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童:写性有个心态,《十日谈》、《坎特伯雷故事集》里面的性是快乐的性,因为创作者对性的理解很单纯很民间,写性的态度是快乐的,文字自然也快乐,快乐的文字看上去天生是自然的,惹人喜爱的。
毕飞宇: 据说萨冈是个不入流的作家,但是,她写性我非常喜欢。她描写男人和女人的做爱,“像一条船颠簸在海上,简单极了”。我读到“简单极了”这四个字的时候,心里格登了一下。我不知道还有谁的性描写比这四个字更出色,都有了。
荆歌: 飞宇喜欢简单,我倒是喜欢复杂。人与人就是不一样。女性作家笔下的性,与男性作家肯定也不一样。在女作家的作品里,我很少看到性的游戏精神,但她们对性却有更尖锐的敏感。比如林白写性,与苏童、兆言、飞宇不一样,和贾平凹更不一样。
林白: 我的小说中性描写最多的是《万物花开》,自然的性和文化的性都有不少,蜻蜓、蚂蚁、狗、猪、鸡的性,大头(书中男孩)和一只南瓜,大头和一头小母牛,甚至有一只男凳子和一只女凳子,油菜花和枫树,等等。这里的性是天赐的自然节奏。此外还有变成了文化产品的性(脱衣舞)、监狱里的鸡奸(畸型的性)等等。我自己觉得《万物花开》里的性还是写得不错的,有一定水准。如果没有性描写,《万物花开》我就不要写了,性是此书的重要主题之一。
荆歌: 《万物花开》我记得最初是发表在《花城》上的。收到刊物我就把它读了,一口气读完。当然不是光为了看它的性描写。我觉得这部小说在林白的整个创作中,确实是非常特别的。
还有郁达夫的写性,我觉得也达到了很高的境界。性的苦闷,与人生的苦闷,连带那些迷茫、挣扎,凝在一起,很难分割。我以为他在这一点上是堪称伟大的。人们在摆脱了基本生存压力(温饱)之后,绝对解决不了的两大生存难题,就是死亡和性。生活中许多的苦恼和焦虑,根子都在性上。性得不到满足的时候,就苦闷;一旦满足了,就感到空虚无聊,还伴随着堕落感——郁达夫就经常在这两点之间钟摆一样晃荡。
毕飞宇: 荆歌说得对。
叶兆言:说老实话,我觉得郁达夫写得很一般,他好就好在终喊出了“我饿了,我们他妈的都饿了”。
李敬泽:郁达夫活在今天会怎么样?他要是个一年都回不了家的民工,它可能喊“我饿了”!但他也可能说“我饱了,我们他妈的都饱了”!
所以我觉得荆歌你这个主持人的思路有问题,你还是老是觉得性这件事应该大讲特讲,给群众启蒙,但某种程度上情况要反过来。
我有时想,我们究竟会伊于胡底?事情有个头儿没有?如果到头儿了怎么办?也许文明的钟摆会重新摆回去?重新有一种禁制出现?但这种禁制的精神资源、依据和它的内在权威性在哪儿?好像也看不到。
荆歌: 我哪敢给大众启蒙呀,敬泽大人,冤枉!我只是“他妈的饿了”,说说性解馋而已。我经常上网,发现网上像我一样喜欢拿性说事的人多了去了!我只是广大好色群众中的普通一员。最近,网络上有一位女写手木子美不是很有名吗?她有名还不是因为她写性吗?她先是在一本白领刊物上开专栏,后来又写了一部《遗情站都点爆了,据说点击最多的,还是白领。因为她大胆地写了她的性经历,而引起争议。有骂她不要脸的,说她的东西就是垃圾,也有说她的作品其实很有文学性的,也有呼吁人们对此要持宽容态度的。最有趣的一个评论,我是在《文艺报》上看到的,评论者没有对木子美本人发表议论,而是针对白领们谈了看法,他说,为什么白领们特别喜欢看木子美呢?难道说白领们的生活已经可怜到要用木子美的文字来刺激起热情的程度了?他大声疾呼“救救白领”。不知诸位关注到这一事件了没有?
林白:木子美当然知道了,虽然我不上网,但到哪都听见人谈论木子美。有一个星期,连续四五个电话都是媒体让我谈谈对木子美的看法。我对木子美抱有同情。我坚决不从道德上谴责她。
叶兆言:我没看过,无从说起。
荆歌: 我个人有个很奇怪的感受,那就是,如果木子美长得漂亮一点,那么她写性的文字就会让我爱看。我在网上看到她的一些照片,长相实在不敢恭维,所以看她露骨的写性,也就觉得没什么意思。我因此想到,所谓美女作家前一时期很令人瞩目地走红,她们走红的原因,应该说跟她们写性是不无关系的。而男作家也写性,就未必能引起如此关注。比如同样是七十年代出生的李师江,就远不如卫慧、九丹著名。这么一想,我就可以认为,我那种“奇怪”的感受,其实还是有普遍性的。也就是说,许多读者也都像我一样,对于是谁写性,是很在乎的。美女大胆写性,就有很强的可看性。
叶兆言:如果我是看小说,作者什么样,无所谓。我没那种见了鸡蛋,非得看看鸡屁眼的毛病。
林白: 爱看美女写性,这只是男读者的毛病,在男人的意识里,很容易对美女有性幻想,美女作家写的性感受,可以把这种性幻想变得更直接更真实,他们对不漂亮的女人不产生幻想,当然就不想看了。这也没什么可进行道德谴责的,这只是一种人性,是从基因里携带来的,低级趣味都算不上。
荆歌: 我本来一直以为自己是低级趣味,说出来担心林白会批评我,说你们男人呀,就这德性。非常感谢林白不把我的性幻想归入低级趣味!
林白: 但女读者肯定没这个毛病,非要是“美男”写的性才爱看。
荆歌: 但我亲耳听到一个爱慕飞宇的年轻女读者说,毕飞宇的写作非常“性感”,说她读《玉秧》,读到其中性描写的部分,生理上都有反应。
这让我想起这么一个老问题:经常会听到有人问作家,你作品中写得那么真实生动,是不是你的亲身体验啊?而被问的作家,常常是不肯承认是亲身体验的,必定要说,许多经验,是间接经验。也是,许多事,真实的经历,是远不如想像生动迷人。对一个作家来说,写自己的亲身经历,不见得就一定写得好。而写自己对这种经验的想像,反倒非常感性,或者说性感。飞宇的写作所以能让读者动情,我想,他的性想像远远大于他的性经验。推而广之,在写人性,写阴谋,写斗争,写饥饿,写其他的种种方面,也是这样吧。
毕飞宇: 荆歌说得对,如果一个人的想像不能够大于他的经验,他可以干别的,但肯定不配做作家。这差不多可以看成尺度,至少是尺度之一。
叶兆言:真要有那么多经历,还写它干什么。小说是写的不可能的可能。
荆歌: 但是我想话也不能反过来讲,经历越少就写得越好。或者说,写得越好的人,经历定是越少的。
林白: 毕飞宇的《玉秧》我没读到,不知是发表在哪里的。
荆歌: 是《十月》吧,还有一些选刊都选了。
林白: 但我读了《玉米》,《玉米》最后部分的床上描写很绝,幽微起伏,如果用我们惯用的象征比喻法一片虚过去,效果会差很远。
苏童的作品我以前看得很多,印象中他的性描写有些颓废,但好就好在颓废,颓废在道德上是负价值,但在艺术上是正价值。可以接近人性的更深处。
兆言的新长篇《我们的心多么顽固》还没读到,“一个男人曲折混乱的性史”,我很有兴趣看,尤其是兆言写的。兆言我们一块开过很多次会,丽江、玉龙雪山、九寨沟都是一起去的,兆言博学而君子,让人不敢跟你开开玩笑,不知你作品的“性史”是如何写的。
荆歌: 林白这一番点评,我深以为然。不过你这么一来有点像主持人了,有僭越之嫌。
可是,我还是打心眼里感激林白,感激话多的同志。因为今天的谈话,嘉宾们说得实在太少,尤其是苏童,特深沉。话似乎都被我主持人一个人说了。还有毕飞宇,所说的有限的几句话中,光“荆歌说得对”就重复了三四次。像个领导似的!也许小说写得好的人,就不爱说话。而性描写写得好的,谈论性描写就更没有太大兴趣了。是不是怕说得多了,泄了真气呀?
尽管觉得不过瘾,我还是非常感谢大家,百忙之中抽空前来,聊了一通“下半身”的话题。祝大家在今后的创作中,有更出色的性描写,为我们伟大中华民族的文学情爱画廊增添更新更美的风景。
本期嘉宾
西飏
生于上海,毕业于上海戏剧学院戏文系,写有小说《向日葵》、《河豚》、《青衣花旦》等。现居洛杉矶。
夏商
1969年12月生于上海,出版有长篇小说《妖娆无人相告》、《裸露的亡灵》等。中国作家协会会员。
宣儿
女。著有《随风飘逝》、《拷问鲜花》、《太阳落山》、《盛开的裙子》、《为艺术为爱情》等多部作品。现居北京。
童仝
女。1975年生于山东,小时候喜欢坐火车,长大后喜欢走t型台,现喜欢读书,写作。出版有长篇小说《为你执着》、《木头女孩》、《男人这辆车》等。现居北京。
婚姻的优化
荆歌: 民间有一句俗话,叫做“好汉无好妻,赖汉娶花枝。”注意一下我们的生活中,就会发现这话说得很有道理。我们经常可以看到一位绝色美女在街上行走,挽着的却是丑男的手臂。而往往英俊的男子,却有一位很说不过去的太太。生活中竟然有大量的如此“不良”组合,到底是为什么?上个月我在网上看到一篇奇文,说得很有趣。它为这种普遍而又奇怪的现象找到了好几条理由:第一,英俊男子因为身边从来都不缺美女,所以他始终不太在乎美女不美女,更不会死皮赖脸地去追美女,所以美女花最终都被信奉“只要功夫深,铁杵磨成针”的人采了去。第二,丑男常常以不择手段将美女追到手来为自己加分,以此获得成就感,以弥补其貌不扬的先天不足。第三,“聪明面孔笨肚肠”,长得好看的人,通常心计不行,因而在对美女这一有限资源的激烈竞争中,只能陷于被动。
当然,我们也可以从其他角度去作出理解,心灵美啦,审美观啦,视野问题啦,社交面啦,机会啦,缘分啦。诸位海阔天空地说说吧!
童仝:这种事在现实中实在太多了!我们看看街上的情侣或者说夫妻,有几个能像我们希望中的那样金童玉女,天生一对。不是男人长相差点,就是女的长相差一点。我有一个同学,男孩子长的特别阳光特别帅气,那时候是我们女生心中的白马王子。大家心里都喜欢他,可是谁都觉得自己没有自信。其实呢,我的那个男同学最终的结婚对象让我们大跌眼镜,女的长的不好倒罢了,还有一个挺难看的龅牙。他们俩结婚那天,好多暗恋过他的女孩子失落极了,大家虽然表面上没说什么,但心里一定在说,唉,早知如此,我为什么不追他呢?
宣儿:古时候有“郎才女貌”一说,那郎才,有一些是上天给的,上天在给一个男人过人的才华时,一定也是公平的,他给了你这个,就必然要在你身上留下些其他缺憾,比如:身材矮小,相貌丑陋等等,还有一些男人是因为上天既没有给他一定的才华也没有赋予他高大雄伟的身材,英俊儒雅的面容,于是,他们便努力修炼内功,最终也获得了尘世的功名,大多数美女应该是奔着那才华带来功名的丑男而来。
夏商:丑男配美女一点也不奇怪。因为美女天生爱的就是长相不怎么样的那种男人。
荆歌: 如果夏商的论断成立,那么话可不可以反过来说呢,喜欢俊男的女人,一定是长得不怎么样的?
西飏: 主持人这是在鼓励所有丑男呢?还是在挤兑那些喜欢梁朝伟、木村的女子们呢?其实,喜欢是喜欢,落到实处有是另一回事,前者是审美,后者是过日子,好看毕竟不能当饭吃。
宣儿:两个人在其他条件等同的情况下,若在相貌上没有区分,可能就太平衡了,生活中有些事物是在不平衡的状态下运动地向前发展的,太般配了往往在内部失去了发展的可能。一个美男和一个丑女或一个丑女与一个美男,相互补偿,凸凹中严丝合缝,亲密无间,水乳交融,相濡以沫,那也是一种境界。
荆歌: 宣儿的说法有意思。如果天下美女都嫁给了俊男,而丑男只能娶恐龙,那么人类在相貌上的进化将越来越趋于极端:美的愈美,丑的愈丑。这将是比贫富差距更可怕的事。美丽阶级和丑陋阶级的对立,将令世界不得安宁。将来的战争,就会成为美丑之战。而如何来消除美丑差距,则将成为令未来各国政府和联合国非常头疼的事情。
西飏:这倒未必,虽然大家对好看难看有大致的标准,但彼此的口味还是不一样的,比如,外国的男人喜欢的中国女人,通常都不好看,小眼睛,最好还是倒挂眉毛。这倒是好事,把我们觉得好看的省了下来。可惜,中国男人的特点似乎还没给老外女人发现,所以仍然有一个冲出亚洲、走向世界的瓶颈。但是,能上场的的确不多,长得标致些的,往往又娘娘腔了,不中用。其实,我不认为我国美女真的就有审丑爱好,矮子里实在挑不出长子罢了。
夏商:丑男的标准比较噜嗦,长得再困难,只要附加的东西过硬,就不可能很难看。而且我相信我们所指的丑男,大多是有些软件可以附加的,一个下岗工人刚刚泡上了一个靓妞,听上去就有点像失聪,要竖着耳朵确认好几遍。
西飏:丑男能将美女揽在怀中,当然是身怀绝技的。说白了,就是有钱有权。有权的人,定然是有钱的,有钱的人当然是挑自己喜欢的买,占得越多越舒服。这好像不是配不配的问题,弱肉强食罢了。
童仝:丑男人如果找一个靓女,走在街上的时候,大部分人会认为这个丑男人肯定有钱有事业,这样成功的男人别说找一个靓女就是找十个也不算事啊。
夏商:当然总有人心理不平衡,看见相貌平庸之辈抱得美人归,以为人家癞蛤蟆吃了天鹅肉,其实自己才是癞蛤蟆,错把自己当成青蛙王子了。
童仝:但如果一个丑女人找了一个帅哥,走在街上可要挨很多白眼的。而且人们会在心里猜测着这个女的肯定是什么富婆或者说女强人之类的,要不帅哥怎么心甘情愿地跟她呀。我有一个女朋友,人长得的确不好看,而且还脾气不好。可是找了一个男朋友呢?不仅帅而且特别好脾气。大家都觉得他们不配,还有人断定他们会离婚。其实呢,他们不仅没有离婚而且还过得很好。男的曾经给我说过女朋友的很多优点,他爱的是她这个人,并不是相貌。
宣儿:在现代社会,一些在商业上获得成功的男人,我们习惯叫他们大款,一些大款中的男人,他们很多人在相貌方面极不出众,一方面是那些相貌英俊的男人在心理上自然有了一定的优势,便不必在事业上做过多的努力,而那些相貌丑陋的男人,往往有些自卑,自卑的同时又在心里暗暗发誓,一定要改变“贫穷落后”的面貌,他们可能付出了比常人更多的辛酸与苦难,几番风雨,几度春秋,最后获得成功,拥有金钱或权力。金钱与权力对于美丽的女人来说就像一剂上好的美容佳品,它可以使美女更美,还可以使美女延长美丽的时光。
夏商:所以一个所谓的丑男得手了一个花姑娘,是可以判断他们间不单纯的。可是这不单纯反倒是好事,至少可以激励那些外貌普通的家伙,效果比任何语录都要强。而一旦他们努力了,用如花似玉的小妖精来犒劳,也是应该的。
西飏:其实,最消耗钱财的就是美女,美女养眼,美女令人心动,美女让人疯狂,但美女价格不菲。首先,抢到美女就必须付出代价,养起来也费工本,况且再好的美女也不过那么几年的鲜头,实在是最昂贵却最不耐用的消费品。可是,谁让造物主设计的时候,就在男人的脑子里装上了这么个见了美女就心动,就“顶”的程序呢?换了那些实力不济的家伙也就对着照片卡拉ok一下算了,那些有本事的人,当然是要满世界去找美女来享用了。于是,造物主又巧妙地在另一边变换了程序。美女们往往比较实际,当别人对她的美惊叹时,她自己却对丑无所谓。美女的这一特点,顿时让世界充满了活力和刺激。美女并不以貌取人,就让所有虎视眈眈的男人们都有机会,有机会才有动力。试想,若是美女配美男,丑男们怎么办,他们当上贪官、赚够了钱却没处可花,就算买了大房子也没人一起住,如此这般,谁还去赚钱,谁还辛苦去阿谀奉承往上爬?所以,美女就是这样一盏欲望的灯塔,对社会的推动作用简直是不可磨灭的。
夏商:我说这句话,也许女性主义者听了得不高兴:美女就是被用来消费的!可我不会理睬她们,因为我是男性主义者。
荆歌: 夏商如此口出狂言,小心哪天被女权主义扁烂了头,变成一个丑八怪。
宣儿:其实,在外人看来似乎美女的生活总是光辉灿烂,鲜亮明媚的,其实不然,也许是爱美之心人皆有之,美女遭遇男人的机会要比其他女人多一些,而遭遇男人也就可能是遭遇了爱情,爱情在某种程度上说是一次激情的释放,是燃烧,最后剩下的是灰烬。“我更爱你备受摧残的面容”这话是男人说的吗?我有些不信,这话是女人自己给自己的一种安慰。
夏商:要说不爽的话,我们同样有同类被冠以美男帅哥花样男子的标签被女同胞消费着。世道是越来越公平了,也越来越折中了。
荆歌: 按西飏的说法,美男子也可以成为欲望的灯塔,指引着社会的发展。但事实并非如此,消费美男绝对不是人类社会的主流。
童仝:有句话是男人们说的,一拉灯所有的女人都一样,现在这句话被我引用过来,一拉灯所有的男人也一样嘛。哈哈!
荆歌: 不一样不一样,拉了灯还是不一样,因为男人有中用和不中用之分!
宣儿:中国古代还有一句话叫“丑妻近地家中宝”,说的是丑女对于男人的意义其实比美女带来的实惠要多得多,就从房中术养生学来说,在古代,据说古人大力提倡“自我养生法”养精蓄锐,所以呀,若身边是位如花似玉的美妻,无论自我如何意志坚强,终强不过那自然本体的按捺不住,而丑妻就不同了,相对来说,对男人是一种保养。
听说诸葛亮的妻子就是位丑女,是不是因为如此,诸葛亮才有了更多的时间夜以继日地思考国家大事,不过多地接近女色,保存了旺盛的革命斗志,把下面的力量提升到上面的头脑里来,不断有锦囊妙计涌上心头。
荆歌: 宣儿总是有惊世之论。从这一头来考虑,我们这些消费不起美女的男人,心理就平衡了。你有如花美眷,我不仅不羡慕你,反而同情你,因为有了美妻,就意味着你身心都会受到更厉害的损耗,你不仅革命斗志无法旺盛,而且头脑里的力量也会降落到下面去,累死你,笨死你,惨死你!
童仝:所谓的郎才女貌其实只是一种希望而已,现实中往往朝着相反的结果前进。人无完人,就像只有优秀没有最好一样。如果你帅,工作也好,找到一个女朋友也是漂亮得不行了,而且事业心极强。那不是世上的幸福全部让你们抢去了嘛?人家该怎么过嘛。我觉得世上的任何事物因为缺少完美,所以才会有弥补这个词。一个男人如果长得矮点,他肯定想找一个高点的女孩子结婚,希望下一代能够优化身高或者说长相。如果一个女孩子长的差点,她也希望找一个帅哥嘛,虽然寻找师哥的过程并不是我们想像的那样容易。
荆歌: 我记得徐志摩曾经号召过,城里男子,都应该娶乡下女人为妻;而城里的女子呢,则应该嫁给乡下的汉子。这样要不了多少年,城乡的差距就缩短了,或者说没有了。我看他的主意在今天仍然算是个金点子。我们应该建议政府予以采纳并大力推广,从而加快我国城市化建设的步伐。扩而大之,中国人多跟外国人联姻,欧洲女人多嫁亚洲人非洲人,黑人黄人多娶白女人,那么全球化也就指日可待了。
宣儿:也还有人说那诸葛亮的妻子人虽长得丑,却有无限的智慧,这又应了一句老话,“包子好吃不在褶”,就是说那丑女因生来不俊美,可能在心计方面就用得多一些,久而久之,智慧便磨砺出来了,与美女对阵,美女总要甘拜下风。
夏商:其实获得美女的称号比较单纯,只要脸蛋漂亮身材魔鬼就可以了。当然气质也很重要,但要是长得实在一般,那再会拿腔作调也白搭。
西飏:智慧是什么?难道智慧真的和丑是必然的联系吗?就怕所谓的智慧是自我感觉吧?即便是美女,自我感觉若好得一塌糊涂,也挺倒胃口的,换个丑女再自我感觉良好,那就令人作呕了。其实,倾国倾城的毕竟少数,通常大家希望所还是看上去舒服一点,赏心些的。
童仝:从某些方面说,帅哥和靓女是一个很难定位的词语。什么叫帅呢?什么叫靓呢?萝卜青菜各有所爱。你看中的我未必心动。我心动的你未必中意。每个人的标准和欣赏口味不一样嘛。话又说回来,丑也好漂亮也好,就是外表嘛。我们还是比较注重一个人的内在美,比如他的风度,她的气质等等。
荆歌: 关于标准的问题,我可以回答童仝妹妹:据说,美丽的脸蛋,是最没有特点的。换句话说,五官的分布,越趋于一个中间值,这张脸就越是美的。这就是标准。至于身材,则可以测量三围。外表的漂亮与否,人们还是有着一个相对一致的评判的。否则的话,长城饭店的小姐就没法卖到2000元的高价。小洗头房的妹子,也不会甘心低价出售自己了。
宣儿:再说那美丽的女人就像花儿一样,一些盛开鲜艳,名贵娇嫩的花儿,却又极其难侍候,要晒太阳,浇水不能太多也不能太少,让人累呀。而身边睡着一位绝色美人也可能要时常提心吊胆,防止那美人红杏出墙,又怕那墙外人偷偷潜入后院,抄了自己的老巢。因此啊,娶美女为妻的男人戴绿帽子的机会要比其他男人多。你说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好不容易把美女娶到家,却不能让美女真正完整地属于自己,多亏呀。不如那相貌平平的女人看着踏实。再说那美女往往都心高气盛,被男人娇宠惯了,一旦放在家里,柴米油盐地过日子,总是个摆设,拿不起放不下。
荆歌: 老让别人不放心,其实也是美女的价值之一种啊。
夏商:今天的美女看上去比往常多了,是化妆术的功劳。但是本质上,真正的美女并不多见,略有姿色的情况比较多。抹去了胭脂和唇膏,自命不凡的也未必很多。三花两花么也就到手了,不像想像中那么难。
荆歌: 夏商这个话说得很自负啊!完全是一种富有者的姿态嘛。
西飏:夏商显然对行情很了解,美女们不像过去那样自命不凡,是好的趋势。过去谁要长得漂亮些,就奇货可居。为什么?不就是想卖个好价钱,多等几个买家,因为只能卖一次嘛。现在好了,开放了,没人在乎你是不是头一回,美女自己守着就意义不大了。说实话,全社会性解放恐不利稳定,但让美女们先开放起来,倒是皆大欢喜的事,造物主造她们费了最多的功夫,理应让更多的人见识。
宣儿:我有一个要好的女朋友,她非常聪明也非常美丽,有一天她对我说,她想去医院整容,不是把自己变美,而是要让自己看上去很丑,她说她不愿自己成为男人的猎物。她经历了太多的因为遭遇男人而给她带来的伤痛。我想老人们讲的“红颜薄命”大概就是这个意思吧。
西飏:且慢,能不能让大家验一下?如果并非她自以为的那么“非常美丽”,就可以省掉手术费,少了皮肉的痛苦。见面就免了,万一我们的荷尔蒙火山喷发呢,玉照就行。
荆歌: 西飏你做梦,宣儿才不会把她的女朋友贡献出来呢!照片也不行。
(宣儿大笑。)
童仝:有一次我的一个朋友说,丑男注定配靓女,丑女注定嫁帅哥。当时的女友们于是都盼着自己长的再丑一点,我自己也是。如果我丑了之后能找到帅哥的话。
荆歌: 要是在漂亮却嫁丑男,变丑则嫁帅哥这两者中选其一的话,我想童仝肯定还是愿意选择前者。我敢肯定,宣儿的那个朋友,要去医院把自己整丑,也只是一时的激愤。到了医院门口,她一定会改变主意,去吃一份肯德基,然后回家继续当美女。美女的痛苦,只是美丽的痛苦;而丑女的寂寞和怨恨,则比山高比海深。
宣儿:漂亮的脸蛋吸引的是一些浅薄虚荣的男人,而真正有大智慧的男人宁愿选择同样有智慧的丑女。
荆歌: 不会吧?这只是宣儿作为一个女人的想法。其实我想天底下绝大多数男人,是宁愿选择没心没肺的美女,也不要聪明秃顶的丑女的。我以前在报上看到,有一个监狱干部爱上了一位美丽的女犯人,领导上找他谈话,批评他革命立场不坚定。他回答说,心灵不美,可以改造嘛,但外貌美却是天生的。
西飏:刚才说到大智慧的男人,可我想,若能弄个美女享受,就算是朝不保夕的易碎的花瓶,谁还去做诸葛亮?男人即使有大智慧,也未必在这方面体现出来,大事那么多,忙完了,总该留点儿本能享受享受,否则也忒可怜了,除非是给废了。
宣儿:那些长得英俊的男人,往往内心都很软弱,因为在生活中几乎未遭遇什么更多的苦难,事事顺畅,又常有女人呵护与追随,所以,让他们再娶一个美女回家,他是没有能力呵护好美女的衣食住行的。
荆歌: 说的也是。也许真的一对美女俊男结合了,生活反倒会搞得一团糟。大家都矜持,大家都骄傲,大家都以为对方应该让着自己,事情就不好办了。一方丑一点,就会忍让一点,这样的婚姻结构也许真的是更好。
西飏:是啊,牛粪有营养,对鲜花的成长有好处啊,易逝的鲜花在牛粪哺育下一定可以更持久地开放,这就顿时令人释然了。
荆歌: 有了西飏这句话,我们今天的这场谈话,也就很自然地有了结束语:鲜花牛粪,才是婚姻的最优化组合。它与“天仙配”那样的神话比起来,显然更真实,也更普遍,因此也就合理。
本期嘉宾
鬼子
小说家。写过的小说有:《瓦城上空的麦田》、《上午打瞌睡的女孩》、《被雨淋湿的河》;也玩过电影编剧,如《幸福时光》。
魏微
女。江苏人。广东省作家协会专业作家。已出版长篇、中短篇集、散文集多部,代表作品有《流年》、《拐弯的夏天》、《越来越遥远》等。获第四届鲁迅文学奖。
陶文瑜
诗人,生于1963年。出版有诗集《木马骑手》、《练习一》,散文集《纸上的园林》等。供职于《苏州杂志》社。
汤海山
诗人,生于1963年。出版有诗集《冰雪秋笳》、《记忆》等。
性感
荆歌: “性感”这个词儿,在今天这种美女经济时代,出现的频率是那么高。可我至今都不太明白它的确切涵义。查了一下《现代汉语词典》,而且是2002年修订本,最新最权威的版本,在第1412页上,对“性感”一词有如此解释:“能够引起异性情欲的;肉感”。这个解释却又很不能令我满意。首先,必得要引起异性情欲才算性感,显然是站不住脚的。我们即使把同性恋排除在外,也不能苟同。因为有一些女人,就是在女人的眼里也是性感的——即便没有引起异性的情欲,我们也认为她是性感的。其次是性感不见得非得“肉感”。现在几乎大多数的人,都认为瘦是一种美,因此有了“骨感美人”一说。像当红的流行歌星莫文蔚、孙燕姿,都是瘦得一把骨头,若是按照《现代汉语词典》的解释,她们是不性感的,因为她们肯定不“肉感”。但是在很多男女和女人的眼里,莫文蔚、孙燕姿恰恰是最性感的。
让我们抛开《现代汉语词典》,来聊一聊性感吧。性感到底是什么?我们心目中什么样的女人才算得上是性感?是美丽端庄,还是娇艳欲滴?是小家碧玉,还是大家闺秀?是衣着时尚,还是素面朝天?是硬件过硬,比方眼睛大眼皮双鼻梁挺嘴唇厚三围标准,还是软件不软,像李渔老先生说的有“媚态”?那么男人呢,也能用“性感”来形容男人么?什么样的男人才算性感呢?
陶文瑜: 我这是第二次参加荆歌召集的座谈了,是不是因为我谈得特别好呢?倒也不好意思问。心里是一种再次当选劳模的感觉,也觉得肩上的担子好像更重了。魏微也是第二次,她应该是女谈者中最好的吧,我的这番话和她共勉吧。
荆歌: 陶文瑜和魏微都是“回头客”了。谈得当然是好,但更主要的是,又给了文瑜一次与魏微聊天的机会。
陶文瑜: 性感这个话题不好谈,为什么呢,这是一个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情人眼里出西施的事情,同一个对象,有人会直勾勾看着,也有人不屑一顾;同样一个对象,在这种状态没有感觉,换了一种状态倒是有点意思了。前两天电视里播放一个做饺子的节目,那位山东的女师傅一出场,也就是一个平常女性,但她在动手包饺子的时候,却让人觉得真是十分性感。
荆歌: 女性的手有时候确实是非常性感。比如魏微的手,很少有这么漂亮的手。魏微即使不包饺子,手也好看。
陶文瑜: 首先咱们还是不要老拿魏微说事,其次我觉得魏微如果包饺子,双手会更好看的。
鬼子:荆歌在开场白中说他不懂什么是性感,我鬼子更不懂。我同时不懂的还有,我听一些女性说过,说荆歌的脖子长得很性感;而且荆歌的谈话也很性感,能让她们听得心痒痒的,这种“痒痒”照我说也是一种性感。不性感怎么会“痒痒”呢?
魏微: 单单从身体方面来定义性感,未免太狭隘了。我对性感的理解主要还是精神方面的,比如说女人的很多小心思,小动作,小脾性……在某些男人看来,这些是很可爱的,很能撩拨人情绪的,我觉得这也是性感。
鬼子: 很多词语都不能令人满意,何况性感一词。你可以有你的理解嘛。
汤海山:性感话题本身就性感。至于解释,大可不必。性感就是性感,就像“女人”这个词,给它定义是多余的。性感是什么?我宁愿这样描述:是等着路过的风景,和心中那点秘不外宣的东西逢着了、撞着了。
鬼子:是不是可以说,能撩拨对方产生情感的,就是性感?
荆歌:这好像又容易与“风骚”搞混淆了。
陶文瑜: 我不是太赞同这个说法,起码“风骚”是有性别感的,能不能这样理解呢,潘金莲在遇上西门庆之前是性感的,她在遇上西门庆之后是风骚的。
汤海山:我觉得,性感是原始的身体诱惑,是身体的面包和酒。它存在于看得见的身体与看不见的意识之间,其实,是两种有差异的躯体之间,似乎不太循规蹈矩的神秘交流,与生俱来的真实本性。这种深刻的联系,始于什么时候,又终于什么时候,我们不得而知。
魏微: 身体上的性感当然有,有人喜欢丰乳肥臀,有人喜欢骨感美人,但身体的愉悦实在是太短暂了,不及精神的愉快更迷人,更持久。所以一个女作家曾经说过,看重女人的身体而忽略她的精神,对于男人来说是件憾事。那么女人的精神迷人在哪呢?我觉得是精细微妙丰富,大凡可爱的女人都是性感的,所以不妨这样说,性感是引起异性喜爱的情感。
陶文瑜: 男人看女人的性感,看的是含而不露,含是含蓄,犹抱琵琶半遮面,未成曲调先有情。章子怡穿着老棉袄,展现给我的就是性感。后来有个朋友发了一些露背装之类的照片,我看到了却是一点感觉也没有,和看到街上的树差不多。
荆歌: 树就一定不性感了吗?真是什么人都有,偏喜欢看人家穿老棉袄!有恋棉袄癖。
陶文瑜: 荆歌说这话太有情绪了,其实到了这个份上,大家都能看出来,荆歌就是发照片的那个朋友,我说不好看可能会伤了朋友感情,但我们现在是在谈性感的问题,大家是三言两语的,是支离破碎的,只是有一点我比较坚定,就是性感一定不露的,性感一定是藏的。
荆歌: 你若说性感是在半藏半露之间,在似藏似露之间,我还能同意。说一定是藏才性感,露了就一定不性感,打死我也不能同意。
魏微: 我想起林黛玉,身体性方面她不及薛宝钗,因为宝姐姐生得天圆地方,有着让人向往的肉体美,可是我猜男人和这样的女人在一起,大概会很乏味的,因为她太懂事了,性格上无任何迷人之处,倒是林黛玉,常常惹得贾宝玉“又是咬牙又是笑的”,我读红楼,每读到这一节,总以为这是最性感的章节之一,试想,一个女人能叫一个男人又爱又恨,又奈何不得,这是多美的情境啊,这不是性感是什么呢?
汤海山:隐约的暗示,暧昧的邀约,性感是一座桥,通向身体。也许是瞬间的,突如其来,猝不及防,也可能牵惹着某种幽深的潜意识,由一种记忆中的影像或幻想,或期待的欲望撩拨起来。一个人在性启蒙时,对异性或同性在特定场景的深刻印象,以及独特的性体验,带来了关于性感的丰富感受。与其说是不同的审美感使然,不如用“审性感”使然更为妥帖。每一个人都有自己对异性、同性人体的“审性观”。
陶文瑜: “能够引起异性情欲的;肉感”,这个解释是有点片面的,也是一种一厢情愿的,魏微说的小心思,小动作,小脾性……这就有了交流了,这样的交流是心领神会,比打情骂俏更有滋味。
鬼子:荆歌是把肉感这个词留在唐朝那里了。这是一种审美情趣的转换,今天是这样,明天也许就会是另一种了。就像服装,今年红的,就都红的,红的成为最美,明年黄的,就都黄的,黄的就成为最美,变才好玩,不变就不好玩了。再说了,穷的时候肉少,老吃野菜,一见野菜就心慌;现在生活里到处都是肉,一见野菜就喊好,是一个道理。再说了,瘦也有瘦的肉感嘛,谁说瘦就不“肉”了呢?
荆歌: 这个说法倒是新鲜。鬼子你总不能说莫文蔚“肉感”吧?她就是骨感。现在就是流行这样的骨感美人。
鬼子:她美吗?我没觉得。歌迷喜欢她,不是因为她长得美吧,而是因为她的一些“装扮”很有意思,很好玩,跟别人不一样吧,还有她的嗓音,她的嗓音是有一点性感的,有一点不一样的味道在里边。孙燕姿还算有一些性感吧,但她的性感我听人说主要是她的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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