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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部分阅读

作品:谈性正浓|作者:无叶树lv|分类:玄幻小说|更新:2025-05-20 20:26:24|下载:谈性正浓TXT下载
  上,还是从心理上来看,情人总是比妻子会带来更多的痛苦或者欢乐。所以,那样的斤斤计较,恰恰说明了议论者的小儿科。其实,看看中外历史上的那些伟大人物,为了情人——动辄发动一场战争,或者舍弃江山社稷就清楚了,可是又有谁听说过为了老婆而舍生忘死的呢。还有一点请不要忘记,随着城市化的进程,人们的流动方式大大增加,流动机会更为频繁,同居时代悄然来临,妻子和情人之间的界限越来越模糊,早晨的夫妻下午可能成为路人是事实,今天的情人明天会成为夫妻更是事实。

  麦家: 我个人从来没有这种想法,而且还敢肯定,以后也不会有。这叫什么事?都说兔子不吃窝边草,现在都什么时候了,到处都是草长莺飞,你饿了,多走两步,吃个安耽,吃个光明磊落的,何乐不为?如果说这是一种风趣,我想这应该不是高级的,属于低级趣味。如果说这是一种文明,超文明,那我想这种文明最后暗示我们人类大概走不了多远了。当然,人上一百,形形式式,什么人都有,什么事也都会发生。所以,有这样的事情,我们也不必惊惊怪怪。有哲人说,在一个无限的时间内,所有的地方将发生所有的事情,所有的人将面临所有的事情。“换妻”之事对我来说,就是多了一种见闻,仅此而已。

  荆歌: 我们现在不要纠缠于世上是不是真有这等事。据我所知不仅有,而且在有的地方还是一种时尚呢。据说欧洲换妻俱乐部很风行的。我们今天的讨论,要在肯定其有的前提下进行。也就是说,假设是有的,你认为怎么样?

  张者: 你们都认为有,那就有吧,反正我要眼见为实。媒体上的报道不能信,我是干过媒体的,大半是编前会上的选题。还有在小说中也有,早年贾平凹的小说叫什么《鸡窝洼人家》电影叫《野山》的就是一个换妻的故事。当然世上人这么多,谁也不敢说没有个案。反正我现在还没资格换妻,因为没有妻子,我可以站着说话不腰疼。那你们想换就换吧。

  罗望子:讨论这样一个话题,最好是置身事外方便些,站得高,方能看得远嘛。动不动就遐想着“我们的老婆会愿意吗”、“做丈夫的有疙瘩吗”是非常可笑的。你不是鱼,你怎么知道鱼之乐?你不吃梨,你怎么知道梨子的滋味呢。再说了,把自己和自己的老婆扯进去,就等于要一个医生不生病,要一个心理学家不要有心理问题,要一个婚姻法专家不离婚,要一个法官不犯法一样,完全是在跟自己过不去。要知道,谈论换妻,不是看足球,也不是踢足球,来不了什么撞墙式二过一,倒有可能掉入越位的陷阱。

  荆歌: 老罗说得好,我们不说自己,只说别人。我们肯定不换。现在是别人在换,我们发表一点议论而已。

  朱文: 当换妻游戏完全等同于换夫游戏时,这才是一个平等的游戏,一个严肃的游戏。在一个男权社会,当一个男人拥有很多妻子,换上一、两个实在是轻松的事。

  叶弥: 换妻——交换和被交换,主动和被动,这里面谁是真正的策划者,值得追究,我们不得不设一个疑问。也许不是换妻而是换夫。这是把事情朝好里想。另外,我们还可以继续把这件事朝好里想,就是说,这里面存在着深刻的人道,一种善意,一种拯救。虽说是变态的。

  荆歌: 我从叶弥的话里听出来,其实丈夫们的“换妻”,是中了妻子们的圈套。至于“人道”、“善意”、“拯救”之类高深的意思,我脑子笨,悟不出。

  张者: 这更有发言权的还是女性。我觉得男人谈谈换妻,女人谈谈换夫,这样好。省得有偏差,有男权倾向。

  麦家: 对对,我有一个例子。我在解放军艺术学院读书时,有个评论家来授课,讲了一个换妻的故事,他是作为一种文艺理论的例子来说的。我已记不得他要映射的哪个文艺观点,但故事本身至今还能复述。他说的是这样一个故事,说两对十分相好之夫妻,一年夏天去某海滨浴场度假,其间一日,两个男的商量好,晚上彼此“秘密”换妻。所谓秘密,就是不能让双方爱人知情,也就是趁人熟睡之际整。殊不知,两男的如此商量的同时,两女的也在商量相等的事情:晚上秘密“换夫”。因为都是心怀鬼胎,四人到了夜间,都神秘失散,直到估计对方夫妇已熟睡时方“鬼祟而归”。说是归,又没有归回自己床上,而是悄无声息地上了好友的床上,并悄然行起了云雨之事。都是久经云雨之人,而这一番云雨却是别有用心,事前事后彼此都深感别开生面,别有滋味。然而,其实彼此怀中之人都是“同一人”。

  这个故事寓言的成分比较浓,我不相信它表面的真实,却相信它内部的真实。

  荆歌: 早知道妻子们要行动,丈夫们就可以以逸待劳了。

  叶弥: 这个事件的中心还是怎么对待性的问题,人类真的退回到了原始阶段?在发达的现代社会采取这么原始的方法,是一件好笑的事。真的,说来说去,我还是恶心这件事。这是一个极限事件,在考验人类道德的耐受度。我很脆弱,不能在这件事上发现美好的中心思想,甚至不能替它寻找客观存在的理由。

  罗望子:换妻在过去的中国有没有,到现在我还没有听说过。典妻的事倒是不少,比如还不上地主的租子,比如把自己的老婆作为赌资。小时候,我经常去表姐家玩,表姐的隔壁人家,两个男人共享着一位老婆,叫做拉帮套,当然是有主次之分的了,那一家人倒是生活得安安静静的,生了好几个孩子,那女人养得很富态,整天东跑西荡,家里的活儿全不要她干,连我表姐都羡慕,要知道,我的表姐可是嫁给了全公社最年轻的大队支书呀。这种现象全国都有。还有就是换亲,一家的兄妹和另一家的兄妹派对成婚,互相少花钱,甚至不花钱。典妻,拉帮套已经绝迹,换亲现象还时有发生。这些人家不但家庭贫困,且有一方可能还有生理残疾,不得不出此下策,那就意味着必有一方得忍受痛苦,一方得内怀歉疚,痛苦也罢,歉疚也罢,时间一长,也就认命了,从此,他们也过上“幸福”的生活。这些都是与换妻相反的事情,大相径庭的事情,而不能看成游戏,然而又可以把它看成一个问题的两个极端,一端是贫困使然,一端是饱暖铸成。这样看来,北京某名牌大学的教师游戏换妻的事,在网上炒得沸沸扬扬,引起争议,也就不足为怪了。我很理解人们对他们的猜测,怀疑。怀疑他们换妻还是换情人,实质上是怀疑他们有没有换,到底是真是假。我倒是相信他们换过了,我还是那句话,换了妻子换了情人不是问题的本质,而是他们有没有换脑筋,换观念。也就是说,我觉得这些所谓的精英,只不过是在玩一种游戏,一种尝试,而换妻现象却兆示一种新的生活方式,换一次不能算换,换两次三次也不能算是换,顶多只能作为某种暧昧的历险记忆刺激一下身体的迷走神经而刻印下来,而作为一种不确定的生活方式坚持到底,我始终怀疑,我甚至认为这只不过是他们的一次恶作剧。所以,我要说,他们换了,其实什么也没有换,说不定已经忘了,留着我们在这里瞎起哄唠磕儿呢。

  朱文: 一夫一妻制是这个社会稳定的基础。我们也许应该尊敬这个基础。但是每个人应该有权选择自己的生活方式。热衷换妻游戏的人尽可以享受你们换妻的乐趣,哪怕相约到一个荒岛上去,去做“少数民族”,但不要试图冒犯公共道德。

  罗望子:换妻是披着文明的外衣打着文明的旗号的一种反文明的游戏。文明是说它发生在现代社会,尤其是高度发达的西方世界,发生在代表人类精神走向的知识精英身上,反文明是说这种游戏可以追溯到蒙昧的野蛮时代的群婚制,就是在动物世界,换妻也是不通行的,狮子老虎哪怕是狼的占山为王,实际上都是占别人的老婆才为王。我相信,既然是反文明的东西,无论在什么时代,无论开放到什么程度,换妻都不会成为潮流或时尚而普及,哪怕是开设扫盲学校也办不到,这和裹小脚、梳长辫子绝对是两回事。或以为这是因为东方的传统道德所限,我看不尽然,难道西方就不讲道德吗。日本属于东方还是西方?物质上的高度发达像西方,精神上的高度传统又远远超越和取代了中国,倒是日渐迷乱的中国,传统的东西丢失殆尽,而西方人摒弃的东西却随处可见了。

  叶弥: 换妻事件最大的可能是:这是两对对任何事情都乏味到极点的夫妻,他们已经不知道干什么才能提起生的欲望。就像一个人的味蕾受了创伤,吃什么都不香,于是他想,也许吃粪会觉得香。

  荆歌: 别人的老婆怎么会是粪呢?

  张者:应该叫吃糠,正所谓糠糟之妻嘛!叶弥这是道德评价,把换妻比作吃屎,可见叶弥对换妻多么痛恨。

  朱文: 有些换妻游戏是高尚的、纯洁的,而有些换妻游戏是龌龊的。正像现在的婚姻一样,不能一概而论。

  罗望子:我把它看成一种游戏,游戏总是快乐的,至少在表层上,如果不快乐,谁又愿意换呢。这是它的首要特征。其次它具有隐蔽性和公开性,公开只在相对的人群中公开,隐蔽性是说这种游戏不可能广而告之,也无此必要。它还具有稳定性和灵活性,稳定也只是一种相对的稳定,更多的则是灵活的即兴式的任意搭配。也就是它是临时的,短暂的,它不可能像妻子和情人那样,保持长久的关系。它是一种庆祝和狂欢,类似于古代祭祀,但又是突如其来的和心领神会的,不一定是相熟相识的朋友,却一定是发生在所谓的精英阶层和另类阶层。

  朱文: 应在总统与平民、穷人与富人、健康人与残疾人、天主教与伊斯兰教、城市与乡村、老人与年轻人之间提倡换妻游戏,应在下岗工人与暴发户之间、在战火中敌对的双方之间、在美国与伊拉克之间提倡换妻游戏,应在地球人与火星人之间提倡换妻游戏。但不得提倡中产阶级与小资产阶级的换妻游戏。

  荆歌: 这个倡议好极了,可以让人类更快地迈入全球化。一“换”之下,便可以消除贫富差异,消除城乡差别,化敌为友,老少无欺,资源共享,实现宇宙的大一统。

  张者: 按照朱文的说法,这又是一场革命。因为换妻者肯定是自愿的,朱文的提倡是另一种均贫富,是另外一种意义上的世界大同,这是理想,是换产主义,带有强制性,很难实现。

  叶弥: 也许是大家快离婚了,借此荒唐一下,作为离婚时的友好表示。

  罗望子:换妻游戏存在着,并不以人们的意志为转移登陆了东方。它为什么会存在蔓延,为什么又仅仅局限于精英阶层?在英国人洛奇的《小世界》里面,莫里斯·扎普,美国一所大学的文学批评教授,在飞机上与弗尔维亚·莫加纳,意大利一所大学的文化研究女学者致命邂逅了。扎普教授别无选择地住宿到莫加纳的豪华别墅,又在莫加纳的引诱与威逼之下,别无选择和她上了床。正在这时,厄尼斯托,莫加纳的丈夫,罗马大学教意大利文艺复兴时期文学的教授回来了,他赶回来的目的,不是为了捉奸,而是为了和扎普教授一同入伙上床!从莫加纳不时露出的蒙娜丽莎般的微笑中,扎普教授终于明白,这一切都是女学者设计好的。由于缺少公平,而主动者又是一个女人,这是一个远远超过换妻游戏的游戏。这个万花筒一样的文本可以衍生出无限的意义,在这里我只想指出,洛奇选择叙述扎普教授的这样一段生活,表明现时的经验非常真实,而扎普的成功逃脱,又表明了洛奇的立场:尽管一再后现代和反讽,洛奇在本质上还是个保守的英国男人。不过,洛奇归根结底还是一个文学批评家,《小世界》也只是一个学者罗曼司,这也是他最终只获得布克奖提名的原因。无独有偶,在《性的人间》里,大江健三郎却雄心勃勃地建立了一个溃败的“小世界”,故事的主人公j是一个富家公子,他希望创造一个以自己为核心的有自己风格的性的小世界,他一步一步地施行着他的计划,前妻自杀后,他娶了一个性冷淡的女导演,并向她暗示他不能满足于极其正常的性关系,他把一个爵士女歌手引进他们夫妇的性世界,最终他还想把一个年轻男演员作为女歌手的替换品,逐步把妻子对同性恋的偏见引导到任其自由发展上。他对自己风格的性世界,有着一种牡蛎抓住岩石的固执,他认为这是通向他的惟一生活意义的道路。这部小说涉及的男女关系同样复杂于一般的换妻,作为一个本色的小说家,大江健三郎的叙述有着坚定性:最现代的生活,最古典的寻找。也正是这种坚定,使他小说里的人物有着震撼力,震撼我们的不是这个人,而是这个人的内心:他既期望妻子同意,又期望妻子反对,而妻子的任何一种反应,都使他失落,“被一种朦胧的不安和不可能的感觉云雾包围着”。他只能继续上路,在焦虑中找到真正属于自己的性高潮,直到将自身的罪恶感转化为正统的、自我主张的感觉,恢复自己内心的平安。这让我想起一段歌词:有多少爱可以重来,有多少人值得等待?我猜想,仅仅是猜想,在爱的缺失之后,换妻游戏可以看作是对自己的挑战,挑战嫉妒,挑战痛苦,挑战施虐与受虐的能力,在挑战中获得某种极度的体验,以期找回真正的自己,然而那种大度、平静和游戏欢笑,又再一次说明爱的消失,以及自我的迷失。

  朱文: 但是换妻游戏仍然不会带来一个更为公正、更为健康的社会。设想一对一无是处、相貌丑陋的夫妻将没有人愿意和他们玩换妻游戏,他们多么孤独。

  荆歌: 朱文真是悲天悯人。说到丑夫妻将被无情排斥在换妻游戏之话,我想这显然是与贫富不均一样严重的社会问题了。我们要政府干什么?在这种困难的时刻,就需要政府伸出援手了,政府应该像法律援助一样,援助换妻。召集一些美男美女,把这些志愿者组织起来,扶贫帮困,让玩不了换妻游戏的人,最终也能游戏起来。

  朱文: 当换妻游戏成为社会主流时,那些恪守一夫一妻的人将成为道德败坏者。

  叶弥: 换妻以后怎么样?如果婚姻还继续的话,他们是从此不作它想,还是从此每天胡思乱想?我倒是对这感兴趣。

  荆歌: 叶弥的问题提得好。据说玩过换妻游戏之后,百分之八十的人很快就离婚了。离了,就不是自己的妻子了。把即将不是自己妻子的女人拿出去跟人交换,这其实也就算不得真正意义上的换。慷他人之慨,算什么好汉啊!看来玩这种游戏,还得具备良好的心理素质,换了,还照样做夫妻,这才见英雄本色。我们今天对这个荒唐的话题进行了一番并不荒唐的讨论,真是非常有意义。通过讨论,我们至少能够得出以下结论:一,我们不换;二,我们不太相信别人会换;三,即使有人换,也绝对是一小撮,永远不可能成为主流;四,换的初衷是为了快乐,游戏嘛,不就是找乐子吗,但是,换的结果却一定是得了小欢乐换来大痛苦。

  因此我们的口号是:你换他不换,他换我不换;你和他都换,我也决不换!

  谢谢诸位!

  本期嘉宾

  海男

  女。作家。主要作品有诗集《风琴与女人》、《虚构的玫瑰》,长篇小说《我的情人们》、《香气》、《谜语毁灭者》等。现供职于《大家》杂志社。

  东西

  小说家。主要作品有《没有语言的生活》、《耳光响亮》、《目光愈拉愈长》、《不要问我》等,现居南宁。

  李洱

  小说家。主要作品有长篇小说《花腔》、《石榴树上结樱桃》等。现居北京。

  长岛

  诗人,1967年10月生。作品散见于海内外百余家报刊杂志及数十种诗选集。部分作品被翻译成英、日、俄等国文字。已出版诗集《承受与表达——长岛10年诗选》(1997,上海三联书店)等两部。现居苏州。

  选美

  荆歌: 选美早就成为一项世界性的活动,世界小姐的评选,迄今已有50年的历史了。女权主义对于选美,是持反对态度的,觉得以男性的视角来对女性的身体提出这样那样的要求,是对女性的污辱,至少是极大的不尊重。中国妇联早先也是反对选美的,但现在的态度有所改变——不提倡不反对。

  李洱: 谁说是男性视角?现在,什么东西让人感到舒服,一些女权主义者就会认为是男权主义的结果。情形通常是这样的:让男人舒服?不行不行,万万不行,因为那肯定是男权作祟;让男人女人同时舒服?不行不行,还是不行,因为后面拖着男权的尾巴呢;那就只让女人舒服,不让男人舒服?好好,要的就是这个,太舒服了。这一下就“干净”了,女权主义者就舒服了,因为没有男权味道了。不过,具体到选美,情况还是比较复杂。因为据我所知,很多女人比男人关心选美。在选美现场,脖子伸得最长、尖叫声最高的,肯定是女人。我不能说这跟臭男人无关,但是,这仅仅是臭男人的事吗?莫非那些尖叫的少女是臭男人做了换性手术做过来的。所以说,很复杂。

  海男: 选美是一种刺激,我站在女性的角度告诉自己说:“如果我有一副好身材,有模特的姿态,我一定要去参加一次选美。”

  荆歌: 李洱对女权很敏感,好像是一见到女权主义者就要吵架。好在海男不女权,坦言自己都有参加选美的想法。她的“如果……就……”,显然是她的谦虚,我认为,要是她去参加选美,至少也能得个亚军。对于选美,作为女人的海男,一点都不反对,我记得她好像还写过一部以模特生活为题材的小说,充分表达了她对女性身体之美的赞赏。李洱这架看来是吵不起来了。早知道我们应该请一位女权主义者来参加我们的座谈,这样就有热闹看了。

  海男: 那是许多年前了,我是写过一部有关模特的长篇小说,书名是《坦言》。那时候,心情就像花朵般灿烂地开放着……

  东西:我不觉得选美是一种性别歧视,如果男性能给人以美感,不妨也上台去走几步,也弄个选美什么的。但关键是男性的身体没女性那么有美感,也吸引不了太多的眼球。现在很多参加选美的女性也不会觉得有什么不光彩,反而有自豪感。这就找对了感觉,是人的本性,就像孔雀它为什么要开屏,不就是为了把自身的美展示给异性吗?我觉得女性展示身体的美,就像我们写作要展示自己的文字一样,总是想把自己美好的一面拿出来,证明自己的可爱。女性的身体美不仅男人喜欢,就是女性也会由衷地赞叹。

  海男: 我是女人,我坐在书屋,我不是美女。然而,我欣赏美女,只希望人类繁衍美女的秘诀永不失传,惟其如此,我们人类既可以醉心于肉体,也可以观赏身体的另一种现实。美,是忧郁的悲哀,也会带来甜蜜的悲哀。

  荆歌: 东西觉得男人的身体不如女人好看,这是不是男性视角呢?正因为你是男人,所以觉得男人的身体不如女人看好。我也觉得女人的身体比男人好看。但我想,我要是个女人,也许就会觉得男人的身体看上去更赏心悦目些。东西说女人也会由衷地赞叹美女的身体,海男的话也支持了他的观点,但我相信,这种赞赏,跟男人眼睛里所看到的女性身体之美,还是不一样的。

  东西:我刚工作的时候,一位领导问我:世界上什么是最美的?这有很多答案,比如自然啦,艺术作品啦,心灵啦等等,但我回答最美的是女性。直到今天我还坚持这个观点。其他的美会让我身心愉悦,但却不能像女性的美那样让我感到呼吸困难。女性的美是令人震惊的,是可以动摇人心的。所以古人要说:“英雄难过美人关。”所以关键的时刻人们总喜欢用“美人计”。

  荆歌: 不会有女人因为女性美而感到“呼吸困难吧”!当然同性恋不在我们今天的讨论范围内。

  长岛: 我的态度很鲜明,对选美这样一个将“美”落实到具体行动的世界性的活动,我没有任何不赞成的理由,我的态度甚至比目前中国妇联的态度还要积极些——尽管我从没有做过任何选美活动的评委。

  李洱: 我妻子当过选美大赛的评委,可是连她当评委的选美比赛,我也没有看。我自己很少看选美。到现场看比赛很麻烦,看电视转播呢,除了足球节目,别的节目我都记不住时间。偶尔碰上一次电视转播,看了也就看了。觉得这个不错,那个也不错,脸蛋好,腰好。有些美好的或者不美好的小联想,有些青春易逝的小伤感,有些白菜心早晚要被猪给拱掉的小感叹,如此而已。而美女们的名字却记不住。

  东西:我最早知道选美是在电视上,那时候电视节目还比较正统,演员或主持人连风纪扣都要扣好。某一天突然出现了比基尼,一大排的美女站在舞台扭来扭去,那收视率不用说,哗地就上去了。对此我是比较欣喜的,因为我把这当作走向开放的标志。

  荆歌: 确实社会的开放,在许多时候,是从身体开始的。所以我一向对那些敢于突破道德规范的女性心存敬意。正是她们用她们的娇弱之躯,冒着唾沫和白眼,像冒着枪林弹雨,甚至不惜舍弃花一样的生命,为我们的美好生活杀出一条血路,社会常常就是这样不断向前进步发展的。要是古往今来的女性,都是贞女节妇,那么我相信,我们今天一定还生活在笑不露齿、父母在不远游的时代,也就根本不可能有幸在舞台上、电视上看到那么多身材优美、肤色鲜亮的美丽女人了。我看模特们穿了泳装在众目睽睽之下自信大方地走来走去,我心里有说不出的佩服。我想要是换了我,穿得这么少,到了台上,一定是手足无措无地自容了,一定会显出委琐相。

  长岛: 多年前,我在媒体干活时,还真采访过一场选美比赛。那时举办这样的比赛还算是早的,有点领风气之先的味道,所以也特别招人耳目。参赛者还真不错,个个青春靓丽,好多还都是大学生。可是评委特让人生气,素质之低下让人一目了然。我想,很多的选美活动,大概都是这个样子。后来我明白了个中的道理,比赛中取得第一名的,往往不是最好的。

  荆歌: 冲着这一点,长岛就应该去当选美大赛的评委,以便把真正的美女选出来。我觉得什么领域都可以搞腐败,就是选美不能腐败。如果选美也搞腐败,那么这个世界就会变得越来越丑恶,真正意义上的丑恶。到处晃来晃去的,都是东施,而且还戴着桂冠,这日子怎么过呀?我们到底还要不要活下去呀?

  海男:世界性的选美活动产生了这样的意义:女性的身体不仅仅是性和繁殖生命的工具,它最为重要的是让人观赏,我们可以欣赏一朵玫瑰花的忧郁之美,也可以欣赏一朵牡丹花的娇艳之美,可以欣赏一朵百合花的高贵之美,可以欣赏菊花的素洁之美……我们为什么不可以观赏美女呢?

  长岛: 我记得王安忆在《长恨歌》里就描写的那个天生丽质的上海女子王琦瑶,好像就是通过选美改变了自己的人生。她在一次选美中获得了第三名,于是穷苦出身的她就成为一位富豪的外室,住进了静安区的别墅群。当然后来她的命运有了许多变化,这是另外的话题,这里不去说它。很多人也许会唾弃这样的选美比赛,但是我想,即使这里面有着金钱和美色交换的黑幕,却也是一个穷苦姑娘改变一生的机会。还有大明星张曼玉也是如此,如果不是当年竞选香港小姐,那个长着小兔牙的小女生能成为现在这个散发着慑人心魄魅力的女人吗?

  荆歌: 一个电视剧里,一位母亲对女儿说,孩子啊,你长得这么漂亮,就是对妈妈最好的孝顺!我听到这个话,觉得这个母亲真是很有意思的,她的境界很高,很了不起。

  长岛: 一个人的智慧可以慢慢沉淀,但年轻、美丽却只有一次,绝对不能重复第二次。美丽总会有衰败的一天。所以一个人一生中最美的时刻让更多的人看到,如果你真是那么美丽,但却又不为人知,那简直就是暴殄天物,浪费了上帝造人时的美丽心情。至少我是这么认为的。

  荆歌: 长岛说的是。但你这么一说,像我这样长相的人,就有点丧气了。上帝造我的时候,显然他老人家心情不是太好。我长成这样,不仅是对不起观众,而且还是不孝呢。像你长岛这样的人,就是个孝子。因为你长得好。像海男这样的,显然也是孝顺女儿。东西和李洱大概也不能算太孝。

  海男: 能够获得世界美女殊荣的小姐们不知道如何地幸福。我想,美女如云飘来飘去,能够获此殊荣的美女实在太少了。这是一种“甜蜜的悲哀”,世界冠军小姐们,从此开始她们的美女生活,这是一种既残酷又凋零的生活,因为美女总有一天会像花朵一样枯萎。

  东西:我们这一代人的青少年时代,是比较自我封闭的,话题很少涉及到性,也不敢正视身体。好多美好的东西都被遮蔽,以为一说到身体就是可耻。在我少年的印象中,最美的女性就是长辫子、黄军装,心灵美,从来不主张一见钟情,从来没人谈三点式,三围。后来看了许多选美,也接触了一些美人,才知道女性的美是丰富多彩的,不光是心灵美,还有身体美,甚至有时会觉得身体的美超过心灵。

  荆歌: 但显然为时已晚了。已经是人到中年,已经是有家有室,草长莺飞非我春了,但这并不妨碍我们饱饱眼福。在我们城市的天空下,美女们前仆后继,继往开来,像雨后春笋一样一茬茬地成长起来,这是多好的事情啊!选美无疑是起到了推波助澜的作用,它集中地、定期地、批量地、专业化程序化制度化地在我们面前变魔术似地推出美女,不知道如此伟大的事业,是何国何人第一个发明出来的,这个人真是功德无量啊!

  长岛: 就我个人而言,我对美人的了解似乎只停留在一些文字和影视剧中间,生活中能被我称之为美人的女子我还真没有遇见过,或者说要有也只是惊鸿一瞥,往往人还没看清就已经不见了。大家都知道,这么多年来我还一直生活在一座据说是历史上盛产美女的城市,为此有时候我甚至会这样傻想,也许美女的时代已经真的一去不复返了?我个人觉得,有时候我的要求虽然是有点高,但美女匮乏的情况也确实严重。当然这首先要怪我的孤陋寡闻和交际贫乏,哪怕我多年来一直从事着创造美、传播美的工作,但毕竟是纸上谈兵啊。我想,也只有在这种情况下,我才能对这种纸上谈兵的悲哀有着更为深刻的理解。

  一个人要是一生中不遇见几个美人,那肯定是人生的一大缺憾,所以从这个角度上讲,我也要投选美一票,也许选美能让我擦亮一下早已没了光彩的眼神。

  海男: 除了好玩,刺激之外,选美可以让我们正视自己的身体,世界上没有一个女人不希望自己美如仙女。美女一出现,总会让世界产生许多欲念:比如来自美女的性刺激、性幻想、性破灭。再比如,来自美女的嫉妒、沮丧、悲哀。

  长岛: 选美好像一点火花,它让我们平淡无味的生活重新变得富有激情和渴望。

  李洱: 我印象比较深的一个节目,是马东主持的一个电视采访,采访的是中国的选美亚军。那女孩讲了一些比赛内幕,讲到她和别的选手之间的竞争:怎样长自己的威风,“灭”敌人的志气,比如你的下巴长得好,我偏说没长好,太圆了,或者太尖了;比如两个人怎样在走廊里斗气,故意让你不舒服。印象中这个选手还要代表中国,参加世界大赛。我记得观众席上的那些表情:有些觉得她太张狂,为此不停地皱眉;有些很激动,还闪出了泪光。我还记得,马东让女孩的母亲站起来“说两句”。那中年妇女说的可不止两句,声音发颤,拿着麦克风的手也在发颤。中年妇女说,她为生了这么一个闺女很自豪,为女儿能代表中国参加比赛很自豪。下面掌声雷动,刚才皱眉的人也在鼓掌。唉,我这个人有个毛病,那就是什么东西一旦和“国家主义”挂上,我就有些不舒服。若按照那个中年妇女的逻辑,那女孩要得奖了,自然是为国争光了。没得奖呢?难道就是为国抹黑了?所以,那是个狗屁逻辑。依理类推,现场的观众其实是在为一个狗屁逻辑鼓掌。

  荆歌: 我倒是与李洱持不同意见。我觉得中国美人在世界上多多获奖,确实是社会主义精神文明的一大成就。难道说外国妞比我们风光,你会高兴?我就特别理解长岛的心情,生活在一个据说盛产美女的城市,却很少见到美人,这不仅委屈自己的视听,觉得不实惠,而且虚荣心也确实受到伤害。什么地方的人,都要给自家弄个“八景”,或者是“三宝”、“九怪”之类,都是民族自豪感和热爱家乡的表现,是代表先进文化发展方向的。我听到人家说苏州姑娘丑,我心里真的会很难过。要是苏州姑娘每年都在国际选美中获奖,我一定会激动得热泪盈眶。虽然我这其实也是瞎起劲,美人多少,与我并没有太大的利害关系呀。

  长岛: 选美活动越来越多,肯定是一件好事,只要它符合商业操作的原则。我想这至少从一个方面,反映了一个社会和国家的开放程度。开放总比闭塞要好吧。

  海男: 选美同时是残酷的,她必须把身体切割开来,一个局部一个局部地审美,这让人想起了技术时代的尺寸,选美就是尺寸之美……但最后必须由尺寸回到优美。

  荆歌: 对海男这个话,我举所有的手赞同。我在欣赏模特和世姐亚姐港姐环姐等美人的时候,经常会有这样的遗憾,觉得她们其实并不比生活中普通的女孩子更可爱更性感。虽然她们的所有尺寸都是标准的,完美的。完美无缺,对于美人来说,换一个角度说,也许并非好事。相反,倒是生动的、真实的、有生活气息的平常女孩子,常常更能打动人,更吸引人,哪怕她胖一点,腿短一点,或者脸上有雀斑,都没有关系,只要她可爱、性感、吸引人,她就是美的。

  东西:我看过一张玛丽莲·梦露的照片,那身材真是精美绝伦,脑子里忽然明白什么叫:惊为天人!我不知道她的心灵美不美,也不知道她的爱好,从来没跟她建立革命的友谊,但我觉得她美,惊艳,给人以欲望。正因为有了这种发自内心的欲望,才构成了我们今天完整的情感世界,才理解《魂断蓝桥》的一见钟情。

  李洱: 几年前,我突然发现走在街上看不到美女呢?后来,我在商场和剧院的停车场上,来看到很多美女。我这才知道,在社会主义市场经济条件下,美女都在车里,美女是不会骑自行车上街的。后来,北京来的一个朋友对我说,你们郑州的美女怎么看不着啊?我就说,她们在车里。他说,他已经留意了,车里也不多。我说,那她们都去北京了。他摇摇头,说,北京也不多。我说,那就对了,她们先到了北京,然后和北京的美女们一起,都去了美国。

  荆歌: 如果到美国也看不到美女,那她们上哪去了呢?会不会像我国某位军事专家分析中的萨达姆共和国卫队,都躲到了巴格达地下?

  李洱:其实,认真说起来,女人的美貌在任何时代都是一种资本。资本是什么东西?资本可以流通,让一小部分人先富起来,让更多的人穷起来;资本就是摇钱树就是老母猪,可以下仔的,让富起来的人更富,让穷下去的人更穷。现在穷人越来越多了。我的意思是说,身边的美女越来越少了,所以我们才在荆歌的领导下谈论美女,类似于画饼充饥。当然,另一种可能也是有的。那就是荆歌在逗我们。荆歌身边美女如云,玉腿如林,是个大富翁,他故意在逗我们这些穷人,并体会到那种既可言传又不可言传的快乐。

  荆歌: 在美女的分配问题上,李洱显然有仇富心理。这很正常,能引起我的共鸣。但是,如果仇恨得太厉害,忍不住要搞点恐怖主义,或者把穷人也当作富人来仇恨,那就是有心理问题了。如何看待美女,一定要有良好的心理适应能力,想要多吃多占,不仅是不尊重女性的表现,同时也是不切实际的。至于“白菜心早晚要被猪给拱掉”这样的想法,更是要不得。

  东西:我发现好多人都有自己心目中的异性偶像。而这些偶像大都是因为外表而成为偶像的,因为崇拜她(他)的人没法跟她(她)接触,只是通过照片或电视来了解。意志消沉的时候,许多人会把偶像当作动力,鼓励自己。因为偶像的原因,许多人能走出困境。所以我认为这种对偶像的崇拜其实就是对美的崇拜。这种美就像一种梦想,对人类大有好处。

  长岛: 既然选美活动本身是一个“多赢”的局面,赞助商可以扩大自身知名度,电视、报纸等媒体可以赚钱,各类“看客”饱了眼福,为什么就不可以给现在的年轻女孩子们一个“出位”的机会呢?何况现在就业形势如此严峻,选美也不失为一个途径吧。

  不过,也有学者指出,对于选美,人们已经由原来社会学层面上的思考转移到了经济学层面,而越办越多的选美也在暗示一个道理:选美挣钱,不仅仅是双赢,简直就是多赢的。赚钱没有什么不好,但如果把赚钱架构在选美上,那“美”就失去了它本身的意义。当然,这和选美本身关系不大。反正眼下这个社会里,多的是念歪了经的和尚。

  海男: 很难想像世界小姐们也会凋零,所以,我希望人类发明一种技术,可以让世界小姐们凝固在那个时刻,让美永不受到时间的摧残。然而,让我们感到欣慰的是一代又一代的美女冉冉上升着。一代美女刚刚凋零,另一代美女又像蓓蕾初绽,这就是满足人类审美欲念的永恒规则吗?

  荆歌: 也许正因为美人之美譬如朝云春梦,仿佛昙花一现,才越发叫人爱怜吧。通过拍裸照、塑手模等方法,将短暂的美丽定格下来,以抗拒美的消逝和凋零,实在也是一种无奈之举。好在人类生生不息,江山代有美人出,相信人类永远都不会因缺乏美女而在寂寞中沉沦。试想在很遥远的古代,也许我们的先人就像我们今天这样,坐在一起热情地谈论美人谈论选美了。他们的话题,一直延续到今天,并且无疑还会继续延续下去。我们的子子孙孙,必定和我们的父辈祖辈一样,和我们一样,只要谈论起这个话题,就会眉飞色舞,两眼放光。哎哟哟,世界有层出不穷的美人真好!活着真好!

  本期嘉宾

  北北

  女。小说家。已出版小说集《王小二同学的爱情》等8部著作。现居福州。

  艾伟

  小说家。已出版长篇、中短篇集多部,代表作品有《越野赛跑》、《爱人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