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亦仁笑着避开他的脚,按住陆展亭,枕在他的腹间与陆展亭闲聊,道:“你是不是气我这几天不来找你?”
陆展亭不吭声。
亦仁叹了口气,道:“其实,我想你住在叶家是对的。朝庭的局势风云变幻,谁也不知道他朝一日,我忽然身陷囹圄,那时你难免受我连累。叶家虽然与我关系密切,但是叶慧明是一员大将,千金易得,一将难求,想必只要他肯投诚,也不会有太大的危害。”
陆展亭见他说得伤感,忍不住睁眼去看他,亦仁一头乌黑的发洒在自己裸露肌肤上,发丝引起的搔痒之感却牵起了心里一种难以言喻的感觉。
“你知不知道,亦裕还没有死。那具残尸是我让人假冒的,他的尸体根本没有找着。我让人封了整个盘龙谷与各个从杨州通向金陵的路,可是到现在也没有见他现身。”他此话一出口,陆展亭仍不住颤抖了一下,随即像是松了一口气,道:“没死也是好的,这样庄之蝶妹妹就不用年纪轻轻就当了寡妇了。”
亦仁轻轻一笑,道:“你真不愧是风流才子,这般温柔体贴。你要知道亦裕不死,死得就是我们。现在有一个皇太后凝聚着亦裕的势力,宗亲们也更偏向他们一点,如果裕现身的话,很难说我能斗得赢他。”
陆展亭不以为然地道:“天大地大,我们还找不到一个世外桃源吗?”他一个我们出口,又有些羞愧,连忙改口道:“我是无所谓,我不过是一个小太医,哪里都能去,哪儿都能呆。”
亦仁轻轻抬起头,一双乌黑的眸子看着陆展亭,良久,才淡淡地道:“你哪儿也去不了。”
陆展亭见他说得认真,但睁眼细看,又见面上表情仍然是温和的笑容,亦仁抬起身,握住陆展亭的双腕,将它们按在陆展亭的头顶,笑眯眯地道:“我是说,我就喜欢与展亭在这滚滚红尘。”
他低头啃咬陆展亭直到他的兴致也来了,他才松开陆展亭的双手,两人又缠绕在一起。
慈宁殿里又传来一阵歇斯底里的尖叫声,庄之蝶随着侍女急步踏进内堂,见皇太后缩在床角,瑟瑟发抖,连忙道:“母后,母后。”
皇太后露出一双惊恐的眸子,指着窗外道:“有人在那里,他在喊要我偿命!我知道是他来了,是他来了!”她死命地抓着庄之蝶道:“是他先有错,是他先有错,他说过与我一生一世,可却到头来嫌弃我年纪大了,喜欢上了别人,一个接一个…”
庄之蝶眉头一皱,转身道:“叫门外的侍卫听着,立刻派人在太后的窗前增设守卫。”
皇太后似乎稍稍镇定了一些,一个宫女将茶碗递给她,她颤抖着接过,刚打开就尖叫了一声,连呼:“血,血!”那碗红色的水翻倒在床铺上,庄之蝶大怒,道:“这是什么!”
宫女吓坏了,道:“回皇后娘娘,这是枣粉泡的茶,最近山东新枣丰收,这是新进的贡品!”
“以后不要再送了!”庄之蝶见皇太后吓得魂不附体,便道:“传太医院着一个人来瞧瞧太后娘娘!”她想了想,叫住那宫女道:“给我传…陆展亭!”
陆展亭被夜召入宫,他一见皇太后的模样,不由双眉轻皱了一下,仔细看了一下,才缓缓地道:“皇太后似乎受了什么刺激,才引发一些癔症。”
“你说母后她…她是失心…”庄之蝶生生将那个疯字咽了回去。
陆展亭见庄之蝶面无人色,便劝慰道:“也不用太过担忧,应该是时日不久,不过要用重针。”他说着扶着皇太后躺上,庄之蝶见他一路用针过之后,皇太后果然明显镇定下来,方才松了一口气。陆展亭收了针,起道:“明儿我再来!”他转头见皇太后床上有一本《乐府解题》,便随口道:“太后这两天精神不济,这书就不要看了。”
庄之蝶刚将他送至殿口,有宫女进来禀道:“太医院派来了王太医给太后问诊。”
庄之蝶有一些紧张,连忙道:“就说我这儿已经有太医问过诊,请他回去吧!”
陆展亭连制止道:“无妨,我已经不是太医院的人,按规矩太医院是必需派一人前来问诊,这位王太医的医术是可信的。若是你将太医拒之门外,反而惹来是非。”
“正是,一个区区太医又何需怕他。”鹤发乌眉红颜的八宗亲王跨了进来,庄之蝶见了他大喜,道:“有亲王在,天底下哪还有人敢在此放肆。”
陆展亭一笑,施了一礼,扬长而去。八宗亲王鼻孔哼了一声,道:“这就是那个陆展亭吗,我看他年纪轻轻的傲慢的很。”
庄之蝶微微一笑,也不去搭话,陪着八宗亲王走入中堂。王守仁走进来见八宗亲王在中堂品茶,连忙上前弯腰施了一礼,道:“老亲王怎么在此!”
八宗亲王眼皮一吊,哼道:“我等你呢,让你看看我有什么不妥!“
王守仁苦笑道:“谁不知道老王爷你宝刀未老,老当益壮,你这不是拿我取乐子吗?”
八宗亲王哈哈一笑,颇为得意。王守仁走进内室,庄之蝶眼皮也不敢眨地看着他的一举一动。
王守仁搭完脉,才问:“太后,最近可是觉得胸闷,气短?”
皇太后喃喃地道:“是!“
王守仁微笑道:“太后,您没甚大病,只是念想过度,得不到派遣,以至于郁结于心!”
“可是他们夜夜缠着我,夜夜缠着我!”
庄之蝶一听刚想打断,王守仁已经抢先说了,道:“太后,你只要想开就好了。这蒲生我池中,其叶何离离果然是一种遗憾,可要想上穷碧落下黄泉,两处茫茫皆不见,这见与不见,都在太后的心里。”
他说完起身对庄之蝶道:“太后无甚大病,只需有人常常开导于她,我再开几贴方子安安神就好了。”
庄之蝶见出了门,才松了口气。八宗亲王笑道:“皇后无需担心,他在我们眼皮子底下能做什么,这药不吃也就是了。我听说这几天,这里不大太平,这老十心急难耐,恐怕是要搞出点什么事来,老夫多带些人亲自把关,我就不信他能翻出天来。只要等皇上一找到,到时他就算有通天的本领,也休想谋权篡位!“
庄之蝶松了一口气,道:“叔父说的是。“
可是睡到半夜,叶府的大门就被人揣开了,陆展亭迷迷糊糊中被一群黑甲兵从床上拖了起来。叶慧明想要阻拦,黑甲兵冷笑道:“这是皇后的懿旨,若叶将军不想抗旨就快快闪开了。”
陆展亭就这样衣衫不整的被拖进了皇宫,他一路被拖进了慈宁宫,丢在了大殿中。他一头雾水的勉强站了起来,见庄之蝶在坐在一旁小声抽泣,八宗亲王爷则满面大怒。
“怎么了?”
八宗亲王猛然抽出宝剑,抵着陆展亭的脖子,喝道:“说,是不是亦仁叫你这么干的。”
陆展亭见着那柄明晃晃的宝剑,愣了一下,才轻笑道:“王爷说清楚,他让我做什么了?”
八宗亲王爷怒不可歇,道:“陆展亭不要以为你仗着点薄名就在本王面前装神弄鬼!”
“太后,她老人家今晚上自缢了!”庄之蝶哭泣道。
陆展亭吃了一惊,脱口道:“这怎么可能?”
八宗亲王大喝道:“如果不是你针下有鬼,太后怎么脑子会不清楚,突然半夜上吊了。”
陆展亭定了定神,道:“太后得的是癔症,我给她施过针,应该能有一个镇定的作用,但是也不准她病情突然加重,你应该问问你们怎么不照看好她。”
八宗亲王气得发抖,手拿着宝剑像是恨不得立刻劈了陆展亭。
“你施过针之后,太后确实安静了不少,服侍她的宫女说,母后嫌她在外屋翻来翻去扰了她的安息,命她去屋外睡。谁知道她就在屋里…”庄之蝶说着泣不成声。
陆展亭满心诧异,道:“王太医有没有给了什么不妥的药?”
庄之蝶埋怨的看了他一眼,道:“他给的药,我们一点也没有拿来给太后用,要是用一点,说不定…”她说着又抽泣起来。
“你招是不招?”
陆展亭心头讶异,心烦皆而有之,八宗亲王又大呼小叫,他心头怒起,冷哼道:“你要我招什么?你不是已经给我定罪了吗?”
八宗亲王见他居然敢顶嘴,气极而笑,连声道:“好,好!”他剑一挥就朝陆展亭没头没脸的砍去,陆展亭不由眼一闭,一阵剑风过来,却没有砍到自己,他一抬头吓了一跳,见亦仁握着剑尖,笑道:“八宗亲王爷好歹给人一个回辩的余地,这么定人的罪,难免草率。”
陆展亭与八宗亲王见亦仁的血顺着那光亮的剑身滑下都不由自主心中一跳,八宗亲王冷哼了一声撤了剑,道:“太后死前,只有这小子给施过针,太后半夜就不明不白的死了,你敢说同这小子一点无关。”
亦仁淡淡笑道:“太后之死,我会彻查。只是一来,陆展亭已非太医院的太医,让他来看太后看病本来不合规矩。二来,我刚才进来见这里三层外三层的,八宗亲王府把这慈宁殿围得迷不透风,想必这里头的一切叔父样样心知肚明,这太后怎么能不明不白的这么崩了呢?”
八宗亲王脸色红一阵白一阵,他这一次吃得哑巴亏不小,太后是在他的保护,甚至于眼皮子底下没有的,此罪非同小可。亦仁现在抓住了他的痛脚,话中有话,他一时气急却不知该如何反驳。
陆展亭见亦仁手上的血还在一滴滴往下流,只觉得心中没来由的一疼,只听亦仁淡淡地道:“来啊,把陆展亭押回去,我要细审,还有,从今儿起,所有在慈宁殿出入的人都不得擅自走动,直到查出太后的死因。他三言两语不但卸了八宗亲王的兵权,还软禁了他。八宗亲王气得浑身哆嗦,差点没背过气去,眼睁睁地看着亦仁的人马解了他将士的兵器,就近被他们关进了慈宁殿的屋子里。
亦仁微笑着踏出了慈宁宫,沈海远低声道:“王爷,您不把他们送天牢去。“
亦仁淡淡地道:“他们那么爱守着慈宁宫,那就让他们守个一辈子又有何妨。”沈海远听了轻笑一声,道:“是。”
陆展亭倒是被丢进了天牢里,他看着这个小隔间,苦笑了一声,心想自己跟这间天牢倒也有些许缘份,他躺在干草堆上,对自己的针法左思右想,想不出个所以然,最后索性不去管它,枕着干草,呼呼补起眠来。睡到一半,只觉得有人在自己的衣服底下摸索着,自己的脖子也在被人啃咬着。他吃了一惊,猛然睁开眼,半撑起身子,见亦仁笑眯眯地看着他,他吃吃地道:“你,你做什么呢?”
“审犯人。”亦仁轻抚着陆展亭有些凉意的身体。
“那你想问什么!”陆展亭皱眉道。
亦仁眨着眼道:“我…想问你…”他低下头轻咬着陆展亭的耳垂道:“想问你,你喜欢我吻你哪里。”
陆展亭看了他一下,半晌,才道:“脚丫子。”
亦仁侧过头,笑道:“你今天不太高兴。”
陆展亭叹了口气,又倒回干草堆里。亦仁卧在他一旁笑道:“可惜,我还以为换了一个地方,你会来点兴致。”
亦仁缠绕着他的头发道:“如无意外,这个月是坤月,初十是龙抬头,我打算在那一天正式登基。”
陆展亭一愣,随即叹息了一声,道:“恭喜你了,你如愿以偿了。你原本不就想坐拥江山,当一个叱咤风云的天子。”
亦仁侧过身来道:“你错了!”他亲吻着陆展亭的脸淡淡道:“在坐拥江山之前,我最想的是…占有陆展亭!”
22
陆展亭微一皱眉,亦仁将头埋在他的颈脖里轻笑着道:“我最想得到的就是陆展亭的感情。”他将陆展亭拥得很紧,蜷缩在他的身边,他包扎过的手隔在陆展亭的胸腹上。陆展亭看着亦仁略显细巧的腕骨,修长的手指,突然心中一动,他抓过亦仁的手,假装在怀里掏两把,然后放在亦仁手上,道:“喏,陆展亭的感情!”
亦仁看着自己的掌心,他缓缓转过头来,微笑道:“记得,给了我的东西你就不能再轻许别人。”陆展亭躺在那里仰望着他,迷蒙的月色从牢房的小窗口洒了进来,亦仁温和的微笑,他似乎在非常温柔的看着陆展亭,在朦胧的月色中,他俊俏的容貌令人陶醉。陆展亭无论如何也想不出来理由去拒绝他的吻,更何况他从来就是个不懂得拒绝的人。
亦仁是一个公私分明的人,因此一番缠绵过后,尽管他陪着陆展亭在牢里睡了一晚,但是第二天一早他走了,陆展亭依旧呆在牢房里。中午有牢头送来了饭,是几道地道的浙菜,西湖醋鱼、一碗东坡肉、龙井虾仁、油焖春笋,另外还有一大碗莼菜汤,一壶微温的花雕。牢头还陪笑着拿了几本书给他,又给他换了一条新被褥。陆展亭笑了笑,一个下午就边看书,饿了就吃两口菜。
到了晚上掌灯时分,牢头来提他出去,说大理寺卿李侗李大人提审。陆展亭丢了书就跟他出去了,见李侗穿了件便装坐在桌旁,桌上还摆了几道小菜,不由一愣。
“来,来…”李侗笑道:“陆大人,请请。”
陆展亭虽然心中狐疑,但只是笑笑,坐到了李侗的身边,两人你一杯我一杯的饮酒吃菜起来,生似老友相聚。李侗不提,陆展亭也决计不问。酒过三巡,李侗才长叹道:“今儿我与陆大人一聚,明天要想再与大人一醉,不知道又是何年。”
陆展亭放下手中的杯子,懒洋洋地道:“大人要想找人喝酒,只要展亭脖子上的脑袋还在,定当奉陪。”
李侗苦笑道:“陆大人你有所不知,怕只怕李某的脑袋就要不保,这下一顿酒,只好留等来世了。”
陆展亭不吭声了,他替自己将酒倒满,狠狠喝了两口,然后大块朵硕地吃了起来。李侗见他突然狼吞虎咽起来,不由问:“陆,陆大人,何以吃得如此之快,不多聊聊么?”
陆展亭又替自己将酒酙满,道:“我这辈子最喜欢吃不化钱的饭菜,大人的下一顿要等来世,叫我如何等得及,只好这一世多吃两口。”
李侗苦笑不得,他知道陆展亭是一个行为乖张的人,如今有求于他,也只好放低身段,道:“若是展亭肯拉兄弟一把,这下一顿酒倒也不用等到下一世去么。”
陆展亭连连摇头,苦着脸道:“李兄弟是一品大员,大理寺卿整做了六年,人称东南西北四季风,当朝第一不倒翁。兄弟连个小太医的位置都保不牢,哪有什么能耐能帮兄弟。“
李侗讪笑两声,道:“世俗误人,众口铄金啊。”他说着长叹了一声,道:“想我李侗自圣上钦点探花,由一名七品县令升至正一品大理寺卿,靠得是我呕心沥血为国效力,想我日夜胆经竭虑,只恐思虑不周,有负圣恩。”
陆展亭见他唱作具佳,心里暗自好笑。
谁知李侗凑近了他,道:“陆大人,太后驾崩牵连的可非仅止你我,还有皇后,八宗亲王,如果处理不当,你我都将是灭门之罪啊。”
陆展亭自顾饮酒,李侗等了半天不见他回音,环顾了一下四周,压低了声音道:“我审问宫女的时候,无意中得知…皇后,她已经有三个月不来月事了。”
这一次陆展亭忍不住一抖,他将酒杯往桌上一放,隔了半晌才回转头对着李侗的眼睛问:“你此言当真?”
李侗苦笑道:“我骗你,做什么?”
陆展亭沉默了良久,才淡淡地问:“你为什么要告诉我,我不是谋杀了太后的疑犯么?”
“因为你是陆展亭。”李侗笑道:“要是陆展亭懂得昧着良心,趋炎附势,当年就不会带着鞭子独闯养心殿,鞭打太子亦裕,救了十皇子亦仁。”
陆展亭嘴角一弯,道:“你不用给我戴高帽,我是不会卷进宫闱纷争的。”
“可是你已经卷进去了 。”李侗轻轻地提起酒壶替陆展亭将酒酙满,笑道:“你想一下,这一切都因你而起。若是当年没有你那两鞭子,就没有福禄王,他应该早被圣武帝圈禁了。如果没有现在的福禄王,就不会如今德仁帝的一切,太后恐怕这会儿还在听曲逗乐子呢,皇后也不用苦苦向外人隐瞒她已经怀有龙胎这个事实。”
陆展亭冷笑了一声,转头道:“李大人真不愧是四季风,处处转圆。”
李侗长叹道:“我处处转圆,也是与人方便。”他凑近了陆展亭,将声音压低了道:“难道展亭兄果真相信太后死因没有任何蹊跷么,别人信不过展亭的医术,我还是信得过的。难道你想下一个皇后也是落得如此下场吗?”他从怀里掏出一份文案轻轻放于桌面,道:“这一份是记载皇后,八宗亲王所述的笔录,你看一下。”
陆展亭接过翻了一下,脸色突然一变,李侗见目的已经达到,就打着哈哈又劝起酒来。陆展亭喝了好些酒,晚上躺在草堆上却难以入眠,他翻来覆去到后半夜才迷迷糊糊睡着。梦里,仿佛听有人哭泣,只听耳边风吹竹叶声,月色如华,他寻声而去,却是庄之蝶怀抱一物在哀哀哭泣,他蹲下身安慰,庄之蝶突然将怀中之物抛给他,大声尖叫,披头散发状如厉鬼,而他一低头却发现怀中是一个血肉模糊的死婴。他心中骇然,,失声叫了起来,猛一睁眼,却见亦仁正低头看着他。
“怎么发恶梦了?”亦仁温声道,他的手轻抚着陆展亭的脊背,掌心的温暖似乎抵散了陆展亭从心底里发出来的寒气。他突然伸出手环住亦仁,与他滚倒在草堆里。他狠命压着亦仁,与他唇舌相交,双手急切地褪去自己与亦仁的衣服,仿佛急迫的要与亦仁裸裎相对。两人在草堆里翻翻滚滚,肉体的撞击,十指的绞缠,竭力靠近彼处。陆展亭是前所未有的热情,两人一夜缠绵,亦人天不亮就要离开,陆展亭仿疲倦之极,以至于亦仁在他耳边温柔的道别,他也没有反应。
亦仁虽然一夜无眠,却显得精神弈弈,宗不郭等在朝堂外,见了亦仁过来,连忙行礼。
“王爷,您让办的那件事,我已经很有眉目了,你要不要听听。”宗不郭陪着笑道。
亦仁抿唇一笑,没有给任何答复,脚步轻快地从他身旁走过,留下了宗不郭又一头雾水的站在那里。他披了几个奏折,突然见沈海远面色凝重的进来,便放下了朱批,笑问:“海远,什么事?”
沈海远沉吟了一下,道:“王爷,大理寺报,太后的案已经查清了。”
“哦?”亦仁淡淡地道:“是个什么结论呢?”
沈海运神色有一点古怪地道:“陆展亭承认是他用针不妥,导致了太后精神错乱,自缢而亡。”他这话一出口,见到了平生中唯一一次亦仁的震惊,慌乱的表情,他难以致信地问:“你说什么?”
沈海运清了清嗓子,低头道:“是他自愿的,而且李侗也没有对他用刑。”他半天没有等到亦仁的反应,不由抬头偷瞧,见亦仁居然又神色如常的朱批起奏章。
沈海运跟了亦仁近十年,对他的性子了如指掌,于是立于案下不吭声。等到亦仁将奏章批复完毕,起身走出门去,他才跟在亦仁身后随他而去。亦仁与往常一样直接去了天牢,却没有跟平常一样走近陆展亭,而是站于房中。沈海远进去将沉睡的陆展亭拍醒,陆展亭揉着睡眼,打着哈欠转过身来。
亦仁看着他,微笑道:“展亭,听说你跟大理事卿开了一个玩笑。”
陆展亭微笑了一下,挨着牢房的墙盘腿坐下,道:“是有这么一回事。”
“我认为这个玩笑开得不好,你是不是要跟大理事卿澄清一下。”亦仁坐在沈海远拿过的椅子上,缓缓地道。
陆展亭打了个哈欠,衔了根草,侧脸看着亦仁,淡淡地道:“这个玩笑固然不好,难道你要我开玩笑说皇太后是你派人杀的么?”
亦仁微笑道:“我倒觉得这个玩笑比你那个要好!比较像玩笑一点。”
陆展亭抽出嘴里的草根,转过头,看着他良久,道:“皇太后难道不是你杀的吗?”
“何以见得她是我杀的,慈宁宫不是有八宗亲王镇守,三百个皇家侍卫包围保护着吗?”亦仁微微一笑。
“蒲生我池中,其叶何离离固然是一种遗憾,可要想上穷碧落下黄泉,两处茫茫皆不见,这见与不见,都在太后的心里。”陆展亭一字字的重复道。
亦仁轻笑了一下,道:“这不是一句宽慰的话么,生离固然是一种遗憾,可与已故的人夜夜相见,不是心中念想所至么?”
陆展亭看了亦仁良久,见他始终神色如常,咬了咬嘴唇,道:“蒲生我池中,其叶何离离,是魏国皇后所作,这位皇后色衰爱驰,被曹丕一匹白凌赐死。上穷碧落下黄泉,两处茫茫皆不见说得是唐明皇杨贵妃,这位贵妃也是被白凌赐死。你早知太后喜读乐府题解,对这两首乐府曲词熟之又熟就故意让王守仁诱导于她,你不但是杀了她,而且你是当着皇后与八宗亲王,当着三百个皇家侍卫的面杀了她!”
亦仁微垂双眼,良久不语,片刻才抬,看着陆展亭温柔地道:“你想多了,不过你放心我会将这件事处理好,不会有任何改变!”
23
亦仁微垂双眼,良久不语,片刻才抬,看着陆展亭温柔地道:“你想多了,不过你放心我会将这件事处理好,不会有任何改变!”他说完也不等陆展亭发表意见,就起身走了出去。
亦仁与沈海远没有走多远,就撞上了大理寺卿李侗,亦仁微笑道:“李大人,正要找你呢!”
李侗连忙满面堆笑的给亦仁行了个礼,道:“王爷,我也正要给您报备呢?”他凑前为难道:“陆展亭刚刚招认了罪,八王爷那里闹腾的厉害,有几位王爷也说既然抓着了罪魁祸首就不能再关着皇后与八王爷,您看?”
亦仁一笑,道:“那我们去瞧瞧?”
“好,好!”李侗大喜,跟着亦仁往慈宁殿而去。
慈宁殿外面站满了铁甲军,李侗看着那些锃亮的箭头,心里一阵发栗,硬着头皮从那分开的箭头里穿过。刚踏进慈宁殿,一个杯状物迎面飞来,李侗连忙弯腰躲过,他闪过那个飞物,忽然想起后面站的是亦仁,吓了一跳,想要站起身挡着。但是亦仁只是轻描淡写的接过了那个飞物,只见八王爷正在大殿里发脾气,他吼道:“你们简直没有王法了,敢无缘无故关着本王。”
亦仁拿着那个飞来的茶杯,笑着走了进去,道:“叔父,亦仁来看你了!”
八王一看他,鼻孔里冷哼了一声,往紫檀木八仙椅上一坐,闭目养起神来。亦仁笑着将茶杯放在桌上,道:“亦仁这一次来是特地给叔父陪罪来着,事情已经初见眉目,让叔父在此受委屈了。”
八王听了,冷笑道:“不敢,福禄王今非昔比,想怎么做就怎么做,旁人岂敢有非议。”
亦仁轻笑了几声,在他的面前长长作了一揖,道:“是小侄的不是,小侄在这儿给叔父你陪礼了。”
八宗亲王原本对亦仁并无恶感,相反对这位皇子很有一些欣赏,见他放软身段来给自己陪不是,心头畅快,于是伸了个懒腰道:“哎呀,这两天窝在慈宁宫,跟这些个猪羊在一起,都沾了一身臭味。”他站起身来,见宫女扶着庄之蝶走出来,便道:“皇后这两天也委屈了,可以回去好生歇息了。”
谁知亦仁淡淡地道:“皇后还不能走!”
八宗亲愣然回头,道:“这又是为何?“
亦仁道:“陆展亭虽然自承是医术不精,但是这里头太过蹊跷,他早已不是太医院的人,却被人请进宫给至尊的太后医治。若是太医院遍诊无策,也就罢了,太医院没有一人替太后问诊,皇后就差人叫陆展亭来医治。事后又全然不理会太医院王太医所下的药方,这中间实在叫人费解。”
“胡说,难道皇后会纯心想要害死太后!明明是陆展亭这个小子医术不过关,这与皇后又有何关?”八宗亲王怒道。
亦仁微微一笑,道:“是也非也,留等大理寺新的调查吧。还是要公正一点,皇家才无可叫人指摘,否则这许多的说不清叫朝野如何去想呢?”
李侗听了半天,发现忽然问题又绕回了自己的头上,他心中暗暗叫苦,背上是出了一身冷汗又一身冷汗。八宗亲王看了一眼外头,重重哼了一声,拂袖而去。李侗刚咽了一口唾沫,亦仁已经转头来看他,道:“皇后的清誉事关重大,李大人还是早些调查为好!“
“是,是!“李侗喃喃的,慌慌然的施了一礼,急匆匆地出了大殿。亦仁淡淡地看着庄之蝶,即不言语,也没有任何动作。
庄之蝶吩咐宫女先退下,见亦仁已经坐在了椅子上,替自己倒了一杯茶。亦仁过去在庄之蝶的印象里只是皇朝里一个漂亮的男人,他辉煌的时候庄之蝶还只是一个年幼的儿童,所以等她成年时记忆中没有任何有关于亦仁浓重的一笔。她对他日益留意,只是由于太后与亦裕对他出乎常理的关注与戒备。
而即使如此,她印象最深刻的仍然是八年前亦裕生辰发生的中毒事件。亦裕当时吃了十皇子呈上的青果糯米团子,突然食不下咽,虽然御医查遍也不知道出了何种状况,亦裕表现的病情越来越严重,似乎性命垂危。庄之蝶尽管不明白内情,但当时似乎朝野都认为是亦仁下了一种知名的毒来害太子亦裕。圣武皇上雷霆震怒,养心殿上要圈禁亦仁,亦裕在替亦仁求情,太后在一旁小声哭泣。朝堂上群臣你言我语,无非是让亦仁早日悬崖勒马,说出解药的名称。
庄之蝶作为当时的皇后最喜爱的外戚之女,被召进宫中陪伴伤心的圣武皇后。她站在太后背后偷偷去打量跪于朝堂中央的亦仁,见他面目无表情,似乎这里纷乱的一切都与己无关,闹到鼎沸的时候,他漂亮的唇角甚至轻轻上扬,竟然在微笑。如果当天没有陆展亭,相信亦仁是会给庄之蝶留下很深刻的印象。
可是很快陆展亭就出现了,他揭了皇榜声称能治太子的病。当穿了一色青色布衣,头戴黑绒束发帽的陆展亭出现在面前,庄之蝶本能的觉得当时的亦仁变了,他的目光突然灵动起来,亦裕的目光也似乎变了,变得犀利起来。陆展亭似乎无视于任何留在他身上的目光,无论是惊诧的,怀疑的,凶狠,还是怜惘的。他掀开带来的红托盘,向圣武帝展示他的医治新工具,一条碧绿青油色,长满了倒刺的滕条。他声称这种长满倒刺的藤条,不但能刺激病人周身的穴位,它自带的药性还能舒理经脉,畅通血液。他愿意以项上人头担保,此鞭一定能医太子的怪病。
面对着亦裕恶狠狠瞪着的他的目光,陆展亭也是选择了笑,他左眉头一颗黑痣与淡色的嘴唇使他的笑容流露着一种说不出来懒洋洋与漫不在乎的味道。这个笑容因为接下来的两鞭加深了庄之蝶的印象,亦裕纷飞的衣袂,与暴露的肌肤上面清晰鞭痕,当时朝堂忽然变得寂静无声,谁也没有想到陆展亭当真鞭打了当今的太子。所有人的脸部表情都变得极其怪异,唯有陆展亭依然嘻笑的站于朝堂。这两鞭果真治好了亦裕的绝食症,所以后面纷纷扰扰生似一出闹剧。
庄之蝶原本以为亦仁与陆展亭必然是至交,才使得陆展亭舍命一般相救,后来才得知陆展亭与亦仁连相熟都算不上。亦仁在以后庄之蝶的记忆中牢牢相连便是陆展亭鞭打亦裕的一幕,其它的是模糊又模糊。而如今要她独自面对来自亦仁,她有一些不知所措。
“你知道慈宁殿是什么地方?”亦仁突然打破了沉默笑问。
“当然是太后的寝宫。”庄之蝶挺起了腰,无论如何她是不能在气势输给亦仁的。
“错了。”亦仁微微一笑,他转过脸对着庄之蝶,道:“它只是一个四面高墙围着的地方,定义它是至高无上的太后的寝宫可以,如果把它当作宗人府也可以。”他看着陡然变色的庄之蝶,微笑道:“任何一样死物都不会有至高无上的权力,比如这慈宁宫,在我的手里,它或者是一座太后的寝宫,在你的手里,它就只能是宗人府的一部分。”他说着放下茶杯微笑着离开。
庄之蝶只觉得眼前一阵目眩,她伸出手扶住了身边的边门,突然感觉到一阵强烈的反胃,她连忙紧紧捂住自己的嘴巴,不让自己呕吐出声,这样硬忍着亦仁的背影走出宫殿之门,才软瘫在地上。
李侗苦着脸倒在太师椅上,管事的给他倒了一杯茶道:“大人,你怎么又不开心了,你不是把问题解决了吗?”
李侗长叹了一声,道:“本以为总算找到了一条生路,落到最后才知道下了一盘珍珑,这棋子无论如何摆,总归是被吃这一条。”
“这替死鬼也找到了,皇后与八宗亲王也没必要再关着了,福禄王与德仁皇帝那边都没有得罪死了,大人您还是不倒翁一尊,又何需担心?”
李侗呸了啐了一口管事的,道:“你这个兔嵬子怎知道皇室人的厉害,现如今我要是不判陆展亭的罪,这皇后要关,判了陆展亭的罪,这皇后还是要关。”
“福禄王何以要跟一个小皇后过不去。”
李侗看了一下四周,才招了招手,管事的将耳朵伸过去,只听他道:“老子不说心里憋得慌,这皇后怀孕了知道吗?如果说生下来是一个男胎…”
“你是说有太子了?”管事失声道,被李侗死死一把捂住嘴,管事的仿佛也知道事关重大,两只手也交叠在李侗的手外面。
“天哪,这可如何是好?”管事的哭丧着脸道。
李侗拿起了一壶酒,倒进了自个儿的嘴里,道:“妈的,你又有什么可以担心的,今天收拾收拾,我再给点你银两,滚吧!”
管事的红着眼睛道:“大人是这样看小人的吗?”
李侗冷笑道:“你不滚,以后可别怪老子连累了你。”
管事的脸突然一红,道:“我从来不会怪大人边累了小人。”
李侗将酒一饮而尽,道:“好,我四季风也刮够了,打今儿起,就刮一回西北风!”
管事的有一点担心的道:“大人,这是要帮皇后吗?“他犹豫了一下道:“我看如今这局面是福禄王胜算大,大人不怕押错宝?”
李侗听了哈哈大笑,道:“管事的,你真是一个可人。”他抬手将桌上的书都扫在地上,道:“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可你知道,这读书的当了官却是最下品,跟条狗似的。像条狗也就凑合了,可是如今要我去害一个大肚子的女人,那我李侗岂不是连条狗都不如?”他回转头,有一些温柔的看着管事的道:“所以我让你滚!”
管事的仿佛已经想明白了,变下腰边捡书,边道:“我不是读书的,也不知道啥叫上品下品,大人到哪我就到哪,当狗也好,做人也好,做鬼也罢!”
李侗似乎忍了又忍才没去抱那个背影,隔了半晌,管事的转回头问:“大人打算怎么办?”
李侗沉默了半晌,才道:“先将陆展亭放出来,我想他会帮我这个忙!”
李侗连夜写了折子,大清早便匆匆往亦仁住的别院而去。亦仁偏爱极静之地,他所住的地方靠近东直门,过去是宫内所设的一个学堂,如今学堂已经别迁他处,亦仁就将寝宫设于此处。李侗前脚刚踏进院门,见亦仁立于桂花树下,正在舞剑晨练,他手中剑气如泓,青光过处,剑气横断落花,落英缤纷,亦仁收剑立定,浅白色的布袍上却不沾半片落花。他接过沈海远递给他的白布,细心的抹着剑身。
李侗满面堆笑着走上前,道:“王爷,昨个儿这个案子我连夜细审了。陆展亭对太后用针之穴,分别是主穴郄门、涌泉,配穴是人中,耳门,天突,足三里,曲池。”
亦仁不答,低着头擦着宝剑,李侗又道:“论治癔症,这几处用穴用得是没有问题。”
“但是郄门,涌泉是极其险要的人穴吗,若是用针不妥,不是很容易出问题?”亦仁将宝剑转过身来细看了一番淡淡地道,李侗看着那光亮可鉴的剑,眼皮跳了一下,道:“回王爷,刚开始下官也是这么想的,可是昨个儿无意中翻了一下过去的卷宗,发现一桩有趣的案子。圣武帝治三十年,宋妃犯了不敬之罪,被摘尊号罚针刑,当时圣武帝宽宏慈悲,让宋妃自己来挑刑讯官。但是让吃惊的是,宋妃却挑了太医院的陆展亭。针刑一共是三百零九针,针长九寸,真要一针一针扎,只怕扎不过半就活活痛死了。好一点的刑讯官一般头几针都扎心下三寸,让犯人早死早超生。当时别人提出陆展亭是一名御医,下针若是专扎穴位,岂非有舞弊之嫌。陆展亭当时提出用白布蒙眼…”
亦仁一笑,淡淡地道:“结果他蒙眼一连扎了宋妃三百零九个穴位,无一落空。”
“正是!”李侗道:“想那陆展亭闭眼都能将穴道扎准,更何况是睁着眼。”
“李大人的卷宗读得很细,看来把这案子交给你,不会有冤假错案。”他说着一挥手,剑若脱兔,那剑直奔挂在树下的剑鞘,当一声宝剑入鞘,李侗听着那当的一声响,心头不由直跳。
李侗拖着沉重的脚步出了别院,望着天长叹了一声,心道:“李侗啊李侗,当狗也就罢了,偏偏你还想直起腰,不怕树大招风么?”
陆展亭从天牢里放了出来,看着有几日不见蓝蓝的天,眯了一下眼,伸了一个懒腰。他见李侗愁眉苦脸地站在不远处,便笑了一声,道:“李大人,莫非展亭的脑袋还在,你瞧着不痛快吗?”
李侗细细看了他一眼,道:“陆兄弟,我发现王爷心思虽然难测,但好像有一点还是很明确,他有心要保你!“他见陆展亭避开了他的视线,又道:“你想,若是你有谋害皇太后之心,皇后难脱其罪,他居然弃了这么好的一局先手。”
陆展亭打了个哈哈,笑道:“我闲人一个,何德何能能得王爷垂青,李大人你想多了!”
李侗凑近陆展亭,环顾了一下四周,低声道:“王守仁今天前去慈宁宫要给皇后问诊,被皇后以无不适给回了。你知道例诊躲得了初一躲不了十五,王爷登基在即,他绝对不会允许有任何风吹草动。”
陆展亭沉默了半晌才道:“只要皇后稍安勿燥,福禄王也不是一个血腥之人。”
李侗不由冷笑了一声,道:“福禄王只是不愿自个儿沾上血腥,可却有的是办法让别人替他铲除异已。”
陆展亭笑道:“你对他是乎有一些偏见!”
李侗似乎觉得自己太激动了一些,隔了半晌才道:“今天福禄王将服侍皇后的人给换了…陆兄,想必你对三年前的宋妃案还是有些印象的吧!”
陆展亭眉一皱,不答。
“福禄王当年分管皇朝粮草兵马,供应西北重兵,当年手握重兵的是年轻气盛的十一皇子,西北一仗败得极惨,皇朝损失了近三十万大军,他将败仗之因归结于粮草押送延误,砍了福禄王的两名粮官。福禄王也因此受到迁连,被罚去川西剿流寇,整整两年。他回来之后,却处处与十一皇子交好,与十一皇子党交往密切。后来十一皇子的母妃宋妃被发现私藏龙袍,不可一世的十一皇子党一朝间分崩离析,十一皇子被圈禁,家从被贬往关外。而离奇的是与他们交往密切的福禄王却安然全身而退,还被委以处理十一皇子相关事务之职。但是十一皇子二个已怀有身孕的小妾却在前往关外途中相继意外身亡,这当然不是福禄王下的手,他只是将十一皇子的家人,交给了当了衙差的粮官儿子…”
陆展亭没来由的一阵厌烦,他忍不住吼道:“你不要再说了!”
李侗叹气道:“我只想告诉你,斩草除根才是福禄王的本色,想当年把十一皇子家从贬往关外的文碟由我草拟,事至今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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