就是所谓的“帝王心,深难测。”
“你退下吧。”曹晟冷冷道。
“是。”
见黄革轻轻把殿门关上,曹晟漫不经心地翻起手中的奏折,自言自语道:“林宇,你的真实面貌到底什麽样?”
过了半会,外边侍卫报:“内务副总管张九请求晋见。”
曹晟眼眉一挑,将奏折折好,放到一边,起身道:“叫他进来。”
只见殿门一开,张九低头跪拜,“奴才张九叩见皇上。”
“什么事?”
张九瞄了瞄四周,见无人侍候,便轻道:“皇上,奴才见皇上整日操劳,实在不忍,遂帮衬着找到了个可人儿,可为皇上解忧。”
“哦?”曹晟走近了他,“起身说。”
“谢皇上。”张九见皇帝一脸的兴味,便继续道:“皇上,这可是个诱人的主啊!腰肢纤细,美眸流盼,侬音酥软,是难得一见的稀罕物呢。”
“如此佳人,怎么朕从未听过?她在哪里?芳名为何?”
“皇上有所不知,奴才所说之人此时正在宫中,便是那艺坊中的兰姬啊。”见皇帝默默沉思状,张九又道:“皇上,您看,要不要……”
“是她?朕倒是听说她舞艺奇佳,可惜顾及她是个青楼之人,未曾有缘相见。”曹晟轻轻一叹,那深邃的眼睛里闪着不知名的光芒。
“皇上,奴才安排了个地儿,可让皇上……”
“不必了,你安排着把她带到这里吧,记住,一定要妥善行事,不可漏了人口舌。”
“这。”张九迟疑着。“皇上要她在这里侍寝?”
“怎么了,我召见个美姬还不能自己选地方?”曹晟提高了音调。
“是,是,皇上息怒,奴才这就去办。”说完,便叩拜欲离去,却听到皇帝那不带感情的语调传来:“慢着,一个时辰之后再带她过来。”
“是!”
殿门关上,华冼宫中又只剩下曹晟一人。
“白珏!”
“臣在!”晃眼间一道人影出现在曹晟面前。
“跟着张九,务必查出其幕后主使下落。”
“臣遵旨!”说完,即转身离去。
白珏此人,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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